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自卑贺铸：低自尊人格的柔肠与侠骨

摘录

漂亮的人，漂亮的步伐，漂亮的生命

按照世间的普遍规律

离我这样的人远去

他们的漂亮会持续运行

扬起的尘埃落在我衣服上

是符合身份的灰扑扑的失望

静静地铺在一起

而抖落它们

可能要花去我一生的时间

我知道我永远不能像他们一样

名下降临无条件的爱 像 亚寒带降临无条件的雪 

我知道我永远不能像他们一样

轻松取得，轻易取舍，畅快的观看自己

酒池肉林的活着，刀耕火种的活着

谤僧毁道的活着，生命是一座巨大的宝山

在这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只要是遇见太好的东西或是太好的人，我依然是会像《穿条纹睡衣的男孩》里面那个犹太小男孩，被同龄德国小孩邀请吃甜品时那样错愕，发出这类感叹：

“这真的是我可以吃的吗？”

像你这样的人，可能性会让你看到它的神光，但选择永远不属于你。

他的黯淡明显归咎于并不怎么样的脸，失意和沉默，又过于敏感的心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年华谁与度?

我深知贺铸知道这一点深知自己“能选择受到善待的”区间，比那种拥有漂亮健身肌肉的健身者的食谱还要窄小，所以他的悲伤里并没有错愕的因素，像一座冰雹中的电话亭，对抱歉的生命习以为常，但又实在不知道谁该为我抱歉，深知不知道我能否为自己感到抱歉，因为这两者都太没有现代精神了。

于是，他写：

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闲愁 大概是在一个世俗层面，明显很难获得直接的肯定，长期的善待和坚定的爱的人，漫长的低自尊生涯会酿造漫长的自我压抑，靠降低欲望来换取内心宁静的防御机制，更会让这个本来就很黯淡的人，罩上一层青灰色的雾气。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悚。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这个贺铸散发着那种极有质量的金属光泽，让人误认为他可以是那种在风刀霜剑当中一言不发的人。

来到现代，贺铸这样沉默黯淡的人，当在生命中遇见那些精彩的人，开朗的人，喜爱拍照的人那些拥有文化消费品味和亚文化资本的人时，大概也会想找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隐藏自己窘迫的脸。他会恐惧三里屯，恐惧太古里，恐惧别人，也，恐惧自己。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

绿萍涨断莲洲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意思是我就这样野生野长，不会有蜜蜂蝴蝶来管我开或者不开，当我失去生活在俗世上的装潢（huang二声）时，只会留下一颗破碎的心。

我知道面部折叠度，情绪管理水平或者出生

让我注定是一块布满弹痕的泡沫板

我知道我需要背诵工蚁的家训来获得长寿

而不是只用一块塑料布就能在世界圈地

跟每一个穿地而过的人产生爱情

我更知道我所有值得赞美的肌理和构件

只能说明我是个好公民

可你不该说我像一颗烂钉子楔进了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