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钉剧场~朝迟暮归44
44.唇舌
哎呀,只是这湛王如此重情,于殷家而言,非是什么好事。殷监正就觉得奇怪了,这殷氏家族里,湛王的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观看自己的下属见了湛王发憷就可以知晓。可为何现下如此在意,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索性不去想,还是赶紧去跟贵妃禀报吧,自己还得想着怎么去跟贵妃回话,好应对陛下随时可能到来的问责。
殷监正乃是一名武将,世家殷氏出身,大庆一战后,因伤卸下兵权后,荣嘉皇帝许给了右相一职;殷贵妃乃其亲姐,为皇家诞下五子汐王以及七子湛王,于前朝后宫殷家势力都不容小觑。
而此次袭击汐王子嗣,便是殷贵妃与地狼说好的一记祸水东引的狠计,没曾想,不仅地狼没这么做,就连湛王也出手阻拦。
以亲孙之命施以如此近似绝后之计,这殷贵妃要算计的,究竟会是谁呢?!
“咕噜噜~~咕噜~~”
红泥小红炉子将水烧的上下翻滚冒着热气,南瓜刻痕的小巧壶盖不时的被烧开的水烫的一跳,有委屈的盖好,室内弥漫着一股炭火的味道,却不见青烟升起,只见淡淡水汽带着点儿叉香在屋内萦绕雀跃。
一只背上有些皱纹的、骨节分明的五指端起只洁白的品茗杯,轻轻的吹了一下微烫的水面,喝下杯中淡皇带亮的茶水,温热的水裹着茶熬制的香,自鼻孔溢出,又带到舌尖、中、后;欣欣然打落个滚,转了个圈儿,紧着腮边,跑到胃中。
味儿轻飘飘的,水软绵绵的。
“相爷。”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一时的宁静茶香,进来的是凤家管家凤,他看着沉醉茶香中的老爷,有些忐忑的上前轻声说,“韩大人说他没有闲空,无法来赴约,让您担待。”
喝茶的正是左相凤衍,他本文人出身,喜好君子之物,时常在茶室独处静思。他听凤说的如此话语,心里有些闷,放下茶杯问道:
“你没告诉他我有要事商议?”
“属下说了的。”
凤话音刚落,就听见一连串笑声,接着脚步声就到了门口。两人皆侧身望去,凤抬眼见到来人,赶紧后退了一步,微低头以示恭敬。来人一身黑色立领披风,紧身锦衣裹着腰背,下颌留着些贴肉的胡子,面容三十上下,右手拿着一个银色的小酒杯,像是自宴席中来敬酒的。
这位便是现下四季庄的管家段鹏举,虽未在朝野没有实际的职位,可一个天窗的管家的身份,足以威慑;况且近几年周首领除了荣嘉皇帝,其余时候少有露面,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闭关养伤”,庄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乃至迎客送往都是这位出面,如今,这朝野上下倒是鲜少有人不知道他的。
“相爷相约,段某端杯而至,可好啊?”
看着段鹏举一脸的笑容可掬的端杯而至,凤衍原本冷冽的脸上突然堆砌上笑容,恰似见到自家人一般,一副欣慰的模样。“好,好,好啊。”他拢了拢袖子,一边站起身走向段鹏举,一边说,“如此甚好啊。”
凤见这许久未见的两位说起话来,估摸要一阵子,悄悄的退出门,临走将茶室的门掩上,将周围的仆人打发的远了些,自己在院子里一处凉亭坐着。
段鹏举杯子也不放,端在手中直接站在茶室中问道:
“敢问相爷因何事相召?”
“嗳~”凤衍一脸的你太见外的模样,笑嘻嘻的打着哈哈,“好说,好说。大人能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段鹏举走到一旁的桌边,放下杯子,脸上的笑容隐去,看着凤衍说道:
“相爷有话不妨直言。”他看着凤衍没了言辞,脸色也算是不很好,心说看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怕是没的结束,索性坐到凤衍右侧的一面小桌旁,轻轻笑了笑说,“您行事向来果决,想不到折这么多年,军师反的犹豫不决起来?!”
一句军师忽然触动了凤衍,他原本是四季山庄的唯一老人,是那位打小的亦师亦友的谋士,如今。。他微皱着眉头,褶皱间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看向段鹏举,压住那句引起的情绪,有些不自在的说:“哪,今日之事牵扯到凤家和咱们庄主。”
说话间,凤衍慢慢的又坐回原本的位子,右手肘靠着旁边的木镇头说:
“鹏举既又唤回我军师,自是念着昔日的情分。”
段鹏举从小桌旁站起身,耳边听着凤衍说话,脚下登上茶沓,与凤衍对面而坐,自己个儿舀着铜炉中的茶水,倒进茶杯。
凤衍故意的叹了一口气,看见段鹏举倒茶的举动,心下高兴;面容却一副苦恼不已的神情,有些沮丧的好似告状一般说道:
“韩统领,这是执意拒绝跟老夫交谈一事,这个,冤枉啊。他,他怎么总是对我不理不睬,还不赴约啊。”
段鹏举闻言笑了笑,将自己原本坐直的身体也斜靠在茶沓上,眼神撇着凤衍答非所问:
“听说,他的骑术,有了新进展。”
“”好,好,好。”凤衍这老狐狸一般的心思自然听懂了,段鹏举这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多心了啊,他赶紧摆着左手连声否决,“老夫不是多心,年少好强嘛。”
“是,是,是。”段鹏举赶紧坐直了身体,打了哈哈,眯起原本就细长的双眼,探身向前有些提醒的意味说,“可在我心中,他是我师弟啊。”
师弟?!凤衍心里五味成杂,心说这是在提醒,韩英不是一般的人,是四季山庄的人,是庄主的师弟,就算他不给自己面子,那也是四季山庄的事儿,我这是,成外人了?!。他那有些眼袋的褶皱里突然多了一种称之为落寞的东西,自己在朝堂折腾十几年了,四季山庄的人和事,似乎都已经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他可是小师叔带大的。”段鹏举那眯成一条线的双目中闪着几点寒光,脸上笑呵呵的,身体慢慢的靠回塌上,漫不经心的说,“军师难不成还在怨师叔?”
他顿了顿,手拿着茶勺,眼角余光看着凤衍已然变色的脸,言轻意重、话里有话的说道:
“师叔都已经走了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