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武官开始思考（十一）
少女有着这样一个梦想。
她希望能够带着一把剑走遍这片大地，一边流浪，一边行侠仗义。
但是那只是一个梦想。
少女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注定实现不了的梦想。
实现不了的理由很多很现实。
——少女是极少数的人类与兽人的混血儿，人类和兽人都排斥的存在。少女的父亲是一个有着政治理想的人类，作为长女的她有义务留在他身边支持他。少女的武力值不够高，无法成为直接挡在需要拯救之人前面的人……
即便如此，少女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梦想。散发着微蓝色光芒的幼芽在她柔软的心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成长的机会。
少女日复一日寻找着挥剑的机会，对着月亮和星星祈祷。
每个人都会有走运的时候。
那一天，少女遇到了施展的机会。
“喝啊——”
莉娜手中的细剑一仿佛要将无形的空气撕成碎片的气势刺向离自己仅有半米远的威尔。
“得手了。”
第一次， 莉娜在战斗中捕捉到了威尔赤色的瞳孔，她相同颜色的眼睛像是找到了同伴一样在移动的同时仍然保持着平衡。莉娜的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起来，能够追上威尔的眸子说明她已经看到了他看到的那个世界，她已经能够追上他的速度了。
但是。
啪！
威尔消失了，随即带着轻微力道的木刀再一次落到了她的头上。
“好痛。”
莉娜条件反射性的叫出了声并抱住了头。
但木刀却没有因为莉娜惹人怜爱的动作而停下，带着比莉娜的细剑凌厉数倍的剑风，木刀直指莉娜的肩膀……
“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先要去寻找敌人的位置，确认不会有下一击之后再检查身体的损伤，检查的时候也要保证自己随时能够立即进入战斗。”
莉娜发现木刀的时候，它已经停在了离自己的肩膀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如果威尔有杀掉她的想法，就算是木刀他也可以轻易达到目的。
威尔从未过教学的经验，虽然他的魔法教师维拉·提·切西曾经跟他提过他很适合去考取魔法学院教师的资格，但是威尔一次没有过那样的想法，已经背负上不可饶恕罪孽的他没有为他人指引未来的资格。
“休息一下吧。”
就初次教学而言，没有遇上什么大麻烦就是最好的，这也多亏了这个大小姐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学生懂事。
“啊？我——”
还能够继续。
莉娜还没有将话说完整就瘫坐在了地面上，在坠落的时候她更加感叹起了威尔的强大，不仅能够在同样的运动量之后还保持稳定的呼吸，还察觉到了莉娜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她体力已经耗到了极限。
这就是锻炼量，经验值，以及……
天赋的差别吧。
莉娜大口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在她心中出现想要休息那个缝隙的瞬间，乏力感就一鼓作气的占领了她的感知和身体。呼吸紊乱，即使将身体中的呼吸系统运转到极限，呼吸也没有出现好转的趋势；从毛孔中喷涌而出的汗液迅速占领了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为训练而准备的轻质薄衫被湿了个彻底。
“别着凉了。”
威尔说着拿起放在城墙上的黑色外套递给了瘫坐在地的莉娜，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神一直在往其他的地方飘摇。
这样明显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脱莉娜的眼睛，而天资聪慧的她也马上就发现了威尔眼神漂移的原因。
——莉娜被汗水湿透的薄衫紧紧的贴在她雪白的肌肤之上，妙曼的身材一览无余。
“谢谢。”
莉娜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接过威尔递过来的外衣。
已经得到了全城人认可的莉娜早就习惯了在外面抛头露面，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在因为任何事情娇羞了，但是刚刚她突然发现了，心脏在一瞬间剧烈的跳了起来，简直就像恋爱了一样。
同时莉娜也感到了些许的失望——面前这个男人没有露出丝毫对她有所贪欲或者脸红害羞一类的表情。
他对着自己递出外衣仅仅只是出于绅士的准则而已，他本人对莉娜这个存在没有产生丝毫男女之间的兴趣。
真想看看呢。
忽然之间，莉娜内心腹黑的一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男人害羞的样子，真的让人想要亲眼看看呢。
“雷诺中尉在退伍以后想要做点什么吗？”
“退伍以后？”
威尔带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自己没有思考过的未来，然后转头看向了散落着如薄纱般白雾的远方。
“会做些什么呢？”
不知为何，威尔并没有思考起自己念叨起来的问题，而想起了昨天哈洛希尔讲的故事。
那一天，
青年遇到了少女，
少女遇到了青年。
青年在街道上理所当然的收着“保护费”的时候，少女突然出现了。
手执礼仪用剑的少女对着青年发出了她要守护这座城市的豪言，然后对身为恶势力的青年发出了挑战。
结果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
少女落败了，真正意义上的惨败。
但是，这场战斗并没有结束。
第二天，少女再次出现在了青年的面前。
惨败。
第三天，少女再度出现了。
惨败。
第四天，少女还是出现了。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
……
晴朗的天气，
刮风的天气，
下雨的天气，
……
节日的时候，
祭典的时候，
……
少女和青年每一天的战斗简直就成为了街道上的一座风景线，越来的越多的人开始忘记这是赌上荣耀和生死的战斗。他们笑着替双方加油，皱着眉为少女一次次的落败惋惜，更有甚者还为此开办了赌局，只是因为压在少女身上的那些人从来没有赢过，所以赌局生意很快就倒闭。
作为当事人的青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开始他以为少女很快就放弃，但是在不久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少女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回过身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橡皮糖一般的少女紧紧地黏住了。
青年当然有着能够强制让少女放弃的方式，比如掰断她的手脚，或者直接让她丧命。但是青年不能这样做，一方面少女有着青年不敢动她的强硬后台，另一方面，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时青年就知道了自己肯定没有办法下手伤害她。
于是这样的剧情就持续了下去。
青年每一天都必须花上一定的时间让少女放弃，而且这个时间还在逐渐的变长，青年能够用来做坏事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渐渐的，青年发现了，与少女战斗时间变长的原因不仅仅是少女变强了，还有他越来越眼中的放水。
青年在享受着，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每一天。
在那些日子里，他不禁产生了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错觉。
可那是不可能的。
万事万物都有其寿命，无论是人类的生命，还是无形之物的持续时间，这些都会有迎来结束的一天。
青年和少女之间相处的时间也是如此。
战斗终究迎来了结束。
战争爆发了，少女的身份让她不得不离开这座城市，不过她在离开之前帮助议会制定了相当大胆的计策，抱住了大部分民众的安全撤离。
然后，她还特意去见了青年一面，不是以战斗的方式。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陪伴。”
少女大概早就已经发现了青年在放水。
“如果没有这段时间，我也不会有这样的知名度。”
少女的计划能够得到支持并实行，民众的支持占了很大一部分。
“然后，有缘再见吧。”
少女依依不舍的对青年做出了告别。
青年很想，非常想，想要抓住少女白皙的手掌，告诉她这段时间他也很快乐。
但是他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少女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他知道他不能站在少女身边，如果不是少女的接近，他们一生也不会有所交集。如果是那样倒也好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青年想要站到少女身边，想要向她传达。
所以他必须前往她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