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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邵年】《初吻》

2022-10-27 20:34 作者:林梦瑶-  | 我要投稿

9.15生贺 时间线、视角交错。   0.   邵浩帆工作之后鲜少做梦,通常是疲惫得倒头就睡,再一睁眼就已天亮。凡事都有例外这个道理邵浩帆懂,但他没想到这一做梦就梦见了林哲宇,猛地睁眼,心里想的却不是天亮了,是一张贴得很近的面庞。再往窗的方向望去,望见光从窗帘的缝隙渗透进来,的确是天亮了,邵浩帆翻身起床,把自己的后知后觉归咎于拉了窗帘,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却又熟悉的面容。   洗了把脸,勉强算清醒,邵浩帆继续为自己的梦境寻找合理性。今晚有同学聚会,梦到以前的同学很正常,可梦到他要亲自己也太……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邵浩帆看向镜子中,自己的脸也真是平静模样,无非也就是自己曾经喜欢过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嘴上和在心里都自言自语了一遍。准确来说,是只有后半句说出了口。   而他也真的亲过自己,这一句邵浩帆连想都不愿想。   他会去吗?他会去。邵浩帆以快速的自问自答来盖过已蒙尘的期待,同时想到林哲宇是一位与班里人都打好关系的体委,怎么会不去。今早冒出的想法与解答已足够多,让他懊恼自己这寻找逻辑关系的能力怎么没用到解数学题上。或许这也不该用在解题上,看似完善,实则只说服了自己,离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   “又不是第一次梦见了。”   这句算不算是开脱,要算是,怎么邵浩帆喃喃自语过后,脸反而更烫。   1.   人太多,太吵,或许就应该吵,就连邵浩帆也这么觉得,不仅是因为他与这帮同学混得太熟,已经没了初识那般喜静,还因为只有吵闹才能以高考结束的兴奋冲淡毕业要各奔东西的愁绪。一帮熟络的青年人聚在一起,饭桌上少不了酒,邵浩帆喝了几杯就兴致缺缺,不再参与他们的酒局。   他抬眼迅速扫视了一下饭桌旁的众人,某个脸上笑容被酒红晕染的人尤为吸引他注意力,目光收得不算利落,低头前好像有一瞬对视,他不敢再想,因为存有怀疑就验证了心中确有期待,无论发没发生,他都已无法向心跳自证清白;他甚至不敢再看,刚才的刹那跟梦中眼神碰撞的感觉太像,一见林哲宇轮廓就让邵浩帆回想起昨晚的梦,以及分明格外真实却只有一瞬便梦醒的柔软相触。   也不知思春期怎么突然来袭,让自己做了些不可对他人言说的梦,是的,邵浩帆将那个梦怪罪于思春期,而不是那份克制却愈发汹涌的爱恋。   邵浩帆那时还不处于一个成熟到能承认自己心动的阶段。   于是邵浩帆会否认一切,否认自己觉得离奇古怪的梦,否认自己实则觉得林哲宇喝醉后的笑脸很好看,染上酒色却有种纯粹,他脸颊微红,就那样放松地笑着,邵浩帆至今回想起来也依然觉得,那是他记忆里属于林哲宇的最鲜明的模样之一,少年的模子,些许男人的影子。不过现在,邵浩帆只觉得烦躁,一直在默默地想着林哲宇真不该喝酒。他没发现这种烦躁源于林哲宇那副模样引来其他明里暗里对他有意思的人的视线,而自己却没法心安理得地注视他。每当望向林哲宇,胸膛里便比人群还要吵闹,邵浩帆不知道那是什么,没由来地认为那是种谴责,是梦境在向他逼迫,让他羞赧地低着头,也是梦境在令他矛盾,时而偷飘一个目光过去,每小心地看林哲宇一次,都让邵浩帆心中的烦躁更盛,或许不是烦躁,而是另一种,让心脏疯狂到不断撞击似要出逃胸膛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直在折磨邵浩帆,使他如坐针毡,在林哲宇出去上洗手间的短暂片刻,他才感到些微的轻松。不知哪处掀起一阵笑声,邵浩帆听出来有怂恿声,被围着的那个女生脸微红,几次看向门口,邵浩帆记得她不喝酒,也记得她看的方向刚才只有林哲宇留下了痕迹。看来感到轻松的不止他。邵浩帆拿起自己被搁置已久的酒杯,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他还是对酒局没兴趣,喝完那一杯就重重把杯子砸在桌上。这点声响在嘈杂的饭桌上不值一提,邵浩帆却听得清楚,空空荡荡的酒杯里,尽是些他人所不知,甚至本人也不自觉的思绪纠葛。   门开了,邵浩帆不去看,他从同学们的起哄声中听出来是林哲宇,也从椅子的推拉声中听出来刚才那名女生被推到了林哲宇面前。邵浩帆连偷瞄都没有了,身与心突然协调在了一起,不想看那场景,来不及思考自己抗拒的背后缘由,邵浩帆起身离开了包厢,里边乱哄哄的,鼓着掌,吁着声,目光都在疑惑的一人与羞涩的另一人身上,大概没人注意到悄然离开的身影。   若是除去林哲宇那一个隐忍的回头,就真的无人注意。      2.   “生日快乐。”   邵浩帆今天收到了两次生日快乐,一次是在家中打来的电话中,一次是现在,同学聚会现场,由某个在邵浩帆身旁的,能使往昔与梦境一起浮现在他眼前的声音起头。   有人过了这些年还依然没变,就是不太习惯彼此穿校服以外的模样,有人改头换面,已看不出学生的影子,但同学之间还是能辨认出那曾同窗的轮廓。邵浩帆看着眼前大概能分成那两类的人,不知自己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他默默落座,那时还没意识到身旁的空位意味着什么。   又是门开了,邵浩帆背对门口,但他从异口同声的“体委”中,明白了是谁,夹菜的手不由得一顿。身旁的椅子被拉动,邵浩帆如猛然惊醒,巧,太巧,怎么姗姗来迟恰巧让林哲宇坐在了这仅剩的空位,也太近,比起当年来说确实要近太多,当年林哲宇坐在邵浩帆对面,两人隔了一整个圆餐桌,但那也让邵浩帆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当年太像是受感情的指引而落座,邵浩帆与林哲宇之间的关系都被两个座位给完全象征——抬眼就是他,却若即若离,无法真正触碰到。这距离是恩赐还是惩罚,让他能用、只能用眼神抚慰你,也抚慰他自己的心灵。   身处同样的饭店,那现在的座位又象征什么,邵浩帆微侧脸,连刚入座的林哲宇的脸都还没看全就急于收回视线。他想自己还是无法触碰他。视线只是在林哲宇侧脸匆匆掠过就已让邵浩帆慌张,他发现自己在下意识寻找林哲宇的那瓣柔软,昨夜触过的,曾经真的触过的柔软,只见部分轮廓,这次便有梦境与过往一起压来。邵浩帆不再转头,当年还是昨晚,他都不愿回想了,但该死的,林哲宇的声音离他太近,言语内容并不重要,问好还是与旁人的交谈,光是那嗓音入耳,就传到心房,邵浩帆觉得聒噪,嗓音是,被嗓音撩拨的心跳也是。   当林哲宇的声音构成了一句生日快乐,邵浩帆从没觉得那四个字原来会让自己这般心颤,让他连林哲宇是贴近了他说那句祝福都没注意到。现场被林哲宇掀起了生日快乐的浪潮,邵浩帆笑着说了好几声谢谢,视线环绕饭桌,偏偏没落在身旁。自己躲得太明显,邵浩帆自知现在是该慌张。   想强作镇定地坐到结束,可胸膛的起伏就连自己都骗不了,在林哲宇发出一声轻笑且气息吹拂的方向明显是这边的时候,邵浩帆终于坚持不住,站起来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带着早有出逃意图的心脏从这里落跑。那是强烈到会让他极为害怕被听到的悸动。   离去的脚步忽一顿,邵浩帆觉察出有视线投向自己,他不敢回头看,因为他知道是谁,于是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出门外,长舒一口气。原来那个回头无论隐忍还是直白,都无法留住你,你可知你已第二次让一人留在原地落寞。   3.   那时候很吵,在林哲宇推开门的一瞬,人很多,不同的面孔都在他脑中归类成一个词——人群,就连那个被推到他面前的那个女生,也被如此归类。是有例外的,就是他在热闹之中留意到的那一份寂静,想要追出去,却像无数次错开对视那样就此交错,独留欲回却顿的头。   林哲宇一高兴就忍不住喝多,那一晚喝得尤其多,在觉察到某处的偷瞄后就更在酒局里活跃。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觉察是否真实,或只是一厢情愿,但他真的好希望那是真的,希望邵浩帆真的有在偷看自己。算是擦碰的一个对视后,林哲宇能够确信了。便情绪高涨得失了分寸,最后竟醉得有些迷糊了,说来也怪,发现邵浩帆推门出去的一刻,他醉意竟在刹那消失不见,似大梦初醒,回头望,视线凝固在重新紧闭的门上。也是,他的美梦刚从那里离去。   “看什么呢体委,没发现这边有大事在等你吗?”   林哲宇转回头来看着他们,都多少带着点醉意做事,看热闹、起哄,还有面前的不知所措。他也喝了不少,却觉得清醒,或许是格格不入的思绪让他如此觉得,应付什么或是照顾什么,那瞬间他都不愿想了,他只想要追出去,找他的梦。   于是林哲宇抛掉许多,抛掉一向对气氛的顺应,抛掉对每份人情的体贴,只留一句“我有事要出去”就留众人在原地,或许真是醉得过分,什么都不顾,唯愿只身入梦境。   饭店外,小侧门前,邵浩帆站在那儿,一如林哲宇看见过的许多个他,是背影。他向来是不想触动伫立的寂静的,也是不敢。但现在,明日就要各自远去的现在,酒精短暂麻痹理性的现在,被心跳催促着向前的现在,林哲宇想要贪心,想要向邵浩帆靠近,那使他为之已在心中留了一片湖的晚风。   我与你的一切寂静相接,正是你那无言,在掀起我不见止息的涟漪。恋在暗中,风在夜里,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喧嚣盛大。   “浩帆。”   他转过身来,被林哲宇敏锐地察觉到肩膀有轻微地抖一下,闻声的瞬间像是被吓到。   自然而然地,邵浩帆开口说了什么,但林哲宇并没听清。难不成是醉到神志不清,还是面前人的声音莫名其妙地比平时小了许多,亦或者在灯光昏暗的这里、有风起的月下,林哲宇注意力已全数落在了那鼓动的唇瓣上,有种柔软在触碰前已感知到,汹涌了本不该有的冲动。本要说什么,林哲宇记不起来了,是下意识便冲到了邵浩帆面前,还是头脑都被那股冲动给占据,他不知道,当下与邵浩帆面对面,他一边为自己毫不掩饰的注视感到难为情,一边却也无法移开视线。邵浩帆没再说话,轻抿的嘴唇叫人想用某种法子打开、闯入……林哲宇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想止住危险的念头,便抬眼寻一个对视,结果视线被刻意避开,林哲宇捕捉到眼前的心虚,也意识到了,邵浩帆躲开前在看哪里。不禁向前靠近一步,面前的人似惊弓之鸟,眉眼一动却就是不看过来。在邵浩帆后退之前,他太显而易见的慌张已让林哲宇的理智如长期绷紧的弦般猛地断裂。思考之前,亦或是还能思考什么,林哲宇朝邵浩帆伸出了手,攥紧他手腕,不顾身后“林哲宇你要干什么”的控诉,将他拉进了门口一旁的巷中。   光线更偏离现实,心跳更脱离束缚,林哲宇已顾不上礼貌,还能顾得上什么,当邵浩帆步步后退,眼神飘忽却还是时而掠过自己的唇。   “别靠那么近。”   半天只是憋出来这么一句,林哲宇仍是前进,直到邵浩帆倒在墙上,双手撑住自己的肩,眼睛不得不在某刻直视低头逼近的自己,即使随后就飞快移开,那一刻林哲宇感到心脏被填满般的满足,也更加确认一个事实——他不敢看自己,那样的躲闪竟反倒让林哲宇想不留一丝距离。现在近在咫尺的双眼里,眸光微闪,你看向别处,却让人想起你曾经不自知的注视,你一言不发,却已经道尽了情愫。好想逼问你一句是否有非分之想,又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和我一样。   已经到了鼻尖擦碰的程度,林哲宇依然贴近着,目的显而易见,他看到邵浩帆终于看向了自己,那眼中闪过惶恐,肩上的手也不自觉用力。林哲宇的动作一顿,风吹过,喝过酒的人身体被吹得微凉,额头却贴在一起取暖。林哲宇望向邵浩帆,渴望了一晚上的对视在此刻真正成为了现实,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着那对眼眸,当下心跳都要被摄取。   “你可以推开我的。”   林哲宇凝视身下眼眸,目光是迷离中透露渴望,他说的是真心话。   想要就此吻下去,他想的也是真心话。   邵浩帆只是沉默着,在那时时刻刻有逃避意图的对视中。林哲宇不知道自己用什么锁住了他的视线,那颤抖着却没再离开过自己的视线,正如他不知道邵浩帆用什么使他的注视成了唯一,下意识寻觅并真的能从茫茫人海之中打捞起的唯一。呆愣还是默许,出自什么,你的不言都已成就一种放纵,更不用说,心跳昭示一切,醉意催人向前,连不知来源的易拉罐跌落声都像是起哄,周遭尽是所谓“错误”的帮凶,能成为那个吻的阻隔的也只有两人之间薄薄一层空气,太微不足道。   那时的轻微碰触,林哲宇却已感到,他拥有了邵浩帆的全部。   你是否和我一样?这刻有情愫在涌动,道不明,只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太柔软。   也许是的。假若邵浩帆听得见那问题,他会这样回答。   邵浩帆听到熟悉的吵闹声越来越近,聚会散场了。嘈杂就在不远处,人群之外,湖泊恋晚风,唇瓣在轻贴,全都不真实到像梦境碎片在现实世界散溢。他想是不是该梦醒,又发现,这根本不是梦,因为昨夜的梦中,他们并没真正接吻。贴得无限近的脸庞,唇尖稍触便清醒,邵浩帆觉得虚幻,梦是虚幻,真的亲吻过后没有在一起的现实也是虚幻,都没个结果。   给了人理由靠近的是酒,给了人借口逃避的也是酒,当吻的热度冷却,林哲宇主动退开后下意识说声对不起,当他们先后回到人群中,邵浩帆将那个吻归罪于他们都喝醉了,所以别当真,就像他把梦境归罪于思春期那样。想来是当初太年轻,从没上过一门课来解心意的习题,很久很久之后,各自落到人海中销声匿迹之后,邵浩帆才敢于承认,他喜欢林哲宇,至少那时是喜欢的。   现在呢?   自问着,邵浩帆却没答案,甚至不知道该将再度出现的梦境与再度躁动的胸膛怪罪于谁,或许不是没答案,只是不敢想,多少年没见,敢于相信湖泊仍澄澈,又怎敢期盼当下湖泊还是没有所属。   风要走,是过客,我怎知那一晚的相触,只是意外还是湖泊对晚风的挽留。     4.   “生日快乐。”   第三次了,这次是林哲宇取代“好久不见”的开场白。   邵浩帆回头,看见他在自己身后,一切都与那一年很相似,除了座位。他像是被林哲宇的到来带回了那时,但其中有些事物不同了,他不知时间改变了什么。   “嗯,谢谢。”   也许是自己的淡定,这次邵浩帆开口不再低微到听不见,因为他不会再担心自己的语气让人听出来不对劲,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将昨夜与逃出来的缘由都抛之脑后。   “你没怎么变呢,虽然都挺帅的,不过还是喜欢你穿校服的样子。”   原来自己是前者,邵浩帆看了林哲宇几眼又将视线移开,转回身来继续看着门外。其实他也是前者,邵浩帆暗自想到,却没说出一句“你也是”,琢磨着他话里的喜欢二字,只是淡淡回应着“你们吃完了吗,怎么就出来了”。   “我出来找你。”   他太直接,会让邵浩帆的防备有一瞬闪过崩溃的迹象。   还好自己背对着他,邵浩帆的庆幸没能持续多久,林哲宇缓步走到了他身旁。   “有事要问你。”   邵浩帆点点头,示意他说,依然看着前方,他以为自己留个耳朵意味着倾听,再次不自知在努力让视线避开林哲宇。   “那是你的初吻吗?”   那确实是我的初吻,这是个林哲宇没有道出口的事实。   “我是说,毕业那次。”   邵浩帆感到林哲宇是盯着自己问那个问题的,那目光让他侧脸像夜里见了灼阳。其实不用补上后边那句,他也知道林哲宇在说什么,这话题是个疙瘩,叫人无法忘却叫人尴尬,该是提起时双唇有迟疑。邵浩帆了想不到林哲宇的果敢,竟下意识想从他身上找出醉酒残迹,找出当年不懂事的余痕,但他自知难再靠近半步,心脏不允许,往事不允许。于是什么都没发现,怀疑更多,期待也更多,邵浩帆感到林哲宇仅仅站在他身旁,就有如当年在巷中面对面迫近时让他难以呼吸,下句话只能硬生生从唇齿间拼凑出来。   “你那个时候不清醒,不算数。”   好怕一个字的微颤都暴露出什么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邵浩帆讲话像是自己扼紧了喉咙,已不知道第几次有了落荒而逃的念头,林哲宇的存在,林哲宇的注视,全都无法忽视地感知着。   “要是那个时候我是清醒的,你是不是就能当真了?”   邵浩帆猛地转头看林哲宇,那脸庞上没有被酒晕染的红,却已是男人模样。也许是打扮的原因,那种感觉是明显的,当年学校可不会给他机会扎小辫。其实他们都变了许多,觉着没变,只是因为都为对方留了份记忆,那定格印象是独行长路中的心中一方乐土。眼前的人如今太令邵浩帆震惊,打破那些画面,以张扬的色彩重新占据了他脑海,今日没饮酒倒抛却交际上的理智,怎么成熟过后反倒比少年莽撞。是要为谁冲动的,年月流逝,不过学会了不找借口。   “我现在是清醒的,浩帆。”   林哲宇说得平淡,好像口中所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是否知道邵浩帆现在心脏剧烈跳动,思绪正纷乱,往昔与不止一次到访的梦境在夹击他。头顶灯光闪烁,他在那光影交叠的瞬间宛若置身过往的巷中;当下面对面,林哲宇就那样走近,邵浩帆再度被梦境袭击,这次太过清醒,清醒到会前所未有地惶恐。谁说浪涛之中,风才是掀起的始作俑者,不过一场纠缠,不过一场共舞,未曾想过风会被湖泊拉进漩涡中、舞池里,已无法停歇。邵浩帆现在太狼狈。   他连后退都忘却,或是某种念头让他不愿后退,他抬眼,目光触到林哲宇那随着脚步靠近自然而然渐清晰的柔软轮廓,他知晓自己是想触碰的,以相似的柔软。   当手腕又被紧攥,邵浩帆自以为清楚林哲宇要做什么——似曾相识地拽进巷中,共同坠入曾交汇的梦。但林哲宇的脚步没有再动,邵浩帆疑惑,竟也难去寻一个答案,开口还是窥探林哲宇双眼,都太难。邵浩帆感到肌肤上有指尖漫步,直至手心降落,握紧后轻晃,是林哲宇一言不发的轻语——就跟我走吧?你怎么有了莽撞,还学会了询问,多温柔的溺死。邵浩帆知道要去哪,要干什么,就如当年,也真的与当年不同,这次没有惊惶出声,这次连他自己都知道,他对林哲宇是默许。   眼前光景有多少变化,同样的他,同样的迫近,只是路灯比起过往真的年久失修,在巷中昏暗里让他俩昏暗得更彻底。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但在林哲宇俯下身来,邵浩帆双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多年前那暧昧时刻的“下一秒”,延续着,是追忆与情丝的藕断丝连。   “你可以推开我的,和当年一样。”   感受林哲宇额头温度的此刻,邵浩帆的心是狂跳,却摒弃了之前的慌张,莫名地平静了,也许承认之后,也就没什么再需要惶恐。邵浩帆抬眼,他忘了自己这动作是为了寻那昏暗里的一点光,还是为了对上林哲宇的那双眼,这目光柔软而坚定,那样的目光下,他会知道面前这人从不说假话。   “你知道我推不开,和当年一样。”   他会发现,自己也无法说假话。   想要他就此吻下来,望林哲宇轻启的唇,想的竟是真心话——邵浩帆会为自己震惊,再无法以假话蒙蔽内心。也许思绪与他动作有了出入,下一秒他抬臂,手陷入林哲宇的发中,将他带向自己。原是自己等不及,要予他入梦般的轻贴。是邵浩帆对林哲宇阔别太久的回吻,不可能也无需说对不起的吻,是那时刻晚风沉湖泊。   我不愿做过客。   双臂不再撑着墙壁,而是坠落,在邵浩帆腰间拥紧,一轻触就被点燃,林哲宇用力着深切,当年青涩到止于表面,所没能感触的温热,现下便要失控地索取了。或真是风一入湖泊就起浪涛,太惊骇。   邵浩帆会发现这与梦全然不同,他揉乱了林哲宇的头发,是想叫他轻缓些,还是不自觉地在缠绵,竟是这般高温,唇舌纠缠间连气息都变粘稠,似是春风卷冰花,翻搅间什么都融化了,飘然地融成一体,心神融成水,是露珠垂在邵浩帆眼角。梦与现实相比,到底哪边更虚幻,思绪宛若蒸腾的云雾般缥缈,邵浩帆只知当下冲破梦的边界来到他身前深吻的林哲宇,比梦要猛烈太多。   喘息拂面庞,是吻后余韵,邵浩帆眼前历经了一场视线的重新聚焦,从朦胧到清晰,林哲宇的存在一直鲜明,那近距离的气息与凝望,侵袭了邵浩帆的思绪。渴望是反倒能催生躲避的,那分外可爱的躲避,现在邵浩帆选择了直面,他想自己确切是想与林哲宇双眸相逢,在多年前,在梦中,在当下。当情感太汹涌,眼神就胜过了言语,邵浩帆不知自己看到了何种情绪,只笃定林哲宇的眼神在呐喊一句话——他等这一刻已等了太久。   谁又愿意做过客。   注视中,有红到了耳根的脸映入眼底,邵浩帆不得不注意,你温暖如日落倒也不必真的在夜幕中上演漫霞——他想着就心中窃笑,显然并没意识到已表露到脸上。   自知是丢脸了,但林哲宇无法平静下来,脸如此烫,烫到要被他人嘲笑一米八大高个脸红得像个小男孩的程度,上次这样还是在喝了个大醉后。这次没喝酒,一点都没喝,林哲宇望邵浩帆的浅笑,这大抵就是令他心醉的酒,这些年来已每日独酌,也真的太多次梦中醉成当年巷中的自己,今时今日当是要大醉一场。   “生日快乐。”   难不成是醉到了兴头,怎么听似胡言乱语,抵着邵浩帆额头,林哲宇话说得莫名,气息同思绪一样纷乱。   邵浩帆知道林哲宇想诉说的不过一句“我还记得”,因为他也还记得。这日子与那日子,说特殊也没多特殊,不过某年前某人不知所以然地来到这世界上,在每年的此时都不知所以然地走完了人生的一段路,怎么就记下来了,为他、为自己记下来了,只因眼前本就是难忘却的人,自己早认定了不该忘的人。   “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被问得一愣,林哲宇转瞬笑出声,笑得窝在邵浩帆肩头颤,闷着声音问他是不是不满意。总觉听出些委屈意味,邵浩帆分不清林哲宇是否在故意软着声音逗他,真假与否都让他感到害臊了,膨胀的期待被如此点破,是该脸烫。   “礼物在我车上,我不确定你会来,没敢带在身上,因为……”   因为那样的话失落就太大了,林哲宇没说完,抬头望着邵浩帆失语,他想邵浩帆会懂他,那种能给他空隙去哽咽的理解。   “还好我们现在就在这儿。”   5.   林哲宇真以为自己会更委婉一点,向前走的路上,有多少所谓规则强加在身,叫你应该学“聪明”些,活成个让人满意的模样。可是看见邵浩帆,竟是什么都忘了,规矩还是理智,只剩个忘不了的他。推开门的一瞬,人群嘈杂的一瞬,背影入眼,竟是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从那独一份的默然中,感触他平缓的呼吸。他应是自己一切束缚的挣脱,一切喧嚣的超然。   巷中抱着平复,心跳若是在相拥中渐缓,那就算不上是冷静了,邵浩帆对着林哲宇那双眼,点滴朦胧,他想自己确切是懂的,手在他的背上轻拍了两下。轻抚换来浓重的回应,林哲宇低头,今夜的记忆是否只能定格在那触碰时分,当邵浩帆又一次喘不过气来是要笑着问他一句怎么又送一次礼物。   少年的笑与吻,以及那一份朦胧,尽是梦中模样,原来你是现实生活中、清醒里的一场梦幻。   林哲宇傻笑着不回答,手臂在邵浩帆腰间收紧了,默然里诉说千万个不松手的缘由,当年巷外的四散不愿再经历,光阴变迁,这次连他对座位的选择都是对恐惧的验证。靠你更近了,别走,我不道歉,也不再放手。   原来时隔多年后变动的落座象征着,你终会在他身旁,只是姗姗来迟。   “哲宇,你那个问题,我能回答你了。”   确实是初吻,更是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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