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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丛书》 宋 王楙 (八)

2023-09-12 19:25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玉树青葱

   杨子云的《甘泉赋》说“玉树青葱”,颜师古注解说“玉树,是汉武帝集合众宝制作的。”刘向注解《文选》时,也说汉武帝种植一颗玉树在此宫,这颗玉树的叶子是由碧玉打造的。

   我个人按照《三辅黄图》里面的说法,说“甘泉宫北边有颗槐树,现在称为玉树,这颗槐树根干盘峙,有三二百年历史了。”杨震的《关辅古语记》说“耆老相传,后来大家便将此树认为是扬雄《甘泉赋》里面所说的‘玉树青葱’啦。”

   我又读《隋唐嘉话》、《国史纂异》、《长安记》、《闻见录》这些杂书的说法,他们都说汉朝宫殿里的人都将槐树称为玉树。因而才知道晋朝人所说的“芝兰玉树”也是指槐树。

   又考究《汉武故事》,皇上造甲帐、乙帐,并在前庭种植玉树,此玉树是用珊瑚打造成枝干,碧玉打造为叶子。这里应该是描写汉武帝在神宫见到的情景,恐怕不是说甘泉宫。这才知道颜师古与刘向的注解极为荒谬,左思也没去仔细了解。古代很多文人作过槐赋,比如曹操、曹植、王粲、挚虞、庾倏、傅选、庾信等,他们都描述槐树是种植在宫殿之间,将槐树描写得很美丽,但也未听他们称它为玉树,为什么?纪少瑜有诗句说“玉树起千寻”,曹植有诗句说“绿萝缘玉树”,是不是就是在说槐树呢?后汉梁刘的《七举》也说“玉树青葱”。

   敬字

   在《嘉祐杂志》里说“敬字,左讫力反,右普木反。现在为避皇帝父祖的讳改姓苟,这说法是错的。我个人以为这个错误在石晋时期已经有了,不但是石晋时期,基本整个六朝都是如此。”

   我个人读《南史 何敬容传》,里面说“敬容任宰相时,当时的人都讥笑鄙视他。他的署名敬字,大作苟,小作文;容这个字,大为父,小为口。因此陆倕便说‘公家苟既大,父亦不小。’这是用‘狗’字来讥讽敬容。”

   又读《张敬儿传》,说“他的母亲在田中梦见一位大个子,而后怀孕生下敬儿,因而最初名为苟儿,后又生一儿子,便名为猪儿。宋明帝认为苟儿这名字太鄙俗,于是改为敬儿。”按照记载所说的两件事,是在说敬字左边的那个字苟字,说苟且的苟字可以明确了。

   颜驷事与冯唐同

   《汉武故事》里记载颜驷的事与冯唐几乎一样。说“皇上到郎署,遇到一年老的郎官,此郎官鬓首皓白,汉武帝问‘你几岁了?’老郎官回答说‘臣姓颜名驷,在文帝时期任郎官。文帝喜欢文化人,可是臣只会武术;到了景帝时期,景帝喜欢任用一些年纪大的人,当时臣年纪还小;到陛下时,陛下喜欢任用一些年轻人,但臣已经老了。我就是这么背,错过了三世。’皇上听了很感叹,于是提升他任会稽都尉。”

   后来人们经常将这件事套到冯唐身上,比如白居易的《六帖》里说“汉文帝时期,冯唐老了还任郎官。皇上问他怎么回事?冯唐回答说‘臣三朝不遇。’”白居易在诗中也说“重文疏卜式,尚少弃冯唐。”

   杨巨源的诗说“此地含香从白首,冯唐何事怨明时?”

   刘孝标的《辨命论》说“贾大夫沮志于长沙,冯都尉皓发于郎署。”

   左太冲的《咏史诗》说“冯唐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杨烟的《浑天赋》说“冯唐入于郎署也,两君而未识。”

   都指人到老了还未被重用,他们都将颜驷所发生的事套用到冯唐身上。

   苏东坡有诗句说“为是先帝白发郎”,注解说东坡是引冯唐的事。

   这类的失误很多,诸诗误引,一代延续一代,《六帖》所说,实在是可笑。

   惠帝讳字

   在《容斋随笔》里说“李陵的诗说‘独有盈尊酒,与子结绸缪。’这个‘盈’正是惠帝的忌讳,按照汉朝的律法凡是触犯皇上的忌讳便有罪,不应该用到这个‘盈’字。”

   我个人读《古文苑》里的记载,枚乘的《柳赋》说“盈玉缥之清酒”,以及在《玉台新咏》里记载的枚乘《新诗》说“盈盈一水间”。

   梁朝普通年间,孙文韬所写的《茅君碑》里面说“太元真君,汉景帝中元年间的人,忌讳盈字。”读到这两件事,可以明白惠帝的忌讳,在当时还是有不避讳的人。但是有个地方很奇怪,写文章间用到这个字,是出于偶然,还有理由,可庙也有忌讳的字,真的不懂。

   相如上林赋

   孙尚书仲益认为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是皇上令尚书拿笔札给他,一天便写成,不像《二京》、《三都》,花了十年才完成。其中所夸赞的苑囿非常大,虽然没有荒怪不经,可后世的学者,往往还是读不通,便去找颜师古的《音义》,或者去请教老先生,必须要几天后才能理解透彻。

   我个人以为相如的此赋,绝对不是一天所能写成的。估计司马相如已经运思缉工很久了,等到皇上召见时,趁机发挥出来。不然,为何不等皇上令他写才写,而是上前说“请为天子游猎之赋。”从这说明此赋已经在司马相如的脑袋里酝酿很久了,刚好那天成熟,赶紧上前向皇上请求作赋,此赋绝对不可能在一天这么短的时间内仓卒之间所能办到的。

   《西京杂记》认为,司马相如的《上林》、《子虚赋》,是几百日后完成的。这种说法,应该是可信的。

   竹坡言绿沉枪

   《竹坡诗话》说“杜少陵的《游何将军山林诗》里有一句‘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沉枪。’这句诗是按通常的解释为‘甲抛于雨,为金所锁;枪卧于苔,为绿所沉,有将军不好武之意。’薛氏《补遗》说绿沉是精铁,就如隋文帝赐给张奫的绿沉甲。只是不知道金锁甲是什么东西?按照赵德麟的《侯鲭录》,他认为绿沉是竹子,而且还引用陆龟蒙的诗句‘一架三百竿,绿沉森杳冥。’来作为证据。这说法尤其可笑。”

   以上这话是周竹坡少隐所说的,我个人以为周竹坡已经说出正确答案了。杜少陵所说的绿沉枪,就是精铁枪啦。我们来看《唐百家诗》,里面也说“校猎绿沉枪”,这难道是说把枪搁卧在苔藓中,被绿苔淹没吗?周竹坡认为绿沉是说精铁,他疑惑金锁甲是什么东西?我个人以为金锁甲,就是黄金锁子甲。贯休有一诗句说“黄金锁子甲,风吹色如铁。”贯休说的就是金锁甲,怎么竹坡还疑惑是什么东西呢?竹坡说的枪卧于苔,为绿所沉,是正确的答案;而甲抛于雨,为金所锁,这句他没整明白。

   我个人曾经也考究过,所谓的绿沉,不能说它就是指某某,应该看它所要说的具体是什么东西。比如梁武帝还吃过绿沉瓜,这里的绿沉是指瓜;比如有人将绿沉漆管笔赠送给王逸少,这里的绿沉是指笔;比如刘邵的赋说“六弓四弩,绿沉黄间。”古乐府有“绿沉明月弦”,唐太宗有诗句说“羽骑绿沉弓”,这里的绿沉指弓。到了宋朝元嘉间,广州有人制作了绿沉屏风,石重龙所用的扇子称绿沉扇,这也是说绿沉。所以“绿沉”千万不要认为专指一样东西。《侯鲭录》里面引用陆龟蒙的诗,来证明绿沉是竹子,可见绿沉的这句所代表的东西更广,以前郑概有诗句说“亭亭孤笋绿沉枪”,说明陆龟蒙的话并非无根据的乱说。

   到此,说明绿沉绝对不能以为就是指精铁,绿沉有可能是形容精铁枪的颜色。吴曾的《漫录》在讲“苔卧绿沉枪”时,就没说是精铁,不知道《漫录》认为绿沉枪是什么东西?

   (我来补充别家的说法:《能改斋漫录》卷四 辨误 绿沈:赵德麟《侯鲭录》云:“绿沈事,人多不知。老杜云:‘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沈枪。’又皮日休《新竹诗》云:‘一架三百本,绿沈森冥冥。’始知竹名矣。”鲍彪云:“宋元嘉《起居注》:‘广州刺史韦朗,作绿沈屏风’,亦此物也。然六典,鼓吹工人之服,亦有绿沈,不可晓也。”以上彪语。余尝考其详。《北史》:“隋文帝赐大渊绿沈枪、甲兽文具装。”《武库赋》曰:“绿沉之枪。”由是言之,盖枪用绿沈饰之耳。以此得名,如弩称黄间,则以黄为饰;枪称绿沈,则以绿为饰。何以言之?王羲之《笔经》云:“有人以绿沈漆竹管及镂管见遗,藏之多年,实可爱玩。讵必金宝雕琢,然后为贵乎?”盖竹以色形似绿沈枪而得名耳。皮日休引以为竹事,而德麟专以为竹,则非矣。使绿沈枪专指为竹,则金锁甲竟何物哉。或者至以为铁,益谬矣。刘劭《赵都赋》曰:“其用器则六弓四弩,绿沈黄间,棠溪鱼肠,丁令角端。”《广志》亦云:“绿沈,古弓名。”《古乐府结客少年场行》云:“绿沈明月弦,金络浮云辔。”此以绿沈饰弓也。如屏风工人之服,此以绿沈饰器服也。唐杨巨源《上刘侍中诗》云:“吟诗白羽扇,校猎绿沉枪。)

   王维诗误

   《西清诗话》说“在唐朝,人们将作诗当成一门学问,虽然被称为善于运用故事,但难免会出现小失误。如王维的诗说‘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为数奇。’其实‘不败由天幸’是讲霍去病,不是说卫青。《邵氏闻见录》也如此说,他说此诗是张籍所作,而且说‘汉书音义数作朔,则亦不可对天矣。’”

   我个人也以为这首诗误用天幸事,没什么可质疑的。但是我也见到黄山谷说“按照颜师古的‘数奇为命只不耦’,这‘数’是指命数的数,不是疏数的数。”又,宋景文公的《笔录》说“获得江南出版的《汉书音义》,是所具反。传写出现失误将所具反以为是所角反。”

   我个人读黄山谷、宋景文二公的说法,了解此诗是用“天幸”对“数奇”,其实也不能算是失误。再看杜子美的诗,有诗句说“数奇谪关塞,道广存箕颍。”白乐天的诗集序言说“文士以数奇,诗人尤命薄。”乐天将“数奇”对“命薄”,子美是将“数奇”对“道广”,因而黄山谷与宋景文所说的话是有根据的,都是将“数”认为是命数的数。

   而柳子厚的碑文说“不遇兴时,郁龙眉之都尉;数奇见惜,挫猿臂之将军。”杨蟠也说“仲父尝三逐,将军老数奇。”这里的“数”是疏数的数。

   高适诗误

   误用卫青、霍去病的事,不只王维。我读高适的诗,里面有“银鞭玉勒绣蝥弧,每逐嫖姚破骨都;李广从来先将士,卫青未肯学孙吴。”按照《汉书》的记载,不学孙、吴兵法的是霍去病,不是卫青啊!这首诗所犯的失误与王维一样。都是将霍去病的事写成是卫青的事,这是因为霍去病、卫青同时期的人,而且二人的传记里面所说的差不多,所以导致很多人误用。

   麦秋

   《缃素杂记》记载说“宋子京有作《皇帝幸南园观刈麦诗》,里面有句说‘农扈方还夏,官田首告秋。’注解说‘臣严格按照此事物成熟在于秋季,取秋敛所表达的意思,所以以四月为麦秋。’”黄朝英自己也引《北史 苏绰传》说“麦秋在野”,认为这种说法很早就有了。

   我个人以为,黄朝英真的没读《月令》。看《月令》里面是怎么描述孟夏之月,说“是月也,靡草死,麦秋至。”麦秋的说法,这本书已经有提到,为何引用《北史》的记载呢?蔡邕《月令章句》说“百谷是春季初生,秋季成熟。而麦子在初夏成熟,所以说四月为麦秋。”

   文选注谬

   《文选 萧杨州荐士表》里面说“窃见王暕,字思晦,七叶重光,海内冠冕。”良注解说“七叶(指七世),从王祥以下,至王暕的父亲昙首,七世冠冕不绝。”

   我个人以为良没做考究,是自以为是的说法。我考证王暕是王览之下,不是王祥之下。王暕是王俭的儿子,王僧绰的孙子,王昙首的曾孙。良注说“王暕的父亲是王昙首。”这太荒谬了。

   王祥、王览是兄弟,从王览到王昙首是六世,到王暕已经是九世了。良注说“王祥到王昙首是七世。”也很荒谬。

   李善的注解说王暕是王览之下,这注解正确;但他又说王览生王导,这就不对了。

   按照《晋书》记载,王览生王裁,王裁生王导。王筠也说“未有七叶名德重光,爵位相继如吾门者。”王筠与王暕是再从兄弟(再从兄弟,指拥有共同的曾王父、太奶爷),都是王昙首的曾孙,所以二人都有说“七叶重光”这样话。

   我又考究,从王导到王褒,在国史里有传记记载他们;从王治到王鼒,这九世有书集出版于世,流行于晋、宋、隋、唐时期。从古代到今天,名门济美鲜有如是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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