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 | 女厕所为什么总是排起长队？从1:1,3:2和2:1说起 原创 双喵镇 2023-03-20
科普 | 女厕所为什么总是排起长队？从1:1,3:2和2:1说起
公厕女厕所外排长队是为什么？从1:1,3:2和2:1说起
在我们的生活中，常常能看到女厕所外大排长队的情形。我们觉得公厕中女厕太少了，想知道为什么，也想增加女厕数量。
这篇文章，Unity将通过探寻厕所的建筑规章制度及男女生理构造，来聊一聊男女厕所比例的合理性。
Mar
20
01
哪些厕所是公共厕所？
在建筑行业，规范体系的划分层级是这样的：国家标准，地方标准，行业标准，企业标准……很显然，行业标准至少要满足地方标准，地方标准至少要满足国家标准。这个逻辑就和“根本法、基本法、普通法、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和行政规章“的法律位阶相似。
相关的国家标准有《旅游厕所质量要求与评定》(GBT 18973-2022)，GBT是“国标推荐使用”的简写；行业标准有《CJJ 14-2016 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CJJ是“城市建设行业标准”的简写；地方标准有《广州市公共厕所建设与管理规范》，《杭州市区公厕建设设计导则》，《深圳市公共厕所建设规范》，《无锡市公共厕所管理办法》等等。
根据《CJJ 14-2016 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中的3 基本规定，公共厕所分为固定式和活动式两种类别，固定式公共厕所又包括独立式和附属式两种类别。
理论上，职场人员上班的写字楼属于综合性商业大楼，各种政府大楼属于专业性服务机关单位。它们的卫生间设计、女男厕位比例和厕位数量，都需要遵守《CJJ 14-2016 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的行业规范。
02
厕位比例和厕位数量
【厕位比例和厕位数量】
让我们看看，在规范里面是怎么规定的呢？
《CJJ 14-2016 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4.1.1条到4.2.10条有如下规定：
4.1.1 在人流集中的场所，女厕位与男厕位（含小便站位，下同）的比例不应小于2:1
4.1.2 在其他场所，男女厕位比例可按下式计算：
其中1.5是女性与男性如厕测算时间的比值，这个数据是如何统计得来的会在下一部分说明。
4.1.5 当公共厕所建筑面积为70m2，女厕位与男厕位比例宜为2:1，厕位面积指标宜为4.67m2/位，女厕占用面积宜为男厕的2.39倍
4.1.6 当公共厕所建筑面积为70m2，女厕位与男厕位比例应为3:2，厕位面积指标宜为4.67m2/位，女厕占用面积宜为男厕的1.77倍
4.1.5和4.1.6有什么不同呢？
其实在建筑行业中，表示要求严格程度不同的用词是很多的，比如正面词就有“必须”，“应”，“宜”，“可”。其中“应”表示严格，正常情况下均应该这么做，“宜”表示允许稍有选择，在条件许可时首先这么做。
在2023年2月6日发布，3月1日实施的《无锡市公共厕所管理办法》（地方规范）里，有这么一条条文：
第十六条 新建、改建、扩建公厕应当按照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合理设置男女厕位比例，适当提高女性厕位数量。人流量集中场所女性厕位和男性厕位的比例应当不小于二比一。
这条地方规定把2:1的“宜”提升到了“应”。别看这只是一个字的变化，这会影响到整个无锡市很多间公共厕所男女卫生间的数量比，相当于女性厕位在男性厕位不变的前提下最高可以提高33%。而媒体在报导的时候也只是说“不小于”而非“应当不小于”。
我想国家标准的修改，必要条件就是这些行业标准，地方标准优先改变起来：这是我认为的一种“隐形的胜利”，也许某个人穷尽一生才能把一个“宜”改成“应”，但那样就已经很棒了。
4.2.10 公共厕所第三卫生间应在下列各类厕所中设置：
1 一类固定式公共厕所
2 二级及以上医院的公共厕所
3 商业区、重要公共设施及重要交通设施区域的活动式公共厕所。
目前国内外例如男童和跨性别女性是否能进入女厕的焦点话题都说明，整个社会意识到“公共设施建设性别友好”是十分必要而紧迫的。但如今第三卫生间分布尚不广泛，有的甚至沦为摆设。设施的设计也许只是性别友好理念中的一步，它的顺利建成和实际使用更多需要依靠社会观念的转变、政策规定和相关部门的落地执行等 [来源：千千x橙雨伞：这一次爸爸在场，为啥还是妈妈带男童进女厕？] 。我在日后别的文章中也会对第三卫生间进行更加详细的介绍。
其它几本规范关于厕位比例的规定是：
《旅游厕所质量要求与评定》(GBT 18973-2022)
6 通用要求——6.1 设计与设施——6.1.1e）女厕位与男厕位（含小便位）的比值R大于或等于1.5——注：通常情况下男女如厕预测人数按1:1计算……也可设置部分通用厕间，缓解单一性别排队的矛盾。
《杭州市区公厕建设设计导则》
三、设计导则--（二）面积和厕位比
1.建筑面积原则上应达到75平方米及以上；男女厕位比例应达到2:3，人流集聚场所男女厕位比例应达到1:2，男厕厕位数量应含站位，1个站位算1个厕位。
2.当男女厕位比例达到2:3时，女厕占用面积宜为男厕的1．77倍；当男女厕位比例达到1:2时，女厕占用面积宜为男厕的2．39倍。其中蹲、坐厕位尺寸为1300mm×1000mm，使用面积约为1.3平方米/位，男厕站位间距为800mm,使用面积约为0.4平方米/位。
《广州市公共厕所建设与管理规范》
6 公共厕所建设——6.1 新建公共厕所——6.1.6 功能配置要求
6.1.6.4 厕位比例：一类公共厕所女厕位与男厕位比例不应小于2:1，二类公共厕所和乡村公共厕所女厕位与男厕位比例不应小于3:2。厕位比例设计示例参见附录B。
《DB4403∕T 23-2019 深圳公共厕所建设规范》
5 厕位比例和厕位数量——5.1 厕位比例
5.1.1 人员密集场所
人流量密集的商业区（购物中心、商场等）、公园、旅游景点、火车站等客运枢纽、轨道交通车站、口岸、医院等区域及场所，女蹲、坐位总数与男蹲、坐、立位总数(含小便站位，下同)的比例宜≥2:1，
部分场所宜按5:2的比例设置女性厕位与男性厕位。
5.1.2 普通场所
在普通场所，女厕位与男厕位比例宜为1.5:1～1:1。
5.1.3 特殊场所
其他特殊场所，如出租车（司机)排队等待区、公交场站等，应按实际男女比例进行设置，具体可按下式计算：
R=1.5w/m （1）
式中 ：
R ——女厕位数与男厕位数的比值；
1.5——女性与男性如厕占用时间比值；
w ——女性如厕测算人数；
m ——男性如厕测算人数
值得说明的是，在87版的《城市公共厕所规划和设计标准》GJJ14-87中，第3.2.1条规定：根据使用情况的不同，男女蹲（坐）位比例以1:1或3:2为宜。明显的当时的公共厕所设计还是以男性使用为主的设计理念，不算小便位，男性厕位已经明显高于女性，合计的数量更远高于女性厕位。（更遑论女性如厕时间比男厕长的问题。）
这在后一版更新的《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CJJ14-2005中有所改善，将男女蹲（坐）位改为了男女蹲（站）位，这一字之差又带来了巨大的进步。[来源：杭州市公共厕所中女性空间的合理设置与设计研究 戴洁 浙江大学 2013].后来《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CJJ14-2016里，1:1和3:2又变成了3:2和2:1。
阅读十年前的这篇硕士毕业论文，再结合七年前新修订的规范，我看到了一条从1987年到2005年再到2016年的不断进步的路，尽管这种进步只是一个字，一个比例的变化。我似乎在回望历史，并似乎有点共情作者在16年规范修订时的喜悦。先辈的使命要由我来担当，接力棒传到了我的手上。
03
规范里的1.5真的科学吗？
在之前，规范里介绍了这个公式：
其中1.5是女性与男性如厕测算时间的比值。规范对如何得到1.5这个比例的说明见下一节【实际落实地怎么样？】。我还查阅了其它一些有关文献：
2019年在Journal of Building Engineering的文章The toilet paper: Bathroom dwell time observations at an airport（https://doi.org/10.1016/j.jobe.2019.100751）中的调研显示，人们平均花费 155 秒使用卫生间设施。与使用男性厕所设施的人相比，在所检查结构中使用女性厕所设施的人在厕所里的时间平均要长 22%。
2008年卢瑶在现代交际知识杂志上编译的文章《重男轻女的公共厕所》中提到，通过分析国际上现有的相关资料 ，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建筑师亚历山大 ·基拉计算出两性小便时在厕所中的平均停留时间，男性为39±6秒，女性为89±7秒，女性小便如厕时间是男性的2.3倍。2013年浙江大学的戴洁在其硕士毕业论文《杭州市公共厕所中女性空间的合理设置与设计研究》中根据亚历山大 ·基拉提出的模型，认为通过科学合理的计算，在男女人数为1:1时，男（站）位：女（蹲、坐）位=4:9，而男卫合计，即男（站+蹲、坐）：女（蹲、坐）位=5:9或者1:2的比例是比较科学合理的。
此外，日本厕所协会也曾对台北市的市场，公园、车站、办公楼等场所的公厕进行调查。在取样数为约2000件的容量下，统计得到女性小便时间约71秒，男性约34秒，比例为2:1.而在日本女性小便时间约为90~93秒，男性约为30~35秒，时间比为3:1。因此该协会建议根据场所不同及男女如厕时间差，将便器比例做调整：
还有调查考虑到了女性在生理期或高龄女性如厕时的特殊情况。并提出有必要在女厕内另设“特别更衣室”的建议。
下图橙色区域为应对女性生理期而设置的活动式更衣平台，大小约60cmx60cm
从以上讨论也可以看出，1.5的时间比还需要根据不同的地域，人群不同的生活习惯等因素继续研究调整。2010年，某社会组织在调研的基础上会同妇联有关部门，向世博会组委会提出了《关于增加世博园区女性卫生间数量的建议》，最终促成上海世博园区女男卫生设施之比为2.5：1。这一举措使大部分女性在第一时间能够使用厕所，受到了全世界游客的好评。
04
实际落实得怎么样？
2016年，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编制组对北京、上海、济南、西安、牡丹江、太原、广州等城市的公共厕所进行了问卷调查及现场调查， 调查显示女厕排队的主要原因是：
（1）现状公厕男女厕位比例失调，女厕位比男厕位少
有关厕位的调查结果中，现场调查的北方城市共计有234座厕所，其中仅有三座接近本次修订规定的女厕位与男厕位的比例不应小于3:2的要求，其他231座公厕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按所调查城市平均，女厕位比男厕位少35%-79%）,最典型的公厕女厕位与男厕位的比例仅有1：4.2，女厕位比男厕位少320%。而南方城市广州有关的统计数据为：公共厕所1，146座，蹲位的分布是:男大便蹲位45，300个，男小便池（含小便槽）3，255个，女蹲位46，106个，残疾人厕位1，214个。由于统计数据的小便位为男小便池（含小便槽），小便位只能估算，（公共厕所设计时，小便位与男大便蹲位的比例一般为1:1），这样广州市公共厕所的女厕位与男厕位的比约为1：1.97，女厕位比男厕位少97%。
图1为典型现状公厕图:女厕所与男厕所面积一样,女厕位与男厕位比例为:1:1.75，女厕位比男厕位少，男女厕位比例失调严重。
女厕所与男厕所面积相同的公厕
（2）女性如厕时间比男性长
根据北京天安门“五一”黄金周有关如厕时间的监测调查：在7天如厕总人数725855人次的情况下得出的统计结果，女性入厕平均时间为249秒，男性入厕平均时间为170秒，女性如厕时间是男性的1.5倍。
[来源：2016年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局部修订条文征求意见稿征求意见稿]
基于以上问题，才有了16年将应1:1，宜3:2改变成了应3:2，宜2:1.但 很遗憾，即使是《CJJ 14-2016 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中3:2这个数字，在实际中也没有得到很好地落实。很多场所的厕所仍然简单按照女男厕位1:1甚至更低的比例设计。我相信看到这里的姐妹也或多或少的在生活中体会过。
总结和呼吁
实际的公共厕所设计和建设中，公厕设计几乎由男设计师主导，由于生理上的差异客观上存在对女性生理特征的不了解，必然无法体会女性在空间使用上的需求。[来源：杭州市公共厕所中女性空间的合理设置与设计研究 戴洁 浙江大学 2013] 。要更好地解决女厕门口排长队的问题，既需要规范的不断更新进步，也需要全体公民社会观念的转变和有关部门落地执行监督的决心。希望在未来，公共设施能够对女性更加友好，更加完善，让每个人的需求都能在公共空间中得到充分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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