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先知

《先知》 纪伯伦 281个笔记 ◆ 第一章 船的来临 >> 他的心在颤抖，欣喜地飞往大海。他闭上眼，在灵魂的静谧中祷告。 >> 我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离开这座城市，毫无哀忧地走向大海？不，我不能带着流血的精神创伤离开这块土地。 >> 在这城墙内，我度过了漫长的痛苦岁月，而比它更长的是我的孤独夜晚。谁又能撇开这痛苦与孤独，而不感到些许惆怅呢？ >> 在这街道上，我曾撒下许多精神的碎屑；在这山冈上，也有过许多我所怜爱的赤身行走的孩子，让我抛弃他们，怎么可能不觉得心情沉重和苦恼？ >> 我所抛弃的并不是一件今天可以脱下、明天又可以穿上的衣裳，而是一块被我用手撕下的自己的皮肤。 >> 不，它也并不是我遗弃的一种思想，而是被我的饥渴美化了的跳动着的怜悯之心。 >> 倘若今夜我还在此驻留，尽管那夜是灼热的，而我则将被冰冻、被凝固，将被这大地沉重的枷锁紧缚。 >> 声音不能把赐予它双翼的舌头和双唇带走，因此，它必须独自穿越宇宙的屏障。 >> 兀鹰也得撇下窝巢，在苍穹中翱翔。 >> 呵，我故乡的孩子们呀，在大海浪尖上的弄潮人。多少次我梦见你们航行过来，现在，你们终于在我更深的梦中，也就是在我醒着的时候，驶来了。 >> 离别的日子能成为聚会的日子吗？ 还是人们说的，我的暮色就曾是我的曙光？ >> 如果说，这确实是值得我去高擎明灯的时候，那么，灯内颤动的火焰，不是我点燃的。 >> 因为，我举起的灯无油而且黝黑。但是守夜人将为它添油点火，让灯放射光芒。 >> 于我们的薄暮，你就是正午。 >> 你的青春在我们心中勾起梦幻。 >> 你在我们中间既不是异乡人，也不是客人，而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可爱的精神之一部分。 >> 你不要再让我们的眼睛因渴望见到你的容颜而感到疲倦。 >> 不要让海浪把我们分开，以便不让你在我们身边度过的岁月成为一种忘却。 >> 在我们中间，你曾是一个活的灵魂，你的幻想犹如一束光芒，照亮我们的面颊。 我们的心把你眷恋，我们的灵魂把你向往。 >> 但是，我们的爱被沉默的面纱遮掩，从未得到表白。 现在，它却冲着你大声呼喊，在你面前扯碎面纱，展现真相。 >> 爱只有在分别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的深浅。 >> 上帝的先知，你时常探求崇高的理想，寻望着你那远离的舟船。 现在，你的船已经到了，你必须踏上征程。 >> 你对梦中那片故土的眷恋，对她的追怀，对愿望中神奇世界居民的向往，竟是那样伟大。我们的爱不能把你羁绊，我们对你的需求也无法把你挽留。 >> 在你的孤独中，你曾守护着我们的白昼；在你的清醒里，你聆听我们睡梦中的哭泣与欢笑。 ◆ 第二十五章 论爱 >> 当爱向你们发出召唤时，你们要紧跟着它， 虽然爱的路程陡峻而又艰险。 >> 当爱展开它的双翅欲将你们拥抱时，你们要屈从它， 虽然那深藏在翼羽之中的利剑，也许会将你们刺伤。 >> 当爱与你们交谈时，你们要相信它， 虽然它的声音会搅乱你的梦境，犹如北风掠过，使园林变成旷野一般。 >> 爱会为你加冕，同样它也将把你钉在十字架上。 >> 爱致力于你们的成长，也为你们铲除隐患。 >> 爱将攀上你生活之树的树梢，去拥抱你那阳光下颤动的嫩枝。 >> 同样，爱也将降临到你那与泥土相伴的根柢，在夜的静寂中将你的根摇动。 >> 爱将你们拥入胸前，像拥抱一捆麦秆。 >> 爱将你们投入脱粒机，使你们变得赤裸裸。 >> 爱将你们筛选，使你们与皮壳分离。 >> 爱将你们碾磨，使你们变得如雪般洁白。 >> 爱将你们搓揉，使你们变得柔软。 >> 然后，爱又将你们送到它的圣火上，使你们成为供奉上帝的圣饼。 >> 这就是爱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促使你们认识自己心中的秘密。伴随着这一认识，你们就成了“生命”之心的一部分。 >> 如果你们害怕了，而且仅仅只是为了寻求爱的宽慰和享乐， 那么你们最好还是遮盖起你们的本色，避开爱的筛选，走向遥远的世界。 >> 爱除自身外，既无施与，也无索取。 爱既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因为爱仅以爱为满足。 >> 你在爱的时候，不要说：“上帝在我心中。”而最好说：“我在上帝心里。” >> 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引导爱的行程，因为要是爱认为你值得享受这爱的乐趣，它便会引导你。 >> 爱除了完善它自己以外，别无他求。 >> 但是，倘若你在爱的话，并希冀着有特殊的愿望相伴，那么，就让以下这些成为你的愿望吧： 溶化你自己，像潺潺溪水般对着黑夜唱出美妙歌曲。 要体验过度温存的痛苦。 要让你对爱的真正理解去刺伤你的心扉，并心悦诚服地看到自己在滴血。 满心欢喜地在黎明醒来，感谢充满爱的又一天来临。 中午小憩，默念爱的柔情缱绻。 傍晚，满怀感激之情回到家里。 躺下睡觉，然后在心中为你所爱的人祈祷，赞美之歌则印上你的双唇。 ◆ 第四十五章 论婚姻 >> 你们同时出世，并将继续合一，直至永远。 当岁月展开它死亡的白翼时，你们也要保持合一。 是的，在默念上帝的时候，你们也要保持合一。 但是，在你们的合一之中，要有分隔的距离，好让上苍的清风在你们中间舞动。 >> 你们要彼此相爱，但不要给爱系上锁链； 让爱成为澎湃翻腾的大海，你们的心灵就是它的堤岸。 彼此把对方的酒杯斟满，但绝不可在同一杯中啜饮。 相互递赠面包，但绝不可在同一块面包上共食。 尽情地一齐欢唱、一齐舞蹈，但是，各人都有自己的静独； 就如琴弦，每一根均是独立的个体，尽管它们合在一起时能奏出同一音律。 >> 彼此把心奉献给对方，但千万不要互相占有。 因为只有“生命”之手才能操持你们的心。 要站在一起，但不要靠得太近， 因为圣殿的柱子也是分别伫立的。 橡树和柏树也不在彼此的树荫中生长。 ◆ 第四十八章 论子女 >> 你们的孩子，其实不是你们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们来到这世界，却并非因你们而来。 >> 你们能给予孩子你们的爱，而不是输入你们的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 你们有能力为他们的躯体营造住所，而他们的灵魂却不会寄宿在那里面。 因为那灵魂居住在“明日”的宅第，你们既不能造访，也不能在梦中找到。 >> 你们可以努力地去模仿他们，但是，想让他们像你们，却是枉然， 因为生命不会倒行，也不喜欢在“昨日”的居所里驻足。 >>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由你们的弓射出的“生命”箭矢。 >> 那射手瞄准了立于无尽之路上的目标，用尽全力拉满了弓，使箭矢飞得更快、射得更远。 为此，就让你们，聪颖的射手手中弯曲的弓，去成全一种喜悦、一种欢快。 因为那射手既爱射出的箭，也爱手中的弓。 ◆ 第五十四章 论施舍 >> 如果你施舍的话，只是用去你财产的极小部分。 只有把你自身献给他人，才是真正的施舍。 >> 你储藏的不就是那虚幻的物体，你尽力保存它不就是因为你生怕明天还会需要它？ 那条考虑周到的狗将骨头埋入无人踩踏的沙土里，再跟着朝圣者去圣城，那么它明天还能得到什么呢？ >> 对需求的担忧不就是需求的本身吗？ 当井溢满水的时候，你仍然感到焦渴，这岂不就是难以解渴的干渴吗？ >> 有人仅为求名而将自己许多财产中的很小部分用于施舍，那潜藏的欲念使他们的施舍失去意义。 有人财产不多，却舍得全部用于布施。 >> 相信生命、相信生命之豁达的人，他们的宝库永远不会匮竭。 >> 有人高兴地施与，那高兴就是他们的酬报。 有人痛苦地施与，那痛苦就是他们的洗礼。 >> 既不知施与的痛苦，也不寻求施与的欢快，更不为宣扬自己的美德而行施与的人，他们的施与犹如香草在那山谷中留下的阵阵清香。 通过这些人的手，上帝向人世表达他的心声；透过他们的眼睛，上帝俯身对着大地绽露笑容。 >> 你因他人的请求而施与，这固然是美。 但是，未受请求，只因了解他人之需而施与则更美。 >> 因为，对于乐善好施者来说，寻找需要帮助的人而获得的快乐，远比施与的快乐要大得多。 >> 你的财产中还有什么值得你为自己留下的呢？ 毫无疑问，今天你所拥有的一切，总有一天将散落四处。 因此，还是现在就去施与吧，让施与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而不要成为你后人的一部分。 >> 朋友，你是否忘了，你果园里的果树和你牧场里的羊群却不这么说。 它们为生存而施与，因为不施与，就会面临毁灭。 >> 我给你说一条真理，凡配得上享有白昼与黑夜的人，都配接受你施与的一切。 >> 凡配得上啜饮生命海洋之水的人，都配用你小溪的水灌满他的杯盏。 >> 有哪个沙漠，比拥有胆略去接受施与、接受美德和善意的沙漠更广阔？ >> 你，你是谁？人应该袒露胸怀，为他们的高尚、尊贵揭开面纱，以便让你看见他们全部的施与能力，直观他们剥离了羞愧的自尊。 >> 你看看你自己，是否配做一个施与者抑或施与的器皿？ >> 因为，给生命施与的是生命本身，而你却在为自己成为施与者而自豪，你充其量不过是施与的见证人。 >> 你们—施与和恩惠的接受者，你们不要背上报恩的重负，不要用你们的手将重轭套在自己和施与者的颈脖上。 >> 还是让所施之物成为你们的羽翼，并带着施与者一起腾飞吧！ >> 因为过多地思量你们所欠的，就意味着你们怀疑了视慷慨大地为母、视仁慈上帝为父的善者的豪爽。 ◆ 第七十四章 论饮食 >> 但愿你能靠大地的芬芳而生存，犹如空气中的植物那般，仅靠阳光就可生长。 >> 让你的餐桌成为祭坛，供上那为了净化人心而献身的来自丛林、原野的纯洁祭品。 >> “那下令宰杀你的力量，也将把我宰杀。” “当轮到我的时候，我也将像你一样被焚烧。” “那个将你送到我手上的律法，也将把我送到比我更强者的手上。” “你我的鲜血自古以来仅是用以浇灌天树的浆汁。” >> 当你咬嚼苹果的时候，你在心中对它说： “你的种子将在我的躯体里生长，” “待到明天，你的嫩芽将在我心中开花，” “你的芬芳将随我的呼吸升腾，” “我将与你常年共欢。” >> “和你一样，我也是一座果园。我的果实将被采摘，将被榨酒。” “新酒制成后，我又将被放入新的贮酒皮囊里。” >> 冬天，当酒斟满你的酒杯，你要在心里默默地为你所喝的每一杯酒歌唱。 让你的歌唱成为对秋天、对果园和对榨酒机最美好的纪念。 ◆ 第八十章 论工作 >> 你们工作是为了与大地相伴、和大地的灵魂共行。 因为懒汉是大地季候的生客，是生命队伍的落伍者，那队伍在无尽的宇宙中向着“无穷”高傲、庄严地行进。 >> 在工作的时候，你只是一支芦笛，从心中吹出的时光细语，变成永恒的音乐。 在万物齐声吟唱的时候，你们当中又有谁愿意成为一根无声的芦管？ >> 你们常被告知，工作是被憎恶的，劳动是灾难和不幸。 我却对你们说，通过工作你们可以实现大地遥远梦幻的一部分，是自那梦起就已规定属于你们的那一部分。 >> 当你们坚持有益的工作时，你们的心灵对着生命的爱真正敞开了。 因为以有益的工作去热爱生命的人，生命才肯为他展示它的深邃，让他接近它的奥秘。 >> 但是，如果你们因辛苦而产生对生的苦恼和对身的厌恶，并把它们写上眉间，那我要正告你们，只有用你的发奋和努力才可洗涤你的眉间，抹去这些词句。 >> 你们承袭了祖辈的话语，视生命为黑暗。在困惫不堪之时，你们时常重复疲乏祖辈常说的这些话语。 >> 我说，生命确实是黑暗无光的，如果你不给予它动力。 动力是盲目不吉的，如果你没有给它知识。 知识是无用的，如果你不让它伴随工作。 工作是徒劳无益的，如果缺少爱。 当你们仁爱地工作时，你们便与你们自己、与他人，与上帝构成一体。 >> 什么样的工作才具备爱？ 从你的心中抽出丝，织成衣裳，设想你爱的人就将穿此衣裳。 你真挚地采石，营造房屋，设想你爱的人就将入住其间。 温存地播种，欢快地收割，就好似你将为你爱的人献上这物产。 在你所从事的每一份工作中注入你灵魂的气息。 相信所有正直的亡灵正围着你，俯视着你。 >> 我时常听见你们仿佛在沉睡中呓语：“在顽石上雕刻自己灵魂形象的人，要比耕地的人更加高贵。” >> “用彩虹的颜色在织物上绘出人像的人，要比鞋匠更加崇高。” >> 但是，我在正午极清醒的时候，而不是在夜里睡梦中，却要对你们说，风对大橡树说话的语调，并不比对纤细小草说话的语调更轻柔。 >> 只有用爱心将风声变成甜蜜温馨歌曲的人，才是伟大的。 >> 倘若你不能充满爱地去工作，而是郁悒惆怅，那还不如撇下工作，坐在圣殿的台阶上，去向欢乐而又安心工作的人乞讨接济。 >> 因为你无精打采烤出的面包，其味是苦涩的，只能为饥饿者减轻半点饥饿。 你酿酒时也怨声载道，那么你的抱怨已在酒里滴下毒汁。 倘若你在吟唱天使之歌，却又不想唱，那么你已用你的音调塞住了用以聆听白日与黑夜之歌的耳朵。 ◆ 第九十四章 论悲欢 >> 你们的欢乐就是你们带讽刺的悲伤。 你们汲取欢乐之水的泉井，也时常溢满你们的眼泪。 >> 你们身上悲伤的伤痕刻得越深，你们内心的欢快也就越发强烈。 >> 你们欢乐时，不妨注视你们的内心，你们便会发现，那曾经使你们悲哀的，现在又使你们欢乐。 你们悲哀时，不妨回顾你们的内心，你们便会发现，你们正为之洒泪哭泣的，就是曾经使你们欢笑的。 >> 你们中有人说：“欢乐比悲哀更伟大。”也有人说：“不，悲哀比欢乐更伟大。” 而我则要说，他们是孪生兄弟不能分开。他们同来又同去，当其中的一个与你们同桌就餐的时候，不要忘记，另一个这时正在你们的床上酣睡。 >> 是的，恰似天平的两只秤盘，你们悬于欢乐与悲哀之间，在两者之间游弋，直到你们的内里变空了，你们的晃荡才会停止。 >> 当生命宝库的司库要称金银将你们提起时，你不要为欢乐与悲哀而随意升降，最好保持原状。 ◆ 第一百章 论居室 >> 那是为了使你在暮色来临时，有栖居的寓所，同样，也为漂泊的灵魂能在你那儿找到居所。 >> 你的居所就是你庞大的躯体。 它在阳光中成长，在静夜中安睡，并常有梦幻相伴，难道你的居所就不做梦？不梦想离开城市、步入森林、登上山顶？ >> 呵，但愿我能用手握住你们的居所，好似农夫在田野里播撒种子那般，让它遍布于丛林与绿野。 但愿那山谷替代你们肮脏的街道，愿披绿的山径替代你们污秽的陋巷。 但愿你们在葡萄藤下相互寻访，归来时衣褶上散发着大地的芬芳。 >> 然而，所有这些只是美好的愿望，兑现的时钟还未敲响。 因为你们的祖辈担忧你们迷失方向，便把你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成为近邻。这担忧还将持续，那城墙依然将你们的炉灶与田地分隔。 >> 你们有和平吗？它是无声的力量，正展示着深藏于你们内心深处的坚强自我。 你们有回忆吗？它是璀璨的弓桥，将人类思维的峰顶相互沟通。 你们有美吗？是它带着你的心从木制石砌的居所升腾至神圣的山峰。 >> 告诉我，在你们的房子里有这些东西吗？ 或者你们只有舒适的生活和伴随欲望的舒适之火，“舒适”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家庭，成为主人，乃至成为跋扈的一家之长？ >> 随后，“舒适”又变成一个魁伟的驯兽人，右手持鞭，左手操钩，使你们美好的愿望变成他的玩偶。 >> “舒适”的手指虽柔软如丝，其心却硬冷如铁。 它平息你的锐气，待你们入睡后站在你们的床前，讥笑你们肉体的尊严。 嘲弄你们健全的感官，像丢弃易碎的器皿，把它抛向灌木丛。 >> “舒适的欲火”扼杀你灵魂的情爱，还咧着满口泛沫的大嘴在你的出殡仪仗队中行走。 >> 你们，太空的儿女呵，你们虽然生活在安逸之中，却不舒畅，因为你们不愿被网罗、被驯服。 你们的居所不应成为锚，却应做桅杆。 >> 它不应成为遮盖伤痕的闪光薄膜，而应成为护眼的睫毛。 你们不要为穿门走户而收起翅膀，也不必因头触屋顶而低头，更不要因墙基坍塌而停止呼吸。 是的，你不该居住在那死人替活人建造的坟墓里。 >> 尽管你的居室被装潢得何等壮丽、辉煌，但它却不能遮挡你们的秘密，掩饰你们的向往。 因为你们内在的“无尽”是居住在天宫的。那天宫的门就是清晨的云，窗就是夜的寂静和歌曲。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论衣服 >> 你们的衣服遮盖了许多美，却掩盖不住丑。 你们虽可在衣服里寻觅隐秘的自由和孤寂，但衣服确已羁绊、奴役了你们。 呵，但愿你们能脱下织就的衣裳，用肌肤去迎接太阳和风。 因为生命的气息存于阳光，而生命之手又与风同舞。 >> “是北风织就了我们所穿的衣服。” 我说，是的，是北风， 但是它的机杼是羞怯的，那柔软的筋肌就是线缕。 干完活时，它便在林中刮起风暴，嘲笑你们。 你们不要忘记，“羞怯”是遮挡心灵不纯者眼目的坚盾。 >> 当心灵不纯者完全不存在的时候，那“羞怯”不就是思维的桎梏、虔诚的污浊吗？ 为此，你们得记住，大地因你们赤脚踩踏而高兴，风渴盼着与你们飘逸的秀发嬉戏。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论买卖 >> 大地为你们提供果实，如果你们只知道攫取，你们就品尝不到生命所需之物的甘甜。 因为，对大地所赐之物不去进行交易，你们就不会得到充裕的口粮，你们的贪婪也不能满足。 >> 你们最好以仁爱、公正之心去进行交易，要不，你们中的一些人会变得贪婪成性，而另一些人则变为饿殍。 >> 不要让游手好闲的人参与你们的买卖，因为他们只会用言语来换取你们的劳动。 >> 如果是唱歌的、跳舞的和演奏的来到你们这儿，你们应当买下他们的东西，不要拒绝。 因为他们如同你们一样，也是果实和香料的采集者，虽然，他们所带之物是由梦幻制成，但对你们的灵魂来说，却是最美的衣衫、最佳的食品。 >> 你们在离开市场之前应当观察，不要让一个人空手而归。 因为大地的主神，只有目睹了你们中所有人都按需所取了，他才能在风的涤荡中宁静地睡眠。 ◆ 第一百二十章 论罪与罚该 >> 当你们的灵魂在风中飘荡的时候， 你们独行且大意，没有人能使你们避免错误，你们分别对他人也对你们自己犯下了罪孽。 为了你们所犯下的罪孽，你们应该去叩响上帝之门。 >> 你们的神性像大海， 自古以来就纯洁无瑕，并将永远如此。 它又像以太，只助有翼者升腾。 是的，你们的神性也像太阳， 既不知黝鼠的路径，也无视蛇的洞穴。 >> 然而，神性并不孤独地寓居在你们的躯体里。 因为在你们当中有些人已具人性，而另一些人则至今还只是一个未成形的畸胎，为求觉醒，在雾霭中徘徊。 >> 现在，我就想和你们谈谈你们的人性。 因为人性，既不具神性，也不是徘徊于雾霭中的畸胎，它对罪与罚一清二楚。 >> 我时常听你们谈论谁犯了过失，就好像他不是你们一起的，而是你们中的外来人。 我却对你们说，圣洁的和正直的都不能超越你们每人心中高尚的本性。同样，奸佞的和懦弱的，也不能低于你们心中险恶的本性。 >> 就如小树的叶子，除非是整棵树的意志和它的默许，否则不会使绿色变成黄色。 所以，你们中的行为过失者，若不是你们全体潜在的意志，不是你们全体在心中对他的默许，否则也不会犯罪。 >> 你们是在同一队伍中共同向着你们的神性前进的。你们是路，也是行路的人。 你们中如果有人跌倒，他的跌倒是后来者的殷鉴，后来者可以避开绊倒他的石块。 他的跌倒也是对前行者的训诫，尽管他们在他之前步履坚定而迅速，却未能把绊脚石从路上挪开。 >> 被杀的人并非清白无罪； 被偷的人对自己被偷，也并非无可指责； 正直的人，对奸佞的恶行也不可说无辜； 清白的人，对恶人的罪过也不是毫不相干； 是的，许多罪犯都是被害人的牺牲品。 >> 罪犯承担的罪责，往往更多的应该由那些清白者来承担。 因此，你们根本无法真正区别好人与坏人、无罪与有罪。 因为在太阳面前他们站在一起，就如黑线白线缠在同一部织机上。 黑线断了的时候，织工就必须认真察看整块织物，然后还要检查那机杼。 >> 所有想鞭挞犯罪者的人，都应该先用理智的目光去察看一下被害人的灵魂。 >> 你们中如果有人想以公正的名义用斧子砍伐一棵罪恶之树的话，请他先察看一下这棵树的根。 他肯定会发现，好与坏、能结果与不能结果的树，它们的根都在沉默的地下纠缠在一起。 >> 你们这些想主持公正的法官， 对貌似忠诚、内里却是贼的伪君子，将如何判处？ 对一个仅仅伤过一次人，而其自身的心灵却遭他人一千次凌辱的人，你们又将处以何罪？ 虽然惯于欺诈，且行为粗暴，却也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并遭受精神凌辱， 对这样的贱民，你们又怎能将他们驱赶？ >> 然而，你们既不能将良心的自责强加给无辜者，也不能把良心的自责从罪犯的心中取出。 它会在夜幕中不期而至，将人们唤醒，去反省自己的生活和过失。 你们这些想探测公道的人，若不是以醒悟的眼睛在透亮的光明中审视一切行为，那探测公道又谈何容易？ >> 在这样的光明之中，你们才会发现，那直立和跌倒的人，实际上只是一个站在“畸胎之夜”和“神性之昼”之间的薄暮中的人。 圣殿的隅石并不比那最下层的基石更伟大。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论法律 >> 你们热衷于为自己制定法律， 可是，你们更热衷于触犯法律、向法律挑战。 >> 你们犹如在海堤上游戏的孩子，努力而又不知疲倦地建起高大的沙塔，迅即又嬉笑着将它毁坏。 当你们建造沙塔的时候，大海不断地将新的沙粒冲上海堤。 当你们毁坏沙塔的时候，大海又暗自嘲笑你们，因为大海一直善于嘲笑无辜。 >> 那些人认为生命就是岩石，法律就是他们手上的石凿。凭他们的思维和想象，他们可以在那岩石上任意凿刻。对他们，我又该怎么说？ >> 对所有这些人，我要说，他们像常人一样站在太阳光底下，却是背脊朝着太阳。 他们只看见自己的影子，他们的影子就是他们神圣的法律。 他们也许认为，太阳只不过是影子的起源？ 他们承认法律，不就是低头躬身在地上寻找他们自己的影子吗？ >> 你们，只向着太阳行走的人，那地上的影子能使你们驻足片刻吗？ 你们，乘风遨游的人，哪种风向标能为你们指明方向？ >> 如果在人的牢狱门前你们还没有砸碎镣铐，那有益于你们的人造的法律又在何处？ 如果你们跳舞，但又不去撞击那铁器世界的镣铐，你们还惧怕什么法律呢？ 如果你们撕下衣服，而又不将它丢弃在任何一个人所经的路上，谁还能将你们送上法庭呢？ >> 呵，阿法利斯的民众呀，纵然你们可以掩住鼓声，拆下琴弦，但是，谁又能禁止云雀放喉高歌呢？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论自由 >> 我时常看见你们在城门前、在炉火旁伏地膜拜你们的“自由”。 你们就像那在专横的君主面前自感卑贱的奴隶，暴君已将刀架在你们的颈脖上，你们却依然为他大唱赞歌。 >> 是呵，在圣殿的丛林里，在城堡的阴影里，我时常看见你们中最自由的人，他像戴着枷锁一样，背负着自由。 >> 目睹这些，我的心在流泪、在流血，因为你们不能成为自由人。即使将你们对自由的渴望变成手中的武器，也不能像谈论你们的目标那般去谈论自由。 >> 在白昼，你们不再是无所事事；在夜晚，你们并非没有期盼，并非没有因郁闷导致的痛苦，这时你们才真正成为自由人。 >> 为生活所迫，你们不得不辛勤劳作；虽然面临重重困难，你们却能无拘无束赤裸着负重奋起，这时你们才成为自由人。 >> 在理解的曙光中，如果你们不能砸碎羁缚你们自由的正午之锁链，那你们又怎能升腾，乃至超越你们的白昼和黑夜？ >> 你们所谓的自由，实际上就是最坚固的锁链，尽管那链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光亮，炫人眼目。 >> 为能使你们成为自由人，除了你们那破碎自我的碎片，还有什么是最要抛弃的呢？ >> 倘若这碎片是一条不公正的法律，理应废除，而它又被你们亲手书写并镌刻在你们的额上。 >> 但是，即便你们将所有的律书全部烧毁，或者倾大海之水去冲洗你们法官的头额，也不能抹去你们额上的这条法律。 >> 倘若这碎片是你们想废黜的暴君，你们得先看一下这建立在你们心中的宝座是否已经毁坏。 >> 因为，一个暴君怎么能统治自豪的自由人呢？除非专横独裁就是他们自由的基础，耻辱就是他们自尊的底座。 >> 倘若这碎片是你们想摆脱的烦恼，这烦恼又确实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没有任何人强加于你们。 >> 倘若这碎片是你们想驱赶的恐惧，这恐惧的本源确实在你们心中，并非在使你恐惧的人手上。 >> 我要对你们说，在你们躯体里蠕动着的一切期盼的和惧怕的、爱怜的和憎恶的、刻意追求的和力图回避的，它们都是永远相互拥抱着。 >> 所有这些在你们躯体里似光明、似阴影般地运转着。当阴影消失时，它不留点滴痕迹，那闪烁的光明也就变成另一光明的阴影。 >> 这恰似你们的自由，当它解脱桎梏的时候，它又成了另一更加巨大自由的桎梏。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论理性与情感 >> 你们的心灵时常是战场，你们的理智与判断和你们的情爱与欲望在那儿厮杀交战。 >> 理智和情感是心灵之舟的舵和帆，它航行于世间大海。 >> 如果舵碎帆破，心灵之舟就不能继续航行，只能随海浪四处漂流，或把你们抛向海中一个安全的栖息处。 >> 因为理智一旦驾驭了躯体，它便禁锢了情感；而情感一旦丧失了理性，就似燃烧着的烈焰，将其自身焚灭。 >> 因此，你要让自己的心灵带着理智升腾至情感的高处，才可得到欢愉、得到惬意。 让你的理性成为你情感的向导，让你的情感在复活中生存，如同那不死鸟1，在自己的灰烬上再次腾飞。 >> 我愿你们像对待两名贵客一样，善待理智与情感。 对待他俩，你们千万不要厚此薄彼，厚此薄彼者必将失去两者的友爱和信任。 >> 在风景优美的山峦中，你们端坐在白杨树的阴影下，分享着田野和远处草原的宁静、平安和清澈。这时，你们应当在心里说：“上帝在理性中得到安息 >> 当风暴来临，狂风震撼着林中的树木，雷电宣告苍穹的威严，这时，你们应当在心里敬畏地说：“上帝在情感中运动。” >> 正因为你们是上帝灵气的一息，是上帝丛林中的一叶，你们也理应同上帝一起在理智中安息，在情感中运动。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论痛苦 >> 你们所感觉到的痛苦， 是你们那包裹理解之皮壳的破裂。 那包裹果仁的硬壳是必须被打破的， 以便让果仁摆脱黑暗， 暴露于阳光之下。 >> 因此，在你们知晓生活内涵之前，那痛苦就应该击破那层包裹理解的皮壳。 >> 倘若你们真能时常思索、赞叹生活的奥秘，你们便会看到，你们痛苦的奥妙并不亚于你们的欢乐； 而且，你们还应时常像在田野里接受四季之变化那样，承受你们心灵的季候。 你们要以平静之心去等待，乃至度过你们痛苦、凄凉的冬天。 >> 许多痛苦是你们自择的。 这许多痛苦是一剂良药，你心中的睿智医生将用它来医治你病态的心灵。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论自知 >> 在静谧之中，你们的心知道白昼和黑夜的奥秘。 你们的耳朵，渴望听到你们心中由这一知识发出的声音。 然而，你们则希望凭借语言去了解那用思维、沉思才能弄懂的东西。 >> 希望用你们的手指去触摸你们梦幻的赤裸躯体。 >> 你们有这样的希望，无可非议。 你们心中的泉眼有朝一日终将喷涌，必将流向大海。 你们心中无尽的宝藏，必将在你们不知不觉时被发现，并呈现在你们眼前。 >> 但是，你们千万不要用你们的秤，去衡量未知的宝藏。 更不要用有限的标尺和绷紧的绳索，去探测你们知识的深浅。 因为“自我”是无法丈量的大海。 >> 因为灵魂行走在所有的道路上。 灵魂不只在一条径上行走，也不像芦苇般遍地生长。 灵魂环绕着自己，犹如被无数花瓣拥抱着的睡莲。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论传授 >> 除了那存在于你们知识的曙光之中、却又被你们忽视的东西以外，没有人能再向你们启示什么。 >> 如果他确实是智者，他就不会令你们步入他智慧的殿堂，却要引导你们走向你们自己的思维、智慧之大门。 >> 天文学家能给你们讲述他对太空的认识，却不能把他的知识给你们。 >> 音乐家能给你们唱出世界上最美的歌曲和音调，却不能赐予你们聆听乐调的耳朵和吟咏音韵的嗓子。 >> 精通数字的数学家能说出度量衡的名称、特点，却不能赐给你们他的知识。 >> 因为人不能将自己灵性的翅膀借给他人。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论友谊 >> 你的朋友就是你需求的满足。 他是你的田地，你用爱播种、用感谢收获。 他是你的餐桌，你的炉膛。 你因为饥饿、因为寒冷，而寻求他的帮助。 >> 当你的朋友向你吐露胸臆的时候，你不要怕说出“不”，也不要隐瞒你心中的“可”。 因为在登山者眼里，那山要比远处原野更加实在、更加壮观。 >> 当你的朋友保持沉默的时候，你仍然要让你的心倾听他的心声。 因为友谊无需言语就能滋长一切思想、一切愿望和一切希冀，朋友们尽可喜滋滋地分享其成果。 >> 如果你的朋友离你而去，你不必忧伤。 因为你在他身上所追求的东西是很多的，或许他不在的时候，那些东西会在你充满爱的双眼前显得更加清晰。 >> 你们不应对友谊有其他的要求，除了让友谊更深地印刻在你们的心灵里。 因为那没有希望、仅为揭示自身奥秘的爱不算是爱，而是一张撒在生活大海中的网，捕获的也只是些无益的东西。 >> 但愿你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留给你的朋友。 倘若值得让他知道你生活的潮落的话，那么也可让他了解你生活的潮涨。 >> 在这世界上，那仅仅陪伴你消磨有限时光的朋友，你对他还有何可求的呢？ >> 你应去寻找那振奋你白昼和夜晚的朋友。 因为只有他才满足你的需要，而不是填满你的空虚和枯燥。 >> 但愿彼此共同的享受和愉悦，能超越友谊的甘甜。因为在细微事物的晨露中，心灵能寻觅到它的清晨而再度焕发精神。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论谈话 >> 当你们不能再在心的孤寂中生活的时候，你们便在嘴唇上栖息，声音则成了一种消遣、一种娱乐。 >> 思想是空中的飞鸟，在词语的笼子里它虽然展翅，却不能像鸟一般飞翔。 >> 你们当中有些人因厌倦了孤独，便去寻找健谈的人。 因为在他们眼前，那孤独的寂静，会使他们赤裸的自我展现出来，那清晰的形象看上去让人颤抖，于是他们想躲开它。 >> 你们中的另一些话语者，他们既无知识，也未作充分的考虑，却想展示连他们自己也未曾弄明白的真理。 >> 你们中也有一些人，心里藏着真理，却拒绝让真理穿上语言的外套。 灵魂宁静地居住在这些人的怀抱中。 >> 当你在大道上，或在市场上遇见你朋友的时候，让你心中的灵魂运转你的双唇和舌头。 让你心中的声音对他心中的耳朵说话。 >> 因为他的灵魂要保存你心中的秘密，犹如酒的颜色被忘却，酒杯被搅坏，而酒味却依然被怀念。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论时光 >> 你想丈量那不可测的无限时光。 你想让时光、季候来规范你的举止，确定你精神的行迹。 而且，你想让时光成为一条溪，你坐在溪旁，观赏吹过水面的微风，聆听溪水淙淙。 >> 然而，你那不被时间束缚的“自我”，确已领悟到生命是无穷的； 也意识到昨日只是今日的回忆，明日只是今日的梦幻。 >> 时光，时光不就犹如爱？不可分割，不可深究。 >> 但是，如果你们定要按你们的思维将时光分成季候，那么就让每一季候围绕着其他的季候。 让现在用回忆去拥抱过去，用向往和期盼去拥抱未来。 ◆ 第二百零二章 论善与恶 >> 我可以给你们谈谈善，却不能谈恶。 那恶不就是痛苦的善吗？它忍受着饥渴造成的剧痛。 >> 我正要对你们说，善在饥饿时，会去觅食，哪怕深入漆黑的洞穴；善在干渴时，会去喝水，甚至喝发臭的死水。 >> 朋友，当你和你的自我共处时，你是善者。 当你不和你的自我共处时，你也不是恶者。 >> 因为被分割的居所，并不会成为贼窝，它只是分割的居所。 船失去了舵，在群岛间漂荡，虽然危机四伏，却不一定会沉入海底。 >> 朋友，当你竭力将自己奉献给他人的时候，你是善者。 但是，当你为自己谋利益的时候，也并不是恶者。 >> 因为，你在为自己谋利的时候，你就似一棵大树的根。大树的泪水流入大地，而后，大树的根系又从大地的乳房中吮吸着乳汁。 >> 我说的事实是，果实不能对树根说：“你要像我一样，成熟、丰满而慷慨，为他人贡献自己的全部。” 因为对果实来说，贡献就是需求，正如吸收是根的需求。 >> 朋友，当你在与人交谈时能保持高度清醒， 你就是善者。 >> 但是，如果你睡着了，且舌头仍在下意识地胡言乱语时， 你也并不是恶者。 因为，那言语，即便会导致谬误，却也能强健柔弱的舌头。 >> 朋友，当你充满信心、坚定地向目标行进的时候，你是善者。 但是，如果你缓慢地步向目标时，你也并不是恶者。 >> 因为，即便是跛子也不倒行。 但是，你双脚健康，身体强壮，可不要在跛子面前步履蹒跚，还自以为这是温文尔雅。 >> 朋友，你以许多方式证明你是善者，在你不善的时候你也不是恶者。 你只是一个懈怠的懒汉。 >> 是的，你的善只隐匿在你对“大我”的希冀之中，而这希冀是你们每个人都具有的。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论祈祷 >> 你总在身陷逆境时，或需要的时候祈祷；但愿你在充满欢乐之时，在富裕之日也祈祷。 >> 祈祷不就是你的自我在活的“以太”中延伸吗？ >> 如果说，向太空倾吐你的黑夜可以使你得到安慰，那么，毫无疑问，倾吐你心的黎明足可使你感到欢欣鼓舞。 >> 当你的灵魂召唤你去祈祷，而你又不能停止哭泣，尽管你的两腮挂满泪水，但是，灵魂会一次又一次地鼓励你，直到你欢愉地去祈祷。 >> 在你祈祷的时候，你的灵魂得到升华，就在那个时刻，你将与其他祈祷者的灵魂会合。除了祈祷，你遇不到这些祈祷者。 >> 如果你进入神殿，只是为了乞求，别无其他目的，那么你必将一无所获。 如果你进入神殿，只是为了表示你的恭谦和屈从，那么，你必将无益而归。 >> 甚至，你是为他人求福而进神殿，你的乞求也不会被响应。 因为，对你来说，只要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进入神殿就足够了。 >> 我不能教你用言语祈祷。 上帝不听你的言语，除非他教你把他的言语通过你的舌头从嘴唇间发出。 >> “我们的主，我们的神，我们长翅的自我，” “你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你的意愿就是我们的意愿。” “以你的神力，你将赐予我们的黑夜化为属于你的白昼。” “我们不能向你求助什么，因为我们在心中一闪念之前，你已知道了我们的需求。” “你就是我们的需要，在你把自己赐予我们的时候，你已把一切赐给了我们。” ◆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论享乐 >> 享乐是一首自由之歌， 却不是自由。 享乐是你们的愿望之花， 却不是愿望之果。 享乐是向高处呼唤的深， 却不深，也不高。 享乐是从笼中释放的翅， 却不是自由翱翔的太空。 是的，享乐确实只是一首自由之歌。 你们在心中为它歌唱，为此我感到高兴；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在歌唱中沉迷。 >> 在寻求中他们将发现享乐，而且并非一种享乐。 >> 你们中的一些老人，回忆他们年轻时的享乐，却不无懊悔，犹如想起酒醉时和鲁莽时犯下的过失。 >> 懊悔实际上是一朵云，它可以遮蔽思想，却不能实施惩罚。 >> 你，明智的隐士，你是否可以告诉我，谁能搅浑灵魂的清澈？ 夜莺能侵扰夜的静谧，抑或萤火虫能触犯星辰的光芒吗？ 你的火焰、你的烟气能使风感到负重吗？ 或者，你将灵魂看作一泓静水，你能用竿子搅扰它的宁静吗？ >> 是的，你的躯体就是你心灵的琴。 只有你才能让它奏出优美的乐曲，或者嘈杂的声响。 >> 蜜蜂和花都认为：接受享乐和奉献享乐是一种必需，是生命不可或缺的迷恋。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论美 >> 你去哪儿寻找美，要不是美自身成为你的道路，或成为你的向导，你怎么能觅到美？ >> 痛苦的感伤者说：“美是仁慈的，是温柔的，她像腼腆的年轻母亲，雍容典雅地行走在我们中间。” >> 愤怒者说：“不，美是暴力，是凶猛。她像风暴，震撼脚下的大地和头上的青天。” >> 疲惫者说：“美是温柔的耳语，她在我们的心灵中细语，她的声音在我们脑海的静寂中回荡，犹如微弱的光亮，面对阴影的恐惧而颤抖。” >> 忧郁者说：“我们曾听见美在群山中大声呼叫，伴着那呼叫的是兽蹄的声响、展翅的声音和狮子的怒吼。” >> 美并不是未曾满足的需要，而是一种迷恋、一种欢乐。 是的，美不是干渴的嘴，也不是伸出的手； 而是火热的心，是陶醉于喜悦的灵魂。 >> 她不是你能看到的形象，也不是你能听到的歌声； 而是你闭目也能见的形象，是你掩耳也能听到的歌声。 >> 美不是树茎上流下的汁液，也不是悬在兽爪上的禽鸟； 而是一座永恒盛开的花园，是一群永远展翅高翔的天使。 >> 你们就是生命，就是面纱。 美就是永恒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的永恒。 但是你们就是永恒，就是镜子。 ◆ 第二百四十章 论宗教 >> 宗教不就是生活中所有的行为和沉思吗？ >> 生命的所有时段都是在太空飞翔的翅翼，从自我飞向自我。 >> 那视“美德”如同美丽衣服的人，还不如赤裸着身子行于人间。 因为风和太阳不会扯坏他的肌肤。 >> 那用哲学、传统约束自己行为的人，恰如将自己啼鸣之鸟困于铁笼。 因为自由之歌不能出自樊篱和栅栏。 >> 那视“膜拜”为任意开关窗户的人，他远不能抵达彻夜开启着窗户的心灵之殿。 >> 你们的日常生活就是你们的神殿，就是你们的宗教。 >> 因为你们不能在膜拜中飞越到他们的希望之上，也不能将你们的自我降到他们的失望之下。 >> 再举目仰望广袤的太空，便会看见他正于云彩间穿行，于闪电中展臂，随着雨水降至大地。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论死亡 >> 只在晚间才能睁眼的猫头鹰，面对白昼的光亮是昏盲的，它不能揭示光亮的奥秘。 >> 你们如真要瞻望死亡的灵魂，就得面对生命的白昼，敞开你们心灵的大门。 因为生命与死亡是同一体，就像河流与大海是同一体一样。 >> 在你们的希冀和愿望的深处，藏匿着你们对来世的无声认识。 >> 直到你们在沉默之河中痛饮时，你们才能歌唱。 直到你们抵达山巅时，你们才能登攀。 直到大地索取你们全部的肢体时，你们才能舞蹈。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告别 >> 因为我们这些漂泊者，正不停地寻找着更为寂寞的道路。我们在此结束白昼，又在别处开始另一天，朝阳与落日不能在一地看见我们。 >> 我们是奇特、怪异的植物种子，在我们的心成熟丰满的时候，我们便把自己交给风，让风把我们撒落给大地。 >> 当我的声音在你们耳边消失，我的爱在你们心中泯灭的时候，我又将迅速地回到你们身边。 用更仁慈的心、更有灵感的双唇再次与你们交谈。 是的，我将与潮水一同归来。 >> 现在死亡遮掩了我，无穷的静默将我搂抱，但我将再次寻觅你们的理解，我的努力不会白费。 >> 倘若今天我对你们说的都是真理，那么，到那天，这真理将以更清澈的声音、更贴近你们思维的语言显现出来。 >> 人的需求是变化无常的，但是，他的爱却不会改变，同样，他想以爱满足其需求的渴望也不会变。 >> 为此，你们应当知道，我终将从那寂静无声的世界中归来。 那在晨曦中离开大地的雾霭，只在田里留下滴滴露水，它在空中升腾、聚集，形成云雨，很快又化作雨水，重回大地。 >> 我在你们中间犹如这雾霭。 在夜的静寂中，我曾在你们的街道上漫步，我的灵魂曾走进你们的宅第。 >> 你们的心曾在我心中搏动，你们呼出的气曾弥散在我的脸上。我认识你们，连同你们的缺点。 >> 我有比这微笑更美、比希冀更甜蜜的东西。 那就是存在于你们中间的“无穷的存在”。 >> 倘若以你们最小的成就来评判你们，这无异于用迅即消逝的柔弱泡沫来衡量大海的威力。 >> 倘若以你们的失败来评判你们，这又无异于对四季变换的责骂。 >> 言语的知识不就是无言知识的影子吗？ >> 生命只在那惧怕坟墓之人的躯体上寻找生命。 >> 我坦率地对你们说，世界上没有任何馈赠，比那能将人的一切向往和欲念变成渴望的双唇、能将一切生命变成一泓泉水的礼物更大。 >> 这就是我的自豪和酬报。 当我因为干渴而来到泉水边，我便发现那泉水也因干渴而正从泉眼里向外喷涌。 我饮着水，那水也同时饮着我。 >> 因为你们付出了很多，却不知道你们正在付出。真的，那对着镜子孤芳自怜的温存会变成顽石，那冠予自己无数美名的善行会变成咒诅的根源。 >> 人如未曾成为远者，又何以能成为近者？ >> 我要捕获的只是你们飞行于天际的“大我”。 >> 可是，猎手已变成猎物： 因为我的许多箭矢瞄准的是我的胸膛。 飞鸟已变成爬行动物； 因为，当我迎着太阳展开双翅的时候，那撒落大地的翅膀的影子却已变成一只乌龟。 >> 我，一个信仰者已变成质疑者； 因为我时常将手指搁放在前额，希望能将对你们的信仰升至完美，能对你们本质的认识更加充分。 >> 那代表你们本质的暗藏的真我，它深居于山巅，与风同行。 它不会蠕动着在太阳下取暖，也不会因夜晚迷路而求救。 它是包容大地、遨游太空的自由无羁的灵魂。 >> 模糊与混沌就是万物的起始，并非终结。 >> 我极其希望你们视我为起始。 生命，所有的生灵，最初全都隐匿在雾里，并不在水晶中。 谁人不知，那水晶就是凝固的云雾？ >> 你们中那最无能、最软弱的，也就是最坚强、最有力的。 不就是你的呼吸才使你的骨骼坚强的吗？ >> 如果你们能看见那呼吸的全程，你们就不必再去看任何其他之物。 如果你们能听见那梦的细语，你们就无需再去聆听世上其他的声音。 >> 但是，你们不要因为曾经失明、失聪而悲伤。 因为，就在那天，你们将理解万物潜隐的目的。 你们将像祝福光明一样祝福黑暗。 >> 我和你们告别，也与我曾在你们中间度过的青春告别。 >> “一会儿的工夫，你们不会见到我；再过一会儿，你们又会见到我。因为另一个妇女又将怀上我，将我生出。” ◆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译后记 >> 一个杰出的作家是不应该被过度解读的，解读从某种程度上讲，意味着标签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