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旅行者
大地上铺满了翠绿的小草,成片的青苔点缀其间,看起来颜色并不深。星星点点的小野花自由自在地开放着,时而微风拂面,它们就随风轻轻摇曳着。一条小路从脚下向远方延伸,变得越来越细,直到目不所及的远方。现在是初春,阳光和熙,温度让人感到很适宜,也很放松。远处低矮的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太阳就从它们背后升起,又落下。小路弯弯曲曲,拐角处时有苔藓,凉爽湿润的空气为它们带来了丰沛的水汽。就在路旁,坐落着一座小旅馆,为过往的行人提供简单的食宿。这家店的主人,一只雪貂,正在擦拭柜台里的碗。
店里客人不多,几个小伙计在忙活着。临近中午,一名客人缘小路碎步走来。这是一只灰色的老鼠,背着那种长途旅行者常用的大背包,阳光在他的小芝麻眼里显得澄澈透明。没有过多考虑,他径直走进了旅馆。
“欢迎光临!”雪貂主人面带微笑地问候道。
“中午好!”客人也微笑着回应。
“能为您做些什么吗?”雪貂说,手里仍擦着他的碗。
“一间客房,住一夜。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客人回答,看上去他的精神很好。
“好的, 将会有人带您去客房并给您钥匙。小铁,去给这位客人带路。哦,怎么称呼?”雪貂礼貌地问道,他注意到,这位客人的状态和那些旅途劳顿的疲惫旅客们并不一样,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我叫罗索克,贵姓名?”
“穆尔,祝您休息愉快。”
罗索克点头致意,随后便随小伙计上楼。穆尔目送他消失在视线里,回过头来擦碗。身为接待者,手里总是要干点什么,这样才不至于客人看上去别扭。穆尔看向门外,今天阳光明媚,风从远方匆匆忙忙地赶来。这样的天气应该很招旅行者们喜欢。至于那位客人,整个中午他没有再下来,也许他吃的是自己带的干粮。
其实像穆尔这样的雪貂出现在这么靠南的地方并不常见。很久以前,穆尔的父辈来到了这里,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暖风对雪貂来说也许过于温暖,但穆尔很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气候。
太阳向西方缓缓沉下去,它的余晖也不遗余力地被抛洒向大地。这是它这一天中最后一次散发出光芒,因此此时的夕阳显得被精心调和。旅客们也渐渐变多了,疲惫的旅人们不想错过这方圆几里内唯一的留宿之处。穆尔很有素养地迎接一个又一个顾客,指挥着店内的大小事务。因为雪貂的脸型原因,他们看起来总是面带微笑,招待客人这种职务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合适不过了。这时,半天没露脸的罗索克从楼上下来。
“晚上好,罗索克先生。”雪貂面带微笑道。
“晚上好啊,先生。”罗索克笑着说,从楼上走下来。没背包的他看起来有些矮小敦实,让人对他能背动那么大的背包感到诧异。
店内的客人或成双结对,或三五成群,谈天说话的声音成了店内的背景音乐。罗索克是独自一人来的,没有同伴的他便和店主说起话来。罗索克很健谈,但不是说起来没完没了,从他的话语里能感受到他从远方带来的各种气息。穆尔很有礼貌地倾听着,罗索克说的大多都是关于他的旅途。从海边长着树的大悬崖,到路边开满野花的林间小路;在东方一把小伞外的微雨,海边那若远若近的涛声和海风;巍峨的雪山就像大地上的剑,如果在午夜在它上面躺下,眼前的星空就像一幅画那样清晰;在人迹罕至的宽阔大路上,从来不会缺少阳光,路两旁长着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北国的冬季,大地一片洁白,人家的烟筒里飘出的袅袅炊烟……在这之中,穆尔最用心听的是北方,他很想知道那片他从未去过的土地是何景象。
“这么多地方你都去过吗?”穆尔有些出神,罗索克的话让他有些忘记了自己店主的身份。
“哈哈,当然不是!这么多地方我怎么都能去过呢,有些是听说的。看得出来你对这些很感兴趣。”罗索克说道。
“哦不不不!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穆尔回过神来,赶紧用抹布擦拭着碗。“这么说,您这次也是要去某个很美的地方了。”穆尔微笑道。
“是的,我要去西方。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一直走,去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
“听上去不错。”
罗索克又给他讲了许多自己旅途上的见闻。穆尔听着,手里没有停下活计。从内陆吹来的风很干燥,会让人鼻子不好受;世界各个角落的法师们行踪隐匿,据说有时他们会伪装成魔术师去街头表演魔法……
第二天清晨,穆尔早早地来到了柜台。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穆尔以为除了守夜的伙计之外,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有人来了。然而几分钟后,罗索克背着他的大包袱走了下来。他此时整装待发,更像个准备出发的旅人了。
“早上好,先生。看起来不论何时你都精神饱满啊。”
“呵呵,那是因为我的心里装的是远方啊。”
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罗索克来到了他面前。“我该付您多少?”
“一枚银币加二十枚铜币。”
罗索克拿出钱,那是两枚银币。“稍等,我给您找钱。”穆尔道。
罗索克看着他找钱。“你和我一路上遇到的客店老板很不一样。他们大多都已到中年,难得见到像你这样年轻的。我看你对我旅行的事很感兴趣,尝试过旅行吗?”
穆尔苦笑了几声。“谁曾经都是个爱幻想的少年啊。我过去遇到一些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渐渐就被绊住了手脚……或许我的心已经不再向往远方了吧。”
“别这么悲伤嘛。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但是我很快发现这样的日子,不是我心之所向。于是我背起了行囊,踏上了通往世界各地的道路。我的行囊固然沉重,但里面已然装的是我的梦想。”罗索克说,“如果你现在就开始,我想也不算晚。”
“谢谢你,罗索克。”
罗索克拿了钱,向他微笑致意。“如果你真的去旅行的话,那么,既然我能在这里见到你这样的人,那么你会遇到的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也不会少。非常高兴能见到你。”
“谢谢,祝您……旅途愉快。”
罗索克再次微笑致意,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从后面看,他的大背包几乎把他整个身体都挡住了。穆尔目送他离开,然后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穆尔擦碗的手忽然停下了,他抬起头,望着罗索克走出去的那扇门。穆尔吩咐伙计好好看店,然后走了出去。他望着罗索克离开的方向,那边的群山静静地立着,风吹过草地,激荡起一阵阵涟漪。也许罗索克已经走远了。
也许,自己真的需要活动一下筋骨。或许现在动身还不算晚,穆尔想。
“祝福你,老鼠先生。”穆尔自语道。
灰背仓鼠
2023.6.27
原创文章 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