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娘生死斗 第五景
火照之路，彼岸花开，轮回之处，竟也景色宜人。
人间五十年，若幻似水，放眼望去，天下无有长生不灭者。若能以华丽的身姿战死，即便朝生暮死，也是极至之美。
这便是高雄每天所修之事。
身为武士，修养很重要，尤其是她这般，本就严于律己，身为大姐，更是以身作则。
三位妹妹都已成人，她也很是欣慰，二妹已经远嫁，只剩下三妹四妹，为了她们二人的将来，高雄可是操了不少心，经过她的悉心栽培，摩耶已经成为了一位合格的武士，但是，鸟海却显得有些不同。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上一位和自己妹妹吵起来的姐姐已经姐妹二人共赴黄泉路，难道高雄级的姐妹也要拔刀相向？
看赛场上，面若冰霜的高雄，与神色冷漠的摩耶，二人站在对立面，手持长刀，只要一声令下，她们中很快就会有一个人倒下。
作为武家的女儿，坦然赴死是基本的修养，所以，她们二人面对冰冷的刀刃都毫无惧意。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爱恨情仇这四个字。
那一日，高雄出门，生来活泼的鸟海和沉默寡言的摩耶二人留在家中。
对于姐姐，鸟海一直都很尊敬，但唯独摩耶这位姐姐，她有着别样的情感。
从小，她们二人就在一起，大姐和二姐经常外出，执行任务，于是她俩就在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夜，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长大之后，对于感情很朦胧的鸟海，越来越发现自己离不开摩耶了，她喜欢和摩耶一起练剑，吃饭，洗澡，睡觉，对于高雄大姐，却越来越生疏了。
只不过常年累月征战塞壬的高雄，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一直贯彻自己的信条，几次血洒疆场，立下一次次的战功，偶尔的回家，只是教导两位妹妹练剑，读书，修身。
“鸟海，你怎么出剑如此绵软无力！半点武士的样子都没有。”
高雄冷着脸，鸟海被突然的责备吓得缩在了摩耶身后，“大姐好可怕。”
摩耶转身摸着她的头说：“别怕，大姐是为你好。”
高雄猛地抄起了一把木剑，攻向了摩耶，摩耶急忙用手里的太刀抵挡，虽然高雄使用的是木剑，而摩耶手里拿的是真刀，但是高雄的剑术已经炉火纯青，两人交错的瞬间，一缕白色的头发飘落在地。
摩耶伸手一摸，自己鬓角的头发少了数根。
这便是高雄，凭一把无刃木剑断人头发。
“摩耶，你练剑也不认真，你们两个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去，挥剑一千下，做不完，不许吃晚饭。”
“是。”
摩耶对高雄的命令一直很服从，鸟海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为了不让摩耶一个人挥剑无聊，便心甘情愿的接受了惩罚，两个人一起在庭院中挥剑。
高雄转身回自己房里，她身为第一支队的旗舰，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安排战术，申请给养，这些都要她来做，便把院子里的两人忘了。
天公不作美，突然间，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摩耶还在挥着剑。
鸟海是个喜欢取巧的小姑娘，见大雨下了起来，便要拉着摩耶回屋避雨，怎料摩耶一动不动，依旧在挥剑。
“三姐，我们进屋吧，下大雨了。”
“还差一百下了，做完就回去。”
“姐姐，大姐肯定已经把咱俩忘了，再说了，她也不会去数你究竟挥了多少下，意思意思行了，别淋了雨，让自己生病。”
“听大姐的话。”
“三姐！你真是块木头。你这么听话，那你自己挥吧！”
鸟海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在窗边，她看到滂沱大雨中，摩耶仍在挥着剑。
“九百九十九，一千，唔，完事了。”
摩耶回到了房间中，她和鸟海住在一间屋子里，见摩耶回来，鸟海急忙迎上来，帮着她把被雨打透紧紧箍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然而摩耶这时却突然趴在了床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痛呼着：“好，好疼啊！”
因为出汗又吹风淋雨，所以肩膀受了风，那种刺骨之痛，虽不致命但难以忍受。
鸟海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双手按揉着她的肩膀，温柔的说：“忍一忍吧。”
感受到鸟海温暖的掌心，摩耶的痛楚减轻了不少，她已经很疲惫了，身子一软，便靠在了鸟海的舰桥上。
“好软，好舒服。”摩耶含糊不清地说到。
鸟海一下羞红了脸，再一看摩耶那锉刀一样的前胸，便叹了口气。
鸟海也累了，两人便相拥着躺下。
看着摩耶依偎在自己怀里，乖巧可爱的模样，鸟海的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搓着摩耶的白发，摩耶也感受到了鸟海不断游走的纤细修长的手指，躁动不安的心令她无法安眠，便将自己这位俊俏的妹妹搂紧了，头埋在了鸟海的舰桥里。
一直无处宣泄的感情，就像是被堵在大坝之外的洪水，一旦堤坝出现了裂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千里成灾，一片汪洋才肯作罢。
那天夜里，雨一直下。
“摩耶姐，快一点，再快一点。”
两人发出来的声音，被高雄听到，她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鸟海忘情的呼喊。
“摩耶姐，我最喜欢你了！”
“摩耶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了也无所谓了。”
高雄暗自说到：“真是不知羞耻”，便一脚蹬开了房门，面前的一片狼藉，令她羞愧又愤怒。
摩耶和鸟海则一副惊恐的样子，抱在一起，准备迎接高雄的雷霆暴雨。
“你们两个真行啊，竟然做这种事，你们是亲姐妹，这是有违人伦纲常之事！天地不容，你们，你们……啊！”
“大姐，别责怪四妹，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这当然是你的错，但是鸟海一样有错，你们俩，以后别说是我妹妹，丢人，丢人呐！”
高雄摔门而去，口里一直念叨“丢人呐！”
鸟海再度偎在摩耶怀里，低声说到：“我们这样子，是不是真的和大姐说的那样，天地不容。”
摩耶声音略有颤抖着说：“是。”
鸟海缩成了一团，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可爱又可怜，摩耶抚慰着她，说：“没事，没事，天若不容你我，我便撕开那天！”
最终，高雄和摩耶二人走上了真剑演武的赛场。
为了脱离武士规则的枷锁，摩耶决定和自己的大姐为敌。
她出刀了，速度快如闪电。
高雄是身经百战之人，对于距离的把控可谓是十分恐怖，她向后半步，同时准备出了“恶即斩”的架势。
这个距离，正好是摩耶的太刀所不能触及的距离，而自己手里的长刀只要刺出，便可以触到摩耶的胸口。
正好差了三公分，她已经算准，摩耶这横砍的一刀，无法伤到她。
但是就在摩耶挥刀过去的一瞬，高雄的腹部出现了一条红线，红线满满扩散开，变成了一片殷红。
高雄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血，脏腑，如决堤洪水从伤口处涌出，她看到摩耶握刀的手，恍然大悟。
摩耶在出刀的瞬间，便改变了握刀姿势，从手握住刀柄最前端变成了两只手指夹住刀柄最末端，这样一来，太刀的攻击范围就不是75公分而是100公分，整整25公分的差距，就是这一下，令高雄就此败北。
“你已经超越我了，妹妹，你能伤到我，我很高兴。”
得胜的摩耶大脑却一片空白，她设想的不是这样的，她已经最好了和高雄战到昏天黑地的准备，没想到，真正的战斗，胜负只在一瞬之间。
归蝶突然给摩耶下令：“杀了她。”
摩耶一脸茫然地看着归蝶。
“你是武士，要服从主人的命令，我命令你杀了高雄。”
摩耶不知如何是好，她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武士，必须听话的武士。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听从归蝶的命令，因为她还要倚靠着舰队，离开舰队的她，什么都不是。
摩耶跪在高雄身边，一刀下去，高雄微笑着，倒在了地上，她为自己的妹妹成为了真正的武士感到了欣慰 。
而休息地的白色帷幕后，呈现出了令摩耶撕心裂肺的一幕。
鸟海切腹自尽了。
她质问苍天道：“为什么！”
鸟海在看到摩耶奉命杀了高雄的那一刻，心碎了，心死了。
自己所爱之人，到头来，还是沦为了表面上衣着光鲜，实则毫无自由，只能任由主人摆布的武士，她还是没能反抗到最后。
哀莫大于心死，鸟海知道，那个和她海誓山盟，说好了不再乎世俗的眼光的摩耶，已经不会从赛场上回来了，赛场上的那个，是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人。
也许，她应该是在三途河边等待着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