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穆罕默德二世

两度即位

（一）穆罕默德二世是穆拉德二世的第四子，于1432年3月30日生于埃迪尔内。穆罕默德二世幼年时接受严格的伊斯兰教、文化和军事教育，因为两位兄长体弱多病所以穆罕默德二世受到穆拉德二世的着重培养。穆拉德二世聘请国内的一些知名学者给穆罕默德二世当老师，和穆罕默德二世一起学习的还有贵族子弟以及表现出聪明伶俐的战俘的儿子，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从小就能结交各种有才干的朋友，为日后执政打下基础。等穆罕默德二世年龄稍长时穆拉德二世按照奥斯曼帝国的惯例为他配备两位“拉拉斯”（即助手兼护卫）来辅佐他，派他去小亚细亚的马尼萨担任总督，以积累治国经验。1444年8月穆拉德二世对政事厌倦，决定让位给年仅12岁的穆罕默德二世。穆罕默德即位不久就经历严峻的内外政治危机，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利用穆罕默德年幼撕毁匈土于1444年6月签订的《塞格特和约》，在教皇尤金四世、拜占庭帝国及威尼斯共和国支持下组织十字军。9月十字军越过多瑙河，接连击败土军，直扑黑海边的重镇瓦尔纳。与此同时帝国政府内幕僚派系对立严重，并经常爆发激烈争吵，其中大维齐尔坎达利·哈利勒主张奥斯曼帝国应与欧洲各国和平共处，而穆罕默德二世的“拉拉斯”扎干诺斯和易卜拉欣则主张应继续进行军事征服和领土扩张。由于两派无法取得一致意见穆罕默德二世便无法制定有效战略以解决日益严峻的十字军东征问题，最终在权衡利弊后穆罕默德二世决定武力反击。 在这种情况下穆拉德二世被请出来主持政局，他率军于11月10日在瓦尔纳打败十字军的进攻。1446年耶尼切里军团（苏丹亲兵）发动政变，在他们的要求下穆拉德二世于5月复位为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则返回马尼萨。 

（二）在此期间穆罕默德二世从师当地的一些著名学者学习文学、历史和哲学，研读波斯、希腊、罗马的古典诗篇和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哲学著作。穆罕默德二世阅读大量历史书籍，对亚历山大大帝和罗马著名统帅的传记尤感兴趣。穆罕默德二世重视军事学研究，对战争中的战略战术、武器的运用以及地形的选择等尤为钻研。除了自己的母语（奥斯曼土耳其语）外穆罕默德二世还掌握亚美尼亚语、希腊语、斯拉夫语、希伯来语、波斯语、拉丁语、阿拉伯语等语言，并且能够流利地使用。穆罕默德二世对拉丁诗篇或散文很偏爱，也喜欢异教艺术、占星术，甚至掌握一些数学上的基础知识，对世界历史和地理了如指掌，这一切为其后成为博学多识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奠定了基础。1451年穆拉德二世逝世，穆罕默德二世闻讯后立即星夜兼程赶往埃迪尔内。2月18日穆罕默德二世在埃迪尔内正式继位，这时他才19岁。即位当天穆拉德二世立即下令处死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清除内乱的根源。穆罕默德二世在继位后认为需要改革，但几位主张改革的高官被杀后他不得不把政府大权交给保守派控制，直到他消灭反西化改革的近卫兵团和“蒂玛”制封建骑兵部队才开始大规模的改革。

军事改革

（一）在消灭反西化改革的近卫兵团和“蒂玛”制封建骑兵部队后穆罕默德二世在西方军事顾问帮助下建立起新式军队，在他之前奥斯曼军队分为步、骑、海三种，步兵主要是手持弓箭，在两军对垒时配合骑兵，或是组成炮兵完成攻陷城池的目的。当时作战主要靠骑兵，因此骑兵的装备和待遇都非常好。自穆罕默德二世起海军才成为正规部队，为了控制黑海和爱琴海穆罕默德二世大力发展海军，在许多港口都建立造船厂，从威尼斯和希腊聘请专家。很快穆罕默德二世就建立一支大小和装备均能同西班牙、法国或威尼斯相匹敌的舰队，在攻打君士坦丁堡、征服克里米亚半岛和对抗威尼斯人时发挥重要作用。

控制禁卫军

（一）从穆罕默德二世开始禁卫军（耶尼切里）和其他常备军成为保卫和扩张奥斯曼帝国领土的主力，作为这些战士的领袖穆罕默德努力施展权威，以期对其加以控制，但未能完全使他们屈从于他的意志。早在1451年第二次即位之初穆罕默德二世就被迫按照巴耶济德一世时的惯例为禁卫军发放津贴，1455年禁卫军在试图攻取热那亚共和国掌控的埃内兹港时发生兵变，1456年贝尔格莱德之围失败后禁卫军中也出现了哗变。

编撰法典

（一）穆罕默德二世重视法治建设，主张在遵守逊尼派伊斯兰教法的基础上完善国家的行政建制和行政立法。穆罕默德二世以其名义颁布奥斯曼帝国的第一部成文法典，法典内容广泛，涉及朝廷官职的设立、宫廷礼仪、财政制度和刑法等。同时他也是第一位颁布有关宗教法律未涉及的国家生活事宜（如公共管理）的法律的苏丹，这一重要工作后来在塞利姆一世和苏莱曼一世时代终告完成。

（二）在穆罕默德二世颁布的法规中最具体的是土地法，它固定农民对封建主的义务，明确规定帝国的土地占有形式分为3种：国有地（米利）、教会土地（瓦克夫）和私有地（米勒克）。到15世纪末奥斯曼帝国的欧洲部分有4500名采邑主，亚洲部分有5500名采邑主。

政府改革

（一）穆罕默德二世精明强干，办事注意实效，在施政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自登基第一年起穆罕默德二世就改组政府各部门，特别是加紧对国库的管理。他命令各税务官自查帐目，然后在派人核查，凡帐目不清者一律撤职查办。对官吏的等级、职责、地位、待遇，甚至衣着穆罕默德二世都作了严格的规定，官员被分成内廷和外廷两部分，内廷负责苏丹的私人事务，外廷（包括苏丹的私人顾问、侍卫和所有行政人员）负责国家行政事务。在中央称国务会议成员包括宰相、大法官、财政官和国务秘书等，每个周一、周二、周六和周日国务会议成员都要与苏丹议事几个小时，讨论并决定政府各项事务。各地事务行省总督负责，在战时总督要负责为苏丹招募军队。

（二）到了奥斯曼帝国领土扩张后穆罕默德二世改组政府各级行政机构，明确划分各职权部门的职责范围，严格规定政府官吏的等级、职责、地位、待遇，甚至衣着。实行部分权力下放，规定宰相府、度支大臣办公厅和大法官办公厅有权以苏丹名义分别颁发有关行政、财政和伊斯兰教事务的指令。政府大印由宰相保管，交出大印就意味着丧失宰相职位，对帝国辖有的欧洲28省和小亚细亚20省实行中央集权下的分级治理。

重视教育

（一）穆罕默德二世重视发展文化教育事业，他开办以培训行政管理人员为宗旨的宫内学堂，各民族学员可以平等地接受语言、文学、法律、军事、宗教、财政、行政管理等全面教育，苦读10年至12年后被量才分配到政府各部门任职。攻陷君士坦丁堡后穆罕默德二世在那里大规模兴建宫殿、清真寺，同时也注意学校、图书馆的创建，仅在法蒂赫清真寺两旁各建有4所高等经文学校，聘请穆斯林世界的著名学者讲学。中亚的著名数学家阿利·库什奇应聘以后在伊斯坦布尔城郊建立一座天象台和第一所数学学校，对奥斯曼数学和天文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二）由于外交的需要和为更多地了解、学习西方穆罕默德二世专设翻译局以培养外语人才，外交机构和翻译局为奥斯曼帝国造就不少人才。在奥斯曼帝国传统教育只教宗教课程，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所以穆罕默德二世也兴办学习法语和其他世俗学科的学校。这些改革还十分肤浅，主要集中在军事方面，意义却十分深远。

鼓励文艺、科学发展

（一）穆罕默德二世本人爱好广泛，对诗歌绘画很有兴趣，在战争间歇时他在王宫内从事过园艺劳动，经常同文人学士在一起讨论治国对策、吟诗作画。穆罕默德二世从威尼斯共和国请来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詹蒂利·贝利尼来为自己画像，并给君士坦丁堡的基督教场所制作壁画，同时他还命令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把一些基督教的文献翻译成土耳其语。穆罕默德二世积极创造并维护良好的文化、宗教和艺术氛围，资助各大图书馆收集由拉丁文、希腊文、阿拉伯文、土耳其文以及其他语言和民族文字撰写的著名作品，下令搜集伊斯坦布尔画册，保存当时世界各国的一些绘画（其中也有中国明代的国画）。

改变风俗

（一）为了表明开放的决心，穆罕默德命令官员要穿欧式西裤、大礼服和黑皮靴，百姓戴的穆斯林头巾也被废止，规定一律戴一种圆柱形无边毡帽。这种帽子由于没有帽沿，所以做宗教祷告时前额照样可以方便紧贴地面。显然这是穆斯林头巾与西式有沿帽之间的一种妥协，但它的推行仍遭到维护传统者的强烈反对，在国家采取强硬的行政手段后才开始流行。这种圆筒形帽子后来反被称为“土耳其帽”，成为土耳其的民族传统象征之一。

宗教宽容政策

（一）穆罕默德二世对民族、宗教问题采取审慎态度，表现出极大的克制，对异教徒采取宽容的政策。他曾对塞尔维亚国王说：“在每一座清真寺的旁边都要兴建教堂，你的人民可以在里面祈祷。穆罕默德二世攻占君士坦丁堡后为了稳定政局他释放许多分配给自己的基督教战俘奴隶，并对居住在城内的希腊基督教徒采取退还房舍、豁免赋税、免服兵役等措施，鼓励他们继续定居。在号召穆斯林兴建和把某些基督教堂改建为清真寺的同时穆罕默德二世容许基督教徒保持其宗教团体的独立性和在批准保留的教堂内自由地进行宗教活动，他赐予亚美尼亚人的基督教会和犹太人的犹太教会与希腊教会同样的权利，这种准许境内被统治民族在宗教、文化等方面实行一定自治的制度被称为米勒特制。

（二）穆罕默德二世于1454年1月6日恢复希腊正教总主教区，从埃迪尔内一个帕夏的奴隶中找回主教根纳季乌斯二世，亲自设宴予以款待，任命其为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穆罕默德二世对根纳季乌斯二世说：“在任何情况和条件下你都可以指望我的友谊，并享有你前任的一切特权。”对帝国境内的被统治民族给予一定的自治权，准许他们在不触犯帝国政府利益的前提下可以按照自己本民族的方式和法律生活，可以开办民族学校，用本民族语言进行教学。穆罕默德二世对不同宗教信仰的宽容给人以深刻印象，希腊东正教会几乎是受他的恩赐而存活下来，君士坦丁堡牧首的职位也因穆罕默德二世的宽容政策得以保留。穆罕默德二世在宗教方面的宽容缓解被征服民族的对立情绪，也减轻对外扩张的阻力，与当时欧洲教皇和基督教国家统治者的宗教歧视压迫政策形成鲜明对比。

增强教权

（一）在穆罕默德二世治下宗教权力集团的地位得到巩固，他将自己的清真寺建筑群中的大片土地拨给神学院，并将神学院建在清真寺两侧，有如环抱之势，这可以视为苏丹有意让宗教权力集团享有显赫地位的象征。同理穆罕默德二世让僧院和清真寺在实质上拉开距离（此前会在同一建筑内分别为托钵僧和正统伊斯兰教徒提供相邻空间供宗教仪式之用），可以解读为托钵僧在宗教仪式中的核心地位已然被削弱。穆罕默德限制那些反对国家推动集权化的托钵僧的活动，那些预备支持他政策的托钵僧则可以享有较多的活动自由。

攻灭拜占庭帝国

（一）穆罕默德二世即位时奥斯曼帝国已占领巴尔干半岛东南部，包括保加利亚、色雷斯、马其顿和希腊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在内。塞尔维亚、波斯尼亚、瓦拉几亚等国经常受到奥斯曼人的侵略，它们或则向奥斯曼国家缴纳年贡，或则承认其宗主权。在亚洲奥斯曼人通过联姻、收买、武力等手段统一安纳托利亚东部和中部的大部分地区，只有卡拉曼贝伊国和希腊人的特拉比松帝国还保持独立，并阻碍着奥斯曼人向小亚东部和南部发展。穆罕默德二世即位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决定征服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当时拜占庭帝国的领土实际上仅限于君士坦丁堡城周围的一小块地方和摩里亚的一部分。穆罕默德二世从外交、军事等方面进行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准备，他分别与威尼斯、匈牙利订约，答应维护威尼斯商人的权利，重新确认1444年《塞格特和约》的主要条件等，力求使两国保持中立。1451年冬穆罕默德二世下令在博斯普鲁斯海峡最狭处的欧洲岸边建立要塞，由哈利勒帕夏等三名大臣出资，在四个多月里建起一座名为“博加兹凯森”（土耳其语意为切断博斯普鲁斯海峡）宏伟的碉堡，与14世纪末建成的亚洲岸边的安纳多卢希萨尔要塞相呼应，控扼出入黑海的通道。此外穆罕默德二世还下令新建大批兵船，铸造大口径的巨型炮（乌尔班大炮）。

（二）1453年4月初穆罕默德二世亲率15万大军围攻君士坦丁堡，奥斯曼军队从陆上和海上连连发起猛攻。当时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守军连同3000名威尼斯和热那亚士兵在内还不足万人，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土军开始进攻狄奥多西城墙，那是一连串错综复杂的城墙及壕沟，保护君士坦丁堡惟一没有被水面包围的西面部分。多个星期以来土军一直用乌尔班大炮攻击城墙，但仍未能轰出缺口由于巨型大炮装填弹药极其需要时间拜占庭守军能够在每次炮轰后修补大部分的破坏。君士坦丁只有沿金角湾一线较弱，拜占庭人在金角湾入口处用粗铁链和沉船堵死，舰队根本无法开进。穆罕默德研究守军的阵势，认为必须把金角湾方面作为攻城的突破口，他决定利用金角湾北岸热那亚商人居住的侨民区加拉塔设法从陆路把兵船拖进金角湾去。穆罕默德答应保持热那亚商人的商业特权，在热那亚帮助下奥斯曼人用涂油的木板滑道，终于沿加拉塔东界把70艘兵船送进金角湾，这样便能阻止热那亚船只往君士坦丁堡运送补给品。奥斯曼舰队在金角湾的突然出现使守城士兵大为惊恐，他们不得不从其它阵地抽调兵力以加强金角湾一线的防御，城内形势因此大为恶化。君士坦丁堡军民仍奋不顾身、英勇善战，一次次击退土军的进攻，使其遭受重大损失。

（三）土军向城墙发动多次正面攻击，均被击退且损失惨重。随后土军开始挖掘隧道，试图穿过城墙。拜占庭人的工程师约翰尼斯·格兰特挖掘一些隧道对付土军，让拜占庭守军进入隧道把敌人消灭，另外一些土军隧道被灌水。最终拜占庭人捉一位土军的重要工程师，这位工程师在酷刑之下供出所有土军隧道的位置，那些隧道随即拜占庭守军被破坏。奥斯曼军队久攻不下，加之闻风西方援军将至后内部发生动摇和骚动，军事会议两次讨论是否撤军的问题。一部分大臣力主撤退，但穆罕默德二世深知基督教国家之间的矛盾重重，短期内不可能组成强大的联盟对危在旦夕的君士坦丁堡作实质性的援助，因而主张继续围攻。5月29日奥斯曼人再次发动猛攻，为了鼓舞士气穆罕默德二世向士兵作了战前鼓动，宣布除了城市本身以外自己不寻求任何其他东西，破城之后准许士兵尽情抢劫烧杀三天，金银财宝和俘虏、奴婢通通归胜利者所有。第一波攻势由训练和装备皆不足的辅助部队执行，失败是意料中事，只不过是用他们去削弱守军力量。第二波攻势主要由安那托利亚人执行，集中攻击西北部的贝拉克奈城墙其中一段，先前的炮火已经对它造成部份破坏。该段城墙在11世纪时建造，较其它城墙脆弱得多，1204年十字军就是从该段城墙攻入城内，土军虽然曾经取得突破但很快便被守军击退。第三波攻势由穆罕默德二世的精锐新军（苏丹亲兵）执行，守军最初还能坚持一阵子，但后来负责防守其中一段城墙的热那亚将领在作战中受了重伤离开了城墙，令守军开始出现恐慌。土军发现贝拉克奈城墙的科克波塔门并没有锁上（土军没有使用贿赂或其它诡计，只是守军大意，尤其是炮轰遗下的瓦砾把那城门闭塞了）便从那儿冲入城内，最终土军攻陷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灭，穆罕默德二世在攻占君士坦丁堡的第二天逮捕并处死主张对该城进行撤围的主要大臣。

（四）君士坦丁堡的陷落结束长达千年之久的拜占庭帝国，不久穆罕默德二世将君士坦丁堡变成奥斯曼帝国的行政中心，它大大加强奥斯曼帝国对内的控制力量和对外的侵略扩张实力，同时让奥斯曼帝国对国际事务的影响显著增长。从穆罕默德二世占领君士坦丁堡起奥斯曼帝国获得海军，并使用自己的希腊奴隶从事那些需要高度技术和智慧的职业。君士坦丁堡陷落后两天穆罕默德进城下令提前停止抢掠，使许多古代建筑和珍贵文物得以保存。穆罕默德二世释放许多分配给他的战俘奴隶，让幸存的居民留住在城里。此外穆罕默德二世将圣索菲亚大教堂改建为清真寺，但对帝国境内的希腊基督徒持宽容态度。穆罕默德二世征服君士坦丁堡后致力于城市的重建工作，为了鼓励幸存的居民留住在城里穆罕默德二世给他们分配住房，豁免他们的一些赋税。手工业者和商人的行会在拜占庭帝国享有的权利得到尊重，在以后的征战中穆罕默德有意把某些城镇的居民（特别是手工业匠师迁居）君士坦丁堡。穆罕默德二世在首都的主要地段建立许多商业设施，使城市迅速发展。根据1478年进行的一项调查在君士坦丁堡和附近的加拉塔区共有16324户家庭和3927家商店，50年后君士坦丁堡已成为欧洲最大的城市。

贝尔格莱德之围

（一）1453年奥斯曼帝国攻下欧洲乃至全世界都最为著名的城市君士坦丁堡，几乎整个基督教国家都为之震动，而主导一切的奥斯曼苏丹默罕默德二世则获得征服者的美誉。在奥斯曼人施展优秀的围攻技术时支离破碎的欧洲只有4股势力有意愿救援东方的百城之王：一是基督教世界的领袖教皇，然而此时的教廷已经是既无十字军大旗的号召力，也无足够强大的核心力量去直接援助；二是远在伊比利亚边陲的葡萄牙王国，这个小国拥有一支不错的海军船队，但是他们因距离太远而不愿意只身犯险；三是来自威尼斯共和国和热那亚共和国商人，他们一贯是意志不坚定的援助者，并用手里的小规模部队阻击奥斯曼大军，但在大势所趋之下他们也不可能押宝君士坦丁堡里的希腊人； 四是地处中欧与西欧交界处的匈牙利王国，但这个中欧大国还经常需要卷入巴尔干诸侯、北意大利地区和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纠纷，缓慢的封建动员制度让他们的部队没有及时赶上战役。

随着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奥斯曼人将目光瞄准巴尔干半岛上的各非希腊势力，罗马尼亚的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和摩尔达维亚都先后遭殃，巴尔干西部的塞尔维亚与阿尔巴尼亚也不得不匍匐在苏丹的脚下，蜗居在希腊南部的拜占庭残余势力和意大利港口对此也是无能为力。针对这样的局面志在征服巴尔干乃至中欧的默罕默德二世将下一个目标对准匈牙利，这个王国的统治者与德意志、巴尔干和波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1396年的尼科波利斯战役、1444年的瓦尔纳战役和1448年的第二次科索沃战役中匈牙利人都是反抗奥斯曼征服的基督教联军核心，所以苏丹若想继续征服欧洲的事业就势必要拔除匈牙利这个巨大的障碍。

匈牙利国王拉斯洛五世只是国内众多诸侯眼里的软弱者，但这个王国却有着它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强大将领——亚诺什·匈雅提。作为土耳其人的老对手匈雅提几乎参与1440年代以来对奥斯曼帝国的所有战役，由于巴尔干联军的内部经常出现叛徒与混乱匈雅提在瓦尔纳战役和第二次科索沃战役中功败垂成。奥斯曼人都明白匈雅提是自己最难对付的对手，这个来自特兰西瓦尼亚的小贵族后裔对于指挥巴尔干各地的骑兵作战颇有心得，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军事改革与步兵革命的坚定支持者。1455年底匈雅提和自己的所有敌人公开和解之后开始准备作战，他尽其所能的储备和装备贝尔格莱德，并在城堡中留下一支由他的妹夫西拉吉·米哈利和长子匈雅提·拉斯洛指挥的强大卫戍部队。匈雅提进而离开城堡，着手组建解围部队和一支200只轻型战船的舰队。其他贵族害怕匈雅提权力日益增长，更甚于奥斯曼帝国的威胁，所以没有贵族愿意支援他，匈雅提只能独撑危局。

（二）1456年7月4日穆罕默德二世从巴尔干和小亚细亚各地集结30万大军，在匈雅提征集的援军赶到之前土军以巨大的兵力优势和浩大的声势压向匈牙利人控制的南部重镇贝尔格莱德。15世纪的贝尔格莱德在总体上来说是一座匈牙利人的城市，由于地处巴尔干中心位置又毗邻重要的航运通道多瑙河贝尔格莱德是控制巴尔干北部的重要基地。1440年奥斯曼人就曾经尝试攻克此城，但被坚实的城防与顽强的抵抗者挫败，1456年的贝尔格莱德依然是让任何围攻者都会感到棘手的目标。贝尔格莱德是塞尔维亚公爵斯提芬·拉扎列维奇在安卡拉战役之后作为塞尔维亚公国的首都而建设的，以巨大工程把一个拜占庭小城堡变成一个坚固的要塞。为了抵抗土耳其帝国的入侵他们使用拜占庭的先进建筑技术以及阿拉伯人的城堡设计，城堡是以三层防御进行精心设计，采用中世纪标准的双层城墙和塔楼。这座要塞竖立在小山上，让抵抗者可以在外城失守后继续坚持许久。要塞内部的城堡包括宫殿庞大的主楼，高处有主力军营把守四个大门并环绕双层城墙，低处由位于城郊中心的大教堂和一个莱茵河上的港口组成，并由战壕、城墙和门进行巧妙分隔开来。这座城市本身就依靠一座多瑙河边的小山建立，城市本身并不依赖陆上运输为惟一的后勤通道，主要来自多瑙河的船只，可以较为轻松的进入设防的港口。匈牙利人又用一个管卡和几个防御塔加固要塞的北面和东面。其中一个叫内波萨的防御塔（也就是炮塔）。

但对于15世纪下半叶的奥斯曼苏丹来说贝尔格莱德这样的难题恰恰是一个让人兴奋的目标，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和亚洲已经建立的优秀动员体制，足以凑齐一支符合需要的力量。除了苏丹直属的加尼色里近卫军步兵外来自巴尔干鲁米利亚行省和亚洲安纳托利亚行省的封建部队也是数量充足，以宗教圣战口号纠集起来的大量赤贫炮灰则提供攻城战中所必须的消耗力量。300门大小不一的火炮也被打造和运送过来，另外还有一支200艘大小船只组成的内河舰队伴随奥斯曼陆军一路北上。土军在井然有序的状态下抵达贝尔格莱德城下，由于当时的匈牙利人仅仅在城里拥有5000多守卫力量根本不能出城阻扰，土军也就在城市周围不紧不慢的布置起攻城阵地。

欧洲本地的鲁梅利亚军团负责右翼，他们的阵地靠近多瑙河的河岸。鲁梅利亚军团里既有从亚洲渡海而来的突厥征服者后裔也有大量在一代人之前还是希腊正教徒的本土封建领主，甚至于来自奥斯曼帝国控制区域边缘的基督教附庸势力。他们的装备与对面的守军非常近似，并有着来自意大利和德意志地区的盔甲、火炮和技术人员。亚洲来的安纳托利亚军队负责左翼，他们的阵地主要用来阻挡贝尔格莱德的路上通道。大量亚洲本地的突厥军人和希腊民兵是这支亚洲部队的主力，不少亚美尼亚人虽然尚未改宗却是土耳其苏丹坚实的支持者。他们在武器上弱于鲁梅利亚军团，却有更多轻骑兵负责外围警戒。苏丹本人则与强大的加尼色里近卫在一起，他们位于两支军团之间的中心位置。加尼色里近卫不仅是优秀的弓箭手、格斗专家和炮兵，也是苏丹最忠诚的私人奴隶。200艘大小船只组成的舰队为了阻止匈牙利军队可能的增援在城市西北部的河道上一字排开，这样一来贝尔格莱德的水上运输通道也被断绝了。

匈雅提此时最大的敌人则是匈牙利国内糟糕的动员体制，由于国王的威权非常弱小传统中世纪领主的40天服役规定在匈牙利王国是不存在的，匈牙利王国的大小骑士们仅仅愿意为国王在本国范围内作战15天。巴尔干半岛中有许多没有建立成熟的封建采邑制度的地方，其中更多是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正是这种状态让巴尔干联军在面对土军时容易出现混乱，也更容易被收买。好在匈雅提已经根据当时西欧的军事改革趋势以国王的威权招募雇佣军，这些雇佣军最初是来自胡斯战争中的波西米亚流亡者，他们不仅将当时流行的胡斯战车带到匈牙利，也带来大量火器和匈牙利国内第一支强悍的步兵。此后更多来自德意志文化区域的西里西亚人也加入进来，让匈雅提的雇佣军愈发犀利。重视火器的匈雅提在每4名步兵中配发一杆火枪，这在当时是非常罕见的，对面号称精锐的奥斯曼近卫军也不过只有10%的士兵用上火枪。

即便如此拥有200门大小火炮的匈雅提也只拼凑出4000人的部队，很多名义上从属匈牙利国王的贵族都不愿意出兵来救，害怕匈雅提权力日益增长更甚于奥斯曼的苏丹的威胁。就在这时一股来自罗马教廷的神秘力量突然加入进来，来自意大利卡皮斯特拉诺的神父乔凡尼·达·卡皮斯特拉诺以教皇特使的身份抵达匈雅提的身边。在卡皮斯特拉诺富有十字军精神的感召下大量匈牙利和巴尔干山区的农民和市民纷纷站出来，组成一支5万人的平民大军，匈雅提指挥其中的3万人，卡皮斯特拉诺指挥其中的两万人。

（三）在这样鼓舞人心的壮举感召下匈雅提的大军在7月14日便抵达战场，200艘临时凑齐的大小船只为了冲破土军第一道封锁线向奥斯曼内河舰队发起进攻。为了迅速击溃严阵以待的对手匈牙利人特意进行分兵，较大的船只在装上大量火器后从正面以楔形阵势冲锋，一些小船则从多瑙河与城市之间的支流萨瓦河出发从后方夹击土耳其船队。双方在多瑙河上狭路相逢，其中有可以航海的帆船与桨帆船和小艇与渔船。双方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火力投射便开始甲板上的肉搏，由于匈雅提的士兵往往装备更好的盔甲并有更多火器掩护让土军在近战中颇为吃亏。此时的奥斯曼帝国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专业海军，所以船只与水手都是征召的希腊人和其他穆斯林，这样的乌合之众在君士坦丁堡战役中就被几艘热那亚商船整得死去活来，在贝尔格莱德中他们再次在海战中失利。匈雅提的部队成功打通城市的水上运输线，他在当天冲破奥斯曼海军的阻拦，击沉3艘大型奥斯曼军舰，收获4艘大型战船和20艘小型战船，随着奥斯曼海军的溃败匈雅提终于可以通过水路运输部队补给相当匮乏的食物。

土军虽然在多瑙河水战失利但依然掌握着战役的主导权，虽然匈雅提的援军和补给品可以从港口运抵贝尔格莱德城内，但奥斯曼的主力部队并未受到损失。不情愿撤退的默罕默德二世下令继续对城市进行炮击，此后的一周时间里得到加强的守城部队在城墙上用自己的火炮与土军人打起炮战。由于中世纪设计标准的城墙并不适合使用大炮，所以城头火器的口径与射程大都有限，这就让守军在土军的重型攻城炮面前非常难受。经过一周的对轰更多城墙和塔楼出现了破损，习惯取得攻城胜利的默罕默德二世下令在7月21日日落发起总攻，大量仅仅装备盾牌和刀斧的阿扎普宗教炮灰在城墙的数个方向上开始猛扑，在被守军的火器和弓弩射退后鲁梅利亚军团的西帕希骑士和重步兵又接踵而至，精锐的加尼色里近卫军更是在奥斯曼军歌的鼓动下拼死一搏，由于兵力不足且很多人只是临时赶来的平民导致守军的防线终于开始崩溃，匈雅提和自己的雇佣军一起撤退到城市中心的堡垒处，而更多守军则被孤立在城市的各段城墙上。最后时刻早有准备的匈雅提下令退守堡垒的匈牙利人将大量燃烧物点燃，一起从山坡上推下。深夜中已经冲入城中的奥斯曼人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火墙所震惊，他们的队伍秩序很快发生混乱，而守军则从堡垒和城墙附近杀回来，于是攻入城市的奥斯曼军队一下次被处于危险的包围状态，已经攻入内城进行作战的土军因此尽数消灭，在城外进攻的部队也受到重创，在损失大半后幸存者匆忙逃离城市。

（四）直到此刻为止大量被卡皮斯特拉诺感召来的市民、农民和小领主都集中驻扎在萨瓦河对面的营地里，由于他们的存在奥斯曼的安纳托利亚军团不得不提防可能的进攻，无法大胆的参与攻城，以至于7月21日夜里的混乱也让负责警戒的亚洲部队骚动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一些在河对岸的基督教民兵开始行动，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他们自发渡河攻打疏于防范的安纳托利亚军团。一些匆匆赶来的亚洲西帕希骑兵在越来越多的涌入的农民面前也是无能为力，更多驻守贝尔格莱德城市的民兵在目睹此景后纷纷越墙来袭，一场偶然风波就此转变为双方的全面冲突。卡皮斯特拉诺原本还准备维持现场秩序，发现自己已经被淹没在暴走民兵的人海中后便高声呼喊：“创造一切的上帝，必将终结一切。”

城里的守军和萨瓦河对岸的更多民兵开始加入这场混战，随着匈雅提的雇佣军夺取土军镇压最前方的炮兵阵地大量的奥斯曼人开始溃逃。默罕默德二世本人还在指挥近卫军抵挡不断涌来的基督教农民，即便是在遭到匈雅提的侧击后依然死战不退，但当他本人的腿部中箭并陷入了昏迷后不得不在左右护卫下离开战场。7月22日的晚袭击得手的匈牙利人退到城墙背后，他们一直谨慎地等待土军可能发动的反扑，已经昏迷的默罕默德二世显然无法再指挥战斗。奥斯曼大军以惊人的素质开始夜间撤退，140辆马车载着伤员与辎重跟随数万残兵悄无声息地往南撤退。穆罕默德二世在萨罗纳城恢复了知觉，当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全军撤退后诛杀大部分将领，又听说装备尽数丢弃后默罕默德二世准备服毒自尽，在左右的阻拦下才避免轻生。这场奇袭令土军损失重大、军心涣散。于是落败的穆罕穆德二世连夜带着剩余的军队撤退到君士坦丁堡。

（五）由于军营中爆发鼠疫匈雅提在三个星期后（1456年8月11日）死去，战后匈牙利人继续巩固贝尔格莱德城堡。由于较弱的东部城墙曾被土军突破，所以匈牙利人在那里建立薛丹城门和重内博伊沙塔以加强防卫。直至1521年奥斯曼帝国苏丹苏莱曼一世占领这座城为止，这是城堡最后一次较大规模的修改。1456年的贝尔格莱德围攻战以匈牙利人的胜利而告终，对于匈牙利人和匈雅提本人而言这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战后匈雅提本人的威望几乎达到了顶点，以原雇佣军为班底扩编的黑军将成为15世纪末欧洲最大的常备军部队。对于默罕默德二世和奥斯曼帝国而言这也是一场决定性的失败，此后的20年里征服欲爆棚的默罕默德二世继续对罗马尼亚和拜占庭余孽进行征服行动，甚至还远征克里米亚半岛的意大利殖民地和东方的白羊突厥，但他们始终在避免与强大的匈牙利人兵戎相见。至于巴尔干各地的王公们也受到贝尔格莱德胜利的鼓舞，也先后涌现了弗拉德三世、斯特凡三世等反土英雄，奥斯曼人的征服事业被他们联手拖延了70年。1459年穆罕默德二世再度出兵，最终征服塞尔维亚。

塔尔戈维斯泰战役

（一）1461年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拒绝向奥斯曼帝国缴纳年贡，穆罕默德二世派兵入侵瓦拉几亚。弗拉德三世虽然贵为瓦拉几亚大公之子但他的掌权之路可谓历尽艰辛，从15世纪开始受匈牙利王国和奥斯曼帝国的长期交战影响处在两大强权夹缝中的瓦拉几亚贵族也分裂为两派，彼此争斗不休。弗拉德三世的父亲弗拉德二世的统治就深受匈牙利与奥斯曼的双重干预，弗拉德二世是在匈牙利人支持下成为大公的，但他掌权后不久匈牙利便国势衰弱，为维持统治弗拉德二世只得向奥斯曼帝国臣服，将两个儿子送到奥斯曼宫廷充当人质。随后匈牙利摄政匈雅提就以军事压力迫使弗拉德二世再度倒向匈牙利，弗拉德二世还派出4000名骑兵参加反对奥斯曼人的瓦尔纳战役，匈牙利在瓦尔纳战役中失败后弗拉德二世又决定与奥斯曼苏丹议和，此举彻底激化自己与匈雅提的矛盾。1447年11月匈雅提率军进攻瓦拉几亚，终结弗拉德二世的统治。弗拉德二世和其长子米尔查都死于乱军之中。

父亲和兄长死后年仅17岁的弗拉德三世借助奥斯曼帝国的力量返回瓦拉几亚，于1448年开始自己的第一次统治。但好景不长，数月后匈牙利人又卷土重来，将根基尚浅的弗拉德三世逐出瓦拉几亚。此后弗拉德三世逃往奥斯曼帝国和邻国摩尔达维亚寻求庇护，度过长达8年的流亡岁月。亲人的不幸遭遇和流离失所的痛苦都给弗拉德三世的内心留下深刻的创伤，这不仅令他产生对匈牙利王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强烈恨意，也使他变得冷酷无情。1456年匈雅提逝世后弗拉德三世在瓦拉几亚开始第二次统治，弗拉德三世在执政之初便惩处数百名不服统治的当地贵族。并开始制定法令，加强集权，试图结束瓦拉几亚境内贵族割据的局面。1457年6月弗拉德三世趁匈牙利爆发内战之机帮助斯特凡三世夺回摩尔达维亚，并攻入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教训当地的德意志移民。1459年9月弗拉德三世自封为全瓦拉几亚的封君和统治者和阿姆拉斯与法加拉斯公爵，从此确立最高统治者的地位。1460年弗拉德三世击败由匈牙利新王马加什一世扶植的瓦拉几亚统治者丹三世，随后将其斩首，巩固了自己的威权。

相较弗拉德三世而言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是一个更加强大也令人畏惧的统治者，早在1453年年仅21岁的穆罕默德二世就指挥20万大军攻陷君士坦丁堡，穆罕默德二世通过消灭拜占庭帝国使奥斯曼帝国成为地跨欧亚的强大国家，他也因这一不世之功获得征服者的美名。随后穆罕默德二世又依托强大的国力继续自己的征服事业，不断扩张奥斯曼帝国的版图，先是在1459年征服塞尔维亚王国，然后在1460年拿下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摩里亚专制国，1461年他又派兵消灭本都山区的特拉布宗帝国，让奥斯曼帝国成为地中海东岸最强大的政治势力。1458年至1463年穆罕默德二世兼并拜占庭人在巴尔干的残余领地，把希腊和摩里亚并入帝国版图，又在1463年征服波斯尼亚，与塞尔维亚相邻的瓦拉几亚就成为穆罕默德二世的下一个目标。当弗拉德三世巩固统治之后他就开始拒绝向奥斯曼帝国纳贡，准备使瓦拉几亚摆脱附庸的地位。

（二）1459年穆罕默德二世派出使臣向弗拉德三世索要1万杜卡特贡金，并要求他派500名瓦拉几亚士兵进入奥斯曼军队服役，但弗拉德三世拒绝这一要求，并处死奥斯曼使臣。随后穆罕默德二世又以议和为名派使臣带1000名骑兵前往瓦拉几亚，打算趁机将弗拉德三世挟持至君士坦丁堡审判，但弗拉德三世识破这一计谋，提前在半岛上布置伏击兵力。当奥斯曼人进入伏击圈后遭到瓦拉几亚人的火枪和弓弩压制，获得胜利的弗拉德还第一次向外国人展现自己的残酷，他下令以穿刺刑的手法处死全部的奥斯曼战俘。

1461年冬弗拉德三世索性主动出击，他率军渡过冰封的多瑙河袭击从塞尔维亚到黑海沿岸的奥斯曼控制区，在这次行动中他充分利用自己在奥斯曼帝国的生活经历经常扮成西帕希骑兵渗透入对方的据点，数量有限的瓦拉几亚轻骑兵就依靠类似手法取得极为可观的战果。不仅地方上的奥斯曼士兵遭到杀戮，连那些被认为同情或帮助奥斯曼人的基督教居民也难逃噩运。弗拉德三世在1462年2月写给匈牙利国王马加什一世的信中吹嘘说自己在这次军事行动中杀死23884名奥斯曼人，但这些过度的暴行并没有引起欧洲各国的口诛笔伐，相反任何对奥斯曼人有所恐惧的基督教势力都对他大加赞扬。那些生活在特兰西瓦尼亚的德意志人就为此举办庆典，而孤悬黑海的热那亚港口法卡也向他抛来橄榄枝，哪怕是远在地中海东南的罗德岛上市长也同医院骑士团的成员一起痛饮葡萄酒庆祝。正在希腊南部围攻科林斯的穆罕默德二世闻讯后派大维齐尔马哈茂德率1.8万人前去进攻瓦拉几亚，弗拉德三世在布勒伊拉击败这支奥斯曼偏师，歼敌1万。穆罕默德二世得知奥斯曼军队再次战败便中止对科林斯的攻势，决心亲自出马惩治弗拉德三世。

（三）1462年4月穆罕默德二世率领15万大军和120门火炮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弗拉德三世闻讯后立即向匈牙利的马加什一世求援，但马加什一世并未派遣援军，弗拉德三世只能征召领地内的采邑贵族和农牧民，拼凑出一支3万人的军队准备迎战。这些人中真正具备正规军战斗力的非常之少，除了大公本人的卫队和地方领主提供的骑兵外只有少量精锐的雇佣步兵还算给力。为了给长期抗战争取时间弗拉德三世带着轻骑兵一起南下，准备在多瑙河附近拖住土军，但土军的规模过于庞大，弗拉德三世不得不依靠大量船只在多瑙河上运输辎重与军饷。当土军度过多瑙河后他们马上遭到瓦拉几亚轻骑兵的骚扰式攻击，瓦拉几亚轻骑兵作为典型的东欧轻骑兵从林中突然杀出释放让人恐惧的箭矢，再策马撤回敌人看不清楚的地方重组。土军则小心翼翼地构筑大量土木工事，将各类火器依次布置。弗拉德三世的部队几乎都是轻装骑兵，在攻击中逐步落入下风。尤其当奥斯曼的枪炮展现强大火力时瓦拉几亚人明智地选择了后撤。默罕默德二世也得以将大部分部队运输到对岸，并通过发饷的方式去激励士气。

1462年6月土军攻入瓦拉几亚境内，弗拉德三世绝为了消除土军的人数和装备优势综合运用焦土战略、游击战术和细菌战法等多种手段，取得良好的效果。弗拉德三世下令军队有组织地诱敌深入，烧毁沿线的村庄并对水井投毒，这让深入境内的土军难以获得给养。同时弗拉德三世还充分发挥己方熟悉地形的优势，命令轻骑兵反复骚扰土军，并扰乱沿途的补给线。更可怕的是弗拉德三世还将患有天花、鼠疫、肺结核等疾病的传染者送入奥斯曼大营中服役，导致大营中瘟疫横行，极大削弱土军的战斗力。穆罕默德二世眼看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后决定直接向瓦拉几亚首府塔尔戈维斯泰进军，1462年6月17日土军抵达塔尔戈维斯泰南部并在此宿营。

弗拉德三世得知敌军抵达的消息后认为时机已至，打算发起斩首行动，当天夜晚他就扮作奥斯曼士兵混入敌营，开始探查苏丹营帐的位置，结果却将大维齐尔依沙克和马哈茂德的营帐误认为苏丹营帐。弗拉德三世探查完毕后便指挥2.4万瓦拉几亚人趁夜色对土军发起袭击，在这场持续7个小时的袭击战中弗拉德三世大获全胜，以损失5000人的代价杀死1.5万奥斯曼人。由于有在奥斯曼帝国的生活经历弗拉德三世不仅熟悉土军的优势和弱点还加以运用，弗拉德三世在知道奥斯曼人规定晚上禁止士兵离开营帐的情况下将袭击部队分为几组人轮番行动，在对手还来不及做出正确判断时就分头杀死士兵或打死军队马匹，如果不是麾下的采邑贵族加勒斯怯场不来穆罕默德二世本人也可能死在混乱之中，一直到凌晨四点这场成功的夜袭才落下帷幕。

尽管此时的土军已士气十分低落但穆罕默德二世见弗拉德三世已经后撤便执意围攻塔尔戈维斯泰，穆罕默德二世惊讶地发现塔尔戈维斯泰已经成为一座无人驻守的空城。随后土军又在瓦拉几亚首府的郊区目睹最为恐怖的景象，大量的奥斯曼战俘和不服弗拉德三世统治的瓦拉几亚人被插在高耸的木桩上，2万名男人、女人和儿童因受穿刺刑而死，整片区域虽然仅有3千米长、1.2千米宽却被死亡气息所笼罩，甚至还有尚在腹中的婴儿与母亲一同丧命，一些时间较长的木桩上已经有鸟类在尸体内筑巢。

面对弗拉德三世的杰作自以为见惯大场面的穆罕默德二世也大惊失色，口中不停念叨说弗拉德三世不可能采用如此酷刑统治的国家，此人居然信奉如此邪恶的治国治民之道。接着穆罕默德二世还说敢使用如此酷刑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于是他开始率军撤离瓦拉几亚，他还命令军队在营地外围挖掘壕沟以防弗拉德三世的追击。6月29日穆罕默德二世在途径布勒伊拉时为了泄愤放火焚毁这座城镇，到了7月11日穆罕默德二世抵达亚得里亚堡举行“庆功盛典”，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在塔尔戈维斯泰被弗拉德三世挫败的事实。

（四）不过弗拉德三世的胜利并未持续太久，实力强大的奥斯曼帝国扶植他的弟弟拉杜三世与之对抗。虽然弗拉德三世连续两次击败拉杜三世及其奥斯曼盟友，但在叛逆贵族和奥斯曼人的压力面前瓦拉几亚人逐渐开始倒向拉杜三世，终于弗拉德被穆罕默德二世和拉杜三世的联合击败。无奈之下弗拉德三世只得再次向匈牙利国王马加什一世求助，然而不愿与奥斯曼帝国作战的马加什一世派自己的佣兵团长扬·吉斯克拉逮捕弗拉德三世，将他囚禁在维谢格拉德城堡内长达13年之久，拉杜三世也就成为新的瓦拉几亚大公。1476年弗拉德三世在匈牙利王国支持下重返下瓦拉几亚，驱逐拉杜三世，但很快被击杀，瓦拉几亚再度沦为奥斯曼帝国的附庸。

阿尔巴尼亚独立运动的领导者乔治·卡斯特里奥蒂·斯坎德培在穆拉德二世在位时期数次挫败奥斯曼帝国的进攻，穆罕默德二世即位后于1457年、1467年相继派兵进攻阿尔巴尼亚，均以失败告终。1468年斯坎德培逝世，1478年至1479年穆罕默德二世征服阿尔巴尼亚大部分地区。为阻止威尼斯人进攻奥斯曼帝国的西北部穆罕默德二世主动发起对海上强国威尼斯共和国的进攻，自1463年至1479年奥斯曼帝国与威尼斯进行长达16年的战争，威尼斯在巴尔干南部的属地内格罗蓬特公国、利姆诺斯岛和威属阿尔巴尼亚被奥斯曼帝国占领。最终穆罕默德二世迫使威尼斯割让爱琴海上的大部分岛屿，此后穆罕默德二世转而积极进攻特兰西瓦尼亚和奥地利南部地区。

高桥之战

（一）穆罕默德二世在向西进军的同时开始自己在东欧方向的扩张，野心勃勃、狂妄自大的穆罕默德二世凭着自己拥有的军事力量宣称要主宰全人类。在这种野心的驱使下他对外连续发动野蛮的侵略战争，疯狂地向摩尔多瓦进行挑衅，强令摩尔多瓦公国割让白堡和基利亚等城市并向奥斯曼帝国纳贡，当奥斯曼帝国的附庸国。这一无理的要求遭到摩尔多瓦君主斯特凡大公的严正拒绝，穆罕默德二世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于1474年11月派将领苏里曼巴沙统率12万大军进犯摩尔多瓦，不甘屈辱的斯特凡大公站在保卫祖国、维护民族独立的正义立场上动员全国人民进行一场规模巨大的反侵略战争。斯特凡的摩尔达维亚公国，包括布克维纳、摩尔达维亚、比萨拉比亚、多布罗加北部乃至黑海北岸西部的一部分，相当于当代的摩尔多瓦、罗马尼亚大部分和乌克兰西南部，面积有十多万平方公里，当时就拥有近百万人口（同期的奥斯曼帝国人口不算附属国话人口不到千万）。斯特凡三世更是拥有多瑙河入海口的白堡和德涅斯特河入海口的基利亚两座重要海港，享尽鱼盐通商之利。斯特凡三世得到的援兵有5千名匈牙利雇佣军和2千名波兰士兵，这些援军战斗力很强。摩尔多瓦本身有御军1千人、禁兵3千人、义勇军骑兵4千人，加上少量枪炮部队常备军合计近万。斯特凡三世从当地的贵族手里还能获得一定量的采邑军队，但无法作为倚仗，摩尔多瓦军加起来有2万名战兵，其他都是负责支持和补给的辅兵，辅兵往往都是临时征集的农民，他们缺乏训练也基本不披甲。

（二）斯特凡大公高举民族大旗率领广大人民奋起反抗，他首先采取坚壁清野的战略方针并诱骗土军长驱直入，用示敌以弱、且战且退的方式把其引导在拉科瓦河与伯尔拉德河汇流处的沼泽地（就是瓦斯卢伊的城南地区），并利用小股部队骚扰延缓土军行军。这里除了有一座狭窄的高桥可以渡河以外其余的地方全是泥泞的沼泽，根本不利于奥斯曼帝国的大兵团作战，而且雨水和沼泽也影响土军的行进速度。1475年1月10日这一天大雾迷漫、下着小雨，斯特凡大公亲率4万大军伏击在瓦斯卢伊附近的一座高桥下，首先让机动轻装部队不断趁着浓雾不断骚扰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地形不熟的土军，他们不断地吹号、射箭、擂鼓、呐喊让苏里曼巴中计，土军终于追上摩军。机智多谋的斯特凡大公把部队分为三队，一队进行正面攻击，一队进行侧翼攻击，一队作为预备队。因为地形的关系土军无法展开而陷入混乱，所以苏里曼下令后撤，这时斯特凡大公的后备队又从土军的后边袭击，使得其阵容大乱、仓皇逃窜。土军伤亡4.5万人，许多土军将领被摩军俘虏。

（三）穆罕默德闻讯大怒，于同年5月派艾哈迈德·帕夏率领舰队前往克里米亚半岛占领卡法塔纳、苏达克、刻赤等热那亚、威尼斯诸国掌控的黑海沿岸城市。1478年克里米亚汗明格里·格莱承认奥斯曼帝国为最高宗主，以卡法为中心的土地直接并入奥斯曼帝国领土，克里米亚草原地区和第聂伯河下流仍归克里米亚汗统治。这一军事行动大大增强奥斯曼帝国在黑海北部的影响力，并为奥斯曼帝国从北方入侵摩尔多瓦做好准备。

白谷之战

（一）穆罕默德二世派苏里曼·帕夏进攻摩尔达维亚的起因就是在1471年斯特凡三世主动对奥斯曼帝国找茬，驱逐瓦拉几亚大公拉杜三世（弗拉德三世的同父异母兄弟，奥斯曼帝国的傀儡），扶持上自己的人，虽然瓦拉几亚很快就被奥斯曼人拿了回来，但穆罕默德二世与斯特凡三世结下仇恨。克里米亚蒙古人害怕被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吞并向奥斯曼帝国求助，于是穆罕默德二世通过在克里米亚内政上干预强化奥斯曼帝国对克里米亚的控制，克里米亚人通过认爹的方式有效强化自己军事实力，卡法奴隶市场也有更大的主顾（克里米亚蒙古人将俘虏抓回国内后会在卡法城集中贩卖，一头驴子在当时可以换一名俄罗斯美女）。在奥斯曼人的帮助下克里米亚人攻取热那亚人在黑海北岸的全部殖民点，并强化了自身国力。阿尔巴尼亚军事统帅斯坎德培虽然用兵如神，奈何国力太过弱小。十年前被穆罕默德二世以堡垒围逼的呆仗战术压缩，遭受战略挫败之后便急病身亡（而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一世却被穆罕默德二世忽悠住而对此不作支援，须知斐迪南一世是依靠斯坎德培的跨海援救才得以击败入侵的法军并绝地反击和保住自己的王位，这样的做法可以说是忘恩负义了）。斯坎德培的继承者们靠着威尼斯人的支持仍然在阿尔巴尼亚苟延残喘，但已经是一支偏师就能压制的事情，并非穆罕默德二世的大患。白羊王朝的统治者乌宗·哈桑号称英雄，然而一代的积淀怎比得上奥斯曼帝国的奋数世之余烈，结果白羊王朝在埃尔津詹一战惨败于奥斯曼帝国后便一蹶不振。实际上埃尔津詹之战中土军的损失还要大于白羊军，然而那些各怀鬼胎的土库曼酋长们看到乌宗·哈桑的直属骑兵陷入苦战后就一哄而散，导致乌宗·哈桑的直属力量损失惨重、威望大跌，此后酋长们再也不愿意支持乌宗·哈桑攻打奥斯曼帝国。

（二）穆罕默德二世不会忘记1456年的贝尔格莱德之战时被马加什一世的父亲亚诺什·匈雅提打得军势崩溃，土军仓皇逃离贝尔格莱德，辎重火炮都被遗弃，自己几乎想要自杀。1456年投靠奥斯曼帝国的塞尔维亚大公杜尔德·布拉科维奇去世，塞尔维亚逐步被穆罕默德二世转向直辖。正当穆罕默德二世出兵伯罗奔尼撒扫除拜占庭帝国在摩里亚的残余力量时，年仅十六岁的马加什一世率数万匈牙利铁骑由贝尔格莱德直插而下，一路势如破竹，收复整个塞尔维亚。马加什一世流年不利，对国王少年继位就大举对外出兵不满的贵族们将匈牙利王冠让于神圣罗马皇帝腓特烈三世。得到消息的马加什一世火线回师，准备驱逐腓特烈三世夺回自己的王位。穆罕默德二世马上一路追杀，收复整个塞尔维亚，并决意一举拿下贝尔格莱德，结果在贝尔格莱德城下再次被马加什一世打得惨败。1463年马加什一世再次因波斯尼亚问题与穆罕默德二世争斗，他杀入奥斯曼帝国境内一番烧杀抢掠，最后穆罕默德二世靠着优势的国力迫使马加什一世退兵并拿下波斯尼亚，但波斯尼亚最北方的两个行政区仍是匈牙利的边疆省。斯特凡三世骚扰土耳其、乌宗·哈桑和卡拉曼人在东线的行动、斯坎德培及其后裔在阿尔巴尼亚的奋战、威尼斯人在西线的海岸争夺、帝国内部的叛乱都有马加什一世的影子，好在马加什一世在作为抗土盟主对抗奥斯曼帝国仅仅是他的副业。抗击奥斯曼帝国不能给匈牙利扩张太大疆土。匈牙利地处四战之地，为了拓展族人的生存空间马加什一世需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波西米亚王国、波兰、神圣罗马帝国。马加什一世高价组建的黑军也需要大量战争红利才能豢养，虽然有几个德意志内部的诸侯为了反抗神圣罗马皇帝与马加什一世联手，但这点援助是杯水车薪。

穆罕默德二世坚信马加什一世不会大举出兵支援斯特凡三世，原因有二：其一一世马加什本身就和斯特凡三世有仇，1465年1月26日斯特凡三世攻下位于摩尔多瓦境内的战略要地基利亚，但却由匈牙利代管。1467年11月马加什一世率军讨伐斯特凡三世，翻山越岭赶到战场后却在严冬中被斯特凡三世的坚壁清野战术弄得进退不得，最后遭遇奇袭而败走。其二马加什一世越来越困于中东欧的事务，当他占领摩拉维亚、西里西亚和卢萨蒂亚后波西米亚、波兰和神圣罗马帝国都对他虎视眈眈，而马加什一世也计划攻克维也纳给神圣罗马帝国一个狠狠的教训。因此绝大部分时候马加什一世不得不隐藏在幕后支持反土联盟的包围网，明面上维持和穆罕默德二世的和议，高桥之战派出的5000名匈牙利士兵也是以雇佣军形式支援斯特凡三世。最关键的是弗拉德三世自从1462年被穆罕默德二世赶出瓦拉几亚后逃奔匈牙利，却被马加什一世软禁起来，弗拉德三世被好酒好肉供养着，还娶马加什一世的妹妹，但是就是不放他离开。马加什一世在这十多年里似乎并不想和穆罕默德二世大开干戈，所以不让弗拉德三世回去瓦拉几亚。

（三）穆罕默德二世在伐谋上算不上太强，除了早年用木板铺地将舰队运进金角湾攻打君士坦丁堡之外似乎缺乏太多亮点，不过伐交却正是他的强项。穆罕默德二世让克里米亚蒙古人去痛扁斯特凡三世，克里米亚汗埃瑞米纳克·吉拉伊不敢怠慢，于1476年组织3万名鞑靼骑兵（克里米亚汗国几乎全民皆兵，但大部分骑兵战斗力很差）劫掠摩尔多瓦东疆。之后在奥斯曼海军的支援下克里米亚人攻打德涅斯特河口的海港阿克尔曼，斯特凡三世救援不及导致阿克尔曼沦陷，摩尔多瓦在东北方向大门敞开。斯特凡三世分兵抵御克里米亚人，摩尔多瓦人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杀了，逃跑的蒙古人丢弃武器、马鞍和衣服，而有些人好象疯了似的跳进了第聂伯河。吉拉伊写信给穆罕默德说自己不能再对斯特凡发动战争，因为自己失去了儿子和两个兄弟，只带一匹马回来。斯特凡三世未能收复被克里米亚人夺走的阿克尔曼，斯特凡三世虽分兵抵挡克里米亚人但始终未能解除其威胁，从而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摩尔多瓦北有德涅斯特河，南有多瑙河及其一干支流，西有喀尔巴阡山脉，在地理屏障上非常好。但是面对两面夹击斯特凡三世却慌了手脚，分兵失当导致削弱己方的兵力。穆罕默德二世本人率领15万大军攻打摩尔多瓦，在长久的诱敌深入之后斯特凡三世精心将战场选择在白谷。白谷又名战地村，是一个密林中的村落，可以修建防御工事。斯特凡在此布阵看似是野战，其实却是防御战。穆罕默德二世义无反顾地跳进战场，土军不见得战斗力多么强大，但他们的韧性却是惊人，因为只有立下战功自己的土地才可以合理地传给子孙后代，不然就会遭到剥夺（蒂玛制度）。

（四）作为走狗的瓦拉几亚大公拉杜三世率领瓦拉几亚军作为先锋向斯特凡三世的阵地发起猛攻，拉杜三世被斯特凡揍过，他的兄长、死敌弗拉德三世也是斯特凡三世的好友（斯特凡三世在摩尔多瓦的上位就是依靠弗拉德三世的支持），此次有主子压阵拉杜三世自然想要砍下斯特凡三世的首级以一出恶气。在夏日炎炎的情况下拉杜三世进林子后没看到人影，只听到剥啄声响，此时大火腾空而起，烧得瓦拉几亚人痛呼不绝、损失惨重，满面焦黑的拉杜三世狼狈地跑了出来。穆罕默德二世假装好言抚慰拉杜三世几句，之后让苏里曼帕夏率领耶尼切里军团冲锋，这位帕夏正是在高桥之战被斯特凡三世暴揍的那一位。这时大火已经熄灭，林子前方烧出一块空地来。对于手下败将上门斯特凡三世轻蔑不已，令火枪兵在工事后边用火枪对土军狂扫，精锐的耶尼切里军团被迫匍匐前进。好不容易冲到战地村门口又被摩尔多瓦人隔着栅栏用长戟等武器刺杀，但是穆罕默德二世有兵力优势，趁着斯特凡三世注意力被吸引在正面亲自召集一部分耶尼切里军团从两翼迂回，他们飞快地穿越密林从战地村两侧攻入。摩尔多瓦的薄弱两翼被凶悍的耶尼切里军团用钉锤和长斧破坏工事后杀进村去，斯特凡三世遭受三面夹击后大惊失色，拼死奋战下仍然无法抵挡，最终不得不放弃阵地向北逃亡而去，丢下数千具尸体。土军的损失与此相当，但作为攻坚战已经可圈可点。

（五）土军一路追杀，斯特凡三世仓皇如丧家之犬。摩尔多瓦人和罗马尼亚人坚信斯特凡三世一直在坚持抵抗，但他逃到波兰避难。穆罕默德二世决意扫平摩尔多瓦、进攻纳姆城堡，此时在城里的是斯特凡大公的老妈，她放出城堡里的囚犯帮助守城。穆罕默德二世用火炮轰炸城池，城堡摇摇欲坠，然而斯特凡三世的老妈一直咬牙坚守。这时一位被释放的德国囚犯是火炮专家，他分析了穆罕默德的弹道后建议用火炮轰炸穆罕默德。城堡里的火炮居高临下，准确地炸进穆罕默德二世的炮兵阵地，将穆罕默德二世的火炮炸得稀烂。土军的火炮损失大半，军队也死伤不轻，被迫放弃围攻。但这次挫败并不足以让穆罕默德二世停止蹂躏摩尔多瓦的疆土，这时是匈牙利终于出兵了。被关押了十多年的弗拉德三世被马加什一世释放并跟随匈军世作战，马加什一世酝酿这么多年只为了给予穆罕默德二世致命的一击，匈牙利军队中战兵就有3万，由马加什一世的亲信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斯特凡·巴托里率领，但此人素不知兵，实际的军队指挥者正是弗拉德三世。考虑到马加什一世这时正在鏖战中东欧群雄，拉出这么多人来支援摩尔多瓦实在是下血本了。弗拉德三世曾经在塔尔戈维斯泰战役中奇袭穆罕默德二世，迫使穆罕默德二世退兵。不久穆罕默德二世就扶持他的兄弟拉杜三世即位，然后与拉杜三世联合打败弗拉德三世，把他撵到匈牙利。论起用兵弗拉德三世确实不是穆罕默德二世的对手，然而此时的土军作战多日导致师老兵疲，而弗拉德三世手握马加什一世手训练出的黑军。此外擅长战略和全盘布局的马加什一世早已在战前对此战做过全面的推演，一切了然于胸，对斯特凡·巴托里和弗拉德三世授以机宜。正在摩尔多瓦烧杀抢掠的穆罕默德二世听到匈牙利人大举出击的消息后叫苦不迭，弗拉德三世率领黑军杀入战场。奥斯曼人缺乏优秀的重骑兵，而耶尼切里们的火器又难以穿透装备精良的黑军盔甲。匈牙利援军以铁骑开路、步兵推进，对穆罕默德二世发起侧翼打击，斯特凡三世这时也终于从波兰回来开始收复失地。穆罕默德二世且战且退，维持着完整的阵势逃回伊斯坦布尔，但却丢下大量辎重物资，人员损失难以估量。斯特凡三世和弗拉德三世联手收复瓦拉几亚，弗拉德三世重新登上瓦拉几亚大公之位，拉杜三世仓皇逃奔君士坦丁堡投奔穆罕默德二世。斯特凡·巴托里也带着匈牙利军队回师支援中欧战场，和马加什一一起血战群雄。

（六）事实证明没有马加什一世的指点弗拉德三世还真不是穆罕默德二世的对手，穆罕默德二世不计血本地召集小亚细亚的军队来援，然后再次攻入瓦拉几亚。毕竟乌宗·哈桑出手太早，此时已经被打残，穆罕默德二世没有两线作战的顾忌。1476年12月弗拉德三世出兵迎战，一度取得小胜，得意忘形的他过度深入，被穆罕默德二世的优势兵力打得惨败。弗拉德三世中箭身亡，首级被土军用盐腌制带往君士坦丁堡示众。穆罕默德二世再次扶持拉杜三世复位，瓦拉几亚再度沦陷，马加什一世苦心酝酿十多年的反土包围网顷刻土崩瓦解。马加什一世不知道心里问候轻敌冒进的弗拉德三世多少次，但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率军从中欧战局中脱身南下攻打塞尔维亚的斯梅代雷沃城堡。穆罕默德二世成功解围斯梅代雷沃，将马加什一世逼退到克罗地亚境内。斯特凡三世攻入瓦拉几亚，再次驱逐战斗力捉急的拉杜三世，然而马上被穆罕默德二世赶了出去。马加什一世对巴尔干局势似乎绝望了，因为来回的奔波导致他于1477年在维也纳城下被神圣罗马军队击败。1479年马加什困于德意志事务无法脱身时穆罕默德二世派兵入侵匈牙利的特兰西瓦尼亚，爆发布莱德菲尔德之战，屡败屡战的拉杜三世也率兵支援土军。马加什一世的部将保罗·基尼齐等人以少胜多，使得土军付出重大伤亡。1484年穆罕默德二世的儿子巴耶塞特二世派军击败斯特凡三世，夺取白堡和基利亚两座重要海港，这次没人再来支援斯特凡三世。失去门户的斯特凡三世被迫称臣，但保留自己独立地位。1485年马加什一世再次对神圣罗马帝国发起全面战争，打败神罗皇帝腓特烈三世，夺下维也纳，几乎攻取整个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基本盘尽失。1490年马加什一世去世，他只有一名私生子亚诺什。私生子不能继承王位，由于自己的王朝只是一世之烈马加什一世也无力更改继承法，讽刺的是他的爱将保罗·基尼齐正是他基业的重要败坏者。基尼齐支持来自波兰雅盖隆王朝的弗拉迪斯拉斯二世，赶走了马加什的私生子。后来基尼齐又解散马加什一世组建的黑军，理由是黑军来源复杂，军纪不断腐化，已经沦为一支强盗集团。在雅盖隆王朝的统治下被马加什一世压制下去的贵族势力继续扩大，导致匈牙利王国动员力下降，终于在摩哈赤之战当中被苏莱曼大帝给予毁灭性打击，匈牙利也亡于奥斯曼人之手。

下南洋

（二）南洋指东南亚较深区域（不包括越南北部等）为主的区域，也包括斯里兰卡等等，阿拉伯海以东的属于南洋（中东和东非属西洋），中国人去南洋区域活动（官事、经商、打工、迁徙）历史上称为“下南洋”或“走南洋”。小规模时期：郑和下西洋（前期是下南洋）之前官员和老百姓走南洋是小规模活动。洪流时期：欧洲列强统治南洋各区域时期希望引华人去开发，加之中国几次大乱，讨生活的移民出现洪流。明末、清朝和民国时期中国人去东南亚经商（海上丝绸之路）、打工，乃至迁徙到东南亚（起初的主要动因是建立和统治印尼的荷兰当局来华南招工），其规模巨大，纳土纳群岛就是华人建国的。南洋是明清民时期称呼东南亚较深区域（不包括越南北部等）及其水向型附近区域，一是南亚的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印度海岸，而阿拉伯海西岸属西洋；二是印尼东方的澳洲北部，即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三是菲律宾群岛以东的帕劳群岛等西太平洋群岛。南洋的地理概念主要是指当今东盟十国在内的广大区域，包括马来群岛、菲律宾群岛、印度尼西亚群岛，也包括中南半岛沿海、马来半岛等地，而广义的南洋还包含当今的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附近的太平洋诸岛。在下南洋的流民浪潮中来自全国大部省份，但福建、广东人占据大多数（95%以上），这与其地理、人文因素及有关系。闽、粤两省海岸曲折，老百姓与海相习。两省距离南洋较近，往返方便，路近费省，较去拉美等地更具“可选择性”。下南洋不等于迁徙，事实上包括四个方面：一是官事；二是去东南亚经商（海上丝绸之路），这种活动出现最早而且贯穿始终，规模大；三是去打工式的谋生，起初的主要动因是建立和统治印尼（那个区域小国多被荷兰打败，荷兰建立一个大国，即荷属印度尼西亚，统治近四百年）的荷兰当局对当地人有些担心而来华南招工（作为荷兰人的勤杂工），后来一些下南洋的打工一些年份也回来，因此不能忽视打工这种事情；四是迁徙到东南亚，其中突出的是经商和迁徙，迁徙最显眼、规模大。

（二）下南洋是以广东和福建人为主，目的地是东南亚为主。海上丝绸之路从中国东南沿海出发，经过东南亚半岛和南海诸国，穿过印度洋，进入红海，抵达东非和欧洲，成为中国与外国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的海上大通道，并推动沿线各国的共同发展。在宋元时期中国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的大幅提升以及指南针的航海运用全面提升商船远航能力，这一时期中国同世界60多个国家有着直接的“海上丝路”商贸往来，引发西方世界一窥东方文明的大航海时代的热潮。其中与南洋区域的商业往来是首要内容（这个南洋包括东南亚也包括印度海岸等），去西洋是次要内容（这个西洋包括中东和东非区域，阿拉伯海以东属南洋）。郑和下西洋（前期是下南洋）之前老百姓走南洋是小规模活动，1世纪左右中国就与缅甸、越南等国互有来往，三国时期东吴孙权于226年曾派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浮海巡抚东南亚。唐代时期移民人数开始增多，因为当地很落后，华人走南洋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海上丝绸之路为落后的南洋带去商品和一些先进技术，甚至为有的地方带来政府，从而加快当地社会发展级别（菲律宾群岛上出现的诸多国家曾是中国的属国，例如郑和去南洋时任命当地华商许柴佬为吕宋总督并管理二十年）。欧洲列强统治南洋各区域时期希望引华人去开发，加之中国几次大乱，讨生活的移民出现洪流。明末、清朝和民国时期中国人去东南亚经商（海上丝绸之路）、打工，乃至迁徙到东南亚（起初的主要动因是统治印尼的荷兰当局来华南招工），其规模巨大，纳土纳群岛就是华人建国的。下南洋在福建、广东也称“过番”，属于闽粤方言，指的是到南洋一带谋生。

（三）原因：在明朝到民国这段历史时期国内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福建、广东一带在当时慌乱穷困、人多地少，老百姓生活极度难以维持。为了谋生计、维持家庭生活、改变个人或家族的命运、躲避战乱，闽粤地区的老百姓一次又一次、一批又一批批地到南洋谋生。据1935年中国太平洋学会对流民出洋的原因所作的调查显示，因“经济压迫”而出洋者占69.95%。那个时候下南洋的人既有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也有在家乡故土呆不下去的人；一般来说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末年大多伴随着动乱和王朝更替，不堪战乱的普通百姓和权力失落的前朝贵族纷纷移居海外。由于地缘上的毗邻关系，东南亚成为中国移民的迁徙地和避难所；英国、荷兰殖民统治下的南洋正处于加速开发过程中，对劳动力的需求量非常大。南洋诸国为吸引华工先后推出一系列优惠政策，如马来西亚最大的一个州——砂拉越州在白色拉者（意即国王）二世执政时期就颁布过一个特别通告：给移民足够的免费土地种植，政府提供临时住屋安置移民；免费供给大米和食盐一年；提供交通运输工具；建立警察局来保护华人安全，华人可永久居住在砂拉越等。这样的政策对于中国国内流离失所、丧失土地的无业流民来说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很多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或携妻带子，或孤身一人漂洋过海来到南洋。中国与东南亚的交往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的汉代，据《史记》、《汉书·地理志》等文献记载1世纪左右中国就与缅甸、越南等国互有来往，唐代时期移民人数开始增多。不过中国人的南洋路一直到了明清时期才越走越宽，大量的华人涌入东南亚后对当地的生产、生活以及经济建设都产生巨大的影响。一方面许多华人在侨居国从事商业活动，负责管理海外贸易，收购当地土特产，销售该国货物，从而形成一个沟通中国与海外贸易的商业网络。

（四）这些人也多为当地政府所倚重，暹罗王室就曾表示：“如果没有华侨，宫廷什么买卖也做不成。”另一方面还有相当一部分华人从事手工业，如烤面包师、裁缝、鞋匠、金匠、银匠、雕刻师、锁匠、画家、泥水匠、织工，几乎无所不包。从事农业、园艺和渔业的华侨人数也很多，他们同样在当地社会的日常生活中发挥积极作用。在东南亚经济发展过程中工矿业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在印尼加里曼丹中华人是当地金矿的唯一经营者，矿工人数最多时曾超过9万，每年生产的金矿砂一般都在百万盎司（1盎司等于28.35克）以上。19世纪以前马来西亚的锡矿也几乎全部是由华侨开发，当地许多被称作“锡湖”的大型锡矿区都是华侨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正是由于华侨的辛勤开采，马来西亚的锡产量在很长一段时间占据世界锡总产量的一大半，“下南洋”的中国人就这样成了当地经济开发的主力军。他们的勤奋与努力，改变所在国经济落后的状况，就连英国的海峡殖民地总督瑞天咸也承认马来半岛的繁荣昌盛皆华侨所造成。马来诸邦之维持，专赖锡矿之税入，锡矿之工作者，首推华侨。彼等努力之结果，世界用锡之半额皆由半岛供给，彼等之才能与劳力造就今日之马来半岛，马来政府及其人民对于如此勤奋耐劳守法之华侨之谢意非言语所可表达。华人在改变所在国的经济状况的同时很多人也彻底改变自己与家族的命运，东南亚华人先后出现数以百计的百万富豪、千万富豪，与此同时东南亚华人在政治上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菲律宾总统阿罗约的丈夫是华裔，泰国前总理他信是华人，在泰国议会中三分之二的议员也是华裔，在马来西亚中华人从政并取得成功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闻。

（五）“下南洋”成为堪与“闯关东”、“走西口”相媲力的重大历史事件，同样有“推-拉”合力的驱动。推力方面“经济压迫”是最具有能量的“激素”，1935年中国太平洋学会对流民出洋的原因所作的调查显示因“经济压迫”而出洋者占69.95%。拉力方面英国、荷兰殖民统治下的南洋正处于加速开发中，劳动力的需求量旺、供不应求，就业机会正多。而且南洋诸国为吸引华工，甚至采取最吸引人的条件，如马来西亚最大的一个州砂拉越州在白色拉者（意即国王）二世执政时期就颁布一个特别通告：给移植者足够的免费土地种植；政府提供临时住屋安置移植者；免费供给大米和食盐一年；提供交通运输工具；建立警察局来保护华人安全；华人可永久居住在砂拉越。这对无业失业的流民来说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由此可以理解为什么不少流民甚或自鬻以求至其地了。对流入地来说华工一直是南洋开发的生力军，他们是廉价的、用之不竭的劳动力资源。海峡殖民地总督瑞天咸说：“马来半岛的繁荣昌盛皆华侨所造成，马来诸邦之维持专赖锡矿之税入，作锡矿之工作者首推华侨。彼等继续努力之结果，世界用锡之半额皆由半岛供给。彼等之才能与劳力造成今日之马来半岛马来政府及其人民，对于此勤奋耐劳守法之华侨之谢意非言语所可表达。”“下南洋”的流民运动对流出地同样发生深刻影响，它对缓解“经济压迫”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葛剑雄等先生所著《简明中国移民史》中有一个简单的计算：从1840年到1930年的九十年中由闽、粤两省输出的流民每年平均十万以上，足以抵消每年的自然增长，缓解当地的人口压力，至少可以减弱由此而引发的社会振荡。

（六）华工通过艰苦创业积累大量资本，他们把资金投向近代工商业，又推动中国社会的转型。如中国第一家机器缫丝厂“继昌隆缫丝厂”就是侨商陈启沅创办的，中国第一家民族火柴厂“巧明火柴厂”由侨商卫省轩创设，据统计从1862到1949年华侨仅在广东、福建、上海三省市的投资企业数即达25510家。“下南洋”与“闯关东”、“走西口”被并称为近代中国的三次移民潮，每当新老政权交替之时不堪战乱的百姓与没落的权贵都会纷纷移居海外，东南亚因为易于到达而成为中国移民出国的首选之地。如今中国人的脚步已经遍及全世界，而海外华人中最大的一个群体就是东南亚华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就是几百年前那些在南洋披荆斩棘的开拓者的后代。据不完全统计印尼两亿人口中约一千万是华人，马来西亚两千五百万人口中华人约六百万。泰国六千五百万人口中华人约二千万，占了将近三分之一。新加坡五百万人中华人约占75%，是海外华人占所在国人口总数比例最高的一个国家。华人在改变所在国的经济状况的同时很多人也彻底改变自己与家族的命运，东南亚华人先后出现数以百计的百万富豪、千万富豪。与此同时东南亚华人在政治上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印尼总统瓦希德曾向媒体承认自己有华人血统，菲律宾总统阿罗约的丈夫是华裔，泰国前总理他信是华人。在泰国议会中三分之二的议员也是华裔，在马来西亚中华人从政并取得成功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闻。鸦片战争后近代中国人下南洋则是为了改变个人或家族的命运，当时英荷殖民统治下的南洋诸国为吸引华工而推出许多优惠政策，比如给移民免费土地、临时住所、交通工具，甚至免费的食物。许多中国人尤其是华南各省的老百姓或拖家带口，或单身一人满怀着希望与梦想来到南洋。

（七）南洋是明清民时期称呼东南亚较深区域（不包括越南北部等）及其水向型附近区域，一是南亚的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印度海岸，而阿拉伯海西岸属西洋；二是印尼东方的澳洲北部即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三是菲律宾群岛以东的帕劳群岛等西太平洋群岛。南洋的地理概念主要是指当今东盟十国在内的广大区域，包括马来群岛、菲律宾群岛、印度尼西亚群岛，也包括中南半岛沿海、马来半岛等地，而广义的南洋还包含当今的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附近的太平洋诸岛。在下南洋的流民浪潮中来自全国大部省份，但福建、广东人占据大多数（95%以上），这与其地理、人文因素及有关系。闽、粤两省海岸曲折，老百姓与海相习。两省距离南洋较近，往返方便，路近费省，较去拉美等地更具“可选择性”。明末清初被清兵打散的农民军、抗清失败的明军余部掀起移民东南亚的高潮，明亡后高、雷、廉三州总兵陈上川、副将陈安平等率领兵将家眷3000余人、战船50余艘到达越南南部的湄公河三角洲，这块地方因此被称作“明乡”。1659年跟随永历帝流亡缅甸的官兵眷属，有的逃亡暹罗（今泰国），有的被安置在缅甸边远地方，今缅甸北部的桂家与敏家都是这些官兵的后裔。历史进入21世纪后中国人“下南洋”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但原因和动机已经发生很大变化。如今中国人的脚步已经遍及全世界，而海外华人中最大的一个群体就是东南亚华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就是几百年前那些在南洋披荆斩棘的开拓者的后代。据不完全统计印尼两亿人口中约一千万是华人，马来西亚两千五百万人口中华人约六百万。泰国六千五百万人口中华人约二千万，占了将近三分之一；新加坡五百万人中华人约占75%，是海外华人占所在国人口总数比例最高的一个国家。中国计划经济时期社会封闭、稳定，人们被安置于一个个固定地方，民间商业大体消亡，而且渔民没有渔业自主权而不去深海冒险作业，民间百姓走南洋活动一度消失（因此也出现南沙危机）。改革开放后外贸发展，人流自由，与南洋小复流。但南洋区域已从欧洲列强那里获得独立，人口规模更大了，社会稳定了，因此华人移民只是个别现象。

丁戊奇荒

（一）丁戊奇荒是一次旱灾饥荒，指19世纪70年代中后期（即1877—1878年）发生在中国的特大灾荒，饥荒是人民的灾难，又是豪绅、贪官、奸商、高利贷者大发横财的良机，有所谓“一欠等三收”。丁戊奇荒是中国华北地区发生于1875年至1878年之间的一场罕见的特大旱灾饥荒，1877年为丁丑年，1878年为戊寅年，因此史称“丁戊奇荒”。时任山西巡抚的曾国荃称之为二百余年未有之灾，这场灾害波及山西、直隶、陕西、河南、山东等省，造成1000余万人饿死，另有2000余万灾民逃荒到外地，对中国晚清历史发生深远影响。19世纪70年代中后期正当洋务派的“自强”、“求富”活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际一场罕见的特大灾荒洗劫中国大地，特别是北部中国。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省持续三年大面积干旱，这次大旱的特点是时间长、范围大、后果特别严重。从1876年到1879年大旱持续整整四年，受灾地区有山西、河南、陕西、直隶（今河北）、山东等北方五省，并波及苏北、皖北、陇东和川北等地区。大旱不仅使农产绝收、田园荒芜，而且饿殍载途、白骨盈野，饿死的人竟达一千万以上。由于这次大旱以1877年、1878年为主，而这两年的阴历干支纪年属丁丑、戊寅、所以人们称之为“丁戊奇荒”。又因河南、山西旱情最重，又称“晋豫奇荒”、“晋豫大饥”。这场灾荒的主要原因是持续四年的旱灾，但也有人祸，有人说是因为当时黑暗的政治统治。晚清时期官员向农民征收的税种十分多，同时由于农业技术的低下，收成好时都不能温饱，更不要说大灾了。也有人说是当时清政府公开允许种植鸦片（土药），导致农村大量土地种植利润更高的鸦片，而粮食播种面积减小。地方各省官员禁止本省粮食出省，对邻省搞封锁也加剧灾情。还有人认为是不断发生的农民起义造成粮食的减产，如晚清的太平天国运动坚持斗争长达20年，清政府在镇压这些起义时需要从全国调兵遣将、犒赏三军，这对农业的破坏是致命的。

（二）这场饥荒对囊空如也的晚清政权而言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传统农业帝国下的“荒政”早已在天国之乱后被肢解得支离破碎，近代社会救济和保障体系又远未建立。但吊诡的是如此惨烈的饥荒前后四年虽有不计其数的小规模民众暴动，但最终竟然没有一起暴动发展成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起义”，在政府控制力无法深入社会最底层的晚清时代，这简直是个奇迹。这场大旱灾是1875年拉开序幕的，这一年北方各省大部分地区先后呈现出干旱的迹象，京师和直隶地区在仲春时节便显示灾情，一直到冬天仍然雨水稀少，与此同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甘肃等省都在这年秋后相继出现严重旱情。1876年旱情加重，受灾范围也进一步扩大，以直隶、山东、河南为主要灾区，北至辽宁、西至陕甘、南达苏皖形成一片前所未有的广袤旱区，京师及直隶地区因旱情加重导致全省收成减半。旱灾引发的蝗灾从天津以北至南各地，蝗虫遮天蔽日，把枯萎的残存庄稼吞食精光。到夏秋之间又因阴雨连绵，大清河、滹沱河、潴龙河、南运河、漳河、卫河同时泛滥，致使遭受旱、蝗之灾的土地又被水淹。这一年直隶省遭受水、旱、风、雹的地区达63个州县，河南省的灾情和直隶相近。从春到夏旱情日重，尤其是黄河以北的彰德、怀庆、卫辉三府的旱情更为严峻。入夏以后旱情稍有缓解，但彰德、卫辉和光州等地又遭水灾，田地被淹，不过就全省情况而言仍以旱为主。全省农业歉收，减产一半左右，因此乏食贫民，所在多有，仅开封一地靠赈灾粥厂就食的灾民即达7万余人。这一年山东省全年皆旱，除章丘等小部地区有一段时间略遭水灾外绝大部分地区均遭旱灾，全省收成不到三分，《山东通志》称该年全省大旱、民饥。据《申报》载：“由于旱灾，山东各地灾民纷纷逃荒、闹荒或祈雨，但祈雨无济于事。各处饥黎，鬻妻卖子流离死亡者多，其苦不堪言状。”

（三）旱魃向南为虐，祸及苏北和皖北。苏北各地这一年开春到年底一直末下透雨，海州（今连云港）、棉田等地大片大片的农田减产或绝牧。旱灾引发蝗灾，禾苗被吞噬一空。旱蝗交迫之下灾民逃亡饿死者不计其数，一些灾民甚至饥则掠人食，致使旅行者往往失踪，相戒裹足。苏北的社会秧序因严酷的旱灾而变得动荡不安，为了活命的饥民纷纷渡江南下，由苏南的地方官员和土绅在苏、松、太以及江阴、镇江、扬州等地收容的流民达九万余人。皖北的旱情与苏北相似，入夏之后持续乾旱，许多地方连禾苗也末能栽插。后虽下过一些雨，但又复连日烈日，连补种的庄核也大多枯死。当年全省收成减半，有的地方颗粒无收，于是成群结队的饥民汇成四出逃荒的人流。这一年北方的陕西、山西、辽宁等省也遭受到旱灾的威胁，陕西全年干旱，夏秋歉收，冬春多数地方种不下去。山西因旱灾严重，秋禾收成歉薄，介休、平遥等县几乎颗粒无收。奉天的义州（今辽宁义县）因大旱无雨，饥户多达十万，广大农民在饥饿中痛苦地挣扎著。经过近两年的大旱之，华北大部分地区的灾情在丁丑年（1877年）达到前所未有的状态，尤其是山西省旱荒空前。山西巡抚曾国荃在奏议中说：“灾区赤地千有余里，饥民至五六百万之众，大祲奇灾，古所未见。”毁灭性的旱灾使山西农村长时间大面积的减产与绝收，连续两年的饥荒使农户蓄藏一空将愈来愈多的灾民推向死亡的边缘。饥饿难当的灾民为了苟廷一息之残喘，或取小石子磨粉，和面为食，或掘观音白泥以充饥。结果不数日间，泥性发胀，腹破肠摧，同归于尽。随著旱情的发展，可食之物的罄尽，“人食人”的惨剧发生了。

（四）大旱的第三年（1877年）冬天重灾区山西到处都有人食人现象，吃人肉、卖人肉者比比皆是。有活人吃死人肉的，还有将老人或孩子活杀吃的，无情旱魔把灾区变成人间地狱。河南的灾情与山西相似，经过连续两年的大旱后富饶的中州平原已化为千里赤地。当年的《申报》刊登消息说：“河南全省歉收者50余州县，全荒者28州县。”但是奉旨帮办河南赈务的刑部左侍郎袁保恒抵豫则宣布：“全省报灾者87个州县，饥民五六百万。”旱灾的阴影同时还笼罩著陕西全省，同州府员的大荔、朝邑、邰阳（今合田）、澄城、韩城、白水及附近各县的灾情极重极惨。走投无路的饥民铤而走险、聚众抢粮，有的甚至拦路纠抢、私立大纛，上书“王法难犯，饥饿难当”八字。甘肃东部、四川北部也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旱，《南江县志》对川北的旱灾有翔实的记载：“丁丑岁，川之北亦旱，而巴中、南江、通江三州县尤甚。赤地数百里，禾苗焚稿，颗粒乏登。米价腾涌，日甚一日，而贫民遂有乏食之惨矣：蔬糠既竭，继以草木，面麻根、蕨根、棕梧、批把诸树皮掘剥殆尽。登高四望，比户萧条，炊烟断缕，鸡犬绝声。服鸠投环，堕岩赴涧，轻视其身者日闻于野。父弃其子，兄弃其弟，夫弃其妻，号哭于路途。是冬及次年春，或举家悄毙。成人相残食，馑（死部）殍不下数万。”这一年包括京师在内的直隶和鲁西北地区以及江苏、安徽的部分地区依然有较严重的旱灾，以直隶县为例，仅河间一府就有二百余万灾民。灾荒之年社会动荡，许多灾民为死里求生而铤而走险。在武强县中有灾民组成的“砍刀会”，霸州、通州等地方也多有灾民组织武装进行抢粮斗争。到1878年初北方大部分地区仍然持续干旱，山西省自春至夏旱情未得缓解，到6月间有过短暂的雨水期，之后又连续亢旱，一直延续到次年七月。

（五）不过从整个灾区来看旱情开始减轻，陕西、山东、河南、直隶等省旱情都趋于缓解，但是经过连续三年的特大旱灾，老百姓对于天灾的承受能力已近乎极限，因旱灾带来的各种人间惨剧并未因旱情的缓解而相应地减少，反而更多更严重了：在山西越来越多的村庄和家庭毁灭于天灾之中；在河南侥幸活下来的饥民大多奄奄一息，既无可食之肉，又无割人之力，一些气息犹存的灾民倒地之后即为饿犬残食；在直隶河间府一些壮年饥民竟在领受赈济的动作中倒死在地上。这一年的春夏之交一场大面积瘟疫向灾区袭来，河南省几乎十人九病，陕西省灾后继以疫疠，道馑（死部）相望。山西省百姓因疫而死的达十之二三，进入1879年尽管山西省仍然大旱如故。但在东起直鲁、西迄陕甘的广阔土地上毕竟已降下甘霖，乾涸的河床里重新荡漾起清波，龟裂的土地开始滋润并重新泛起绿意。旱灾已进入尾声，苦难的岁月就要结束。可是正当死里逃生的人们准备重建家园之时一场新的灾难骤然而至，这就是7月1日发生在甘肃武都的震级达8级、烈度为11度的大地震，在地震中受到破坏或受到影响的地区大部分在旱灾区域之内。瘟疫和地震把“丁戊奇荒’推向惨绝人寰的境地，据不完全统计从1876年到1878年仅山东、山西、直隶、河南、陕西等北方五省遭受旱灾的州县分别为222、402和331个，共955个。而整个灾区受到旱灾及饥荒严重影响的居民人数估计在一亿六千万到二亿左右，约占当时全国人口的一半。直接死于饥荒和瘟疫的人数在一千万人左右，从重灾区逃亡在外的灾民不少于二千万人。清代末年这场特大旱灾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的一场大劫难，当年清朝官员提起这场旱灾时称其为：“有清一代二百三十余年末见之惨凄，未闻之悲痛。”

（六）1870年以后洋务活动已在创办近代军事工业初见成效的“求强”基础上开始向创办近代民用企业“求富”阶段过渡，这个阶段洋务派除了继续兴办军工企业并编练新式海军之外又创办一批涉及采矿、冶炼、纺织、航运、电报等部门的民用企业，这些新式民用企业的创办在引进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开通社会风气方面起了重要作用。丁戊奇荒的赈济，要不是靠政府力量，因为当时清政府的财政非常困难。灾民主要靠有限的民间赈济，一是江南士绅自发到华北特别是山东赈灾，赈灾的重点对象是儿童；二是外国教会也积极赈灾，但在河南省遭到强烈抵制，传教士甚至无法在河南省立足，但传教士在山东省获得部分成功。设立“粥厂”是大清国收容灾民的主要方式，目的十分明确：一是“救死”；二是“防流”，即防止出现流民。从社会治理角度看“防流”比“救死’’更重要，“救死”的目的也是“防流”。所谓凶年多盗，大灾之后容易引起大乱，翻看中国时历史因流民暴乱而导致天下大乱乃至战争大爆发的不计其数。因此以开办粥厂等赈灾方式来收容灾民，防止出现流民，是早在清朝入关之前就已经在主流社会取得共识的牧民要术。流民者饥民也，与其缉之于既流之后，不若抚之于未流之先。“丁戊奇荒”中灾民人数之众、范围之广、时间之久在史上空前，甚至连北京这样的地方赈灾的速度也赶不上灾民的增长速度，桀骜者沿街抢夺，舍命而不悔。参与山西赈灾的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说：“灾难在所有人的心中激起邪恶的念头，民众开始惊慌不安，社会秩序陷入混乱。一群妇女蜂拥进一位富人的家里，占领了它，在那儿生火做饭，然后又拥到另一家吃下一顿饭。男人们看到这种办法不错后便组成五百余人的群体，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劫掠取食。”

（七）各地虽然还未出现扯旗放炮、公然暴动的恶性事件，但是类似李提摩太所描绘的“吃大户”这样的小规模骚乱几乎天天不断，“盗匪”们甚至公然在官道上竖起大旗“王法难犯，饥饿难当”。遍地的星星之火虽然渺小，但一旦燎原，局势将不可想象。因此从李鸿章到军机处乃至皇帝、太后都深感“防流”的紧迫性，也因此不惜血本地加大各地的赈灾力度，全力控制灾民。地处灾区的天津固然要严防死守，连远离灾区的江南也到处是“粥厂”。数百万灾民拥进锦绣江南，地方官绅们竭尽全力、层层堵截、就地留养。江苏巡抚吴元炳从最北边的、远离江南的徐州就开始设卡拦截，当徐州的官员还对开办粥厂的重要性认识不清、经费不能落实时堂堂的吴元炳立即带头捐款。徐州往南，吴元炳在清江设立17个粥厂，收容4.5万余人。再往南，扬州成为拦截收容灾民的主阵地。扬州城外的五台山本有军营旧址，如今砌上围墙，只留一门。四边再挖掘壕沟包围，俨然一个大监狱。被收容于此的灾民一律编号分队，实行军事化管理。扬州五台山一共设立11个粥厂，收容灾民四万二千余人。南京、苏州等重镇也都在城外设置粥厂，地方政府官员亲自负责，甚至连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也在灾荒开始的第一年收容一千二百多人。但是灾民似乎越截越多，到1877年底苏州收容的灾民已经超过二万人，情况危急。而大量的灾民继续南下最后连杭州城内也人满为患，社会秩序极为混乱。对于流民的危害性时李鸿章十分清楚，他说：“北省伏莽甚多，匪徒乘饥思逞，时需分投防剿。”对此他采取两手抓：一手抓赈济、抓抚恤，全方位、多渠道地筹粮筹款，不仅破天荒地接受外国的救助，而且还加大“卖官鬻爵”的“捐纳”力度；另一手抓收容、抓镇压，军队进入灾区进行戒备，分路弹压巡缉。并令地方文武严密防捕，如有奸民借荒纠抢、持械行强者准即严孥正法以遏乱萌。自嘲为“裱糊匠”的李鸿章如今又成了治安“消防队队长”。

（八）为了减轻各地尤其是京津地区的“粥厂”压力，李鸿章下令在寒冬过后就必须给灾民发放路费和粮食，遣送回乡，准备灾区的春耕播种。但是这场大旱灾足足持续三年导致耕种无望，没有饿死的灾民继续逃荒，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民”风险令大清政府的神经高度紧张。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以江南士绅为代表的地方士绅们与政府一拍即合，开始对民间赈灾的大幅度改革，改变传统“义赈”坐等灾民上门的做法，而是深入灾区，试图将“防流”工作从源头做起。虽然光绪初年爆发的“丁戊奇荒”主要打击华北地区，但其对中国另一个重要区域的江南同样造成重大的社会影响。而学界以往的考察基本上都忽视从江南的地方性视角出发来理解这场灾荒的意义，因此在论及中国近代救荒事业的一个重要变动即晚清义赈的兴起时其判断并不完全准确。“丁戊奇荒”影响江南的首要表现便是北方灾区的大批饥民纷纷涌入江南地区，给当地带来很大的不安因素、江南地方精英很快动员起来抵御难民潮。其中苏州绅士谢家福于1876年二月初便做出越过本籍地界救荒的尝试，这种努力构成李金镛等人行动的一个重要背景。可以肯定李金镛苏北救荒行动的基本性质与后来被公认为晚清义赈的那种赈灾机制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江南社会应对外来难民潮的努力中的一部分，其根本目的依然没有越出护卫乡土的范围。不仅如此，1877年、1878年出现在江南的社会舆论最盛行的也是一种基于江南地方本位的思路，可见由于忽视地方性视角，以往研究当然未曾对这种立场及其在这场灾荒期间的各种表现给予注意，也就无法准确把握1876年底江南士绅的苏北行动的具体背景和实际性质，这提醒人民在理解近代中国的社会变迁时切不可过于低估内在传统资源的能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