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摆烂但失败（三）
陆棉一向不擅长打嘴仗，眼看吵不过，又不甘落于下风，干脆眼一闭头一偏不理沈清溪了。半晌嘴上传来一个软软的触感，一睁眼，是自己带来的肉，被沈清溪捏着怼自己在嘴边。
“……”
陆棉张嘴咬住了慢慢嚼着，沈清溪一翻身，躺在了陆棉旁边。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天空从橙红色变成了灰蓝色，最后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绒布，上面嵌满了名为星星的宝石。
他已经多久没这样惬意地躺在地上看星星了？也就二十多年吧。上一世，他自从入了明教，睁眼就是习武，一天到晚累得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接不完的悬赏，探不完的情报，杀不完的人……被师父器重，被同门敬仰，用一单又一单的任务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他以为那就叫充实和快乐。
陆棉突然笑出声来。太可笑了，自己上一辈子，竟然都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活。明明，他是喜欢双刀，喜欢那神出鬼没的刀光和犹如舞蹈般的挥刀姿态，才一心想要入明教的。
现在，就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他白活一世，所以给了他一个机会吗？可是……
陆棉抬起两只手放在眼前，回忆着自己上辈子握刀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空荡荡的掌心突然被塞过来半张馍，陆棉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清溪。
“你不吃了？”
“嗯，太久没吃饭，吃多了会不舒服。”沈清溪眼神扫了下陆棉露在外面的小腹，“你没吃晚饭吧？果然是个烂好人。”
“啧！”
陆棉不爽的咂舌，但还是抱着馍啃了起来，并用余光偷看正在对着天空发呆的沈清溪。
上一世，沈清溪死的时候是带笑，他是否满足自己的一生，最后了无遗憾地迎接了死亡呢？
“你之前说你在找人，现在还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吗？”陆棉问道。
沈清溪摇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找他吗？”对于前•江湖魔头的童年生活，陆棉稍微有点兴趣，暗自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和沈清溪未来的变化有关。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了起来。不远处的水洼边，一只灰褐色的野猫正在喝水，见有人盯着便仓皇溜掉了。
“说不上来。大概是想把他关起来吧。”沈清溪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棉心里一惊，这小子从小就这么变态了吗？
“呃……难道是杀父仇人之类的？”陆棉尽量往好处想，毕竟交给官府也算是关起来。
“不是。只是关起来养着，像宠物那样，想起来了便放出来玩一下，总之要随时放在身边。”沈清溪垂着眼睛说道，又转头看着陆棉，“你好像很在意我？也很在意我忘记的这个人。”
“没有啊，我们是朋友嘛，我只是想着你万一记起来，可以帮你找啊。”陆棉撇着嘴，“倒是你，正常人会想把一个人当成宠物养起来吗？你真的没事吧……”
沈清溪重新躺下，轻轻笑了笑，说道：“有爹生没娘养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像独狼一样活下去，不择手段地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贪婪又不知足。”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陆棉并不是不能理解沈清溪。他想起白天对方被几个孩子围殴的场景，讨饭的碗被摔碎了，铜板被抢走了，一个流浪的孩子，吃了上顿不知道有没有下顿，今天睡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他当然会想要紧紧抓住当下的每一刻，用无限的贪婪来抚平自己的不安。
陆棉以前没觉得自己是多爱管闲事的人，可或许是上一世的自己杀了他，这一世在人生半路重逢，陆棉有些不自量力地想去改变对方的人生。
对，他说不定真的有这个能力。
陆棉突然信心满满地坐起来，对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充满了期待。时间已经很晚，他打算和沈清溪告别先回家，却发现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看着干嘛？”
“没什么。”沈清溪敲着自己的胸口。“只是觉得，看着你，心脏会有些不舒服。”
遥远的地方传来野狼凄厉的嚎叫声，陆棉觉得有一股凉意顺着自己的脊背攀升。上一世，他曾用弯刀捅穿了沈清溪的心脏。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几岁了。”陆棉一字一句地问道。
沈清溪看着陆棉，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坏笑。
“比你大两岁啊。”
“大两岁是几岁？！”
“你几岁，我就在你年龄上加二呗。”沈清溪撑着脸，像个小无赖一样逗弄陆棉。“别挣扎了，叫声哥哥来听听看。”
“幼稚鬼！”陆棉猛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沈清溪，“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
“骗你又怎么了？”对方依然在笑。
陆棉攥着拳头皱着眉：“杀了你。”
他突然有种不安的猜测，会不会沈清溪和他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如果真的是，那对方得知自己就是上辈子杀了他的人会如何？他想抓起来，关起来的人，难道会是——不，按照沈清溪的性格和脾气，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绝对直接一巴掌拍死吧。
陆棉，你怎么有胆子说要和对方做朋友啊！难道，自己要先下手为强，再杀他一次吗？
沈清溪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陆棉，撇着嘴：“干嘛啊，就让你叫声哥而已，脾气真坏。”
陆棉没有证据，也不能询问，直接问对方是否重生这件事再蠢不过，对方不是还好说，顶多当自己说了胡话，一旦确实是，对方不一定承认，而自己则直接暴露。
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办？如果不能正面硬刚，逃避或许也是其中一种方法。
“我回去了。”陆棉有些丧气，他想不清，也搞不定眼下这个局面。“你要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这里留给你住吧，反正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你明天还来找我玩吗？我们在那条小巷子里见？”沈清溪站起来，跟在陆棉的屁股后面。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我后悔了，行吗？”陆棉瞪了他一眼，像是小孩子赌气般抱怨道，“你连年纪都不愿意告诉我，满口谎话，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陆棉不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一溜烟地跑远了，直到拐进小巷，再也看不到那瘦小的身影和摇曳的篝火才停下来。
后来连着几天，陆棉都没怎么睡好，梦里全是前一世的沈清溪，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笑意，在恶人谷的高崖上与他对打。
陆棉不想出门，怕出门再遇到幼小的沈清溪，可他难免要帮玛伊跑腿买东西，只能小心翼翼地躲着走。他在马路上又见到对方几次，无一例外是可怜兮兮地跪坐在街边要饭，偶尔有人把啃过的骨头甩给他，他也贪婪地咬碎软骨，艰难地吞下去
如果对方真是重生，不至于真像个孩子一样子在街边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去偷，去抢，他有着前世经验的话，应该会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还是说对方只是在骗他？
可最后，陆棉还是惭愧加心软，带了些食物去秘密基地。沈清溪正在水边洗脸，转身看见陆棉站在背后，像是吓了一跳。
“你不是说不和我做朋友了吗。”沈清溪板着脸，回到小帐篷里躺下，肚子一声接一声地叫起来。
陆棉叹了口气，蹲在对方身边把馍往沈清溪嘴里塞。
“我气还没消呢，你怎么还生气了。”陆棉见对方闭着眼睛一脸不高兴，耐着性子哄着，“我错了好不好，清溪哥哥原谅我呗？”
对方噗嗤一声笑起来，神清气爽地坐起来，接过馍大口啃着。
“原谅你了。”
陆棉哭笑不得，还真是个好哄的小孩子。重新放松下来的陆棉有些疲惫，倒在小帐篷里昏昏欲睡。
“干嘛这么困，昨天晚上去抓老鼠了么。”沈清溪问道。
“别提了，半夜有几家着火，玛伊冲出去帮忙，害我提心吊胆一夜没睡好。”
“玛伊？”
“嗯，我的养父。”
“你养父知道你在偷偷给我拿食物吗？”
陆棉摇摇头：“我不敢让他知道。他是个比我还烂好人的烂好人，要是知道你是我朋友，搞不好每天三顿饭都带上你的份。可是他太累了，家里条件业有限，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沈清溪哦了一声，慢吞吞啃完手里的馍。他刚把最后一块吞下去，陆棉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陆棉捂着脸，“这样下去，咱俩都得饿死，怎么办啊……”
“不管我不就好了。”
“……你说的有道理。”陆棉瞪了对方一眼，沈清溪不说话，只是笑。
陆棉正昏昏欲睡，想着睡着了就不会那么饿了，却突然被轻轻推了一把，两个孩子往帐篷外一看，有个老头子步履蹒跚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陆棉见到来者后一愣，心情十分复杂。这不是他上辈子的师叔么，怎么化妆成这个样子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