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巫师纳迦什】第二十六章:诸神之城(上)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阿克汉恃宠而骄


第二十六章:诸神之城(上)
夸塔,死者之城——荣光之佩特拉六十三年(帝国历公元前1744年)
自从他第一次喝下主人的生命灵药,黑色阿克汉便已成不朽。也正因为如此,若是以正确的方式进行折磨,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便可以持续很久,非常久。
维齐尔在一滩粘稠的液体中扭动着,那是他自己体液,他身上则覆盖着一层墓穴甲虫组成的虫毯。他的衣服和大部分皮肤早已被虫群吃掉,甲虫群现在正将他的肌肉一点点嚼成浆糊,之后则会开始钻向体内柔软的器官。当阿克汉试着继续尖叫时,空气仅仅是从他气管上的无数裂口中无声地呼啸而过,从他口中发出的只有几百对虫颚撕扯血肉时的沙沙声。
纳迦什直挺挺地坐在夸塔王座上,前任统治者的人皮在他背后飘动。他的不朽者部下以及努玛斯和赞迪里的国王都等在一旁,看着国王对他的维齐尔发泄不满。纳迦什的不死勇士们战战兢兢地注视着阿克汉受苦。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不朽之躯可以承受何等痛苦,每个人都害怕下一个便会轮到自己。而对国王们来说,此等恐怖早已超出他们的认知极限。塞赫布和努纳布被吓到腿软,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恐慌,他们的乌沙比特别无选择只得挽着这对孪生国王的手臂帮助他俩勉强站立。阿蒙-纳斯尔握杯的手颤抖不止,他喝了又喝,但再多的酒和黑莲花也无法驱走他眼前的景象。
甲虫们又吃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维齐尔发黄的骨头及其上一块块红色碎肉清晰可见。巫师身边的幽灵随从旋转翻腾,纳迦什伸出手,虫群立刻如飞溅的浪花般逃离了维齐尔的残躯,从围观着的其他不朽者脚下迅速爬走。
“你辜负了我,”不死之王站起身,走向阿克汉稀碎的身体,“我把那群残兵败将直接送到了你手里,你却让他们溜走了。”
阿克汉的骨架颤抖着、抽搐着。破碎的脸转向他的主人。血和其他液体聚集在空洞的眼窝中。他的下巴靠着仅剩的几块肌肉勉强动了动,但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只是一种无力的喘息。
不死之王伸出手,伽兹德从宝座后的阴影中现身。瞎眼的老仆端着一只大铜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深红色液体。当不朽者们闻到生命灵药的味道时,他们浑身发颤,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地朝着灵药走了两步。纳迦什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将他们定在原地。
在那几分钟里,大厅内只有仆人走过地面时的脚步声和阿克汉嘶哑的呼吸声。
距离夸塔伏击战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纳迦什的主力部队于日落后两小时内抵达夸塔。当国王意识到自己失策之后便立刻率军向前追去,但为时已晚。东部联军早已撤入帝王谷中,莱巴拉斯人则成功摧毁了黎明之门来为联军断后。骷髅大军正不知疲倦地挖掘废墟,但要想从中通行军队恐怕还需要再挖几小时,甚至几天。
死者之城外的平原上尸横遍野。大约五千名敌军在战斗中身亡,但更多的人成功逃脱了。不死之王对此很不满意。
伽兹德在主人旁边停住脚步。纳迦什瞥了一眼铜碗,将手掌放上液体表面。
死灵法师看向维齐尔。他的幽灵仆从们飘向阿克汉,用空灵的卷须缠上他的四肢,然后将其从地板上拎了起来。他笔直地悬在主人面前,笨拙地晃来晃去,就像个被砸碎的木偶,被咬过的肉里流出长长的血丝。
纳迦什上前将自己血淋淋的手压在阿克汉脸上。随着魔法药剂开始再造维齐尔的身体,不朽者顿时全身僵直,身上的骨骼和软骨不断开裂。重新编织的肌肉和肌腱将他扭曲弯折的四肢拉回原位。血液随着阿克汉的心脏重获力量自动脉和静脉中喷涌而出,流了一地。之后血管闭合,一层苍白的皮肤覆上体表,血流也逐渐放缓消失。
阿克汉喉咙里的软骨破裂又重组。维齐尔的胸口随着一阵痛苦的呼吸起伏起来,随之而出的是一声无比惨烈的尖叫。
不死之王把手从阿克汉脸上挪开。他掌心和指尖上的血迹瞬间消失,就好像水浸入焦干的泥土。阿克汉抽搐颤抖着,从刚刚长回来的嘴唇中勉强挤出几个字。
“我们......能做的......一切......都做了......”新的眼睛在他眼窝里转来转去,“他们......是在白天。”
“就算被太阳烤死你也要按我说的去做!”纳迦什一声怒吼,仿佛有一阵风随之吹过大厅内的火盆。
“那就杀了我吧!”阿克汉说,“把我烧成灰!如果那样能令您满意的话,主人。”
纳迦什瞪了他的维齐尔一眼。
“时候到了我或许会的,但现在,你将继续为我服务。一旦通向山谷的道路清理完毕,我们就向玛哈拉克进发。”
人群中产生一阵骚动,阿蒙-纳斯尔从他的酒杯后露出脸来。
“玛哈拉克?”他声音嘶哑地问道,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似的。塞赫布则发出一阵呻吟,努纳布僵在原地。
“我们不能......”塞赫布的嘴唇因恐惧而颤抖,“我们怎能攻打诸神之城!你已经陷的太深——”
“没有任何一座尼赫喀拉城邦需要两名统治者,”纳迦什轻蔑地瞪着塞赫布。死灵法师转身指向努纳布,“把他带过来。”
六名不朽者走向孪生国王。而乌沙比特也立刻反应过来挡住双王,反手握住挂在背后的战刀。
“不!”塞赫布喊到。年轻的国王跪倒在地。“请原谅我,陛下!我......我一时口误。我是想说我们已经击退了侵略者。西方诸国安全了,而我们的城市又已经荒废多年。”他惊恐地四处张望,想得到阿蒙-纳斯尔的支持,但对方只是背过脸去,“如果您想彻底摧毁阿斯崔和莱巴拉斯,那没问题,但为何要进攻玛哈拉克?”
“你以为我们一直在跟谁打仗,渺小的蠢货?”纳迦什咆哮着,“你认为那些小国王胆敢单独反抗喀穆里?不,玛哈拉克才是这场背叛的核心所在。祭司议会畏惧我,因为我已知晓关于他们和他们那些伪神的真相。”死灵法师举起沾满鲜血的手,握紧成拳。“随着玛哈拉克的陨落,东方诸王也将向我屈膝,一个崭新的帝国将随之诞生。”
塞赫布抬起头盯着那位不死之王,眼中只剩恐惧。不朽者们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还在等待纳迦什的命令。他将自己的前额贴在大理石地面上,就像奴隶面对主人一样。
“依您所愿,陛下。让玛哈拉克在您的力量面前倾颓吧。”
纳迦什看着双子国王,考虑了一会儿,这才挥挥手让不朽者们退下。
“最后一战就在眼前,好好服侍我,成功之后,你们也将获得永生。”
死灵法师又一挥手,幽灵们释放了阿克汉。维齐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仍然虚弱得无法站起。纳迦什打量着倒地的维齐尔,思量着点了点头。
“新时代,将会盛况空前。”

东部联军能够幸存全凭众神出手相救,至少大部分将士是这么认为的。
当他们抵达黎明之门时却发现整座要塞已被废弃,这是自几百年前塞特拉时代以来闻所未闻的事情。埃克里布和他的骑兵轻松占领了防御工事,发现库房里还有充足的食物、水和补给,足以支撑全军长途跋涉至玛哈拉克。两国军队在穿过大门进入帝王谷时各自携带了足量补给,甚至在莱巴拉斯的工程师们准备拆毁黎明之门时,他们还能挤出几个小时好好休息。
士兵们休息时谣言四起,传闻说拉卡-阿蒙-霍特普——阿斯崔之王在为全军断后时被一箭射死。莱巴拉斯祭司王赫卡门努柯普还活着,但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军中幸存的贵族们开始谈论回国之后要怎么办。在那天下午的几个小时里,联军又一次在解散的边缘摇摇欲坠。
随后,新的消息传遍全军:拉卡-阿蒙-霍特普还活着!敌箭重伤了他,但苍天有眼,这一箭没有射中主动脉。后卫部队把他抬进了黎明之门,随军祭司正在那里照顾他。
莱巴拉斯工程师不久便完成了准备工作,号角响起,联军开始向城墙西侧集结。一队战车随着号声驶出大门,缓缓经过联军纵队。疲倦的莱巴拉斯人欢呼起来,他们的国王正稳稳地站在领头战车上。赫卡门努柯普的高烧在当天下午已有所缓解,他当即命令乌沙比特备好战车,让将士们看到自己并无大碍。当他驾车来到军队前线时费了很大劲才一路保持挺拔的站姿,所幸这姿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军队士气得以重振,他们继续向东撤退,前往玛哈拉克。而在他们身后,由第一代夸塔王朝建造的古老要塞在一阵轰鸣中倒塌,化为一地瓦砾和漫天的白色烟尘。
摧毁巨门为联军争取了整整两天时间,他们抓紧机会,在圣谷中全军狂奔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才再次扎营。军营四周环绕着尼赫喀拉最古老的墓葬群,早在各大城邦出现之前,各个部落便已选择在此地安葬自己的首领。这些古墓中潜藏着巨大的力量,联军祭司们则以他们之前从未表现过的意愿利用了这股力量。他们召来沙漠之灵,编织起无数幻象以诱捕和迷惑追兵,而骑兵们也设下无数血腥的陷阱以防敌军侦查骑兵过于靠近。
夸塔战役结束两天后,西方的天空变得如沥青般漆黑,仿佛一场猛烈的沙暴正在形成,联军知道那是纳迦什和他的军队进入了帝王谷。在呼啸的黑暗中,不朽者和亡灵军团在联军身后紧追不舍。当蹒跚的死者撞上祭司们布置的陷阱时,隆隆雷声和非人哉的咆哮一同响彻山谷,黑云边缘不断燃烧着的诡异闪电照亮了夜晚行军的道路。
两军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不朽者们学会了如何识破祭司编织的幻象,而死灵之力使他们可以驱逐或毁灭那些被派来对付自己的恶灵。他们洗劫了古墓以寻找更多尸体来为军队补员。随着夜晚的流逝,他们越来越接近目标,努玛斯轻骑兵已经与联军后卫部队数次交锋。
然而,帝王谷的地形十分利于防御。地面上一簇簇的石穴阻挡了骑兵冲锋,也为步兵和弓箭手提供了防御阵地。追兵无法从侧翼包围联军后卫,而防御者却可以不断从一道临时工事撤退到下一道。亡灵对后卫部队的攻击非常猛烈,损失也越来越大,但是顽固的防御者们还是一次次成功将纳迦什阻挡在军队主力身后。
两周后,伴随着滚滚尘雾,联军先头部队抵达了黄昏之门,战士们跪倒在地,感谢诸神拯救了他们。
黄昏之门远比它在西方的兄弟要古老得多,一些学者甚至声称,那些标志着山谷入口的巨大方尖碑早在大迁徙之前就已存在,而至于在那个年代有谁能建造如此高耸的建筑物,或者为什么要建造它们,迄今为止也还莫衷一是。这些高达三十米的巨型方尖碑共有八根,沿着蜿蜒于山谷底部的古老道路并排成两列。在塞特拉的时代人们曾沿山谷两侧建造城墙,一直连接到方尖碑底部,但在那之后不久,一场可怕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工地。建筑师们认为这是众神不满的表现,因而没有再进一步尝试加固山谷东端。在大门以东四百米处有一座由石头和泥砖建筑组成的庞大村落,建设大门的工人们曾经就住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居住区被狄迦夫和乌西里安神庙所取代,这里也就成了朝圣者前往山谷寻找祖先陵墓之前的落脚点。随着东部联军在狭窄的街道上集结并准备扎营,村庄里渐渐喧闹了起来。
拉卡-阿蒙-霍特普被抬进村子中心,安置在一座废弃的庄园里,这里曾是一位莱巴拉斯王室建筑师的家。阿斯崔之王躺在一架临时搭起的轿子上,上面铺着厚厚的斗篷和马鞍坐垫,由乌沙比特们小心翼翼地抬着。当国王被送进庄园时,埃克里布和他的骑兵中队将围观或祝福的人群拦在了外面。
虽然他奇迹般的幸存在军中被广为传扬,而且确实在沿着山谷艰难行军的过程中多次激励了将士们,但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那枚青铜箭头已经深深刺入了国王的颈椎。如果现在问拉卡-阿蒙-霍特普一个简单的问题,他能做的仅仅是动动眼睛,或发出微弱的咕哝声作为回应,仅此而已。与一个被困在死去身体中的灵魂相差无几。
国王的仆人们将拉卡-阿蒙-霍特普安排在一处尽可能僻静的地方,而埃克里布和军中各分队长则聚在一起,开始计划从纳迦什的进攻下保卫黄昏之门。拉卡-阿蒙-霍特普躺在数盏油灯的昏暗灯光下,听着庄园客厅里的喃喃低语,十几名祭司正为他的伤口包扎,并用温水和香精油清洗他的身体。
将近黎明时分,除了最后几支刚刚从夜间小规模战斗中返回后卫部队以外,联军已全员完成在黄昏之门的驻扎。忽然,拉卡-阿蒙-霍特普听见庄园外的街道上响起一阵骚动,似乎有许多人正在庄园门口惊讶地喊叫。客厅里的谈话突然停止,这座老房子中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祭司们都很忧心地看着国王。
自从受伤后,拉卡-阿蒙-霍特普的听觉就像蝙蝠一样灵敏。他能听出那些声音正在移动,向庄园深处而来。过了一会儿国王才意识到,那些人实际上正在朝自己走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入口处的那扇木门上。
当脚步声在走廊远处响起时,祭司们全都紧张地站起。门闩响了一下,埃克里布迅速走进房间。冠军勇士身上还覆盖着赶路时沾上的一层白色尘土,他英俊的面孔看起来很激动。埃克里布毫不理会祭司们惊恐的表情,走到国王面前,鞠了一躬。
“纳布尼法来了,还带着一支来自玛哈拉克祭司议会的代表团,他们想见您。”
君臣二人对视了一下。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瘫痪的状态下见客都是很丢面子的,更何况是国王。如果拉卡-阿蒙-霍特普想的话,埃克里布看起来很乐意——并且已经准备好——将代表们送回玛哈拉克。
过了一会儿,拉卡-阿蒙-霍特普深深吸了一口气,“好。”
埃克里布再次鞠躬,退回门口。
“阿斯崔祭司王欢迎你们。”他对着门外的阴影说。
房间里的祭司们低下头,迅速退到墙边,当纳布尼法走入房间时则纷纷跪倒在地。这位年老的祭司已经脱下沾满灰尘的长袍,换上了属于佩特拉大祭司的金色法衣。在他身后,有四位穿斗篷戴兜帽的人,他们的面貌隐藏在一层薄纱后面。
代表团来到国王身边,深深地鞠了一躬。纳布尼法举起手。
“愿光荣的佩特拉祝福您,陛下,”祭司吟诵着,“在各大城邦的神庙中,人们都将满怀着崇敬之情传扬您的英名。您的名字将像悦耳的音乐一般回荡在众神耳边。”纳布尼法转过身,挥手指向那些戴着兜帽的人,“神圣议会已经知晓了您的英勇事迹,伟大的国王,”祭司严肃地说,“他们想将这份礼物送给您,以表谢意。”
纳布尼法又鞠一躬,走到一边。其余四人一齐抬手,掀开兜帽。房间里的几个祭司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
拉卡-阿蒙-霍特普发现自己正盯着四张完全相同的黄金面具,每张面具都由大师打造以捕捉女神的仪态。它们完美的令人惊叹,从杏仁状的眼睛到圆润的脸颊再到饱满的嘴唇。锤炼过的黄金在灯下闪闪发光,在变幻莫测的光影中,那些面具仿佛在亲切地向国王微笑。四位女祭司修长而洁白的脖子下方都环绕着一道黑影,那是一条条黑色蝰蛇,用以守护她们的贞操并彰显她们对阿萨芙女神的忠诚。
女祭司们站到国王头部附近,伸出雪白的手,长长的指甲上装饰着各式花纹。当她们拆掉绷带,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脸时,拉卡-阿蒙-霍特普只感到一阵寒意。然后,她们把手放在他的伤口上,开始一同吟唱。
这咒语冗长而复杂,需要将时间、技巧与力量相结合。女祭司们在国王的伤口周围编织起一张精密的法术网络,将拉卡-阿蒙-霍特普颈椎中的箭头取出,随后又将血肉重新编织到一起。油灯早已燃尽,清晨的阳光从走廊斜射进房间。
三名女祭司戴上兜帽,退回到门口。第四个人默默打量了国王一会儿,弯下腰来,直到她那黄金面具离国王的脸只有几厘米远。蝰蛇分叉的舌头舔舐着国王的下巴。
面具后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与国王四目相对。女祭司呼出一口气,而拉卡-阿蒙-霍特普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仿佛那气息从女神圆润的嘴唇上滑过。她的呼吸温暖而柔和,带有香草的味道。
“起来吧,”女祭司低声说,“起身,并赞美阿萨芙吧。”
说完,她退了下去,把兜帽拉起后悄悄溜出了房间,她的随从们紧跟在她背后。
拉卡-阿蒙-霍特普看着她们离开,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抖。他动了动手指,然后缓慢而又痛苦地坐起身子。他把双腿挪下轿子边缘,又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贴在脸上。
“荣耀归于阿萨芙。”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
“荣耀归于阿萨芙。”埃克里布一脸严肃地附和着。纳布尼法笑了。
“很高兴看到您安然无恙,伟大的国王。鉴于您和您的人民在反抗篡位者的长期战争中所做的一切,这也算是我们所能尽的一点绵薄之力。”阿斯崔国王放下手,瞪了祭司一眼。
“真他娘的及时。”他咬牙说到,纳布尼法的笑容消退了。
“您说什么?”
“从这里到永生之泉,恐怕有一千多人因为伤势得不到治疗变成了太阳底下暴晒的白骨。那时这些阿萨芙的女祭司又在哪里?”国王咕哝了一声,站了起来。“当瘟疫在夸塔肆虐的时候,玛哈拉克的祭司们又在哪里?我们为你们而战,为你们流血牺牲,纳布尼法。现在纳迦什就在你们的门前,轮到你和你的那些圣人们上战场了!”
老祭司听了国王的话勃然大怒。
“我们向您和赫卡门努柯普敞开了金库,”他厉声说道,“是我们负担了远征的军费,两次!”
“你大可留着你们那些臭钱!就算变成乞丐我也一样会和那个怪物战斗到底!”国王向老人迈了一步,怒火中烧。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费力地深呼吸,“你当时跟我们在一起,纳布尼法。你就在夸塔。你见过那些尸体,成千上万的死人......就算我们能赢,我们的城市可能再也不复往昔。要是祭司议会当时与我们一起向西——”
“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纳布尼法说。
“我听说了赞迪里绿洲一战发生的事。我知道纳迦什对尼菲丽姆的亵渎赋予了他反制你们的力量,但是看在诸神的份儿上!你和你的祭司至少可以在远离战场的时候为我们做些什么......”
“不,您知之甚少。”纳布尼法正要继续说,却突然停了下来。老祭司严厉地盯着围在房间里的其他祭司们,“都出去。”
等祭司们都出去之后,纳布尼法小心翼翼地瞥了埃克里布一眼,但拉卡-阿蒙-霍特普却固执地交叉双臂,“他有资格留在这里,可能比我更有资格。”纳布尼法皱起眉头,但最后他耸了耸肩。
“那好吧,您知道为什么尼菲丽姆可以消解我们的法术吗?”
阿斯崔之王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因为她代表了神人之间的契约,这也是为什么几百年前塞特拉要强迫祭司议会允许他与当时的太阳之女结婚的原因。他试图将影响全尼赫喀拉的神圣盟约与自己的家室绑在一起,并以此防止玛哈拉克议会反对他。”
“但是,”纳布尼法抬起一根手指,“大帝并没有完全理解这场婚姻的意义。太阳之女并不仅仅是代表圣约,她的躯体乃是圣约所造。她就是圣约。”
拉卡-阿蒙-霍特普怒视着祭司,“诸神为什么要这么做?”纳布尼法微笑着。
“作为信念的象征。诸神相信我们会遵守祖先的诺言,向他们献上祭品和敬拜。”国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纳迦什以此将圣约据为己有。我的天,看来他在很多方面都算得上是个篡位者。”
纳布尼法沮丧地摇了摇头,“尽管他一直吹嘘自己的智慧,但纳迦什似乎并不完全了解他所掌握的力量。如果他愿意付出牺牲或者敬拜,他现在完全可以号令诸神。幸亏篡位者是那么的狂妄自大,不然情况本可能比现在糟糕的多。”
“这还有待观察。”拉卡-阿蒙-霍特普说道,“既然尼菲丽姆代表了圣约,那她就好比是神力降临的管道。而管道通常都是双向的。”
老祭司点点头。“我们的贡品无法上达诸神,他们的赐福也无法降于我们。纳迦什切断了我们的力量来源,陛下。我们之所以一直不采取行动,是因为的确无能为力。”
国王的手摸向喉咙。“但是那些女祭司,她们刚刚......”
纳布尼法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用一辈子时间虔诚地侍奉诸神,这改变了我们,令我们的灵魂中充满神圣的力量。这也是我们仅剩的力量了。”他朝门口点点头,“那四位女祭司为了能让您再次走路,放弃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
“诸神在上,”拉卡-阿蒙-霍特普低声说道,“那我们要怎样才能阻止那怪物?他的军队将在日落后一小时内到达这里。我们必须将他挡在黄昏之门。”
“我们挡不住的,”纳布尼法说,“城门守卫薄弱,您的军队已经损失惨重。”
“我的人从不缺乏勇气,”阿斯崔国王吼到,“尤其是现在,大敌当前。”
纳布尼法咯咯地笑了。
“您的战士们能走到今天已经没人会质疑他们的勇气。但如果继续留守在这里,恐怕就算是他们也撑不到黎明。如果您不相信我,那就问问您的部下吧。”
国王看着他的冠军勇士。埃克里布皱起眉头,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他说得对,陛下,那些墙建得不够高也不够宽,不足以阻挡强敌,补给也所剩无多。如果您下达命令,大家会战斗,但坚持不了太久。”
“那么,你想要我们怎么办呢?”拉卡-阿蒙-霍特普叹了口气,问向老祭司。
“撤退,撤回您们自己城市重建军队。”
“那纳迦什呢?”
“纳迦什想要征服玛哈拉克,他一直梦想着要羞辱我们,而现在这机会就在他眼前。”老祭司面对国王,“您说得对,陛下。是时候轮到我们付出鲜血了。我们将在希望之城与篡夺者战斗,直到您与赫卡门努柯普归来,助我们解围。”
“那可能要花上好几年,纳布尼法,”国王回答,“你刚才说祭司会议已经无力反抗。”纳布尼法脸上掠过淡淡的微笑。
“我从来没说过‘无力’这个词。我们还有乌沙比特,还有城市级别的防护咒,就算是纳迦什也难以击破。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可能坚持下来。”
拉卡-阿蒙-霍特普开始在昏暗的房间里踱步。他的膝盖仍旧有些无力,但自从他能再度活动之后,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坐下了。
“莱弥亚呢?”他说,“那些自由主义者什么也没做,就算纳迦什绑架了他们的王女还杀死了她的儿子。他们坐视尼赫喀拉燃烧,还觉得这火焰不会烧到他们自己吗?”
“我们已经多次派特使前往莱弥亚。但只要篡位者还控制着尼菲丽姆,他们就拒绝行动。”国王苦笑了一下。
“对我来说这可是采取行动的充分理由。”他瞥了埃克里布一眼,“现在几点?”
“正午前一小时,伟主。”
拉卡-阿蒙-霍特普叹了口气。要做的事很多,时间却很少。
“我希望军队能在下午开拔。”
“又一次长征,”埃克里布笑了笑,“士兵们之前还祈祷您能快速康复,现在他们八成是要后悔了。”
“估计是,但至少这次我是要带他们回家。”拉卡-阿蒙-霍特普转向纳布尼法,“如果你们能给提供一些补给——”
“已经在路上了,我们还给您特地安排了一辆马车,希望您能按时归还。”
国王向埃克里布点了点头,后者深深鞠了一躬,快步走出房间。随后便听到他对在客厅中等候的队长们大声发号施令。
纳布尼法向拉卡-阿蒙-霍特普鞠躬。
“陛下,请您原谅,我得走了,在篡位者的军队到来之前,玛哈拉克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国王点点头,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我不能代表莱巴拉斯,但我和我的人民绝不会抛弃你们。话虽如此,但我无法保证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可能要坚守很长一段时间。”
纳布尼法笑了起来。
“诸神在上一切皆有可能。再会吧,拉卡-阿蒙-霍特普。此生或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