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
我时常想象各种世界不同的样子,于是在某一个年纪,我远走高飞,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或许是野外,或许只是离村镇不远的近郊,像是梭罗的《瓦尔登湖》那样,借来一把斧子,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屋,住上些时日,亲身感受世界的面貌,完全让直觉和体验主宰感官和大脑。
我想,世界的样子由很多东西决定,比如物理法则,但说到底,物理只是对现象的解释和推论以及证明,人类现有的科学理论也仅仅是对自然现象的其中一种解释。如果艾萨克·牛顿没有被那颗名垂青史的苹果砸中,而是发生了别的让他开始思考物体为什么被牵引在地球上的事情呢?如果那个思考者不是牛顿呢?想象一下其他一些科学家通过猜想和实验给我们的世界作出一份不同的注脚,在那个庞大的理论体系里发展出的人们的世界观和认知观又该是什么样的?那个科学里可能没有力、没有场、运动也不是现在我们知道的这个定义,世界的一切都被重新定义,那人们的认知自然也是另一幅全然不同的面貌。我无法想象出那样的世界,但我知道,那一定十分震撼,而这也是我想到的一点:我们从出生起就被外界以外界的认知定义教育,我们生活在一个外界早已定义好了所有东西的环境,我们听到的都是外界以外界的定义灌输的意识,乃至我们自己看待事物也以外界给出的既成的概念和定义。
所以我离开了,到一个没有任何打算用他们的思想填充我脑袋的人的陌生领地。我去自己生活,真正的自己生活,这种生活的唯一教条就是:自己去认知。我要自己去给世界附上注释,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这个和那个名字是什么,意义是什么,有什么用……为此,我需要当一个刚出生的人,一个没被任何外界而来的既成概念入侵思维的探索者。那个在云后面的东西不一定叫太阳,不一定是所谓的“太阳系的中心天体”;而它面前的也不一定叫云,不一定是“大气中的水蒸气遇冷液化成的小水滴或凝华成的小冰晶,所混合组成的漂浮在空中的可见聚合物”;承载“云”和“太阳”的也不一定叫天空,不一定是“日月星辰罗列的广大空间、地球重要的组成部分”;脚下的不一定叫土地,那个飞舞的不一定叫蝴蝶,让我面颊温婉的未必叫风,心旷神怡未必是愉悦,地球未必是近似球形的——一切的一切,都由我自己去定义,去认知,去组成一个独属于我的广袤世界。
像杰里·戈德史密斯的口琴,像雅克·贝汉的自然,像霍华德·肖的《May It Be》,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动人心弦。
我给世间万物取名字。给每一个见到的可爱花朵取名字,分类,给各自小草,树木,飞鸟,游鱼,昆虫,走兽,果实和事物发展的方向取名字,或许艰难地创造一种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密语再记住,发明对应事物的符号词汇和语法句式,用自己的语言命名,命名的过程就是认知的过程,我已有意创造出与众不同的、美丽的、充满奇迹与悲喜的、独一无二的现实。
许久之后,如果我回到历史蹉跎的人类文明社会,我会带着自己心中的第二世界在空气里翩翩起舞,洗净所有陈年的腐朽。我可以随心所欲的面对每个世界的每个可能,因为我真切地看过自然,看到生命如何诞生和消亡,记得自己如何陶醉在金黄旷野里柔软的风。回到都市,清晨走在铁轨上,远东升起的明日在古老的风琴和牧笛里扬起乐声,照亮一条条铁道,和雨后的水洼一样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