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
我以为自己能靠写侦探小说过活,后来发现我错了,即便我再怎么努力,也写不出像柯南道尔那样的作品。不是我个人的原因,而是文化背景的差异。当然,我也可以写出非常巧妙的诡计,设置精彩的悬念,把写小说当成一个体力活来干。可我没法设计出一个超越福尔摩斯的侦探形象,我的侦探只是他的影子,或者说,现在中国的绝大多数侦探都是他的影子。我要么全盘接受福尔摩斯,要么不写侦探小说,以我的能力,或者说以大多数中国侦探小说作者的能力,是没有其他选项的。
可是我写武侠小说的能力是天生的,我是泡在武侠小说里长大的,金庸古龙梁羽生,郭靖黄蓉洪七公,沈浪叶开陆小凤,最后云蕾张丹枫。不用我想,他们会自动从我笔下冒出来。每一招,每一式,或轻灵,或稳重,或狠辣,或癫疯,这全都是血管里涌动的东西。事实上,我写武侠小说很容易,但不幸的是,我碰上了武侠小说的末法时代,武侠二字已被前辈们写尽,大家流行的是玄幻修仙,斗气魔法。唉,空有屠龙技,何处觅蟠螭?
所以,我不想写武侠,因为写武侠让我像一个守墓人。我只是偶尔会抱着一柄剑对着落完叶子的树枝发呆,怀念那片江湖。
不过,渐渐的,我也明白了另一件事,所谓的写作能力其实是浸润出来的,或者更大胆的下个结论,所有的创作能力都是浸润出来的,不管是写作还是谱曲,绘画还是雕塑,都是一样的。让我明白这个道理的还是郭德纲关于相声天分的阐述,具体内容我忘了,大概意思是说,相声演员的天分一半是和他的出生地密切相关的,出生在京津地区的孩子,从小听着相声长大,耳濡目染,时间一长,关于说学逗唱的一切东西都会不自觉的被人所吸收,不用人教,小孩子就能慢慢地模模糊糊地把握到包袱的劲头,尺寸。如果他有心向这方面发展的话,只要老师稍加点拨,他就能很快地掌握诀窍。而广东地区的孩子就算听到相声,也会因为语言问题而产生隔阂,也就没法发展出来相声天分。郭德纲自己就是在一个艺人们聚居的胡同里长大的,他的相声天分和这种生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王朔能写,他本人却未必看了那么多书,他的创作能力还是主要来自北京文化的影响,而有人能看那么多书,却也未必能写,多少大学生的文笔枯燥无味,写出来的东西不忍细读,仿佛当年高中语文课上背的古诗散文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段话主要在说我自己,读者看了不要往心里去)。人们爱说,输入决定了输出。这话从道理来想是不错的,可人们也喜欢把输入理解成阅读,所以反倒从读书上用功,以期能使创作能力水涨船高,这样做其实作用不大。“输入”二字包纳的范围何其广哉,何其深哉!岂是阅读能涵盖得尽的?我还是需要加强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