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巫师纳迦什】第十六章:蠕行的黑暗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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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哦豁


第十六章:蠕行的黑暗
贝尔•阿里德,香料之城——荣光之佩特拉六十三年(帝国历公元前1744年)
当阿克蒙-霍特普率部赶到贝尔•阿里德时,巴格骑兵们已经杀死了他们遇到的每一个活物。狭窄的街道上堆满尸体,人们在逃跑途中被砍倒。一些惊慌失措的市民躲进了屋里,无情的巴格人却将火把与油灯丢进窗户,自己在门外守株待兔。老人、妇女和孩子被箭矢或长矛刺穿,蜷缩着倒在自家门旁。沙漠骑兵不断杀戮,直到他们的白袍和马鬃都被无辜者的鲜血浸透。
举世闻名的香料市场如今弥漫着的血腥与尸臭。市场上色彩鲜艳的遮篷散落在地,破瓮中洒落出价值连城的异域草药,香料之城的财富被人群和奔马践踏在泥土中。仅仅用了一个下午,贝尔•阿里德几乎已化为废墟。沙漠游侠们已经割舍了一切情感,他们就这样坐在坐骑上,耸拉着胳膊,呆呆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恐怖景象,深色的眼眸中毫无思想或感情。
阿克蒙-霍特普带着他的乌沙比特与帕卡-阿蒙的轻骑兵一起来到香料市场。他们将战车停在了城外,因为屠杀过后堆满尸体的街道上已经无处可以行车。
国王看到了巴格人的身影,血迹斑斑的战刀在他手中颤抖着。愤怒和绝望涌上阿克蒙-霍特普心头,当他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发出了一声哀嚎,回荡在满是尸体的广场上。沙漠骏马听到这可悲的声音纷纷把头扭向一边,背对正向它们走来的国王。但巴格人悄声说了些什么,安抚了这些动物,随后他们便身姿优雅而哀伤地滑下马鞍。他们向国王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将武器放到自己脚边的土地上。
一些人拉下头巾,露出他们的脖子,另一些人则扯开他们的高筒长袍,露出胸口。巴格人已经为被屠杀的同胞报了仇,现在他们做好准备,要前往来世与亲人团聚了。
阿克蒙-霍特普恨不得立刻成全他们。他凝视着他们失神的眼睛,愤怒到反胃。
“丧尽天良!”他喊到,“这些人跟你们无冤无仇!难道你们所爱的人会为此感到满意吗?你们谋杀了这些妻儿老小!这不是战士的作为,而是怪物的恶行!你们比纳迦什强不到哪里去!”
咄咄逼人的指控像鞭子般鞭笞着巴格人。其中一名骑兵像疯猫一样嚎叫着抓起弯刀冲向国王,却在两步之内被乌沙比特砍倒。国王的侍卫们开始沉默着上前,手中的仪式战刃忽明忽暗,突然间,他们被一声命令喝止,那命令并非来自阿克蒙-霍特普,而是来自骑兵统帅帕卡-阿蒙。
“住手!”年轻的贵族喊道,“他们的生死将由吾王定夺,而不是你们自作主张。”
忠实于誓言的侍卫们停了下来,等待着他们主人的命令。阿克蒙-霍特普转身看向帕卡-阿蒙,怒视着这位贵族。
“你要为他们的生命辩护吗,帕卡-阿蒙?他们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偿命!”
“您认为我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吗,陛下?”贵族不甘示弱,“我和您一样见证了这场屠杀,但如果我们还想再见到卡-萨拜,就得先绕他们一命。”
阿克蒙-霍特普回骂了一句。然而忠言逆耳,帕卡-阿蒙说得对,要是没有这些巴格人,光靠他们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大沙漠,而作为国王他必须优先考虑自己对子民们的责任。对贝尔•阿里德的百姓来说,正义要迟到一阵子了。
“把他们抓起来,”他干巴巴地命令着乌沙比特,“没收他们的马和武器,把他们送回军营去。”
乌沙比特们不情愿地放低战刃,但还是照国王的吩咐去做了。国王侍卫用巴格人自己的缰绳将他们双手反绑,沙漠骑士没有抵抗,而是紧紧抓住了那些曾属于他们战马的缰绳。对他们而言,人生已经结束了。
“我们应该绕道而行,”帕卡-阿蒙建议道,“免得城里的贵族看见他们。我得召集一些部队去灭火。”阿克蒙-霍特普点点头。
“我该怎么跟苏赫迪尔•卡孜姆交代这事?”他边问边望向那些残破的尸体。
骑兵统领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说我们的一些骑兵在战斗中临阵脱逃了,还打劫了平民。仅此而已。如果我们告诉他真相会发生骚乱的。”虽然贝尔•阿里德的贵族和部队已被击败并解除了武装,但其中有一大批人支付了赎金,向胜利方的国王交纳赎金意味着他们可以在被关押期间获得最低限度的人身保护。蛮族雇佣兵则被用铁链锁在奴隶笼车里,他们将作为士兵们的工资被带回卡-萨拜。
阿克蒙-霍特普想了想,点了点头。亲王和他的部下终将得知真相,但不是今天,今天他已经心力交瘁。
“去吧。”他疲倦地挥挥手,将帕卡-阿蒙打发到一边。
国王孤身站在血淋淋的广场上,巴格人已经被带走,帕卡-阿蒙前去命令手下的骑兵们灭火。阿克蒙-霍特普垂下宽阔的双肩,在无辜者的尸首中跪倒在地。
“请原谅我,”他弯腰低头,将前额贴在灼热的石头地面上,“原谅我。”

残阳如血,它浮在永生之泉的蒙蒙白雾上。雾在沙丘上的热气中缭绕盘旋,距离拉卡-阿蒙-霍特普站的地方只有几公里远。阿斯崔祭司王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汗水、灰尘和沙砾,那是他下午晚些时候与敌军骑兵激战时留下的。他的喉咙和鼻孔里粘满泥浆,他很想闭目养神一小会儿,但那样只怕会直接睡过去。在他疲惫的头脑中,眼前的雾气仿佛情人张开的怀抱。他渴望那凉爽而清新的触碰,然而眼前一条由努玛斯骑兵和喀穆里长矛连队组成的细长阵线却让他的愿望遥不可及。
敌军阵线沿着一排低矮的沙丘向南延伸,他们的左翼横亘在从生者之城通往西方的贸易通道上。敌军的大部分骑兵已转移到道路北侧,毫无疑问是想让联军打消进攻北部侧翼的念头。努玛斯骑兵就像马背上的魔鬼,几乎与巴格的沙漠骑兵齐名,在今天的大多数战斗中努玛斯人都胜过了人数远超他们的莱巴拉斯人。
拉卡-阿蒙-霍特普曾对他们发起猛攻,起初他认为努玛斯骑兵只不过是被派出来搜集夸塔情报的大型侦查部队。敌人在他的进攻面前缓慢而有序地后退,不时会杀一个回马枪,或向追得太近的莱巴拉斯人倾泄箭雨。他之前确信在这一天晚些时候敌人就会溃散并撤回西北方向,但现在他苦涩地意识到这些骑兵与自己同样只是大军先锋,而敌人已经成功地拖延时间等来了后援。
莱巴拉斯骑兵在祭司王两侧排列成一个宽阔的新月:总共近三千名轻骑兵和一千五百名重骑兵。国王左侧的重骑兵部队此时尚且精力充沛,拉卡-阿蒙-霍特普已命令他们和自己的乌沙比特保存实力以备不时之需,而不是将体力浪费在无谓的追逐上。在国王右侧,轻骑兵部队的战马垂头丧气、口吐白沫,骑兵们将宝贵的水从皮囊里倒在厚厚的棉布上,再举到自己疲惫的坐骑嘴边任其舔舐。
拉卡-阿蒙-霍特普怒视着夕阳。离日落大约还有两个小时。要是他们找不到突破敌人防线的办法,那就意味着军队要在沙漠里再待一天,而且无水可用。篡位者的军队看起来至少有一万五千人,包括他们早先遭遇的二千名努玛斯骑兵,其余大部分是轻装步兵和一些弓箭手。若是在平常,阿斯崔国王定会高呼对佩特拉的信仰然后一波冲锋莽过去,但他的大部分士兵现在几乎已精疲力尽。他们还有足够的力量去突破敌军防线吗?
国王转过身,向莱巴拉斯先遣队的指挥官招手,他和他的随从就站在几步之外。沙什-阿穆是拉卡-阿蒙-霍特普最坚定的盟友之一,尽管年事已高,他的力量与活力依旧宛如青年。他看起来就像旧皮革一样干瘪,在沙漠的阳光下劳作了几十年使他的皮肤几乎被晒成纯黑。这位冠军勇士坦率耿直,既不甘受愚人摆布又不会将自己看得太重以至失去理智。这些都让拉卡-阿蒙-霍特普与他一见如故。当沙什-阿穆靠近时,拉卡-阿蒙-霍特普俯下身子。
“我们得越过这些豺狼,”国王悄声说,“你的人还能再打一场吗?”
“哦,他们都很想和一些发现形势不妙时不会扭头就跑的人干一架,”沙什-阿穆低吼着,“那些努玛斯马匪带着我们来了场不错的热身运动,我想这就够了。”冠军勇士转过头朝地上啐了一口,“是的他们想打,马也愿意,但如果战斗持续太久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会猝死,别见怪。”阿斯崔国王冷酷地点了点头。
“好吧,跟他们保证他们肯定能喝到水,只要我们能闯到泉水里去。也许望泉止渴能让他们多活一会儿。“
“我会传话下去的,”沙什-阿穆说道。当他转过身去时,号角声在沙丘的另一侧响起。冠军勇士凝视向远方,“您在等什么人吗?”拉卡-阿蒙-霍特普直起身子朝东看。果然,顺着蜿蜒商道向东飘起了一片沙尘。
“的确是,我此前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祭司王答道,“援军来了,让你的人准备行动。”
冠军勇士快速鞠了一躬,急忙跑去传话。几分钟后,拉卡-阿蒙-霍特普听到东侧传来马蹄的隆隆声,一队轻骑兵冲出沙丘,汇入了疲惫的骑兵队伍。援军陆续抵达,疲倦的欢呼声从前线传来,国王在援军军列中搜寻着埃克里布的战车。他立刻看到了它,正在轻骑兵队列后方飞驰着。拉卡-阿蒙-霍特普举剑表示欢迎,那辆轻型战车立刻脱离纵队,赶到国王身边停下。
“我离开营地都他妈快三个小时了!”拉卡-阿蒙-霍特普对冠军勇士喊道,“你是迷路了吗?你要做的就只是沿着那条该死的破路跟过来而已!”埃克里布从车后跳下,两大步就来到了国王面前。
“快算了吧,”冠军勇士温和地回答,“陛下您,教训我不要迟到?我两小时内为您召集了六千人。要不我把他们送回去?”
“说话注意点尊卑有别,”国王回答,“我可以为此让你掉脑袋知道吗。”
“您早就说过了,说过很多、很多次。”
拉卡-阿蒙-霍特普看到一群阿斯崔轻步兵从东部缓缓跑下沙丘。
“所以你都给我带了些什么人?”
“一千名轻骑兵,四千名轻步兵。还有一千丛林辅助部队,我觉得那些鳞皮能在敌人的心里激起一些恐惧。”
“没有弓箭手?”国王厉声问道。冠军勇士很明显在努力地不翻白眼。
“您一个字儿都没提过弓箭手,伟主。”
国王骂街了。不过埃克里布说的是实话。
“那么,我们只好依靠轻骑兵的弓箭了。”埃克里布交叉双臂,盯着远处的敌人。
“并非一支大军,”他说道,“看来我们和阿克蒙-霍特普声东击西的计划成功了。”
“也许吧,”国王回答,“但拦住我们前往泉水并不需要很多人。”拉卡-阿蒙-霍特普研究着敌人的部署,制定了自己的计划。“在这里把步兵排成一行,”他对他的战士说,“把辅助部队放在右边。”然后他向沙什-阿穆招手。等到莱巴拉斯人进前,他对他说:“让你的轻骑兵从我们身后的沙丘上绕过去,向右边的大路进发。”沙什-阿穆皱起了眉头。
“但他们正等着我们那样做。”国王打消了他的顾虑。
“有时候我们需要把敌人想要的东西送过去,”他对冠军勇士说,“除非必要,否则不要让你的人参战。只要推进到对方附近就可以了。在全军前进之前你有十分钟让你的骑兵行动起来。”
虽然沙什-阿穆尚存疑虑,但他还是向国王鞠了一躬,开始向手下军队大声发号施令。埃克里布已经将国王的命令传给了盟友援军。轻装步兵已经在联军骑兵前方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阵线,而在国王的战车和莱巴拉斯轻骑兵之间,丛林辅助部队深绿色的轮廓在缓缓移动:蜥人体型巨大,身材魁梧,奇怪的螺旋纹身沿着它们壮硕的肌肉爬满鳞状皮肤。他们爪子一样的手里托着巨型狼牙棒——沉重的木棍上镶着一整块光滑的黑曜石,或是嵌着许多锯齿状石片。蜥人腰间的牛皮绳上悬挂着人类头骨,他们孔武有力的楔形脑袋与尼赫喀拉鳄鱼惊人地相似。就连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停转着眼珠,神经质地盯着这些怪物,摇头晃脑想要甩开他们刺鼻的气味,但蜥人对它们却不怎么在意。
当步兵们备战时,右翼的轻骑兵开始慢慢从沙丘上向东后撤。拉卡-阿蒙-霍特普本以为敌人会对此做出反应,但篡位者的军队纹丝不动。
埃克里布将他肌肉发达的胳膊交叉于胸前,驾轻就熟地观察着部队的行动。
“您想让我去哪?”他问国王。
“你?”拉卡-阿蒙-霍特普哼了一声,“在老子旁边待着,省得我找不着你的时候你又找借口,说什么自己在战场上迷路了之类的屁话。”埃克里布抬了抬眉毛。
“谨遵圣旨,陛下,”他苦笑着说,“现在怎么办?”拉卡-阿蒙-霍特普在心里默算着时间。
“让中路和左翼向前推进。重骑兵将和步兵一起冲锋。”
冠军勇士点点头,立刻下达了命令。号角吹响,参差不齐的步兵阵线抬起盾牌向敌人进发,中路轻骑兵在十几米外紧随其后。敌军弓箭手排做细长的两行上前,等待着对面步兵的到来。国王看着两军之间距离渐短,突然觉得要是能有几位莱巴拉斯天空祭司在就好了,他们应该可以帮忙阻碍敌人瞄准。这个想法转而在国王心里激起一丝疑虑:敌人的法师在哪里?几年前在赞迪里绿洲发生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现在他的部队已经进入战场,祭司王只得猜想篡位者的军队为他准备了怎样可怕的惊喜。
天色渐暗,敌军弓箭手开始第一轮射击。阿斯崔步兵立刻加快步伐,高举木盾抵挡致命的箭雨。青铜纷坠在木头上发出可怕的响声,人们尖叫着,前进队伍中出现了一道道间隔。更多的箭矢在空中闪烁,联军轻骑兵开始反击,他们借着骑乘的高位得以越过前方步兵连队展开直射。在左翼,重装骑兵策马狂奔,敌人在轰鸣的马蹄声中架起长矛,准备迎接眼前这无处可避的冲击。
阿斯崔战士逐渐逼近,敌军弓箭手完成最后一轮射击后撤回了连队后的安全地带。拉卡-阿蒙-霍特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他对埃克里布说,“命令辅助部队进攻。”
埃克里布一声令下,只听得一阵战鼓齐鸣,擂出一段低沉而可怕的节奏。伴随着微风般的嘶鸣声,蜥人战群起身向前,大步迈向敌人连队。当这些丛林勇士前进时,空气中充满了咆哮与可怕的嚎叫,拉卡-阿蒙-霍特普满意地注意到,敌军连队在这可怕的声响中动摇了。
木头与青铜剧烈相撞,双方步兵全线接战。战场喧嚣也掩盖不了濒死的哀嚎,重伤者挣扎着脱出挤作一团的连队,踉踉跄跄地原路撤回。在左翼,重装骑兵轰鸣着冲进敌军盾墙,如楔子般切入敌军两队连队之间,将了无生气的尸首撞飞到半空。刀剑在夕阳下闪动着灿烂的弧光,斩首断颈,狂暴的战马嘶鸣着,铁蹄踏过慌乱的人群。
而在右翼,蜥人战团猛扑向眼前之敌,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与非人类的咆哮。他们厚实的鳞片足以抵挡最有力的长矛刺击,手中原始的战锤能将盾牌和骨头一起击碎。国王看着敌军步兵在这般猛攻面前被吓得晕头转向,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右侧更远处的敌军轻骑兵身上。他们的战马已经被蜥蜴人吓得前蹄离地,但仍旧在勉强保持阵型。
几分钟过去了,战斗仍在继续。联军的攻击虽然在一开始动摇了敌军军心,但对方现在已恢复纪律,兵力优势逐渐显露,阿斯崔步兵连队势颓。左翼的重骑兵也被拖入泥沼,正在试图从大群敌军步兵的包围中脱身。左翼和中部的步兵连队也在敌军重压下步步后撤。只有右翼战场似乎还留有胜利的可能,蜥人战士已经如摧枯拉朽一般莽穿了敌军轻步兵连队。然而拉卡-阿蒙-霍特普的经验告诉他,蜥蜴人已是强弩之末,在如此的高温下他们坚持不了太久。要不了多久这些雨林住民就会开始体力不支,届时他就得让他们立刻回撤,否则就将面临失去一整支蜥人战团的风险。
这时,国王等到了他的机会。敌军的一支轻骑兵中队突然向北疾驰而去。一分钟后,又一支中队离去,接着又是一个中队。他们终于察觉到了莱巴拉斯骑兵在侧翼的活动,正准备反击,留下右翼步兵孤立无援。
拉卡-阿蒙-霍特普微笑着拔刀出鞘。
“该结束了,”他对埃克里布喊到,“乌沙比特随我向右挺进,”祭司王锋指敌军连队之间,“冲过去,向泉水进发!”
乌沙比特整齐划一地呼号起光荣的佩特拉之名,将闪亮的战刃指向天空。号角响起,车队向前开去,车夫们鞭策着马队不断加速。战车群在飞驰中变队为楔形阵,像长矛一样瞄准了敌军防线的薄弱点。
轰鸣的车轮震颤着大地。在困境中挣扎的阿斯崔人闻声望去,正见到战车上拉卡-阿蒙-霍特普的王者之姿,士兵们热烈高呼,奋起还击。在那一瞬间,联军连队停止后撤并反推一步,战车集群随即冲入敌阵。敌军步兵或被奔马踏平,或被车轮碾碎。战车上的弓箭手向拥挤的敌群肆意射击,身披重甲的乌沙比特也用他们巨大的镰形剑开始收割。拉卡-阿蒙-霍特普将面前之敌一击削首,又挥刀挡开一根根长矛。
“继续前进!”祭司王对车夫大吼一声,而那人现在已经全凭意志力在挥鞭了。车夫一次次挥鞭,同时大声疾呼着佩特拉之名,祈求让自己的胳膊更加有力。
敌军连队被撞得七荤八素,久经沙场的阿斯崔人抓住机会将楔子推得更深。右翼敌军被彻底隔离,孤立无援,留给他们的只有蜥人式的怜悯——将头颅徒手扯下,一口咬碎。没有轻骑兵的支援,长矛连队开始动摇,不肖一会儿便军心溃散、四散奔逃,他们跌跌撞撞地爬上身后的沙丘,丛林战士穷追不舍,嘶声呼喊着野蛮的战吼。
拉卡-阿蒙-霍特普发出了胜利的吼声。
“左转!”他命令道,战车部队开始慢慢向敌军中部连队暴露的侧翼推进。侧面与后方暴露在战车弓箭火力下的敌军惊慌失措,士兵们四下张望却发现己方左翼已经崩溃,立时落荒而逃,几分钟后沙丘上已经挤满了逃兵。阿斯崔人像饿狼一样紧追不放,追杀着遇到的每一个人直到筋疲力竭。
胜利带来的放松感淹没了疲惫的国王。从太阳的高度来看,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小时。佩特拉之炎刚刚消失在西方地平线上一抹深红色的光晕中。拉卡-阿蒙-霍特普心想:要是运气好的话,先头部队应该可以在天黑前赶到永生之泉。
阿斯崔步兵已经紧跟敌军翻过了沙丘,但对于骑兵和战车来说爬坡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因为马蹄往往会陷在沙子里。拉卡-阿蒙-霍特普正忙着考虑如何调动轻骑兵去追逃,他的战车却在临近沙丘顶部的地方一个急刹车,尴尬的停在了斜坡上。
拉卡-阿蒙-霍特普赶忙抓住车架稳住身子,刚要张嘴骂街,忽然发觉整个联军追逃的步调都慢了下来。祭司王抬眼望去,沙丘与永生之泉间乃是一片平原,敌军幸存者正向泉水方向逃窜。他忽然脊背发凉,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就仿佛是有人在天地相交之处描上了一道黑线——目之所及,地平线上尽是兵马,横跨整片平原排山倒海而来。数以万计的长矛与头盔倒映着血色残阳,如同一片波光粼粼的青铜之海。规模庞大的重骑兵部队穿插在长矛连队之间,较小的骑兵中队则像狼群般在战线前方徘徊往复。
“诸神在上。”拉卡-阿蒙-霍特普呢喃出这几个字。他刚刚打败的只是一支先头部队。
埃克里布驾着他的战车来到国王身边:“我们现在怎么办?”
拉卡-阿蒙-霍特普看向呆立在平原上的战士们,摇了摇头。
“还能怎么办。立即撤退,回去把消息告诉后方部队。明天我们将为生存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