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旧时：趋明
“屠龙英雄举起印剑，一只巨龙立刻出现在城堡的尖顶上，它扇动着健硕的翅膀，稳稳落在屠龙英雄的身边。
“‘我会成功救出公主的。’他说道。众人无不为他欢呼。
“现在，有了巨龙的帮助，英雄会不会救出公主呢？我们留下悬念，你先睡觉，醒了再和你讲接下来发生的故事。”
虽然弟弟扭扭捏捏极不情愿，他还是乖乖爬进了被子，听着母亲的歌声缓缓入睡。
蒂娜再帐篷外，享受着一天奔波后的宁静时光。她仔细咀嚼着母亲讲给弟弟听的故事，沉浸在童话中的奇妙世界里。她很小的时候曾幻想着自己能成为王子追求的公主，盼望日耀石间露出一条裂隙，之中英雄御龙降临，将她带去光明的天空殿。她还画出过天空殿的草图，只是时间久远，那幅画不知被丢到了哪个地方去了。
“在想什么呢？”蒂娜身后传来林恩的声音。
现在，蒂娜十九岁了，有了一个四岁的弟弟，同年的幻想转变为现实，林恩以屠龙者的身份走进了她的生活。
林恩把手放在蒂娜瘦小的肩膀上，蒂娜握紧他的手，在坚实的手掌中获取心灵的安慰。
“听我母亲给弟弟讲故事，”蒂娜回应道，“他今天也走累了。”
林恩亲了亲蒂娜的脸颊，说道：“我帮其他人料理完事务过来看你。难过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了。”
“希望是这样吧。”蒂娜望着远方的天空，穹顶的裂隙中不见光明。
※※※
一小时过去了，陈文还是没有睡着。
他在房间里头装上了一盏橙光的小灯，希望自然的灯光能比伪制的全局照明带来更加真实的安全感，然而心头的焦虑并不是一盏小灯能够解决好的。他时不时还会回忆起见到那个怪物的场面，虚空的巨嘴令他精神恍惚，像被掷进水中失去的自我的存在，凝视着水下的黑暗拥抱永恒的虚无。每次想起都令他浑身颤栗，忍不住翻身缓解自己的焦虑。
在帐篷外，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开始游荡，甚至盖过陈文翻身卷起被子压弯床脚的声音。陈文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外面有东西攀附在帐篷上，还在顶上转了一圈，他才认真对待起那个东西来。但嘈杂的声音不过多久便消失了，今晚也不再被陈文听到。
第二天一早，陈文向史维斯问起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怪物。
“‘申正’，一个前朝‘侩子手’，”史维斯说道，“会想杀掉一切违背法律秩序的人。不过他所崇尚的法律秩序早就被替代了，新法律与旧的有许多不同，申正自然也会做出一些违背现代道德的事情，以此实现旧代正义。可笑的东西。”
“所以，它怎么会追上那个女人？”
“哼，”史维斯冷笑了一声，“万千种可能，你去问她就知道了。”
“她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也不感兴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
蒂娜被母亲喊醒了，她梳理着杂乱的头发，等着母亲给她事情做。
母亲看上去又没有睡好，她守在弟弟身边，眼睛有些红肿，脸色还有些苍白。
“晨子，去取桶水来，你弟弟快醒了。”母亲摸着蒂娜的脸颊小声说道。
蒂娜穿上衣服，看了母亲一眼，幻想着此情此景发生在家里而不是在这，温暖的床和安全的家会让弟弟更加快乐。
当蒂娜掀开帘布时，发现门前已经送来了一桶水。
“林恩这个家伙。”爱情的味道甜蜜了蒂娜的清晨。
※※※
今日的行程被取消了，他们留下时间了解蒂娜的情况，还能顺便小小休息一天。
接近中午时，蒂娜从储物房走了出来，史维斯为她单独准备了补给品，四人在餐桌上享用午餐。蒂娜的胃口似乎不是很好，但助于史维斯食物中易使人上瘾的调料，她吃完了整盘食物，整个人的状态也改善了很多，但似乎还是不怎么想讲述自己的遭遇，单单坐在位子上发呆。陈文闲得无趣，自己一人离开营地在外散步，回来时就不见了史维斯和蒂娜的身影，在储藏室捣鼓的谷威告诉他蒂娜和史维斯去找她的丈夫了。
陈文不敢相信自己才出去了半个小时，事态就完全变了样。“什么东西？”陈文吐槽道。
接着，陈文让谷威跟他讲一讲蒂娜的事情。谷威一点一点将蒂娜的故事拆开来讲，大致内容如下：
在一个平常的一天里，营地里来了两位先辈，他们自称成功去往了地表世界，还宣称已经知道了如何前往通向地面的通道。蒂娜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但没听说过他们去过了地表世界，因此半信半疑。
天拓即将坍塌不复存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而且两位先辈讲出的故事栩栩如生，还一个个回答了大家的问题，看起来他们确实很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够活命。蒂娜的男朋友林恩听得非常认真，并通过那两位先辈了解到了很多信息。他从先辈那里得到了一个指向出口的罗盘，还和其他人就是否离开讨论了几日。在此期间，蒂娜也被说服了，但她的母亲放不下弟弟和这里的一切便让蒂娜先走，待成功后再姐他们一家出去。
两位先辈在营地中待了一天便前往了下一个营地，想离开的一行人计划于其他人继续北上当天南下寻找通向地面的通道。
他们跋涉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蒂娜只字未提，但最后他和林恩还是离开了大部队，选择两个人前往出口。
在这一周后，他们遭遇了申正，林恩遇害，蒂娜逃跑时碰到了我们，捡到了一条命。
“没了？”陈文扬起眉头说着。
“哦，等等，蒂娜·晨和史维斯爷爷不久前去拯救林恩去了，要求我们在房间里面待着，直到他们回来。”
“是怕我们出什么事吗？”
“史维斯爷爷说，要是你问这一类问题我就回答说：‘不是。’”谷威笑了笑，说道,“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需要我来帮助他传话？”
“不清楚，”陈文目视着谷威不断粗鲁地翻弄柜台和储物架上的东西，“史维斯总有些东西会瞒着我们。”
“‘我们？’你在说我们是吗？”谷威再次收紧脸部的肌肉，露出的笑容像是在嘲讽救过他命的老人，并由自己独特的肌肉群放大而更具有令人心寒的攻击性。
陈文发觉到不对劲，他守在门口，以免谷威逃到外面闹出更大的事端。
见陈文采取保护行动的谷威更加激动了，他大声叫道：“他凭什么把我带到这里又不送我回去！你们夺走的东西，我都要抢夺回来！”
接着，谷威的身体像面团一样被拉长，直至原先的两倍。松垮的肌肉群也坚硬起来，之前的褶皱全部伸展开，细长的四肢如同一块块光滑的石柱。他冲到陈文面前想要将他扑倒，但奈何自己即使身体坚硬力量却不足，只把陈文推得连连后退，靠在门口的墙壁上。陈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先抓住了谷威的右手，挡住他的脑袋，而谷威则用他尖锐的左手手指猛戳陈文的胸口，直至陈文双手无力瘫坐在地上。在陈文无法还击后，谷威连咬带抓地砍掉了陈文的头颅。
※※※
陈文醒来时，整个储物间已经不成样子了，谷威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翻乱丢在地上，玻璃罐中的液体洒在房间四处，有几个储物架还被劈成了几块。谷威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他坐在为蒂娜准备的小床铺上，把玩着陈文的头。谷威搅动着头颅的口腔，像是在了解其中的构造，并且享受着这个过程。
陈文看着自己闭着双眼满脸血迹，地面上满是紫色的血液，原本挂在脖子上的匕首也掉在了血泊里，表面镀了一层薄薄的膜。他捡起匕首，血液让手指和刀柄粘合在一起，刀锋在灯光下迸发寒气。经过几天的相处，谷威的面目终于愈发清晰。
“‘收集狂’谷威，”陈文歪头观看谷威研究自己的杰作，“难怪他们会满足你的要求，我还能被安排到你的旁边住。”
谷威微笑着，镇定自若。他抬头目视着陈文，举起手中的脑袋，说道：“我的一生都在寻求知识，而你们反而自以为是把我带到这里，火上浇油地告诉我归家遥遥无期，因此，我需要你们的价值。陈文，你的确包含价值，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奇妙，我期盼能从你身上知道更多东西。”
陈文的心头冷热交替，肌肉在暴躁地怒吼，但是面对这样一个人，他的头脑中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在混乱的思绪中，他把重点落在自认为理所当然的要求上。
“把我的头还给我，我不是什么研究标本。”
谷威听到陈文的话后把脑袋死死贴在胸口上。
“我手中的头颅属于上一个‘陈文’，它和你毫无关系。”
陈文打了一个寒颤，怒火顿时烧焦了平静。他的毛发开始燃烧，冰冷的血液撕咬着肌肤。陈文猛地站了起来。
谷威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不过已经迟了。没等他丢下脑袋硬质化身体，陈文就扣住了他的头，用尾巴绑住了他的身体。两人在烈火中焚烧了数分钟。周遭的物品也被点燃，但很快熄灭了，没有产生熊熊的烈焰。储物室成为了陈文和谷威的秀场，他俩在房间中是如此突兀，如同雪山峰顶的篝火，于片刻中闪烁光辉。
待火焰渐弱，谷威不见踪影，陈文以石柱的姿态笔直站立，半举着的手掌中看上去曾经握住过什么东西。
※※※
史维斯打开了上锁的储物室门，陈文已在门对面的墙边坐着等候多时。他没有询问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没有好奇谷威和陈文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因为面前的一塌糊涂大发雷霆，他例行公事般用手腕上的世界之心整理杂乱的房间——断裂的储物柜恢复原状；散落的书籍飘回原处；玻璃碎片重新组合为完好的瓶子，还装上了新的液体和粉末；屋子里洒落的粉尘和液体被抹去……陈文目睹着时间倒流，但深知死去的人不会复活。
陈文很疲惫，他用匕首抑制过了自己的愤怒，为此他必须慢慢等候皮肤愈合，全身的疼痛早已令他麻木了。
史维斯凭空编织出一件新的灰色长袍，对陈文说道：“穿件衣服。”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陈文感觉自己是一个不被玩弄发挥不出价值的小丑。史维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让陈文来搞定谷威。现在，他没有理由责怪史维斯。
“知道的有些晚了，”史维斯说，“抑制剂的效果不会很久的，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会。”
“谷威死了？”
“对，你干的很好，孩子，他本来就不应该和我们一起来这，我之前失算了，幸好你帮我弥补了这个错误。”
“假设他之前没有跟我们过来呢？”
“我们无法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命运由现实创造。”史维斯把衣服放在陈文身旁，离开了房间。
陈文看着半掩的房门，那上面浮动着他的内心独白。他亲手了结了谷威的命运。在之后的时间里，陈文还会反思这次事故。谷威是他杀死的第一个类人型生物，虽然不是有意为之，自己也不会太过忏悔，但是在未来的思考中，这个第一大概会有更多的意义，会诞生更多的创造。
※※※
林恩被史维斯带了回来，他们在一堆杂草中找到了他。发现林恩时，他全身多处骨折，皮肤缺损严重，好在他自己及时服用了自带的药剂，不然还活不到现在。康复过程进行得很快，待到傍晚时，林恩已经能够顺利下床了。他们四人享用了史维斯精心准备的晚餐，饭后，蒂娜和林恩讲起了他们的遭遇。
下一章计划写蒂娜和林恩的故事……
真想听听读者的想法，一个人写作真的有点无聊。
谷威被我写没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祝大家看得开心（这里面好像也没有搞笑的内容），下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