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日

天气：小雨

在此之前，我怎么都想不到，我有一天会和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坐在桌前，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之下吃着饭——甚至还是她做的饭

“好吃吗？”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但我却依旧有些不适应

“……嗯”

“好吃就多吃点，小心别烫着了”

“好”

“……”

“……”

就是这样的气氛。虽说心里有好多好多，几乎数不清的问题想问，我甚至在昨天晚上把问的顺序和方法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但一到这种时候，在那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我就什么都说不出，只能闷头吃着碗里的焗饭。不知我这样的沉默有没有让她困扰，总之她还是那样，双手捏着筷子，用指节抵着脑袋，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

“嗯~”

“……嗯？”

“不问点什么吗？明明昨天还是那副憋了好多话的样子~”

真是的，非要这样和我说……但就算这样，早已有些乱了阵脚的我，也很难问出什么有水平的问题来。本着随便问些什么打发掉这无聊的晚餐时间的想法，略带无心地问道：

“所以说，你是谁？”

“……”

意外的是，听见这个问题，对方居然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里摆弄着的筷子，直起身子，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这个啊，还真是个……很不容易讲明白的问题”

“首先可以向你确认的是，我不是你想的那个‘她’”

“……‘她’？”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别担心，你脑袋里想的东西也是数据流的一部分，我知道的很清楚，所以不会出错的”

“呜……？等等，数据流——”

“才没兴趣看你那些不想往外说的东西呢，至于之后的，我待会就给你解释。好了，回归正题——”

“但是，某种意义上，我就是‘她’”

“准确的说，是那时候的‘她’”

“……？”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抿了口一旁的温茶，随后才继续说道：

“你知道，所谓‘个体’的定义，是什么吗？”

……个体？

“无论是在外界的科学，还是魔法界的研究里，这都是非常前沿并且难以深入，众说纷纭的内容。但多数主流的观点都认为，‘个体’的存在来源于‘意识’，而意识是无数反射的结合体，是不能脱离整体而存在，且是无法被创造的”

“也就是说，无论你给一个机器人或者使魔塞进多强的智能，其本质终究是一堆既定回答和算法的结合而已。这样的结合体，无论如何都无法被称为‘个体’，这也是人们所苦恼的方面”

“但是，如果再激进一些呢？”

……激进？

“如果说意识就是反射的集合，那么以一个已有的意识为基础，几乎穷举地，将其接收到所有事情所产生的所有反应全部全部都写进术法中，那样的话，所得到的成品，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做出如同原型一样的回应，甚至拥有原型拥有的一切想法。那么，这能否被称为‘意识’？而有着这样意识的人，又能否被称为‘个体’？”

等等，穷举，所有的反射……不，不对吧？？？

“那个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正是因为我就是‘她’，我才会如此确定地评价”

“提出这样想法，并且确实这样做的人，是‘她’。而这一切的成果——”

“——就是我”

“你可以用很多称呼来叫我，使魔，妖怪，‘意志’，强人工智能，复制体，电子幽灵……随你喜欢。但我的本质，从没变过”

“我便是‘她’，我的立场，便是‘她’的立场。我就是这整个世界的缔造者，同时也是其内部的管理者”

“我创造了，经营着这个世界，并且等待着你的到来。为此，我依照我的记忆，创造了一整个完整的故事，引导你走向既定的结尾——但这显然出了很多问题，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在这里了，对吧？”

“……”

“没什么想说的吗？大概是听累了吧，我的确不是什么擅长讲故事的人。那就先去休息吧”

直到肩膀被轻轻地拍了几下，我才算是回过神来。而对方此时已然站起了身，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我连忙也站了起来，在突如其来的信息海中稳住身形，问出今天的最后一个，也是我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我该做些什么？”

“做你应该做的事”

朦朦胧胧地，几乎和没有说没什么区别……

——那个家伙，还有“她”……所谓“存在”，以及这一切，是这样的吗？好麻烦……

晚安，祝自己做个亦真亦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