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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航展(上)

2021-06-29 00:05 作者:HermioneGrangerT  | 我要投稿

《大大的冷战,小小的战姬》第三卷 铁幕 总集篇 1977

洁白的圆拱形国家航空博物馆新馆,在各国参观团、记者与游客的摩肩接踵间,越发地流光溢彩。天气晴朗,早九点的太阳洒在布尔歇机场,给歇息了一夜的展品镀上金闪闪的光泽。

巴黎,用她的宽广多元拥抱整个世界。

露天展台的内侧跑道上已经用钢架搭起高达20英尺的梯形看台。有经验的观光客和航空发烧友早早地扛着长枪短炮,在最高处驻扎好阵地。

“Ladies and gentlemen,欢迎光临第32届巴黎航空展。飞向天空,是人类漫长的逐梦探险,是百年来从未中断的母题。从蒙特哥菲尔兄弟的热气球在空中跨越巴黎以来,这座人文古城就与航空结缘。这届航展,将刷新参展国家、厂商的新高。花开难遇,请诸君且看且欣赏。”

随着联合主席的开幕致辞语毕,南面的地平线逶迤拖出几条红色的彩云,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9架‘红箭’飞行队的霍克高教呈箭形编队,大方而矜持的低空通场。她们是新生的一代,接替Folland 蚊呐式前辈的荣耀与责任,誓要让表演队享誉全球。

在飞过梯形看台顶端时,队伍中的六架红鹰楔形俯冲,做了一个仪态万方的向下开花,惹得英国游客们欢呼叫好。

布里斯托·西德利负手而立,儒雅的向天空中的Bae子弟兵挥手致意。有幸成为航展开幕的第一道菜,他事先嘱托了红箭的姑娘们要全力以赴。

“霍克(Hawk)小姐在,就不愁没有英伦的风度与美感。”坐在他身旁的阿芙罗(火神)端着红茶施施然道。“纳特(蚊呐)有如此接班人,也能安心赋闲吧。”

“我之见,观众似乎在等更盛大的演出。”扶着金丝框镜片,西德利嘴角上挑:“霍克已经臻于完美,无法挑剔,可惜这毕竟不是我们的主场,她又刚好排在BlueAngel之前。”

言语间,进场方向已然被海蓝色占据。6架黄蓝相间的天鹰紧随着过场的红鹰,虽然数量更少,气势却毫不相让。

“艾薇波弟,ready?”

“Yes captain!”

‘麻雀’斯凯奥克听到队员们整齐的回应,右手控杆左手控油,上拉机鼻沿抛物线爬升,2号机紧跟其后,3456轴对称地向两侧横滚,整个编队宛如凌晨时分绽放的蓝色海棠,中心两机构成了娇艳欲滴的蓓蕾。

看台上守候阵地的‘AA’大爷们扛起佳能索尼,排山倒海的快门声就像西线的德国高炮阵地,一时间没有别的声音。谁都想让自己拍的照片出现在明天报纸的头版。

按照规矩,每个表演队都有三次通场的机会,而节目安排表上的顺序接下来依次是‘三色箭’和‘雷鸟’,最后由东道主‘法兰西巡逻兵’压轴。但看台顶端最眼尖的记者已经惊呼起来,通过20倍径望远镜他看到了会场东侧低空掠过一道道黑红白的身影。

此刻蓝天使们刚完成第一次通场,正悠然进行270°转弯,准备再次降临主看台。

“‘路易十四’呼叫‘雷鸟01’,还没轮到贵队伍进场,请停止前进,离开会场空域!”

塔台空管焦急不安的呼叫,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雷鸟01’,申请临时改变顺序,我机队将与BlueAngel同台表演。”

领着6架黑红白T-38呈‘House’形低空进场,塔伦·诺丝罗普心中只有挑战欲。上届国际飞行表演队邀请赛(IITOAT)丢冠的记忆挥之不去,今天在巴黎她必须争这口气。为了雷鸟,为了空军。

“这样乱来是会挨罚的哦。”麻雀切到同一呼叫频率,明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雷鸟的提前入场让不少观众们大呼过瘾,唯恐天下不乱的情绪让闪光灯和快门又达到了高潮。6架雷鸟彼此靠近到2英尺,翼尖贴翼尖,几乎化为一个棱形整体。

“雷鸟向来以惊险刺激的超密集编队、对飞为杀手锏;蓝天使则擅长双机重叠、筋斗倒飞和连贯性的大张力表演。两方对垒不知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洛克希德轻摇羽扇,对刘易斯和达索先生介绍到。小石榴呆呆地看着天空中黑红白的鸟儿,内心的憧憬快要溢出。

蓝白两支编队一东一西靠近,速度不减。

“剃头通场,敢么?”(超小间距对头,被称作剃头)

“谁怕谁啊小蹄子。”

蓝天使的楔形队伍突然拉开间距,每两机间都刚好能塞进一架飞机。对头飞行的雷鸟也如法炮制。

“雷鸟、蓝天使领队,你们在干什么?!”

联合主席行使超越权限直接连上空中的两名领队,大声制止这场‘集体自杀’,但两方12名飞行员眼中此刻只有和自己对头的那架飞机。

飕——

当先的雷鸟01与蓝天使01背贴背极近地擦过,在那0.008秒两人互相从座舱里看到了对方竖起的中指。

飕、飕、飕、飕、飕、飕、飕——

紧接着,七架天鹰和七架雷鸟,以密集的楔形编队对头交错而过,就像两只完美拓扑互补的模具,总交汇时间不超过1秒钟。

镜头快门都跟不上这样的速度,质量不好的佳能已经在大太阳下冒起了青烟。人人双眼发直,嘴都张大成O型。

视线聚焦于雷鸟队员们轻捷华丽的身姿,挪不开眼。维佩尔回想起当年上学时许下的心愿。刘易斯叔叔说她会像潘芬前辈一样成为雷鸟队长,而现在,她却感觉离梦想依然很遥远。

“这帮该死的受过训练的马戏团猴子,整天就会重复那几套。信不信,找一群老太太上去也是同样的效果。”博伊德抽了口烟斗,在一旁骂骂咧咧。“取缔她们估计还能给军队节省一大笔经费。”

博伊德的话并未影响到维佩尔,倒是身旁的马润代表受宠若惊。陆战队素来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敏锐的发掘到这个老头的‘机动战-冲突新模式’思想颇为前瞻。

蓝天使做了最后的梭形编队横滚,飞往退场方向。而雷鸟则选择用拉风的福瑞特盘旋收尾。空气中萦绕着拉烟剂中硫酸酐的味道,塔台重新调整了航行计划后,‘三色箭’表演队才姗姗来迟。

“维佩尔,快去做登机准备,还有两个就是你的节目了。”

刘易斯看了看腕表,刚刚得到消息,‘法兰西巡逻兵’因故障推迟到明天的表演日谢幕式。这样也刚好让刚才打乱的排单表回归正轨。

登上通勤用高尔夫球车,维佩尔穿过跑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这对于她来说反倒成了享受——成为星光璀璨的航展明星,享受噼里啪啦的镜头采访。只可惜并没有几个记者认出她来,这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

待飞区的场地用围栏隔开吃瓜群众,停机位上忙碌的地勤和悠哉的飞行员形成鲜明对比。维佩尔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超跑般的座机,而是挡在那之前的双垂尾大块头。

“嗨,通用动力的妹子。”一旁雷恩·萨博(JA-37)的招呼都被她忽视了,大步流星的走上前,眼中只有那个坐在F-15高高气泡座舱内的女人。

“你好。”伊格尔略感意外。

“我说过会打败你的,今天也不例外。”

“……”

从NAAWC时算起,每次和这姑娘碰见,伊格尔都能感觉到对方强烈的战意和敌视,自己有这么遭人讨厌吗?伊格尔默想,她们以后在USAF还要打交道的啊。

“得了吧你,伊格姐给脸面不要,到时候别怨自己太没用噢。”

令人火大的声音来自那只嗡嗡嗡的蜜蜂,维佩尔头也不回:“呵,一次上舰测试都没做的海军人,也来凑热闹啦?”

“我不需要测试,已经是海军五十年来最强大的载机。”

“啧啧真能吹,真放开打凯莉能让你找不到北。”

布尔歇的地勤和管制员怔在旁边,听两位最炙手可热的航空天才互相攻讦。停在最前面的桑德波特(A-10)都不禁回头,伊格尔做手势示意无妨。

“下面有请费尔柴尔德A-10做飞行展示。A-10是一款先进理念的对地支援攻击机,能在低空长航时待机,猎杀假想敌的野战装甲集群。”

这架尾吊大涵道发动机的丑陋猛兽,乍一升空就迎来了看台左侧美国观众的欢呼(因其中夹杂了不少三等人拥趸)。

维佩尔她们也是第一次见桑德波特真机飞行,停下争吵。这姑娘在NAAWC时个性偏内向,不甚自信,但中标后却积极参与各种实习和海外部署,称得上是美国新生代中最有实战经验的节点。

“哦!机头那台4000磅的‘复仇者’GAU-8是多么粗犷♂雄壮!它能在一分钟倾泻4200发30mm的API混装HEI,任何装甲目标都将在它的致命攻顶下化做齑粉。”

贵宾席上,杰克·韦尔奇听着解说词颇为受用。但洛克希德却不以为然,他可不认为世上任何国家需要这装甲草履虫,除了编制奇葩的USAF。

“诺丝罗普夫人觉得仙童厂会得到订单吗?”洛克希德这随口一问别有用心,毕竟YA-9的折翼旧恨未消。

“桑德波特小姐相当优秀,可A-10鼻头那门炮实在有些鸡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夫人有何见教?”说道自家产品,韦尔奇来了劲。“这门加特林就是A10的独门招牌,对装甲车辆的毁伤是M61A2的10倍,而北约各国又饱受地面机械化力量不平衡之苦,何谓之鸡肋?”

“毁伤够却也不够,射程太短,每次射击都得深入假想敌刺猬般的野战防空网;饶是有钛金澡盆装甲,也是治标不治本。”诺丝罗普经历N次竞标失败后,眼光磨砺的相当毒辣:“在USAF立足倒也无妨,美国打得起消耗战;但若想争出口订单,不如将那门炮换成普通火神,留出空间强化航程和航电,彻底当小牛发射架和ISR节点。娇生惯养的欧洲可不希望再打凡尔登绞肉战。”

正说话间,看台发出一阵惊呼,只见那架A-10在一个低空筋斗后贴地掠过看台,在进行连续第二个筋斗翻身时,尾翼失效,紧接着一个跟头栽在跑道上。大火瞬间顺着断裂处蔓延至整个机身。

第一声呐喊,来自费尔柴尔德。

毫无预兆,但又无比真实。为了赢得潜在客户的心,尝试高风险的连续俯冲攻顶机动,结果丧失了改出筋斗的高度。烈焰吞没了一切,‘疣猪’携带的上千加仑JP-5燃油在这一刻彻底爆燃起来。在刚触地的一瞬间,前机身就从翼根处撕裂,翻滚着倒扣在跑道上,没有人能在这样可怕的空难中幸存。

“不……”

费尔柴尔德的手疟疾般抽搐,接着他撕扯着头发,可怖的血丝占据了眼球。不可能,桑德齐夫离开之后,他已经不能接受上帝带走他身边的任何人了,但命运却是如此残酷。

“她逃出来了!”

清脆而振奋人心得,小石榴边用手指着跑道左侧边朝那里狂奔,在那里有一蓬小小的降落伞和弹射座椅,应该是在起火爆炸的一瞬间从背对看台的一侧弹射的。而随着这声喊,所有人的心都同时落地。希望像刚被风吹熄的蜡烛再度点燃,会展无形中多了份温情。

“由于飞行事故,会展将暂停所有露天飞行项目,等待主办方宣布恢复。各位来宾可选择前往地面展台、或新建成的巴黎航空博物馆参观。非常抱歉扰乱了您的安排。”

甜美的播音腔及时响起,如同给躁动不安的人群加了助凝剂。

“好像波音姐姐的声音。”蜜可儿自言自语,看到诺丝罗普夫人等人走来。

“展出推迟了,各位演出选手请随我来休息厅歇会。”

领头的女人身着巴洛克风的宽松及膝窄裙,结合时尚的宫廷蕾丝花边衬托出丰韵的身段。是本次展会的东道主布雷盖夫人。

航展导引图

查明桑德波特只有一点擦伤后,维佩尔气喘吁吁的赶回来,却一个人也找不到。就在她左顾右盼,到处搜寻之际,身后不客气的问候让她回了头。

“你是参展选手吧,休息厅在那边。”

维佩尔打量着这个戴着遮阳帽、胸口别着引导标识的女生,越发觉得眼熟。但那人却有意低头,用帽檐遮住视线。

“机场跑腿的吗,不要光指路,带路是起码的职业素养。”

维佩尔试探的说,那女生貌似颇为反感这种称呼,低低的诅咒了一句什么,虽然很小声但维佩尔耳朵可尖着:

“tui,有眼无珠的庶民。”

“嗷~—冒犯了,敢情是达索大小姐。可辛苦了您嘞。”

话未毕,女孩就恼怒的翻了脸:“你休要阴阳怪气,我的地盘我做主。给你带路?门都没有。”

“有意思,既然不想带路,先前怎么开口问我?”维佩尔眼珠一转:“明白了,肯定是你母亲事先吩咐你带路,又怕见到我又不能违抗命令…想想也是够可怜的呢。”

“无礼笨蛋!”

就在法莉娜发作时,身后又有两个姑娘走过来,其中一位伸手拦住‘法兰西大家闺秀’,并礼貌的欠身致歉。维佩尔不由多打量了两眼,她在中东的战报文学上多次见过她。

“我是阿斯特莉克丝·达索,法尔肯小姐,小妹不太懂事理,并非故意和你过不去。”她无视法莉娜幽怨的眼神,伸出右手来,维佩尔连忙和她握手。

“前辈就是策划六日战争首日奇袭的‘天火’?久仰了。”

“不必客气,到休息厅再聊也不迟。”

Asterix教训般敲了敲法莉娜后脑勺,被维佩尔看在眼里乐在心底。

“哼,不是我找事,但她的态度就很火大啊。”

法莉娜不依不饶的嘀咕着,一字不漏的落入她大姐耳中。

“法尔肯小姐,我听说你在MFPG的表现相当惊艳。他日两阿妹首飞,还希望你能拨冗前来指教一番。”

“额…只要有好吃好喝,好商量~”

维佩尔当然没法拒绝,上次MFPG环北海锦标赛夺魁时,她就和这个妹子杠上了。老实说她还挺期待在空中正面击败对方。但回味着Asterix的话,她突然发觉出华点。

“Wait,你说要我指教两位……除了她那还有?……”

“法尔肯姐,我是家族排行第四的玛格丽特,请多指教。”

有礼有节,清泠娴静,声如其人。维佩尔望着站在Asterix身侧的高挑姑娘,恍惚间竟愣住了。

(为什,人与人的身材发育竟能如此**)

大大咧咧如维佩尔,内心对青春期女孩的外在美其实格外在意。凯莉伊格尔身材虽好但毕竟比自己大几岁,尚有赶超的可能(really?);蜜可儿比自己略小身高却占优,但就那飞机场身材她也完全不眼红;更有法莉娜这种接近万年小学生的存在(wu)托底……新生世代中维佩尔素来有普通的自信,今天却首次感到空前的发育危机。

“玛戈,不要接近这个粗鄙的女人。”法莉娜突然格外嫉妒维佩尔,她何时被大姐如此客气的对待过。

“米拉吉,注意礼节,不然就一边凉快去。”

Asterix的无心之言深深刺激了法莉娜,一言不发地,她小跑着离开。

“这丫头……”

“大姐不要担心,请让我去把三姐劝回来。”

“嗯,你也注意时间,不要错过了之后的展出。”

图示为2005年之后的场馆地图,仅参考

巴黎航空博物馆建成两周年之际,从莫当馆迁移过来的新展品就占据了B馆的永久展区。玛格丽特跟着人流,转过横跨英吉利的‘Bleriot XI[1]’和V-1导弹,又绕过法国60年代的各型技术验证机,她终于在D day登陆的C-47起落架前找到了姐姐,她蜷缩在‘犹他海岸’解说牌的旁边,迷茫又无助。

法国60年代技术验证机一览

1.路易·布莱里奥(法)于1909年7月25日驾驶该飞机首次飞越英吉利海峡

没有径直走上前,玛格丽特细心考虑了片刻,转身离开场馆。不多时,她又捧着一盒曲奇走回姐姐身边。

“姐姐……”

法莉娜抬起头,目光委屈里夹杂着失意。

“虽然方式很微妙,但阿丝翠姐是真心希望我们早日翱翔在云端,梦想成真。”

“你说…我真的在用当时最优的路线吗……还是一个模仿大姐的速成品……”

法莉娜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在ACF立项的初期,她靠继承阿丝翠的无尾大三角翼胜出,平步青云的进入原型机生产,从没遇到挑战者,连佛兰加姐都说这样诞生的机体根本称不上进步。与世界接触越多,她越感到没底气面对那些先进的机体。

“父亲说过,外在的进步不是最本质的进步。渐进渐改,日臻完善。航空史上从没有人生来就白玉无瑕,内秀也是一种修行。”

“内秀…内秀……”

默念着这个字眼,法莉娜觉得心里那个结松缓了,虽然还没到能解开的程度。佛兰加一生都在与常规布局的偏见作斗争,而她,需要突破的是心目中的偶像——Asterix。

“打扰了,请问达索先生在哪里能见到呢。”金丝框眼睛的男子打断了她们。

“先生找他有什么事?”本能的警惕让法莉娜没直接告诉他。对方衣冠楚楚,气宇轩昂。不知是知道她们的身份明知故问,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没什么要事,不过叙旧。”布里斯托·西德利儒雅随和,那磁性十足的声线和醉人的酒窝,让达索姐妹心儿一慌。

“跟我来吧……我能带你去见他。”

“那真是辛苦二位了,在下有幸给小姐开路--”

跟着达索姐妹,西德利施施然穿过看展人流,笔挺的燕尾服散发着醉人的暗香。看着他俊朗的背影,法莉娜和玛格丽特相望一眼,彼此都觉得那男子魅力难抗。

靠着西服男走出人流,听他娓娓谈起法兰西航空文化,法莉娜只觉得那儒雅男人的话语里蕴含有魔力,虽然素昧平生,却温柔知性的往心窝里钻。该死,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会对父亲年纪的大叔产生好感。

“两位举止谈吐都是大家风范,身世想必不凡。如何在此地当志愿者,兴趣使然?”

“唔,可以这么说吧……”走进贵宾楼,法莉娜打了退堂鼓,不知该不该瞒着那男子。

“不过如此年纪的花季少女,即使放眼巴黎也是寥若晨星。我认识的达索先生,膝下就有这样的妙才。待会你们说不定也能见到。”

法莉娜不禁惊呼半声,另半声被妹妹捂在嗓子眼。西德利却放慢脚步,不慌不忙地看这姐妹俩逢场作戏。作为BAE集团掌门,他岂会不了解竞争对头的家族背景。不过说来这两丫头倒也可爱,不知那老狐狸见到此番情景,该是何种表情。

“西德利先生!”

走廊那头有大喊传来,西德利嘴边勾起苦笑,忘了自己也带过来不省心的丫头。

“请问你是?……”看到对方胸前的参展徽章时,法莉娜愣住,意识到对方、还有这名蜜汁男子的身份……

“二位辛苦了,在下是布里斯托·西德利,自伦敦来。”

这次是彻底绷不住弦了,在达索家的传说中,西德利家族素来是贪得无厌、从不善罢甘休的吸血贵族。父亲更是与眼前这位先生对不上眼。但今天看起来,这男人却该死的迷人啊啊啊啊。

布尔歇的天色阴晴不定,方才还阳光普照,现在就被灰厚的云翳挡住。跑道从中断使用状态恢复,所有人都聚焦于那架垂尾绘有白头雕和IAF六角星的双发重战机。

三年前她在范堡罗仅以简单的加力最速爬升,突破了潘芬保持十几年之久的世界纪录。这一次,不知麦道家族又安排了怎样的好戏。

两台普惠100收敛叶片,引射的等离子热流拖出无数个橘黄色圆环。起跑、离地、旱地拔葱,如果起飞科目被纳入奥林匹克运动会,那伊格尔就是稳定霸占最短爬升头名的王朝冠军,孤独求败。

主看台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长枪短炮的开火达到了又一个高峰。‘伊卡洛斯’强劲霸气的大坡度回转,接了一招朴素但致命的Hammer head(榔头),惹得行家叫好连连。

“不行,我要上去治治那家伙的嚣张气焰。”

“哎哎唉、”

刘易斯阻拦不住,只觉得自己的命令又一次被当耳旁风了。停机位热车的机群中窜出一架蓝白红涂装F-16来,刚对准跑道中线就迫不及待的加力全开,像F1方程式的起跑那般像前发出冲刺的轰鸣。

又是同一片天空的两组表演,又是突然改变的节目单。不提吃瓜群众有多乐呵,‘路易十四’塔台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蝰蛇’01,由于之前的事故,所有单位禁止做任何高风险动作。明白?”

“Copy copy--”

维佩尔边敷衍边用HUD瞄着F-15的屁股,指望她安稳飞个过场?或许等她100岁时会这样做吧。对维佩尔而言,没有自由的飞行,如同吃薯条没有番茄酱。

梯形翼的前缘切割着低空黏滞的气团,在经过会场的上空与F-15交错后,她摇杆踩舵以135°的Slice back回转到升力矢量对准目标。后者并无战意,只是横摇机翼飘忽的水平佯动,突然机鼻一沉,猛扎子接近90°斜刺下去,让对手被迫再次失之交臂。

虽然开始的不甚正轨,但在航展上见到这样的BFM格斗还是让观众们大呼过瘾,‘Come on!’‘撕碎她!’的呼声一浪压过一浪。在这沸腾的人潮对面展台,弗兰卡双手撑颌,安静而凝神注视着俯冲中的F-15。每当对手激进的拉出高G转弯寻求咬尾时,幽灵灰的切尖三角翼总能波澜不清地径直飞出绞杀环。

直到看见这架F-15,她对于飞行的理解才进入新阶段。直到那大开大合、雄浑而后劲无穷的垂直异面机动闯入心湖,她感觉平静的死水像有了源头般活络过来。

“简直就像…Dance with the angels……”瞳孔迸发出转瞬的灵光,弗兰卡突然产生强烈的冲动,在天空中会一会对手的冲动。

F-15做了最后的低空通场,淡定的横摆机翼向观众致意。而F-16也不得不退场降落了——她不多的初始余油已经在过于频繁的加力和折腾中触及了宾果位。

“还要继续吗?”

“今天、就、先放过你、”

外人看起来是妥妥的均势,但机载电台里高下已分。维佩尔经历一两分钟的高过载呼吸,声线断断续续;而伊格尔则平稳地像一场饭后慢跑。经历IAF的试炼后,伊格尔已经参透到空战更深层的东西。而维佩尔,她有点操之过急,被争胜欲蒙蔽了判断力。

贵宾席位的普惠长舒了口气,看样子-220试装的近端分离器成功解决了‘加力燃烧室脉冲波从外涵道攻击风扇叶片’的痼疾。

“普惠先生久别无恙,可否来「赛峰楼」叙叙旧?小女子有请了。”

几步之外是一名法国风范的少妇,头顶时尚的洁白钟形帽和半透太阳镜,身着羽青色紧身针织套衫。撩人的香薰味让人无法准确判断她的年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没有男人拒绝得了她。

“斯奈克玛呀,好久不见,想不到你竟和韦尔奇越走越近了。”

“嘻嘻,普惠先生真会说笑。小女子才疏学浅,只不过找诸位哥哥讨教,就这般忌惮人家,在法国谋求立足的方寸之地容易嘛。”

言语间,普惠已经不自觉被那名女子揽住手臂,身不由已地向SaFran前进。这姑娘在专业研发和技术储备上都赶不上航发界顶级水平,但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刚出道那会就找上普惠所合作,留下TF104/106;而随着航发界力量平衡的变化,她又借助赛峰透博梅卡和传统对手罗罗互通款曲[2];几年前与韦尔奇签署的CFMI更是惊动整个民航界。普惠嘴上笑嘻嘻,有姑娘在身旁甜言奉承,心里可是亮了无数盏红灯。

2.罗罗与透博梅卡合作的‘阿杜尔’涡喷,计划用于美洲虎,是英法合作蜜月期、两方在航发领域罕见的联手之作

走进航展的中心接待处,紧挨着达索的室内展区就是斯奈克玛的主场。普惠与布雷盖夫人点头致意,走进赛峰展台。第一眼看到罗尔斯·罗伊斯就让他拉长了下巴。

“普惠先生!总算找到您了!我此行巴黎就是来向您讨教军用加力大推的紧凑DEEC(数字电控)设计。您的F-100真叫人叹为观止……”

普惠苦笑着朝罗伊斯挥手,示意他把自己绕晕了。

“缓一缓……韦尔奇在这里就罢了,想不到罗伊斯先生你也来了?!”他回头调侃斯奈克玛:“你呀,总是能给我出点新花样。”

“知足吧,斯奈克玛小姐特意请客是你的福分,普惠先生钻研技术,人情这方面不太转了。”韦尔奇笑吟吟看着普惠,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东道主。

“先生切莫怪斯奈克玛,我也是事先没任何通知被带(拐)到这里,能与大家交流行业技术,为人类飞行视野添砖加瓦真是太好了!”

普惠盯着罗尔斯看了好一会,才确定他是清醒的,没有被斯奈克玛下药。内心OS:没想到大英栋梁罗尔斯,除了技术宅之外竟是白纸一张。探讨进步?在商业竞争激烈的航发圈子里除了相互利用哪还有‘共同进步’一说?

“普惠先生已经在军推技术上独一档,想必和我们这些庸才无话可说喽。”

“哪里哪里,各种事故毛病不断,设计局穷的要裁员。倒是韦尔奇你刷了个套壳花招,想独占欧洲,好大的胃口。”

这时展台外多了熟悉的人声,原来达索、西德利一行人也正好返回隔壁展台。两拨人彼此相见都是一愣。

“敢情我的罗尔斯被带到这里来了,各位中午好啊。”

西德利带着迷人微笑走上前,礼貌但又果决的拉住罗伊斯的臂膀,将他带出了赛峰的地界。

“哟,西德利先生也是好兴致,难得和达索先生一见,还忍心再抢走人家的府上客--”

斯奈克玛绵里藏刀,两边一位是风流倜傥英伦绅士,一位是丰韵窈窕法兰西名仕。把罗尔斯夹在中间,黑框镜片上已经蒸出汗雾。

“托娜,带我向各位赔礼,罗伊斯先生就容我借一阵子。”西德利依旧保持着醉人的酒窝,待拉出罗罗也继续手挽着手,亲昵地附着他耳语:

“罗伊斯,女人心海底针,记得刚才是我救了你喔。”

斯奈克玛好不容易拐来罗伊斯,本来想再度挽留。无奈隔壁布雷盖夫人现身,不言自威,她也只能抿嘴作罢。

旁边的法莉娜跟着父亲,没有听到西德利方才的轻语,却从他和罗伊斯的动作中察觉到莫名Gay气。不过这并没驱散她对西德利的好感,斯奈克玛水性杨花,与父亲也传出过不少长短,法莉娜对她的态度和母亲布雷盖夫人一样不齿。


时至下午,航展的气氛依旧火热喧嚣。大大小小的展台前,经销商和航空口的人员卖力拉拢人气,指望借助这个世界性窗口一夜成名。毕竟,在航展60多年的历史里,类似的草根逆袭故事并不鲜见。

跑道左侧靠博物馆远端的场地是各式商务机和螺旋桨。右侧则是硝烟味重的多的军机静态展台。可以看到英法联合的‘美洲虎’处于C位,也是方便她统筹调度各方。

在03/21沥青跑道的中段,紧挨着法国航空博物馆入馆口的停机坪向来是航展众星捧月的黄金位置。在以往这里通常会成为各国到访高层的拍照取景热点,被分配到航展最多的镜头流量。

从航拍角度望去,一架通体乳白、宽体大鹅头的四发客机就横亘于此。波音-747,划时代的‘Jombo jet(珍宝客机)’。仅仅走近她宽大的4个小车式主起落架、感受普惠JT-9D巨大的整流罩和鲸鱼须般的涡轮叶片,心中剩下的只有安静的震撼。

Miss波音站在登机舷梯顶端,笑容可掬地迎接一批又一批欧美高层。刚刚送走意大利总统,接着就赢来伊朗石油大亨。航空界的几十载风雨吹倒了无数经典老店,而波音还是波音,从未从浪潮顶端跌落过。

“贝泰耶先生觉得如何?”

抚摸着机舱内每一寸触手可及的壁板,贝泰耶陷入深深的思考,直到被波音提到。

“不愧是航空界第一帝国,设计大气非常,让小生眼界大开。”

“大气吗,”波音翩翩一挥袖,二层酒吧的舱内/冷光灯齐刷刷亮起,让装修古雅的开放式露台沉浸在蓝调里。“那是因为这架飞机是军方运输机的淘汰品,机头机尾为翻盖式舱门腾出空间。对欧洲航司而言,会更费油钱吧。”

“我倒是看到了她巨大内容带来的多样布局潜力,更具有改装成货机得天独厚的天资。”

“贝泰耶先生的眼光永远都能给我惊喜呢,不能与你共事真是遗憾。”

波音话锋微变,让贝泰耶登时感到强大的压迫感与控制力。合作?贝泰耶组建Airbus就是一路‘散装’拉拢,好不容易形成如今这番规模,波音借巢生蛋、欲取先予的计俩,他虽明白但也不得不常装糊涂。

“掌家的,道格拉丝家族来访。”珍妮弗沿着旋梯匆匆跑上来,脸色略慌乱。

波音微微皱眉,但也不能拒绝,只好听凭那位中气十足女公爵踩着实木阶梯上了二层。

“波音家的派头就是不一般,像我们这等无名之辈想见识还有门槛。”

道格拉丝拭去额头的微汗,开门见山的对上了波音。

“是几位晚辈疏忽了,让夫人在下面久等。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直接跟在下提,能为道格拉丝家族服务是波音的荣耀。”

“姑娘如此讲究表面客气,在市场上真刀实枪可是毫不留情呢。”道格拉丝压根不吃软:“饭要一口一口吃,妹子,这条路的水很深,我明人不说暗话,怕你把握不住,今日就是来互掏底牌的。”

波音明面上滴水不漏,心底在片刻间早已计算了千万种结果。她知道737+747这套组合拳下去,麦道系必然强烈反弹。何况道格拉丝这几年东奔西走,硬生生将DC-10从停飞边缘拉回来,肯定是希望利益交换,拿出波音渴求多年的筹码,换民航领域的一线转机。

只是这次碰面竟如此突然,打了她个措手不及。Miss波音后背已经出汗,没有想好对策,老辣的对手眼看就要以更充分的预案逼她乱中出错。

“道格拉丝前辈,依在下之见,如此大事于仓促之间做定夺,未见明智。前辈要的市场既然难在台面上索取,就同样难从台面下补偿。”

道格拉丝正步步紧逼波音,突然被第三者打断,不满溢于言表。“你是波音家的人吗?我找的是话事人,不要乱了规矩。”

“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是欧洲航空圈新晋AirBus集团董事,贝泰耶先生。”

道格拉丝顿住,瞬息功夫完成京剧换脸。

“贝泰耶先生见笑了,我这人啊,向来有些脸盲的小毛病。这次贵集团的展出我可是一个没落下的瞻观了,稍后不妨来麦道展厅喝喝茶?”

“在下自是不胜荣幸。”

三人各怀打算,同时舒了口气。波音庆幸于贝泰耶的及时解围;道格拉丝原先就有借力打力、拉拢空客打压波音的谋划,是正面逼问Miss波音的后手;贝泰耶则如同两堵巨石之间的小石子,惊险地避开倾轧维持着独立。

“不知麦克唐纳先生近来可好,为伊格尔她们奔走操劳过度可不行。”

“快别提他了,我心里只想着与贵集团处理好先前的误会,共度这航空业萧条寒冬。”

道格拉丝一想到麦克唐纳就忍不住竖眉,国内关于麦道夫妻的情感花边沸沸扬扬。诺丝罗普这贱人竟无耻地再度扰乱她的家庭,想夺走她这些年呕心沥血经营的全部。休想得逞!为了伊格尔她们的幸福,道格拉丝能赌上一切。

“听达索先生和联合主席的安排,今晚在香格里拉大酒店有航空各界名流的交流宴。两位必然也收到邀请函了吧。”

“那,晚上再见(战)?…”

贝泰耶诙谐的一句,让道格拉丝和波音都不禁莞尔。这时候就体现出他颇具欺骗性的小正太形象的优势了。

下一章三天后更,果然在一章塞下这么多角色就是累呀……但谁让这就是航展呢?我写第一章时就梦想能描绘出如此的盛会了。这是我的大考,下一次得等到1982年。

这样全的人物总集篇是十年一遇的。(起码等苏联末期才会再写总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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