《萨特奈恩》-第二部分-第三章(1)
译者：艾兹凯尔-29
译者：斯派尔
校对：fatman
校对：一杯椰汁加白兰地
统稿：斯派尔
沙漠之眼【1】
待客之道
引路人
约翰下到充满侵蚀痕迹的圆环中。
它的直径超过四十公里，由多层沉积岩与石英岩环状结构组成。从空中鸟瞰，它就像一个大漩涡，被流纹岩带、植被和沙砾包围。他对它很了解，因为他曾经飞越过它，很多次，多年以前。
许多许多年以前。这里是她的营地，她的避难所。如今，似乎又成了她永久的家。
有人说它看起来像个眼睛。一枚直视上天的眼睛。从被称为白垩纪【2】的上古时代开始，它已经看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枚眼睛在人类尚未崛起之前就已经睁开。它凝视天空时，人类正在姗姗学步。这些行走的直立人生活在它的缝隙之间，尘土中至今遗留着这些阿舍利纪元【3】直立人的骸骨与手斧。
岁月浮沉，沧海桑田，潮湿的植被化为延展的冰川，而它依旧目不转睛，直愣愣地蹬视着。后来，这片土地被称为毛里塔尼亚。至少是约翰记忆中的名字。
名字在时间的长河中侵蚀、变迁。远古示巴人【4】与赛莫德人【5】的后代给这枚眼睛取了个名字：理查特结构。
在无数的纪元里，它的眼中只有天空与星辰，别无他物。如今又是什么在回望着它？约翰遐想着。
傍晚时分的天际已经化为水蓝色。白皙的烟尘如同面粉一般在他脚边升腾。他通过了第一个外围标记，那是一些放置在巨砾上的石头雕像。胸部悬垂、腹部滚圆的大地之母，以及用骨头、树枝和稻草组成的警示符记。约翰很确定它们只是警告性的标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或魔法。但它们很可能连接着感应系统，或者内藏鸟卜仪。
他掏出手枪，但又马上收了回去。他希望被注意到，希望被找到和接待。但一把拔出来的武器只会招来暴力。
他在前方干旱的谷底看到一簇民居。一些锈蚀的居住舱，上面覆盖着皱巴巴的防水油布，几个高大的柏柏尔式帐篷环绕着一栋位于中央的建筑。四周星罗棋布地竖起一些窄小的生态帐篷，颇为陈旧，到处是缝补的痕迹。它们和那些居住舱，以及蓬乱的荆棘和乳香树【6】上探出的锈蚀天线恐怕是唯一的证据，证明这个地方的样貌与人类初次来到那个喷泉时已有所不同。
他能听到泉水在古老的岩石水槽中汨汨流淌，能听到游荡在盐碱草地上觅食的山坡羊脖子上沉闷的铃铛声。
中央的建筑是一座石质的废墟，形似一座土屋，外墙雕凿的石头由古代柏柏尔人建造。不，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柏柏尔是个源自已经消亡的埃勒尼基语【7】中的蔑称，意思是“蛮子”，是对野蛮的外来者的称呼。他们现在叫什么？阿米齐格……“自由人”。不，那个名字可能同样早就消亡了。努米得【8】？随便吧。柏柏尔人可能早就灭绝了。这里再也不是他们的土地。这里是无主之地。
除了她。
土屋半埋在大地中。露出地面的石质墙壁曾多次倾颓，又重建起来。失去的部分和屋顶覆盖着撑开的衣物，衣物被染成靛蓝色，与夜晚的天际一样深邃。
这个地方太安静了。她还住在这里吗？
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他是不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有人吗？”约翰喊出声。他的声音似乎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我在。”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回应道。声音本身并没有让约翰·格拉玛提卡斯警惕起来，尽管它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令他紧张的是脑袋后面传来的压力。那是武器冰冷的枪管，一把口径很大的武器。
约翰微微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表示服从。
“我带着武器，但没有威胁。”他尽量让话语显得亲和愉快，“你可以拿走我的枪。”
“我已经拿走了。”
约翰向下瞥了一眼。枪套里的手枪已经不见了。操。
“干净利落。”他说道。
“那可不。”
“行，现在我即没有武器，也没有威胁了。”
“你没有武器。”声音说道，“但你非常危险。”
“噢，别逗了……”
“你刚溜进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面部吻合，基因匹配。我知道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想装成谁。”
“是吗？”约翰问道。
“约翰·格拉玛提卡斯。”
“啊这。”
“约翰·格拉玛提卡斯，雇佣兵，流浪汉，痞子，贱民，搅屎棍，异形的特工，某种程度上是永生者，任何层面上都很危险。你想花点时间反驳吗？或者你可以抓住机会放弃伪装，承认一个更真实的身份？”
“我没有伪装。”约翰说道，“我不是变装的异形，也没有用灵能掩饰。你看到的就是我。约翰·格拉玛提卡斯，没别的。我不承认你其他的描述。我已经很久没干过那些勾当了，当然我承认以前我确实干过，这些记录让我蒙羞。”
“连魔鬼都为之蒙羞。”声音说道。
“行了，他正忙活自己的勾当呢。我能放下手转个身吗？”
头上的压力撤开了。约翰慢慢转过身。
一把爆弹手枪的枪口正对着他。看起来像是福波斯型【9】，最古老的型号，而且这把枪是个真正的古董。尽管得到精心保养，但依然留下了使用的磨损痕迹。枪上泛着一层铜绿，表明它的悠久历史货真价实。而且没人会批量生产带有金丝握柄和侧瞄器的爆弹手枪。
举枪瞄准他的人全身披挂。那是阿斯塔特军团战士的铠甲，那个人也有着阿斯塔特的壮硕身形和阿斯塔特的血脉。但这副铠甲没有颜色，没有标识，甚至不是游侠骑士赤裸裸的灰色。它泛着苍白的银光，如同一块铅锭。
战士的头上没有头盔，脸上也没有微笑。他的面庞干干净净，神色坚毅，满头白发，仿佛和手中的枪一同被悠长的岁月刻下了痕迹。他的头发像杂草一样凌乱。靛蓝色的光芒闪烁在他的瞳孔中。
“那么，你现在是什么？”军团战士发问道。
“就是我。”约翰回答道。“一个帝皇的朋友。”
“得了，这不就是最大的危险？”
“在这些时日里？”约翰轻笑起来。“我想也是。”
“在任何时日里。”军团战士干巴巴地回答，不带一丝幽默。
“但你也是其中之一。”约翰说道。
战士轻轻摇了摇头。
约翰顿感五内翻腾。当然。他太迟了。大敌已经侵门踏户。他被阿斯塔特叛徒逮个正着。哪一派别？哪个军团？可能没什么意义，但他仍旧努力寻找蛛丝马迹。
“我不属于祂。”军团战士说道。
“那……战帅的？”
“也不是。”
“我不懂。”约翰说道。
“看来你一直都没搞懂过。如她所说。”
“你为她效劳？”
“至死方休。”
约翰注意到某些东西。一个小小的印记蚀刻在军团战士无色的盔甲上，就在胸线下方，像是个出厂标志。LE 2。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见她，来和她聊聊。”约翰说道。
“不。”星际战士说道，“她不会见你。她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算走了大运了，因为她没有单纯派我出来制裁你。看在过去的份上给你个面子，我猜。”
“对不起，伙计。”约翰说道。“我必须去见她。我万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跑过来见她。我知道自己在这儿不受欢迎。我知道她讨厌我。”
“走吧，约翰·格拉玛提卡斯。”星际战士说道，“现在就走，回沙漠里，回你来的地方。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因为她希望我这么做。现在就走。这个仁慈的条件转瞬即逝。”
“我必须见她。”约翰纹丝不动。
“你太危险了。”
“天啊。”约翰的话语中满是倦意，“你肯定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她也肯定知道。地狱已经降临地球，正在摧残喜马拉奇雅，正在破坏我们文明的一切。荷鲁斯·卢佩卡尔离毁灭我们这个种族就差一步之遥。而你还觉得我是个危险？”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阻止这一切。”
“荷鲁斯？你不行。”
“我当然不行。”约翰厉声说道，“那是他妈的荷鲁斯。没人能行。我来这儿阻止祂。因为祂是唯一能终结这场浩劫的人。”
“那是我听过最荒唐的说辞。”星际战士说道，“即便它出自一个一辈子都在做傻事的人嘴里。你要怎么去阻止祂？”
“这一点，”约翰说道，“就是为什么我需要她的帮助。”
【1】 Guelb er Richât：沙漠之眼，直译为“理查特结构”，又名“非洲之眼”、“撒哈拉之眼”，位于撒哈拉沙漠西南部，毛里塔尼亚境内。此地是一处奇妙的地址构造，从空中俯瞰形如一个巨大的眼球，直径约40公里左右。具体成因尚无定论，曾被认为是陨石撞击产生，近年来的研究倾向于认为是地质抬升与侵蚀同时作用形成。
【2】 Cretaceous：白垩纪，约1.4亿年前~6600万年前。
【3】 Acheulean epoch：阿舍利纪元。阿舍利文化是旧石器时代文化的一个阶段，距今约170万年至20万年间，以最早在法国亚眠市郊圣阿舍尔发现的石器命名。这个阶段的直立人发展出较高的石器制造工艺，手斧为其中代表。
【4】Sheba：示巴，是圣经与古兰经中提及过的古代王国，大致位于非洲东部埃塞俄比亚附近。
【5】Thamud：赛莫德人，是古兰经中提及过的古代部落，居住在阿拉伯地区。
【6】mastic trees：乳香树，是一种橄榄科小乔木，主要生活在红海沿岸和阿拉伯地区。其树脂凝结后称为乳香，点燃会发出香气，亦可入药。传说中三圣人庆祝基督诞生送上的贺礼中即有乳香。
【7】现实中的“柏柏尔人”名称源自拉丁语中的“野蛮人”。实际上柏柏尔人并非单一民族，而是非洲地区一系列语言和习俗相近的民族的统称。柏柏尔人一般自称阿玛齐格（Amazigh），近似下文的阿米齐格。
【8】Numid：努米得，可能指努米底亚，是历史上柏柏尔人建立的国家，位于现今阿尔及利亚东部至突尼斯和利比亚附近，于公元前46年被罗马共和国灭亡，并入阿非利加行省。
【9】Phobos-pattern：福波斯型爆弹枪，其官方编号为福波斯R/017型（Phobos R/017 Pattern），与马克Ⅱ“远征”型盔甲高度关联，可能是星际战士使用的爆弹枪中最珍贵的一个类型。该型武器不同于现今常用的.75口径，使用.70口径爆弹。这款爆弹枪是在帝国初创期由火星的工匠手工打造，以确保大远征期间的星际战士能使用最优秀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