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 5月21日, 联合国办公大楼

        斯纳夫独自徘徊在巨大的落地窗旁。窗外的细雨声, 与楼上略微嘈杂的脚步声让斯纳夫愈发烦躁。

        这里是八楼, 联合国的机密档案保管处, 除了清洁工, 和一些档案室人员, 任何未接收到指示的人不允许进入。

         ……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 两个身着黑色风衣,头部用铁壳包裹着的男人从斯纳夫身边穿过。漫步跟上去, 所幸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 便在他们的后面慢慢跟随。

        狭长昏暗的走廊, 身旁的落地窗外是连绵细雨, 不过也随着时间而越下越大。

        那几个穿风衣的男人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 一人转头便看见孤身一人的斯纳夫, 拍了下另一个正要撬开门锁的男人, 便把目光看向斯纳夫, 眼里威胁的神色毫不隐瞒。

        斯纳夫有些紧张, 不过, 还是用带有礼貌的眼神回了过去, 边微笑着边说到:

        “你们好, 先生们, 我有一个计划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

        七天前

         同样是这个地方, 斯纳夫如同往常般踏入这个特殊的档案室,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的上司, 莱伯, 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早上好! 莱伯先生! 难得见一面呐! ”

       “好, 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斯纳夫。”

      “这…, 莱伯先生, 要知道没人能用这么短的时间, 向你证明这个秘密组织的存在! ”

       “好了, 斯纳夫, 放下你手头的工作吧, 上头的人已经不介意让你收拾收拾滚蛋回家了, 他们说分析久了你脑子会出问题。”

       “他们就这么草率吗? 好, 好吧, 但请您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就到今晚吧。”

      “这就对了嘛, 斯纳夫! 明天我请你吃饭! 来纪念你这为数不多能够正常思考的日子! 之前的你这么就那么倔呢, 我劝都劝不住。 ”

      “不了…, 明天回去我想好好睡一觉。”

      “行吧,不过最近几天上头的人就要撤销关于虚无呃…什么什么协会的最高级机密等级了, 哈哈! 想想你埋在纸堆里这么多天, 分析出来的机密资料连卫生部的清洁工们都可以知道! ”

        “你说真的? 莱伯先生, 这不好开玩笑。”

       “哪能骗你呢? 斯纳夫, 你还不知道吗? 联合国上头那边已经对你, 哦不, 对那狗屁协会的存在已经不在关注了。” 

      “TM我不分昼夜的工作五个月, 到头给我这说法, 他们也真有够任性的。”

      “也真是有够可怜你的, 斯纳夫, 从1934年起上头就察觉到这狗屁协会的存在了, 但上头那边花了大量人力和资源, 依旧没有找到协会的所在, 上层那边早就已经怀疑那什么狗屁协会, 是不是古时某个闲的没事干的家伙编的。”

         ……

        莱伯走后, 斯纳夫便把档案室的门反锁。靠着门背, 把兜里略微发霉的老式香烟取出, 连带着一盒新火柴盒掉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斯纳夫细瘦的腰部往下弯曲, 用被纸张长久磨撵的手将其捡起。背部再次依靠回铁门, 斯纳夫低下头, 开始独自抽其了这略微发霉的老式香烟。

        烟抽完了, 但斯纳夫似乎还没回过头, 漆黑的瞳孔在将近挥散的灰烟里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不久后便起身开始自己的工作, 抽完的烟头被丢在地上滚落, 随后被一脚踩扁。

        二十七平米的房间不大不小, 斯纳夫很快便在这些假保险柜里, 找到了真保险柜。里面装有他要分析的所有资料。

        16位数的符号密码记起来不需要那么麻烦, 把其记在便签贴在密码锁上, 这便是最完美的做法。

        保险柜的保险门被打开, 一丝热气扑面而来, 随便抽出一个档案夹后, 便合上保险门。

        这是第17档, 斯纳夫从未看过。它分为主要资料与次要资料, 把文件夹拆开, 抽出十张。

        不久, 这十张纸被整齐摆放在一张桌子上, 斯纳夫的工作便是坐在凳子上, 翘起退, 用看这几张纸来分析这虚无协会到底存不存在。这是他的第154次判断, 估计也是最后一次的判断, 他的最终决定将影响着联合国对这个狗屁协会的判断, 要么它不存在, 要么它存在。

        其实斯纳夫早在几天前就有了自己的猜想,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手上的分析报告仍旧一字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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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文件:

次要文件:

¤¤■■■〓●◆?◆▲※※■●●◆●¤¤●▲▲■◆¤※※▲■▲●●▲▲■■◆◆※◆▲▲?※※〓◆※※▲■■■▲▲?

       (此文件经次因子级认知加密, 无法显示)

              第六份次要文件, 编号001-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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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来到了凌晨, 斯纳夫依旧对着这十份文件皱眉, 李是谁? 看起来他的身份很特殊, 亚瑟是谁? 唯意志主义? 难道是叔本华? 但他的平生记录里并没有受到教会的追杀, 况且1857年的教会不是已经落寞了吗? 为何往前的文件没有提及?

        蓝塔星的记录人口不是472亿吗? 为何这第八份只显示72亿?

        还有这第六份, 全是一堆杂乱的符号, 难道文件打印出问题了?

        ……

        这一切都让斯纳夫头疼不已。哪怕自己的猜想已经相当贴近, 但有一种感觉, 他依旧一无所知。

         他迫切的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但敲门声的响起使斯纳夫回过神来。莱伯的喊声已经响起, 叹了口气, 起身将档案室的铁门打开, 迎面的是莱伯冰冷的面容。

       “距离12点整还有4分钟, 斯纳夫, 如果超过了4分钟, 到了12点整, 你就会因擅自浏览机密档案而被逮捕进联合国最高级监狱。”

        “那我可真得感谢你了, 莱伯先生。”

        莱伯一改前貌, 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斯纳夫走出门后, 便在门上上了锁。

        “趁现在还有时间, 告诉我你有没有落些东西在里面。”

        斯纳夫看着比自己低半个头、矮矮胖胖的莱伯, 不由得一起笑着。

        “看来没有, 不过莱伯, 我想辞职了。”

        “啥?”

        “我想辞职。” 

        ……

       自斯纳夫滚蛋回家后, 剩下的这几天里没人愿意接手斯纳夫那操蛋的工作, 所以联合国的管理层便借此机会决定将协会的机密等级取消。

       就在联合国最高管理层准备宣布有关虚无意志与认知权利保障全球委员协会的一切档案, 机密等级作废后的三分钟。

        联合国办公大楼  第8层  机密档案保管处

        一声巨大的轰鸣, 火光四溅。

       破碎的玻璃从八楼落下, 让停车场上的车无一幸免。在楼上品酒的莱伯被振翻在地, 黑酒撒了一地。

       十二点七公斤的自制炸药, 是斯纳夫计算好的, 让其能够炸开档案室的铁门, 也能够让大楼的所有工作人员惊惶, 好让他们见机行事。

        随着人们的嘈杂声开始起伏, 斯纳夫三人便从安全楼道里走了出来。昏暗的走廊灰烟弥漫, 周围的温度没有太过高, 但纸张燃烧后飘起的残躯, 寓意着这里并不那么的安全。

        来到档案室前, 铁门已经在冲激中掀飞, 静躺在档案室内。

         几个临近门旁的铁保险柜被炸开, 里面的伪造文件因冲激而落在地上, 火星还在不断蔓延。

        档案室里的温度很高, 在得到斯纳夫的指示后, 两个男人脱下了他们的风衣, 露出身上由未知金属制成的液压外骨骼, 来到这毫发无损的合金保险柜前, 合力将其从墙上拆下, 向室外走去。

        两人从斯纳夫旁穿过, 热气扑面而来, 可想而知里面的温度有多高, 不知这合金保险柜里的文件是否还保存完好。

        不过眼前这两人貌似并不在乎, 真好奇这外骨骼的金属材质, 是如何无视热传递的。

        斯纳夫摇了摇头, 让自己别想多, 便在两人身后慢慢走向大楼一层。

        ……

        差不多有十分钟, 斯纳夫三人来到了大楼一楼, 这里的人们十分的多, 嘈杂声一片。两个壮汉穿戴着高大的外骨骼机甲, 手里提着看似笨重无比的保险柜, 应该十分引人注目, 但周围的人就好像没有人看见。

        斯纳夫不想多说。听身边的人讲, 说是大楼的门都被锁死了, 所以一楼的人如此之多。斯纳夫有些紧张, 他的计划里不存在将如此多的人聚在一起, 恰恰相反, 斯纳夫想要的是一个寂寥无人的大楼一楼。

        跟在两人后面, 斯纳夫在人群中不断穿梭, 相比两人, 自己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很快, 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 斯纳夫跟着两人来到了大楼的后门, 显然, 后门一样被上了锁。

        这是一扇联合国特制玻璃门, 其坚硬程度堪比金刚石。两人把保险柜放下后, 一人拉着斯纳夫示意他躲在保险柜身后, 另一人则将把头上的合金隔板拉下, 从身后拿出一柄矮锤, 往玻璃门上一点, 玻璃门就像大海的表面般开始波动, 震荡的频率越来越快, 直至承受不住而开始崩裂, 碎片飞溅, 藏于保险柜背后的斯纳夫, 能够听到玻璃片高速砸在身后保险柜的点点响声。

        不久, 响声停止, 斯纳夫站起身来, 看着保险柜坑坑洼洼的表面, 感叹不已。另外两人貌似也回过了神来, 抬着保险柜向外走去。

        ……

       临近黄昏, 相比与昏暗的大楼内, 昏黄的阳光更加能让斯纳夫欣喜。在眼睛的一阵刺痛后, 斯纳夫继续跟了上去。

         见两人把保险柜抬进一辆卡车里, 他想要跟上去, 不过一只举起的枪告诉他不要乱动, 一个同样穿着风衣的男人从驾驶室跳下, 手里的枪一直瞄准着斯纳夫, 黑漆的洞口让斯纳夫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谁也不敢/想轻举妄动, 直到在另外两人放好保险柜后, 从车后门走出, 一人看到后便快速走向斯纳夫两人, 另一人则当无事发生, 走向驾驶室。

        与斯纳夫对峙的那人放下枪, 跟走向他和斯纳夫的人开玩笑似的撞了下肩膀后, 便向驾驶室走去。而那个被撞肩膀的人, 则来到了斯纳夫面前。

        那个在斯纳夫面前的男人想要摘下他的头套, 他伸在空中的手却僵住了, 现在的他还不能摘下。

         便向斯纳夫招手, 示意他跟他走, 两人来到还未锁上的车门旁, 男人一跳便跳上, 转头伸手示意斯纳夫上来。

        斯纳夫上来后, 车便启动了, 引擎的轰鸣声澎湃。男人把车厢门锁上, 便在保险柜旁坐了下来, 摘下头上的头套, 没有任何犹豫。从背后抓出一把烟, 摊在手上, 底着头瞅着。

        斯纳夫也坐了下去, 在那男人对面, 仔细看了看那男人, 黄种人, 面部平庸而又显得沧桑老练。那男人似乎从他手掌里那零零落落干扁的烟堆里找到了只好烟, 利落的把手上零散的烟往后塞, 斯纳夫很想知道这男人背后有多少个口袋。

        男人从背后掏了掏, 拿出了个漏了底的燃油打火机, 显然里面的燃料已经流光了。尴尬的朝斯纳夫笑了笑。

        “老哥, 有火吗? ” 

        “有, 接着。”

        斯纳夫从口袋里拿出了盒火柴, 朝那男人抛去, 正好接住, 那男人向斯纳夫又笑了, 向斯纳夫伸了只手。

        “谢了, 老哥…哦, 居然用火柴, 品味不错嘛。你叫勒伦•斯纳夫对吧, 你可以叫我老于, 红月国人。”

        “你好, 戈玛尔国人, 从事分析学。”

        同样伸了只手, 以示回敬。

      “不错了啊, 老哥。咳…不是, 他妈你有这工作, 为啥还跟我们去搞这事? ” 

        “可能是我比较好奇…咳。”

        “啥? 就你妈的因为好奇? 你是没有家人和爱人吗? ”

        “对, 我是孤儿, 也没有女人会看上我。” 

        “但这也不是你他妈来这的理由啊, 你先听我讲昂, 咱协会这啊, 不是一个完全逃避现实责任的地方啊, 你有什么现实里过不去的可以找心理医生! ”

        “我的心理健康。至于我想要加入你们的真正原因, 说出口可能有些好笑…我一无所有。”

        老于愣了下, 然后被嘴里的烟呛了一口。回过神来苦笑着后从车厢里的柜子里拿出三份资料, 一一递给斯纳夫。

        “看看吧, 给你准备的是前面两张, 最好那一份, 算是我的私事, 好兄弟帮个忙, 嘿嘿。”

        一份死亡免责条款, 一份研究员邀请函。

       还有一封, 收件地址标记为红月国南海城, 寄件人姓名标为老于, 的一封遗属。

       还未仔细看, 就感受到车低传来一阵振动。身旁的老于站起身来, 对着斯纳夫说到:

        “应该是到了, 好聚好散吧, 说不定三天后接你的是我。”

        还未说些什么, 老于便把后车门锁拧开, 看着外面临近傍晚的昏黄, 愣了愣, 不过在回过神后便提着斯纳夫放在车外。车内, 老于朝车外的斯纳夫挥着手。

        “自己搭便车, 斯纳夫。合作愉快。 ”

        “合作愉快, 老于。”

        ……

        夜里  布达戈酒店

        斯纳夫看着手里的邀请函, 手上的这一份与档案室里的那一份有些许不同。大意上基本没变, 一些细节上也更加完整, 不过在最后的标注上不是找到地点留手机号码, 而是三天后有传人接送。

        扶了扶头, 斯纳夫来到了客厅, 看了看窗外的灯火通明, 随手打开电视, 然后被电视的内容所吸引:

        「于2002年5月21日, 下午四点四十七分, 联合国大楼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所幸无人伤亡, 据事后戈玛尔警方报告, 此次爆炸事故所导致的直接原因是因大楼排风系统不当导致沼气积压, 八楼的排风系统短漏导致沼气爆炸。」

        看来他们的办事效率很高, 不到三小时便处理好了, 斯纳夫回到窗边, 继续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不过接下来, 电视上的采访让斯纳夫头皮发麻, 他双手死死地抓着电视机的边框, 电视上, 几个联合国高层正在接受采访:

        「当时, 巨大的轰鸣声让正在开会的我们吓了一跳, 在这之后我们便被楼下的保镖带到临时安全区, 这是我们对这次事件的所有已知信息,请那些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人勿再在网上发表阴谋论, 对于此类现象我们将严厉惩治。」

        「我正在十楼工作, 脚底下传来的剧烈振动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不过在我回过神后便顺着墙上的安全路线图跑到安全区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所幸我与我唯一的员工不在八楼, 哦我忘了我唯一的员工已经滚蛋回家了, 想念他们, 我曾经的员工和我珍藏的贵族黑酒。 」

        「这事我也不清楚, 当时我在八楼的安全楼梯间里, 不过所幸这次的意外并没有伤及我的性命。」

        「于今天登记的出入车辆除了员工的车, 便没有其他的外来车辆出入了, 我们工作人员可以非常真诚的告示各位, 我们没有看到过任何一辆外来车辆。」

        「我当时在大楼的一楼大厅, 今天和我一样在这里旅游的旅游团可以证明, 我和他们在爆炸声响起后便被疏散到安全区了。」 

        ……

        电视台的采访采访结束了, 二十一个人, 能够联系在一起的有一百二十四个人, 他们神色自然, 一样的说法, 却没有一个能够与斯纳夫当时所发生的一致。

        这绝不是钱与权能够办到的事, 总得有一个人会说漏嘴。看来自己低估了协会的存在, 斯纳夫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天所发生的事与自己的猜测, 让斯纳夫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倒在床上, 他望着窗外那愈发虚假的城市。

                (于2023年01月18日进行二次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