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愁

也许是我最近受到实验青黄不接、肛裂次次流血、妈妈和外婆催我快点交入党申请书、还有各种各样好像屁大点事儿就可以让我暴跳如雷。昨晚上我真的是深夜突然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就突然想家,写下了一串文字:
想想专硕的朋友。明年就毕业了,唯一的几个老乡,也走了。原来,我的乡愁,不只是妈妈做的家乡菜,还是异乡偶尔聚首的几个同属于一个省的朋友,还是网购来的津津豆腐干、红太阳双黄咸鸭蛋,还是另一个旧手机里我不会遇上的家乡的天气预报,我的乡愁是妈妈织的不时尚的毛线背心,是去哪儿旅行app里偶尔查看的机票价格。是在深夜肆意疯狂生长而无法抑制的一种压抑的呼吸。是电话里故意说我很好的假装。
泪如雨下。
我看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小学一年级,语文老师让背的《古诗文朗诵》里:
小时不识月,
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
飞在青云端。
说来可笑,我现在,很多古诗还是那个时候背的,永远似乎都忘不了。我不用刻意思索在脑海里去搜寻记忆和知识。小时候,多么无忧无虑啊。
可惜,我再也不能 无忧无虑。
我记得,有一次,有一个 人,不是很熟悉的人,她看出来我的不快乐。她说,我满脸,都是愁云惨雾的景象。
真是云恨雨愁啊。
今天和妈妈视频,她的白头发,好像,我看不到了。也许是新手机美颜效果厉害。可是,我真的看不出来了。妈妈的皮肤真白啊。幸亏我遗传了这个优点。虽然如今我的脸和手臂在田里干活,晒得黝黑,由于整年穿长裤。我的腿和其他身体,嗯,我很满意。胖是胖了。
乡愁,是一种正反面结合的情绪。
我不想回家,因为,我不想见到很多人。我只想见到我妈。
我想回家。因为我想和妈妈在一起。她很有耐心。虽然觉得我笨。她会耐心地教导我很多事情。有一次,我要做一道菜。她在电话里说的非常非常详细,甚至,详细到一个小小的细节。事无巨细啊。这是妈妈啊。我是她亲生的孩子啊。我会觉得这血里流淌的缘分,不仅是一种爱与责任,还是天长地久的一种心灵的归宿。
虽然说,爱是全世界共同的语言,母爱更是如此。可是,我总觉得,我的妈妈是慈悲的。
我总说,你能不能笑一下。她说。妈妈天生就是一张苦脸。我知道她不是的。只是,谁经历了这样的生活,都会变得忧虑和忧郁。当然了,我也不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所以,不能让她一直放心的骄傲和欢喜。就连普通的健康平安。我也不能做到。
妈妈,下辈子,请还让我做你的孩子。一个很好的小孩子。不让你操心。给你骄傲和光荣。一个平安健康快乐的小精灵。
我的性格,就是如此。付出型人格。还容易多思多虑,也容易胡思乱想。 情绪锁住了我许多的行动。不过是固步自封。不过是自我毁灭。也想有一天抛弃一切,追寻流浪的生活,像鸟儿一样自由。无奈,我知道,人生在世,长大了就要背负责任的十字架。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然后去伪装自己。阳奉阴违。
听着老歌啊,徐小凤的声音让我陶醉,《不夜城传奇》——
莫问得失有几许,
人在高处就会不胜寒意。
生活,哪有什么传奇。
可是,每一个努力生存的人。都在写自己的传奇。哪怕是最下层的工人。也有自己的梦。
只是,生存,哪有那么容易。一砖一瓦。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乡愁为何物啊。心里想着淮扬菜。我却用自己的锅也做不出来。在超市看到镇江恒顺香醋。津津豆腐干。我都会觉得激动得想泪流满面。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夸张了。
长这么大,才觉得,我是如此依恋自己的故乡。
远去的故乡。还有离我2500公里的家。
我家的窗户,可以看到发电厂的大烟囱。我站在阳台上,吹着风,望着烟囱里冒出来的已经过滤过的废气。黄昏,太阳已西下。远处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那个时候爸妈没有房子。房客是卖草席的一对扬州老夫妻,因为随夫叫,所以,家里人都叫孙奶奶。
孙奶奶做饭很好吃。地道的扬州味道啊。烧鸡汤的时候,总是端一碗给我吃。清汤,喷香的鸡肉味儿,香气四溢。还有猪肝面。如今,我就记得这两样了。
现在,他们两个老人早就作古了。我还记得他们。
那年,孙爷爷带着一车的草席,冲桥的时候出了车祸,头上缝了30几针。我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只是看到孙奶奶洗着一件带血的短袖衬衣。后来,他们回扬州了。
外婆家的几间房子租给了和他们一起的卖草席的阚叔。阚叔,是兄弟几个里最大的。那个时候都四十几了。只是做生意,打拼。也没有结婚。
有一个四川的老阿姨叫胡萍,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跟着他做生意,照顾他,给他带中午饭。每天骑着小三轮。偶尔,我妈妈去上班了。没有人接送我。她早上会带着我,送我去学校。我就坐在小三轮里的小板凳上。平日里叫她阿麽。
胡阿麽听说是从四川一路要饭到这儿的。老阚叔心肠好,收留了她。她和丈夫离了婚,留下一个儿子。 慢慢的,日子好了起来。她把儿子也带过来。阚叔带着年轻的小伙子,一起做草席生意。妈妈告诉我,年轻人力壮,阚叔也老了,他没有后代,需要一个人帮忙啊。就这样凑合过吧。
阚叔帮胡阿麽的儿子买了房,娶了妻,日子好像那几年过得越来越好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胡阿麽死了。全裸死在了浴室的地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好像胃里的东西吐了一地。好像据说是触电身亡。
忘了是几年前了,只是偶尔提起。妈妈总是用悲凉的语气说,唉……她这辈子,苦啊。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还死的这样凄惨。好日子没过几天……
还记得,她总说,让我长大了好好孝顺妈妈。她喜欢吃蛋糕的奶油。那几年,外婆家有人过生日,我们总是把很多蛋糕和奶油分给她。她的袜子总是很多补丁,一层又一层。她坐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房间的门口,那个矮的板凳上,一针一针地缝补,从不扔掉。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
她的儿子,和阚叔住一起,生意做的很好。买了两套房。也生了两个儿子。只是,他有天,对自己的妻子说,你以为我会和你过一辈子?阚叔听到了,说,只要我一天在,你不归家,我打断你的腿。
也许,有钱了就可以忘记苦日子。就可以忘了与自己共渡苦难的结发妻子?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
回忆的河流里流淌的是我的生命的血液。
想念家乡的味道。

妈妈说,爷爷其实对她很好。爷爷是个好人。
高二那年,突发心脑血管疾病,过世了。没抢救的过来。他因为我爸的事情,生气,又加上祖传三高,得了帕金森综合征。那个时候很年轻啊。我的爷爷。会拉二胡。我还见过他爱抽烟那几年。后来,生病了。就真的……家里人整日对待一个病人,也没有耐心了。爸爸带他去南京做的手术。回来以后好像也不见起色。或许是那个时候我不懂这个病,所以我看不出来起色。也未尝可知。
我记得在爷爷墓碑前,妈妈说话的哽咽。我爸把一根点燃的烟,插在那盆永远不会凋谢的花的花盆里。
乡愁,是不是也是对故去的一切的思念。
我外公在我大三的时候,也走了。 原来肺癌晚期,两个月都不到,就可以让人远去,把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可怕的事情,太多了,争不过病魔。抢不过时间。逃不过注定。
当然,还是要相信人定胜天,不然怎么自我安慰。
妈妈说,外婆家拆迁了。她选择了妈妈为她养老。住进了我家。
发生了很多事。我妈妈都是受害者。没人站在她这边,除了我。 我永远都站在她这边。我妈妈,念过书,讲理。从不会亏待我。即使在很难熬的日子里。也带着我,生活,长大。
假如,我以后,结婚。我肯定只会要一个孩子。当然,不生,挺好的。我和爱人一起住高级的养老院。我愿意。我不配有后代。
但我这一生,我永远站在我妈妈这边。
狗不吃屎,人不偏心。这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我也不是在剖开家丑在表明我的态度。如果有两个孩子。你不可能不偏心。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平衡。
妈妈说,你可以要一个就好。讲真 ,一个就可以全心全意对他/她。
乡愁和往事,真的不是一杯烈酒。而是一波清流,荡涤尘埃,让我看清楚一切世间的人情冷暖。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我长期不在学校。偶尔回去,看到了旧友亦是现在的校友。拥抱。问候。第二天又是离别。
他们是专硕。所以明年就毕业了。我就再也没有老乡了。
一个偌大的学校,再也没有人问你,吃不吃夜宵。看不看演唱会。要不要来我宿舍玩。再也没有人这样问我了。再也没有。
泣不成声。
无人关心。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乡愁,如今成了一张登机牌。
想家。想妈妈。
妈妈,晚安。
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都会好起来的。 别担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月亮代表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