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痛快地吃着，母亲带着一股寒气回家了
我永远记得我6岁那年的除夕夜。1988年接近年末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我妈妈的宿舍里等她回来。外面寒风刺骨，但宿舍里因为燃烧的蜂窝煤温暖了不少。
我开始感到饥饿，不停地凝视着那口冒着蒸汽的铝锅，伴随着蒸汽弥漫的是满屋子的粉蒸肉的香味。我实在忍不住了，揭开锅盖，夹起一片粉蒸肉送进嘴里。心想着“再吃一片就好了”，但我嘴不停地咀嚼，竟然连吃了半碗。
。她推开门走进来时，我嘴里正含着一块肥肉。母亲环视了一圈屋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走过来。她当场一顿连扇带打，我张着嘴大哭起来，一块肉连同口水滚落出来。她揍完我后，端起那碗粉蒸肉气呼呼地丢到外面，留下我独自在她简陋的职工宿舍里一直哭泣。过了一会儿，母亲又端着那碗粉蒸肉回来了。她的怒气已经消失了，脸上恢复了平时的悲伤表情，顺手将碗放进锅里重新加热，然后端出来，让我和她一起吃。吃完那碗粉蒸肉后，按照母亲的说法，“就算是过了除夕”。
母亲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来惩罚我，在那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而且经常没有什么理由。直到我长大后，我才重新触碰到这些记忆，连同对母亲生活的思考，以及周围散落的一些信息，才开始有一些线索。在我还不记事的幼年时期，母亲因为多疑而经常与我父亲争吵。她固执地认为，父亲在他的工厂有一个情人，而父亲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妻子多次纠缠到工作单位之后，父亲直接消失了，一去无踪。母亲更加觉得自己的生活彻底失败了。她原本是国有塑料厂的缝纫工，婚姻的变故之后不久，她被调到了烧火工，只有噪音和孤独作为她的伴侣。日益恶化的处境加上她原有的性格，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她经常无缘无故地对车间里的临时工指手划脚，或者和正式工人发生冲突。回到宿舍面对我时，经常会发怒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