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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放逐于你][莫斯提马外传]Chapter4 律法、指针、乐谱(九)

2023-07-27 10:50 作者:HLAHS  | 我要投稿

(四)你我终会沦为尘埃漂流(下)

    回到店里,莫斯提马今天并不打算营业,进来就反手给门上了个锁。

    毕竟少了菲亚梅塔这样的好帮手,一些过于精细的工作,她现在也的确不容易完成。

    她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其实也就是她房间的石制书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组装着这块怀表的配件。

    最精细的工作已经在前几天精神状况尚佳地时候加紧完成了,不过以她的能力,就算闭着眼也能把一块结构简单的怀表重新拼装。

    她只是有些心烦,还有点儿手抖——她已经尽力不去看那铺满了一整张桌子的齿轮、表盘和指针了。

    分辨它们是否真实的方法很简单,那些没有触感或者感觉虚浮的零件就是假的,而且莫斯提马已经把这块怀表的哪些零件长成什么样子都记住了,所以这样的幻觉倒也没有对她的工作有太大影响。

    “看来你很快就要失业咯~”赫伯特坐在她床边,语气听着那么欠打。

    “不能帮忙就闭嘴。就算失业也是因为你。”

    莫斯提马把怀表的外壳装回去丢到一边,轮椅转了个方向,她就双手撑着扑到了床上。

    ——旋律。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段平静缓慢的钢琴曲,很短的一段,只有两三分钟,却循环不停。

    她突然发现一份乐谱摆在枕边,看上去不是被精心对待的东西,倒像是某人闲来无事随手抽了一沓复印纸,在上面印了几条横线,便把音符罗列在上面。

    “糟了,我可不知道你还给我留了谱子……”她坐起身,一边翻着乐谱,慢慢顺着它哼唱曲调,和着房间里的曲子,将这东西一点点从脑海中唤醒。

    “不喜欢吗?”

    “这次,我是听到了真实的《绯色天空》,还是幻觉。”

    “那可不好说啊。”

    “博士,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人吗?”

    “是啊。”

    “你不会自己思考,对吧。”

    “我从不思考。”

    “你也没有本能。”

    “嗯。”

    “你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嗯。”

    “……我能回到当时我们一起聊天的那个晚上吗?”

    “谁知道呢。”

    她扭头看着赫伯特,那眼神仿佛仰望圣像的虔诚教徒。

    “可我早就对你没有任何期望了——”

    她这样说着。

    “那就是对你自己没有期望,莫斯提马……哦,你掉东西了。”

    莫斯提马低头看向地毯。

    一张有些褐色脏污的残片静静地躺在她的双脚之间。

    ……好像是刚才从乐谱里掉出来的。

    她以为是这样,把翻乱的乐谱丢到一旁,俯身捡起那张残片。

    想起来了。

    她捏着那张残片的手指有些颤抖,脸上的微笑也从瞬间的僵硬、抽动,直到现在溢满眼眶、闪动着的绝望。

    这张残片曾经属于一张各种意义上都很珍稀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拉特兰的万国信使、罗德岛的“博士”与德克萨斯家族的唯一继承者齐聚于此,而抛却他们的身份,像普通人一样举杯欢饮。

    而如今,残片已经有一大半因为陈旧的血渍而模糊,只能看到一张人脸的上半部分,一对红蓝两色的明亮眸子,眼神饱含纯真和感慨,仿佛为了当晚那一聚而如此相信什么东西会因此而延续下去。

    残片逐渐拼合回它被撕碎前的样子。

    她看着这样的变化,手一抖,把它丢回桌上。

    在完整的那一刻,照片从左下角变得焦黑,随后迅速变成一团灰烬——

    它留在一块棕色木质看板上,被一个图钉固定在上面。

    她身着那身主持仪式和参加正式会面的拉特兰礼服,伸手想要触碰那张留有他们珍贵回忆的照片。

    在指尖几乎触碰到它的时候,她却被电了一下似的,猛地收回了手,心跳不正常地加速,仿佛刚刚差点儿被一条从照片里跳出来的恶犬咬断手指。

    她转过头,想要找寻“博士”的痕迹,却发现他坐在吧台旁,一身冷白的叙拉古礼服,衬托着他那只正常的左眼越发深邃而空洞。

    他表情那样无聊,晃了晃酒杯,随后把它压在一张照片上。

    她坐在吧台旁的另一边,和她以往习惯选择的位置一样,脸上的微笑还是那样从容,只是感觉自己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不是我们拍的那张照片嘛。记得吗?当时我们就这样坐着,德克萨斯在我右边。”

    他这样说着,声音还是那样轻柔,看着莫斯提马的目光有些复杂。

    ——所以要在这里结束。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关于他的一切记忆,关于自己的一切记忆究竟是否真实。

    她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如果这是幻觉,那她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

    如果这是现实,这个梦又预示着什么?

    还是说——幻觉与真实相互重叠,让她活在一个完全扭曲的世界。

    “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这张照片居然真的被印出来了。唉?莫非一直挂在那里但我从来都没注意过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发出。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如此侥幸和不知所措,却又想维持体面的那点儿虚伪和丑陋。

    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像理所应当一样,与他继续着接下来的对话。

    不知为何,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丝不悦。

    终于,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问出这样的问题——

    “博士,如果我们从未见过,是不是对我们而言,会是一件更幸福的事?”

    他神色轻松,不过表情的微妙变化证明他的确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用那杯透明如水的酒润了润喉咙,赫伯特笑道:“或许吧。如果我们从未以这样的身份相遇,大家应该能少了很多烦恼吧,而我们也不是能给对方带来快乐的类型……你是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我们的缘分,错了吧。”

    虽然疼痛在胸口翻涌,但还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莫斯提马,你希望我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转过头,暗蓝色双眸没有任何感情,看着莫斯提马的感觉跟看她手边的酒杯没什么区别。

    ——是假的。

    她已经明白了。

    过去的事情发生过便不会再回来。

    时间可以减缓,可以停滞,却无法逆转。

    她站在时钟轮盘的转轴上,看着每个人的命运顺其自然地发生。

    没有人能够幸免,他们渺小的生命在时间面前最后都要不知所踪。

    “我希望……”

    她知道自己这时问了什么。

    她知道赫伯特做出了什么反应。

    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剩下的话梗在胸口,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毁灭的指针早就在她的脚下转动不停,而她甚至没法减慢那样的时间一分半秒。

    无论是不是幻觉,她都不打算继续反抗了。

    死寂从她的脸颊顺流而下。

    “博士……你觉得,我们每一个相遇的夜晚,是不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他们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赫伯特闭上眼睛,捡起那张照片,蓝色火焰过后,一把沉重的铳落在他手上,递到她身前。

    “我们只是偶然相识,又偶然在某个夜晚的酒吧见面而已。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刻,仅此而已。”

    她替他这样说着,抬起那把铳,观赏着它简约又漂亮的外形,和他当初送给自己的别无二致。

    “你对我有些好感吗?”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嘛。”

    博士右手撑着脸,一歪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看着面带那样微笑,却已经止不住泪水的堕天使。

    好像只是在配合她演一出地下情人默默分手的戏码。

    “博士,不要再惦记我们的承诺了,我该走了,你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至少在我的……”

    她用铳口把自己的话噎了回去。

    即使这时,她也不愿意把这件如此明确的事说出来。

    “保密”,这件事她坚持了一生,有过悔恨,但就这样走了下来。

    她扣动扳机,没有犹豫,平淡得像每次将资料整理完毕后离开房间,顺手关上电灯开关。

    ——我们将如渺小尘埃般无定漂流,Miss Mostima。

    在那一瞬间,她的命运刻印上他的一段声音,伴着她的灵魂前行,从此不再孤身一人。

 

    

    菲亚梅塔拨了几个通讯,但没有回音。

    黎博利人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蛋糕,突然不是很想庆祝那家伙出院了。

    她确信莫斯提马的确已经康复了——这些日子堕天使的恶作剧让菲亚梅塔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不是十年前的莫斯提马绝对不可能开出这样的玩笑!

    还不如让这个[*拉特兰俚语*]就这么一直躺着!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她走到店门前,用钥匙打开紧锁的加固玻璃门。

    看来就是单纯不想接电话,哼……

    虽然这样想着,她翘起的嘴角却始终没下来过。

    “莫斯提马!”

    她走进一片昏暗的店里,刚喊了她一声。

    什么东西爆开的声音紧随而至。

    她花了两秒钟确定了那声音的种类与来源,手上的蛋糕脱手落地。

    黎博利人红着眼睛冲向堕天使的房间。

    莫斯提马的房门没锁,她猛地一推——

    清新的午后空气随着房门打开涌入房间。

    乐谱被风卷起,四散纷飞,仿佛在空气中随着它们上面写下的音符翩然起舞。

    房间洒满温暖的红色阳光,把她的床铺和白色墙壁也映衬得如此温暖安详。

    她的身体躺在床上,可菲亚梅塔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把视线向更上面移动。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和这几个伙伴会在荒野或战场的某处变成这样。

    但绝不包括现在。

    纷飞的乐谱落下,横在红色的阳光中,被浸染成一样的颜色。

    恍然间,她看到莫斯提马手上的铳消逝不见,而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她的身体旁边。

    ——和博士长得一模一样。

    他提着莫斯提马的法杖,面露怅惘,转头迈入窗外,变作一缕沉寂的阳光消逝。

    菲亚梅塔蹒跚着挪到床边,跪倒在地,紧紧抓住莫斯提马尚且温热的左手,抵在自己额头。

    挚友实现了夙愿,她却不知是否该为她的解脱献上祝福。

    她感觉到到贴在莫斯提马掌心的那枚残片,翻开来,却看不清上面曾经写过、画过什么,已然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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