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狱寻月:无间轮回

第二轮回 禁术·噬魂雪
人生没有演习,也不可能重来——在“噬魂雪”这样的禁术发明之前,的确是这样的。
说起这个禁术,便不得不提南宫无律,当年他为了救下难产而死去的妻子,开发出了这项禁术,最终却只救下了刚刚诞生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南宫雪。
也正是因为“噬魂雪”,他获得了琴魔的称呼。
炎天第一次见识到“噬魂雪”,是在死地“石城”。
那时,南宫雪姑娘,为了拯救他们,以手中的琵琶,弹起了那首曲子。
这个禁术最为恐怖的地方在于,它并非是单纯的令一个人的意识返回过去。而是使整个世界,回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死去的人,纵使复生,他们的记忆也会被重置。
活下来的人,却会保留这段时间的记忆。
只是大多数人,若非经历生死大劫,多会将那当做一场梦。逐渐从记忆里忘却。
人世间,偶尔会有人预感到自己的“死劫”,从而改变行动,避开本该遭受到的危险,大多数时候,就是被别人发动的“噬魂雪”,在死亡前的节点,传送回了过去。
作为发动禁术的代价,施术者发动禁术前,会消耗掉大量灵力。而在抵达过去时,灵魂则会被吞噬掉一部分。
南宫雪姑娘,原本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在弹奏过那首曲子后,原本一头乌黑的秀发,瞬间变成了白色,年龄也仿佛长了十岁。
除了炎天,已没人记得她曾经的模样了——据说,原本在这个人间认识施术者的人,对施术者本人的认知,会因“禁术”产生偏差,甚至是彻底遗忘掉她。
炎天也是因为拥有“鬼火”之力,生死同体,才意识到了南宫雪的变化。
在那时,炎天将“噬魂雪”的曲谱记在了心里,并将其变为了在心中默念,便可以生效的心诀。
在“石城”时,他便曾数次施展了小幅度的“噬魂雪”,破解掉了几次必死之局,并获得了“十三堂杀手”创造的弓、斧、杖“三禁器”。
至于,噬魂雪需要支付的代价。
对炎天来说,却是完全无需计较的事情。
由于“阴阳火”的存在,他的灵力趋近于无限,阴火本身又是灵魂形态,只要以“金蝉代伤”之法,将魂火作为献祭给“噬魂雪”的灵魂。便可以毫无节制地施展它。
他已记住了炎狱之内,所有的机巧陷阱。许多地方,他自信可以省去大量的时间。
再度穿过鬼门关,走下罪人阶,渡过流魂桥,祭拜将军墓,强渡万魂沼。
那滴冰洁的泪,已由指甲大小,变为小孩子的拳头一般大。
只是里面仍然只有些许灵魂残留的气息......
然后,便是前来夺剑的魔像,与新一次的轮回。
第三轮回 更遥远的过去
再次回到炎洞入口的炎天。
神情有些恍惚,他已察觉到,想要拯救她的魂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困难。
这冗长的螺旋通路,哪怕只是下行,也要消耗掉大量的时间。
更莫说是在“罪人阶”、“流魂桥”、“万魂沼”那些几乎可以夺取他性命的地方了。
要怎么才能缩短时间呢?
金承祖此时道:“天老大,如若时间来不及,您为什么不能将时间再‘回溯’到更久之前呢,只要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大炎洞的位置,快些赶路的话,也会省下不少时间的。”
金承祖说得对,这不像一开始,他们在无底云泽区域搜寻大炎洞的时候。
他们既然已经利用“那个畜生”的死,知道了大炎洞的确切位置,又何必一定将时间锁定在初次抵达“大炎洞”时呢?
炎天忽然回忆起来——实际上他早就有与金承祖相同的想法。他所指定的过去,也并非是两人抵达这里的时间。
那么,为什么他还是会回到这个时间点呢?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只道:“好,下次我试试。”便接过武财神的雕像,再次踏向了地狱。
在踏入那鬼门关前,他发现了一条捷径。
第二层罪人阶上,有守关人无常女。
第三层流魂桥上,有散魂的阴风。
第四层巨蛇窟内,有吃人吞魂的铁蛇。
第五层万魂沼,则是吞噬一切的浊魂泥淖。
只有第一层的空间,看起来不过是一道不与之对视,便会被夺去灵魂的门。
这道门,如果从侧面跃下,找寻好角度,是可以从地狱外沿,直达“记罪竹碑”处的。这将省下大量的时间。
炎天将一道鬼火分身留在原地,找准位置,纵身一跃而下。
但是,在快达到鬼门关的高度时,空中忽然万鬼鸣泣,无数头颅围绕在他四周,他身前身后,一只牛头,一个马面,死死凝视着他的身躯。
等到炎天将注意力回归到自己时,才发现四肢已被绑住镣铐,铁链向四方生生撕扯,似要将他扯碎一般。
他想要与鬼火分身替换位置,却根本施展不出力气,好像他的灵魂已被这四道锁链完全禁锢。
直到他的四肢被扯断,炎劫剑坠落到深渊。那牛头马面才算消失。
他的躯干则被引向罪人阶,无数的砖石开始接近他,打磨他的身体,他默念心诀,终于用最后的意识回到了更遥远的过去。
成功了吗?
他看见了他与金承祖骑着马,往大炎洞行走的画面。
可在那过往的时间里,他却只能作为一个看客。
直到真正到了大炎洞的洞口,那些在“炎狱”中的记忆才重新灌输到他的身体里,这具身躯,才重新回归他的掌控。
第四轮回 愤怒的代价
金承祖当然也已发现了异样:“这是......为什么?我感觉,我一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佛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在看着别人在使用我的身体一样。”
“是的,我也一样。”
“天老大,您知不知道什么能干涉到您施展‘噬魂雪’。”
“......这是一项几乎已失传的禁术......我猜,或许‘亡者’的魂魄,便是干涉禁术的条件之一。”
“魂魄吗......”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您说,能不能与它的魂魄有关?”
“那个畜生?”
“嗯。”
“你且去检查一下它的尸体。”
虽然炎天并不清楚,为什么一向有些迟钝的金承祖,会这么快考虑到“它”,但炎天对“它”也颇为怀疑。
于是,两人暂时分头行动。
上一个轮回中,断肢的痛苦仍印在他的脑中。
此刻又被莫名的力量干涉了“噬魂雪”的能力。
好像他想救回自己妻子这件事,世间一切的规则都在与他作对。
他本想尽量遵守地狱中的规矩,但在他踏入地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认定为一个“逆天而行”者。
如果他的行为,被那些平日里他曾保护过的“百姓”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他私闯地狱一定是无法被原谅的吧。
虽然他们根本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来拯救自己的爱人。
或者对于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来说,他们也从来未想过需要自己付出什么,去拯救自己的“爱人”。
但炎天的行动,却会对他们的生活,或许会产生一些微不足道的影响。
这一点理由,就足够他们来憎恶炎天了。
既然都是错,那便错个彻底吧。
这一次,他踏入炎狱,带着毁灭一切的决心。
在鬼门关前聚集起“潮汐剑气”,这次已是无人可以阻拦,当那个掌管“生死簿”的老头出现时,他只是看似平静地叫他让开,便一剑挥下。
炎浪充斥着整个洞窟,毁了鬼门关,烧穿了幽火风窟,甚至连记罪竹林与罪人阶都被一并摧毁。
他已不想再考虑什么规则了。
大步走过死寂的罪人阶,原先无常女所在的地方,已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火窟。
踏上流魂桥,他却已看傻了眼。
原本流魂桥上吹动的只是“散魂阴风”。
由于罪人阶被完全摧毁,无常女也已死亡。
流魂桥上的风,已幻化为黑色的“邪风”。那里充斥着“恶意”与“疯狂”,是普通人类沾之即死的邪物。
炎天以鬼火分身试探着接触那邪风,瞬间,鬼火便被那股能量吞没了。
流魂桥已经无法渡过了。
想起飞将军、关帝像以及巨大铁蛇的关系。
他心中已默默念起“噬魂雪”的心决,决定冒死一试,如若这次从第三层越级到第五层失败,再度回到入口便是了。
于是他从高处跃下,一手握剑凝剑气,一手手持关帝像。
等那巨大铁蛇见他落下,一口咬来时,他才意识到,这关帝像对那大铁蛇完全没有作用。
还好他早有准备,潮汐剑气硬生生将巨蛇的头调转了方向,与他的身位错开。
但危机远没有结束,一声咆哮自上方传来,黑色的邪风骤然变淡,然后,他在下落时,便看见那飞将军一人一马,如闪电一般,手持丈八蛇矛一枪刺下。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炎天想要举起武财神像时,身体已被蛇矛贯穿,直坠下那万魂沼。
在被万魂沼的浊魂完全吞噬掉前,“噬魂雪”的心诀已念完。
他回到大炎洞前,金承祖略有迟疑地问道:“天老大,您当真要下去?”
炎天诧异地看着他,只是试探道:“关梦河的武财神像,给我吧。”
金承祖显然吃了一惊,“您......您啥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其实,我这里,还有沈翠要给您的‘除魔铃铛’。”显然他已失去了记忆。只有死去的人,在噬魂雪发动后,才不会保留记忆。
莫非,金承祖在上个轮回中,已经死亡了?
他在搜寻那个畜生的尸体时,莫非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个畜生......莫非死后也要为非作歹吗?
“比起探索大炎洞,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老大尽管吩咐。”
“我们现在去找它的尸体。”
“谁的尸体?”
“那个活祭,白玉城连环杀人案真凶的尸体。”
第五轮回 白玉城连环杀人案
世上,能观测到灵魂的人,并不算太多。恰好炎天算其中一个。
但如果仅仅凭借眼力,便是累死,也绝找不到“地狱”的位置。
所以,炎天因公谋私,找了一个极恶之人,准备在无底云泽将其处死。以此搜寻大炎洞的确切位置。
这人便是“白玉城连环杀人案”的主谋。炎天与金承祖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将他秘密逮捕,而在此之前,他已逍遥法外四月有余了。
负责调查他的剑阁佩玉剑士,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样的人,竟在某一天人间蒸发了。
这个杀人犯极度凶残,他专挑孩子与女人下手,每个被他残杀的人,死状都极度凄惨。更可怕的是,他做这些,似乎并不是为了“性”与“金钱”。
这种疯狂的行为,是在他将魔手伸向白玉城首富 王老太太的孙子时,才被注意到的。与她的孙子一起失踪的,还有身边的保镖老胡——一个身手并不比金承祖差的用刀高手。
失去孙子的王老太太,悲伤过度,一度晕厥。在清醒之后,便以重金请遍江湖豪杰,誓要将此贼千刀万剐。
阴错阳差下,炎天进了白玉城,并捉拿了这杀人犯。
杀人犯,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长着天使一般圣洁的容颜,说话的声音,也轻声细语,便是用人世间所有的美好词汇来形容他的举止、谈吐,也绝不为过。
只是他的思想极度疯狂,善恶观也与大多数普通人大相径庭。
当炎天发现他时,他背后的三眼乌鸦群,正在啄食一个少女的肠子,本该死去的少女,却在这位青年的灵力下,仍保持着“活着”的状态。
他自称可以读懂魔物的情感,说那位少女的父亲,曾经狩猎了这群鸦的母亲,与人类社会相同,这不过是一次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复仇”而已。
炎天那时,以“惊蛰剑气”毁灭了鸦群,也结束了少女的痛苦。
那位看似柔弱的杀人犯,却可以驱使堪称“魔王级”的怪物。
在一番恶战后,炎天以“禁布”封印了他的双眼,口舌。用一匹马拖着他,令他赤脚走到了这无底云泽。
他逃过了正义的审判,迎来的,却是炎天的私刑。
炎天也明白,逃过程序的正义,不再是正义,只是他的确需要这条命,来指出地狱的位置。
原本玉树临风的青年,在长途跋涉之后,只剩下皮包骨一样的身体,和一双已经磨烂了的脚。
负责处死它的,是金承祖的斧头,青年的死亡,指出了大炎洞的位置。
那青年本有“驱使魔兽”的力量,莫非他的灵魂,也同样与众不同?
两人抵达了那青年的尸体处。金承祖怀中的“除魔铃铛”开始发出嗡鸣。
原是一只六眼巨狼,正在撕咬它枯瘦的尸体。
虽然尸体上的肉,并不足以魔物填饱肚子,但这些寄居在无底云泽的巨大怪物,多是以“阴息鬼气”为食的,而这青年的尸体,在“地狱”对他正式招魂前,体内正是蕴藏着大量的“阴气”。
莫非金承祖,是被这六眼魔狼杀死的吗?
“承祖,你能干掉这匹魔狼吗?”
“得令!”
金承祖将一条铁链缠在臂上,拔出背后大砍刀,便迎上了那匹魔狼。他一身刀法、斧术都是经过炎天亲手点拨,招式走得也是大开大合,硬拼硬抗的方向,在江湖中,已算的上首屈一指的好手。
只是,炎天手下弟子个个都是关梦河那样的英雄,他怕自己若自称炎天的弟子,坏了师父名声,便只将自己当做炎天的护卫,跟随左右。
以他的本事,又怎么会杀不了这匹魔狼?
炎天在一旁,施展“春花秋月剑 清明剑诀”,使大范围内一切敌人的行动,都可以尽收眼底。
他怀疑金承祖砍了这匹魔狼后,四处会有什么别的变化,最后导致了金承祖的死亡,所以,虽然他并没有动手杀狼,对周遭的一切却是细细观察,不敢懈怠。
金承祖果真一身好武功。
那魔狼虽然立起已有一头虎那么大,牙齿也尖利非常。但金承祖与它缠斗在一起,竟毫无惧色,一刀劈了它一只爪子,刀崩了道口子。魔狼一口咬下,他则硬生生将缠着铁链的胳臂塞入魔狼的嘴里,反手抽出一只斧子,两三下猛劈,劈瞎了魔狼的两只眼睛,一时间,魔狼紫色体液溅了一地。
转眼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金承祖喘了几口气,拾起大砍刀,略微得意地说道:“这吸了‘阴气’的怪物爪子真是尖利异常,毁了我一口好刀。”
四周,并没有什么其它变化。
但炎天已完全明白金承祖是如何死亡的了。
是了,这无底云泽的魔物都是吸纳“阴气”的。正如金承祖所说,他们在吸收阴气之后,牙齿与爪子都会坚硬无比。
他在上一个轮回中,毁了罪人阶,使黑色的邪风吹向了人间。
倘若这些黑气,被这魔狼吸收了许多,金承祖的兵器装备,便完全抵不过它了。
原来,是他害死了金承祖。
他现在已完全想明白绝不能将罪人阶大量破坏。
逸散到世间的“邪恶魂魄”,不但会轮回转生成为恶人,还会附着在“魔物”之上,使他们遗祸人间。
只是,解开一个谜题,另一个谜题却更加扑朔迷离——究竟是什么阻止他回到更遥远的过去呢?真的是这个杀人犯的灵魂吗?
为了不浪费这次轮回,炎天再次来到了罪人阶,他想确认,将罪人阶破坏到什么程度,无常女才会刚好消耗掉“血池”内全部的“血液”,并且完全控制住逸散而去的恶魂。
对于可以用力量轻易毁坏罪人阶的他来说,这并非是什么难题。
但他终究忘了一件事,人世间许多事,如果都能够按照数学题计算出的结果那样发展,便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
毁灭了大量罪人阶的炎天,被无常女认定为最大的恶人。
无常女最终放弃了拘束所有逸散的“罪人灵魂”,而是将余下的力量,操纵数万根发丝,在炎天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刺穿了他的身体。
若非他为了保险,在接近无常女前,早已念下了“噬魂雪”的心决,且在残留最后一口气的状态下,完成了“噬魂雪”的“回溯”仪式,他现在便已经是罪人阶上的一块砖头了。
第六轮回 累积痛苦
数次濒临死亡的体验,使他的心神累积了极大的压力。
在炎狱中旅行的几次经历,终于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并非是圣人。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救出冬千月。
天下苍生,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如果真的在意人世间的众生,那么只要放弃千月,回头便好了。
世间从来没有两全的办法,一个人再强大,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兼顾全部事情。
当金承祖见到炎天时,已意识到这一次的探索,他又已失败告终了。只不过,这是金承祖眼中的第一次失败,却是炎天经历的第五次轮回了。
金承祖递上“武圣的雕像”,手里攥着“除魔铃铛”,但看炎天的表情,也没敢递上去,只目送着他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既然已经只能回到这里,便拼尽全力再试一次吧!
炎潮毁门斩无常,罪人阶上惊蛰响。
坦荡直面无肠女,至此恶魂无罪偿。
无力地无常女,只得为她开启了通向流魂桥的门。
炎天望着邪风吹拂,直至那黑风略微清澈,身上又已上了四层防护,踏上了那座流魂桥。
在那流魂桥上,阴风再次勾起了那些他一直极力隐藏的回忆。
关梦河赠予的“关帝像”,是真的祝福,还是只是表述他对炎天的厌恶?
沈翠为什么要将一串自己发现“瑕疵”的铃铛送给他?
还有那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兄弟 左,他仍厌恶着他吗?
除此之外,这一路上无数次的濒死体验,也在这流魂桥上一并重现。
由于带着前五次轮回所有的记忆,那些原本已消失的痛觉,重现在他身体的相应部位,那足已称作悲哀的自我否定,随着阴风的吹拂,不断侵蚀着他的思绪。
当他踏过流魂桥时,已是泪流满面,哀不自胜。
他凭借着“执念”,强行战胜了阴风的“死亡诱惑”。但他已无法确认,如果再有下一次,他还能不能活着渡过流魂桥。
没有时间悲哀了,他呼唤惊蛰剑气,劈击万魂沼,双手奉上“武圣像”,叩拜之后,急忙穿过了第四层地狱。
接着,便是强渡这万魂沼了。
现在,只要望着这万魂沼,他便已有了幻痛,仿佛这些浊魂的混合物,早已对他的灵魂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明明仍然完好的躯干,在此时,却仿佛已血流如注。
虽然恐惧的要命,但拯救她的魂魄,本就是不要命的事情,不是吗?
随着他靠近万魂沼,身上的“幻痛”越发明显,可仍不见他有一丝迟疑,猛地跃入了“万魂沼”中被惊蛰剑气劈开的小洞,再次强行抵达了地狱第六层。
但无论如何,到达第六层时,他都必定身负重伤。
就算凭借强大的意志,他也绝无法加快身体一丝一毫的行动了。
这,大概就是他抵达地狱底部的极限速度了吧。
但他拼尽全力的结果,只是抵达第七层时,亲眼见到千月最后的一丝魂魄刚刚消散,与那万魂沼纠葛在了一起,再也分辨不清了。
炎罗像再次定住他的身体,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还要重复这痛苦的旅程吗?
无尽的绝望中,炎天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随着飞舞的雪花,他再次返回到了炎狱的入口。
只是这一次,他已完全木讷。
这炎狱,仿佛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的难关。
第七轮回 悬崖勒马
经过流魂桥时,他那无限累积的“痛苦”。使他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自己的“执念”,已让自己忘记了“原则”,也忽略掉了许多他原本应该注意到的事。
虽然大多数生者,会将“噬魂雪”标记的现实,当做一场梦境。但经历了这么多次同样的梦境,他们就会开始怀疑,为什么一直会经历同样的事情。
世间所有的生者,都在无数次重复着这一天的故事。
看起来,那只不过是一天不到的“时间回溯”,但却有太多人,要重新经历生离死别,也将有太多“成败”将被这微幅的时间变动改变。
所谓的禁术,并非只是干涉到你一人的生死,其它许多毫不相干的人,也将为此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他拯救“千月”的机会,便是以这样的代价换来的。
他为什么在一些明明已耽搁了大量时间的轮回里,还要去炎狱中,做各种各样的测试,正是因为潜意识中,他是知道这一点的。
对于一个普通法师来说,当然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因为他们毕生只能施展两次“噬魂雪”。第二次的代价,便是死亡。
炎天因为脱离了规则的束缚,所以,便没了对“死”的敬畏。
平日里,他时常告诫自己这一点。
但在极大的痛苦与不甘中,他已忽视掉了自己定下的戒律。
炎天望着炎狱深处,长叹一声,在这一刻,他仿佛便是下了无间地狱一般,他抱着渺茫的希望,鼓起全部的勇气,冲向炎狱底部,却又一次一次迎来足已令他崩溃的结局。
传言中,罪大恶极之人,便要在地狱之中,永生永世受着痛苦。
他此刻便感觉自己已抵达了“无间地狱”。
其实,他明白,只要回头,只要选择不去救她,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这样,他不必为了通过罪人阶,而解放罪人们的灵魂。
也不必面对流魂桥的“死亡诱导”。
更不必承受万魂沼万刃加身的痛苦。
回到剑阁,他仍是阁主。
令他踏入这“无间地狱”的,本就是他的执念。
只要这时他放弃了“千月”。他便可以彻底脱离这地狱了。
金承祖此时道:“天老大,如若时间来不及,您为什么不能将时间再‘回溯’到更久之前呢,只要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大炎洞的位置,快些赶路的话,也会省下不少时间的。”
在这一次轮回中,金承祖再次想到了这一点。
但炎天却只有苦笑,“我没有办法将时间推移到更远的位置啊。”
金承祖却已想起,自己的第一次轮回中,炎天首先去做的事情,是带他去见了“那个畜生”的尸体,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更加深远的问题:“天老大,我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炎天只有点头。
金承祖又道:“莫非是那个畜生的魂魄,令您无法回溯到更久以前?”
炎天对金承祖的问题,第二次感到了诧异,因为金承祖的思维,绝不可能这样敏锐,他只有回答:“我不知道。”
金承祖又问:“您已去了这地狱中几次?”
“六次。”
“天老大,在这地狱之中,难道找不到关于‘那个畜生’的记录吗?”
炎天双目圆睁,过度的痛苦,已使他丧失了最初的冷静,金承祖的提点,令他瞬间找到了破局的方式,如果真的是“它的魂魄”,对“噬魂雪”进行了干涉,那么只要找到它魂魄的位置,将之驱散便可以了!
“谢谢你,承祖,我要去‘记罪竹碑’处仔细查看一下。”
对于“炎狱”内的必经之路,炎天早已了如指掌,他驾轻就熟地来到了“记罪竹碑”前,在较新的竹林里,搜索着关于那青年“滔天罪行”的记录。
可在长期的搜索中,却发现没有一个字,书写着关于他的事情。
再三核对之后,他只感觉脑内又是一空。
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后,他能想到的情况,只有两种:
第一,对于这地狱而言,他的罪过,并不算罪过。是他乱设私行,杀错了人,这青年的灵魂,早已入了流魂桥,轮回去了。
第二,他被地狱判作与“千月”一般,是最大恶疾之人,它的灵魂同样被囚禁在了第七层。如果真是那样,或许,它会将生前对炎天的怨恨,全部宣泄在千月的灵魂上。那一定会加速“千月”灵魂消散的速度。
那样岂不是说,炎天亲手导致了自己妻子的灵魂提前毁灭?
他决定回去,将他的分析告诉金承祖,然后悬崖勒马,离开这炎狱。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无法接受,也不敢再去面对了。
第八轮回 魂之海
金承祖:“天老大......它,究竟去了哪里?”
炎天:“记罪竹碑里没有它的信息,我不知道,地狱究竟是算它无罪,还是它也被囚禁在了地狱的最深层......”
“无罪?它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绝不为过。便是那地狱判它无罪,人间的律法也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听到金承祖这么说,炎天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是啊,那个畜生的所作所为,纵使天理容之,法理人伦也是绝对不容的,他又何必一定去看地狱是如何判罚他的?在这数次
“您现在也无法确认,它究竟是下了地狱底层,损害到了师娘的魂魄。或者是它的强大‘鬼力’,阻绝了您回到更遥远的过去......”
炎天只有点头。
“我,其实有一个办法。”金承祖犹豫了许久,最后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说出了这句话,“我只是怕您生气,所以一直未与您说过。”
炎天察觉到了金承祖语气中的异样,望向金承祖。
金承祖:“天老大,您双眼能观魂查魄。其实,我身上早已缚了‘锁魂链’,便与那畜生绑在一起。”
锁魂链?那东西,会将死去的灵魂束缚在一起,换言之,只要金承祖死了,他的灵魂便会突破一切障碍,去寻找那杀人犯的灵魂。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对不起,天老大,是我骗了您。我们之所以会去白玉城,也是因为,我听了关梦河那小子的话。是我太蠢,也是关梦河太蠢!我从来没想过,左如今对您仍是耿耿于怀。我们以为他是要真心帮您,才会听了他的话。”
当初,是金承祖提供了“白玉城”的信息给炎天,他们两人才会去那里,擒捕了那个青年。
可这又和关梦河与左有什么关系?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关梦河知道您想要来这炎狱,担心您一定会遇到危险,便亲自去求‘左’,求他为您占卜,助您达成目的。我对此虽然一直将信将疑,却觉得他也是一代名侠,行事光明磊落,纵使不帮您,也绝不会害您。”
“但由于那凶手,是左推荐的目标,你仍留了心眼,将自己的魂魄与它锁在了一起?”
“是!”金承祖拔出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上,“只要我死了,便能立刻追踪到他的魂魄。它若是封锁了您的‘禁术’,我的死,可以令您寻到它的位置。它若下到地狱七层,敢对师娘不利,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要让这家伙永世不得超生。”
“你这个蠢货!”炎天大喝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师娘魂魄构造特殊,便是在那地狱底层,也能存活很久,你只是普通人,倘若你进了那地狱七层,纵使我救出了你师娘,你也是必死无疑!”
炎天又道:“而且,倘若它有阻绝我‘回到过去’的能力,那么假如你死了。我可能便回不到你还活着的时候了。别做傻事了,承祖。我这次回来,便是决定我不再下去了。”
金承祖:“您已决定放弃了?”
炎天苦笑道:“我已尽力了。”
金承祖:“天老大,我虽然不知师娘与您的事。但您肯经历‘七次轮回’,只为救她,她一定是对您极为重要的人,承祖愿以一命助之!”金承祖说罢,手起刀落,鲜血喷溅间,他那魂魄冲天而起,飞上了天际。
这一切太过突然,炎天本以为已经劝住了他,怎知道他只是害怕他的死,对炎天毫无帮助。只要能帮到“天老大”一点点,他根本便不畏惧死亡!
现在再说其它已然无用。
炎天循着金承祖的魂魄去处,往那天上看,以惊蛰剑气震散云层。于是他终于看到了他一生难忘的奇景。
在这炎狱的上头,无数死灵魂魄盘踞其上,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魂魄海洋。而这魂海,既不进入这炎狱,也不离开。
盛大的死亡,铺满天际,魂魄漫天,络绎不绝。
原来这段时间,世界也如平时一样,一直有生灵死去。只是这群生灵被炎狱暂时拒绝在外,并由特殊规则排布成了巨大的法阵。
正是这个法阵干涉了“噬魂雪”,炎天的灵魂会在穿越回过去时,被这巨大的魂海困住,直到时间来到炎狱的入口,灵魂才会被“释放”。
他终究是高估了“那个畜生”的力量。亦或者是说,对那“杀人犯”设下私刑,他也心中有愧,才会将一切奇怪的现象,都联系到它的身上。
他早该想到,这足已改变因果律的力量,并不是哪个凡人可以操纵的。
但是,难道这庞大的地狱,当真会为了他一个人,布下如此阵势吗?
看来这一切,都是“炎狱”中鬼吏们的安排了。
当初,孔凤秋为了炎天不被“阴阳火”杀死,从地狱中,夺走了“镇狱魔剑”。
导致了“十八层地狱只剩下了七层”。
那么,将“炎劫”取回,便是它们的目的了。
要求他归还“炎劫”魔剑的炎罗魔像。便在那地狱第七层,看来它是无法移动的。
如此说来,他们将千月的魂魄压在地狱的最底层,并不是因为千月真的“罪大恶极”,只是她在那里,炎天便必然会为了救她到达那里,然后“炎劫”便会回到炎罗的手中。
炎天之所以认为它们将她的灵魂囚禁在“底层”是“合理”的。
因为她妻子的魂魄,并非是自然的产物。
当初,天月门为了一个阴谋,制造了她堪称完美的“人偶身躯”,连灌输于其中的灵魂,都是百余名被称作“失败品”而被杀死的少女魂魄,经过提炼混合,加以“人造记忆”的产物。
她对他的爱,便是源于其中的“人造记忆”。
也正是如此,在炎天的内心深处,对她有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感。
如今,他虽然以“三旋太极”之法,能够控制“阴阳火”的力量,可一但他失去了这柄剑,天下再难寻趁手兵刃。他阁主的地位,也必将岌岌可危。
掌握在手的权力,与早已逝去的妻子,究竟哪个更为重要呢?
左,你预知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呢?
第九轮回 炎天的抉择
“天老大,您当真要下去?”金承祖精赤着上身,手握着极厚的皮裘,汗水已将他整个身子映的油光锃亮。
只是这时的他,因为死亡,再次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炎天看着他仍然活着,心中一阵激动。但激动过后,却又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两人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已只存在于他一人的心中,他装作失神,回头问道:“承祖,你问什么?”
金承祖挠了挠光头,道:“这地方看起来邪门的紧,您又是剑阁之主。倘若有什么闪失......我便是死上八次,也难辞其咎啊。”
炎天叹息道:“我尚年轻时,我那结发妻子,曾为了救我一条性命,与我饮下‘同生共死’之酒,将自己身家性命匀给了我。我与她自那便宣誓此生患难与共,永不分离。而今,她知自己大限将至,竟自顾自地解了那‘誓约’。下了这‘炎狱’,若你有妻如此,该当如何?”
金承祖合着双眼,似在纠结,忽地一下跪了下去。炎天分明能听见他双腿被地面烧灼的声音。
“请阁主三思。”
“便是我有了闪失,剑阁仍有关梦河在。”
金承祖如触电般站起,他手伸向皮裘内的兜子。道:“我这狗脑子,险些忘了......天老大,若您执意要去,梦河倒是托我给您带了一样事物。”说着,一尊雕得惟妙惟肖的武财神像便被他双手呈上。
炎天再次看到这武财神像,心里却是一紧,为什么关梦河知道这炎狱之中,这武财神像会对我有帮助呢?左,这难道也与你有关?待炎天将武财神像收到怀里。
金承祖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串铃铛,递到炎天手边,道:“这是沈翠给您的。”
“这是除魔铃铛?”
“对。”
“承祖,有件事,我想问你。为什么关梦河与沈翠,要将这两样东西给我。”
金承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犹豫。
“你只管说。”
金承祖十分为难,却仍是回答道:“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好,我不生气。”
“关梦河知道您想要来这炎狱后,便想与您一同前往,但您偏偏又要只身前来。他怕太过危险,便去求了一位高人,这位高人,算了卦,说他的‘关帝像’和沈翠的‘除魔铃铛’两样事物,将对您这次旅途有莫大帮助。”
“哦?”
“就是这样,于是他们两人,就把这两件宝贝当做临别赠礼,一定要我带在身上......”
炎天沉吟半晌,道:“这位高人,是不是还令你助我抓住了白玉城连环杀人案的凶犯?”
“您......您已经知道了?”
“我有些好奇,他与你们说了些什么。”
“梦河前去求他,他本闭门不见,但听说您此次来,是要救师娘,他便说,‘千月是我故友,此次卜卦,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与炎天那厮无关’。”
炎天哈哈一笑,道:“还真像是他会说出的话。”于是,炎天接过除魔铃铛。
左与他已有数年不见,炎天从未想过,关梦河竟肯为了他,去求左那样一位孤高傲慢的剑士。
他更想不到,左竟然会帮他。
他的诸多所作所为,在左看来,都是旁门左道,犯了左的忌讳。
左是那种刚正不阿,善恶分明的人。只要承诺要帮助他,便绝不会害他。
只可惜,炎天却是个敏感多疑之人。
也正是因为他的性格,才总会将他人的“善意”揣度为“恶意”。
如果说谁是炎天这一辈子最为信任的人,那么这个人,便只可能是左。
只有他的话,炎天会丝毫不加怀疑地去信任。
得知真相的炎天,解开了心结。
于此同时,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除魔铃铛”上,仔细观测着它的作用。看看“它”究竟是拼图上哪块关键的“碎片”。
他是何等智慧之人,不消片刻,便已领悟了其中玄妙。原来这“除魔铃铛”并非肉眼观测,只有“遇魔乱鸣”的作用,在被魔物侵袭危害时,那制作“铃铛”的匠人,早已设下了第二道防护。
只要将足够的灵力灌入其中,那铃铛便会以自毁的方式,暂时眩晕魔物,为佩戴者提供生还的机会。
握着这件宝物,他脑内迅速飞转着一个计划。
似乎他已找到了一条通往地狱底部最快的捷径。
他将大量的灵力灌入这“除魔铃铛”中。
又将所有的计划在脑内重复了一遍。
发现了这个计划,有一个十分致命的缺陷。
他的内功“三旋太极”,可以使他最多同时施展三种完全不同灵力产生的“招式”。
在这个计划中,他没有施展禁术“噬魂雪”的时间。
所以,他无法在极度危险的状态下,再次通过“回到过去”的方式,安然返回到这个洞口。
他深呼一口气,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全部计划后,对金承祖说道:“此次踏入地狱,我未必能全身而返。若我未能回来,便将剑阁一切大小事务托付于 关梦河,并以 陈墨、花梦醒、燕知秋、应彩蝶 四剑神辅佐之。”
“天老大,属下记下了......”
“承祖,这一路以来,谢谢你......你赶紧离开这里吧,上去之后,骑上马,跑得越远越好,远离任何目力所及的魔兽,记住,这是命令!”
“属下得令,祝您武运昌隆!”
炎天回身,迈向崖边,那“惊蛰剑气”便从天而降,直劈地狱底层,接连不断的惊雷,使天地间仿佛连接了一道光柱一般。
炎天向崖边行走,步子一步重过一步,每走一步,便有鬼火分身飞出,第七步踏出,竟有六十四道鬼火分身一同飞出。
在这崖边,炎天施展了他的秘剑术“八步断魂”。
只是在踩下第八步时,他却已从大炎洞边上,笔直地坠落了下去。
从最高处坠落了下去!
这便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这一次,不能将你救出。
便也不会有新的轮回,地狱中只会多一个灵魂陪你......
共赴黄泉!
誓言之跃
他从如此高的悬崖上跳落,并不是为了赴死,而是为了救回自己的爱人。
只是,这一跃,如若导致了他的死亡,他便再无回到过去的机会了。
他与一百二十七道鬼火分身跃下崖底。
惊蛰剑气,不断击打着万魂沼的同一个方位。
此时,已马上要经过地狱第一层的鬼门关了。
炎天将“除魔铃铛”套在手上,只见那鬼门关上,诸多头颅开始咆哮。
牛头马面凭空出现,操起四道钩锁铁链,向炎天的四肢锁来。
只听“除魔铃铛”一阵高频的响动,竟轰地一下碎了,碎裂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将那牛头马面同时震了开来。
等那牛头马面回过神时,炎天已向第二层“罪人阶”坠去,他在空中轻轻一点,施展“踏云步”踩下了八步断魂中的第八步,一百二十八道鬼火分身,骤然从他身上分散开来。
炎天周身凝聚起阳炎烈火,时刻等待着罪人阶上砖块的袭击。
黑色的长发,与骨灰铸造的砖块,的确在同一时间,一同向炎天攻来。
炎劫挥击而去,巨大的炎浪凭空升起,将近身的砖块一并斩成散魂,也将炎天的身子推向炎洞的中心区域。
而五百一十一道鬼火分身,则冲向无常女的黑发,为炎天格挡下一次又一次刁钻致命的攻击。
当炎浪推进,摧毁了大半罪人阶时,无常女便无瑕再顾及炎天了。
在半空中,他马上就要撞上了流魂桥上那散魂的阴风。
那是混杂着一部分恶魂的邪风。
好在,在第二层罪人阶上,鬼火分身损失的数量也只有一小半,接近三百个鬼火分身团团将炎天围住。
炎天收起阳炎烈火,转念“冰心诀”维持心神。
只是被这阴风吹拂时,他还是免不了刹那的失神。
他要快些苏醒过来,因为下一层,便是那吞魂碎魄的巨大铁蛇。
要是被它咬中那么一口,一切便已结束了。
好在他心中的郁结,已解了大半,至少“左、关梦河、沈翠”三位对他至关重要的朋友、弟子,不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烦恼之中。
至于那些失败的痛苦,已被他的“决心”冲散。
当他恢复意识时,那条巨大的铁蛇,已张开巨口,向他冲了过来,炎天左手伸向铁蛇的巨口,巨大的坚冰骤然冻结。
“冬至剑气”与“冰心诀”本就属于同根通脉的武功,施展起来自然便无半点阻滞。
铁蛇的嘴被冰柱撑的胀开,而铁蛇的身子忽然一颤,原来天上的“惊蛰剑气”已击中大蛇的身子,令它一下坠下了万魂沼。
炎天早已算准了它的攻击路径,布置好了雷击的准确位置。
便在这时,将军墓中,飞将军提枪而来,直刺半空中的炎天。那速度之快,犹甚雷霆。
只是炎天早有准备,几乎剩余的所有分身都冲向飞将军。
对付这些分身,飞将军勒马悬缰,猛地一声吼。
好家伙,这一声吼莫说鬼火分身被震得散了,就连流魂桥上常年不歇的阴风,都骤然而止。
当真是:
将军勒马一声吼,流魂桥上鬼不啼!
炎天也同样被这一声吼得僵住,但他右手早已举起“武财神像”。
原本那飞将军杀人太快,根本来不及看炎天掌中拿的是什么,但这时他已停了一下,再看那“武财神像”,竟悬马半空,再不进击。
炎天周身已再无防护。而身下便是那吃人的“万魂沼”了。
一切仿佛便如炎天预料一般,那巨大铁蛇跌在万魂沼上,口中的冰已化了,借着惊蛰剑气打出的缺口,竟一口下去,吞出了一个极宽极深,足已并排通过数人的通道。
这是炎天第一次穿过万魂沼,而未受到它的攻击,他以披风令自己下落的速度尽量降低,又施展了两三次“踏云步”,终于以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速度,落在了第六层的地面上。
那巨大铁蛇,穿过万魂沼后,已经变成了一柄长约两米半的大矛。
但炎天哪里顾得上这柄神兵,赶紧扯开“地狱火门”。
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下到了地狱底层。
地狱魔火的炙烤,正令封印千月最后一层灵魂的冰层急剧融化。
那炎罗魔像的双掌,正是释放火焰最强最猛的地方。
炎天知道,这炎罗从始至终,一直想要“炎劫”回到他的手里。而炎天一旦失去了炎劫,从此以后的人生,也将被改写。
可炎天在抵达这里之前,已做好了抉择,他一手拔出炎劫剑,发动“封火令”将剑递到了炎罗手里,一手则将体内的寒冰之力源源不断地传入封印冬千月灵魂的冰魄之上。
当炎罗握起那柄剑时,天上地下,乃至炎天身上的“阴阳火”,都源源不断地被它收纳入其中。
炎天却只专心地将体内的“寒冰之力”注入到冰魄之内。
慢慢,他的体内已不再有寒冰之力,而“阴阳火”的力量也被炎罗魔像全部剥夺。
但他终于成功了!
冬千月的灵魂,被他完整无缺的保了下来,他将那冰魄收入怀中。
周遭的温度,也完全冷却了下来。
面前的炎罗魔像,双手平握着炎劫剑,身子也向侧面移了移。
炎天看见了魔像下,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然后,天空之中,便开始下起黑色的魂雨,无数浊魂,钻入了那漆黑的洞窟之中。
炎天握着胸口的冰魄,平和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带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