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rugal Wizard’s Handbook for Surviving Medieval England

廉价巫师手册——中世纪英格兰生存指南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Part Three：Bagsworth Ruins Everything （Again）

第三部分：巴格斯沃思毁了一切（又一次）

28.

我跟着瑞安回到火堆旁。这次我注意观察后，发现了一些现代化的便利设施。太阳能板就架在一棵树上，在夜空中几乎很难看清。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帐篷旁边的树桩上。一柄像军队中常用的那种多功能铲斧混用工具正靠在一棵树边。

瑞安已经做好了在中世纪生活的准备，而且他也总喜欢和当地人一起工作。他不像是什么闯入当地生活的入侵者，更像是训练人们自行清除联合会这样顽疾的资助者。所以他招募了一整队的本地劫匪这件事是完全可信的。

人们喜欢瑞安。他不仅是一个完美的警察——他是一个完美的人类样本。可信、可靠、真诚到过分的程度。

这恰恰是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利用的东西。

“嗨，塞法纹，托克，伊尔斯坦，”我和他们三个说。“我有个好消息。这位瑞安愿意帮我们一起对抗乌里克。”

“时间紧迫，”瑞安说着，从他帐篷旁边的阴影中拉出一只黑色的突击队行李袋。“为了明天能到达梅尔波特，我们早上得早点动身。如果你们愿意提供任何帮助我将不胜感激。”

“瑞安和我在我们的世界里曾经是搭档，”我说着拇指指向他。“我就是小父亲，他是我的卫兵。”

瑞安笑了，是他强忍着我胡闹的时候那种苦笑。“事实并非如此。”

“好吧，也许我们更象是那种平等的关系。”

“他是个学生，”他对其他人说。“有一次我在确保任务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带过他一天。”

“你对我在学校的优秀表现印象深刻，”我说。“而且相信我将成为一名很伟大的警察——呃，战士。”

瑞安继续以同样的方式咧嘴笑着，摇摇头，好像他不愿意当面反驳我——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任由这种无稽之谈放肆宣扬显然也很痛苦。

从他现在努力隐忍的状态来看，他正变得越来越好。他真的是个好人。但是现在，我更需要从前的他。所以我又加大了一点力度。

“是我说服他成为了一名战士，”我对伊尔斯坦说。“没有我的帮助，他永远不会去参加训练的。”

“行了，约翰，”瑞安说。“你知道我不能让你再胡说下去了。”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约翰是个小偷，”瑞安对其他人说。“考虑到我团队里的其他人都是强盗——”

“正在重生期，”其中一个人叫道。“你告诉我们这么说的，对吧？”

“对，”瑞安说。“显然我不反对和被迫从事暴力事业的人在一起共事。但我从小时候就认识约翰了，他并没有被迫从事暴力行业——他是放任自己堕落进去的。你们都该知道，他曾经为乌里克工作。”

我耸耸肩，移开视线，就像我满不在乎。坐在火边的那些人一时间沉默了。然后，万幸，她开口了。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塞法纹问道。

“他……”瑞安犹豫了。

“他是个好到足以让珍选择他的人，”我厉声道。这么利用她我很难堪。但她已经死了，所以想必她也不会在乎的。再说，这是唯一能刺痛瑞安的事情了。

瑞安叹了口气。“约翰一直都是个失败的差生。无论他做什么结果都失败了。他不是什么伟大的战士。他只是个诈骗专家。每当我觉得他的人生终于能走上正轨，结果发现又被他骗了。

“在我们那里，人们会花钱看别人打架——他们会为结果下注。约翰背叛了他们的信任。他故意输掉了比赛这样他的朋友们就可以靠赌他输而赢钱了。最终，他输了太多次，没有人愿意再看他打了。他这么卖力骗人却并没有发财——乌里克拿走了全部收益！”

他的话刺痛到了我，但这本就是我想让他说道。我要继续刺激他到——

“约翰把他认识的每个人都榨干了，”瑞安继续说道。“他和我每次谈话都会问我要钱。他的人际关系也是一塌糊涂。他的父母最终搬走了。他的姐姐不愿再和他讲话，因为他欠了她很多钱。有他在身边会掏空你们的。”

好吧。我没想到他这么狠。也许我不应该提及珍——

“除此之外，”瑞安说着，双手举在空中，“不管我做什么，他总在那里，如影随形。我想去艺术学校？好吧，约翰先注册了。我想去警察学校？他下周就过来了。我曾提过我喜欢一个女孩？他当晚就约她出去了。我他妈的都钻进另外一个维度了，结果他又来了！”

面对这番猛攻，我眨了眨眼。

瑞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我是个吸血鬼？一个不仅自己失败……还把他也拉下水的人？

我是说，我并没有惊讶于此。从内心深处讲，我对这些早就很清楚了。做一个没有记忆的无名小卒从某种程度讲都比做我自己更有成就感。

但听到有人把这话说出来……

听到瑞安说出来……

我跑了。跑进黑暗之中，这样就没人会看到我了。我没有跑远。我只是不想面对他们，或者，我可能是不想逼他们看到我的存在。

或者，我只是个胆小鬼。

我在一块岩石旁坐了下来，背靠着石头。瑞安可能心里感觉很难受。他真倒霉。我迫使他用毁掉我的一天的方式毁了他自己的一天。

我把头重重地撞在了石头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终于，我关掉了我的夜视能力，睁开了眼睛。我透过树丛间的阴影向外张望，看到了夜色。那奇异的黑暗——鲜活，狂野，是我来此之前从未见到过的那种。

森林被咆哮的树枝声和叽叽喳喳的树叶声唤醒了。林中的草丛和树冠上的某种东西在夜色中抓挠着，只闻其声，未见其形。一阵风吹来，让人不寒而栗。还有气味……土壤和树叶的味道，滞涩发臭的水的味道。

附近，那些影子好像在移动，在颤抖。是我想象出来的吗？或者比我想得更可怕？我几乎能辨认出形状。

“我能加入你们吗？”我低声对它们说。“我也想做个无形者。所以我来到这里。”

他们向我冲了过来。在森林之外，这些不自然的阴影会让我恐惧。但在这里，我却没那么在意。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好奇心那么危险。他们在我附近徘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跑回了丛林的深处。

“你的存在伤害到了他们，”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是树枝上干枯的死叶传来的声音，那树枝正在深秋的季节中颤抖着，因为它终于掉落了，自由了。

“他们也伤害到了我，好吗？”我说。

“不只是你，”那个精灵解释说。“是从异世界来的每个人。你们身上有一种光环，它会伤害我们，缓慢地杀死我们。你们的世界渗入了我们的世界，它毒害了精灵们。”

“但你没事？”我问。

“我也一样，”它低语着。“我只是足够强大到能承受一点毒害而已。”

从我的世界来的人……会伤害到精灵？那本书是怎么说的？“我们是有实体的，”我说。“我们的世界可以征服你的世界。”

“没有实体。毒害。与我们相反。致命。”

“所以如果乌里克在这里建造一个永久基地会怎样？”我问。

“精灵将死，”它低语着。“运势将死。众神将死。”

“该死。他没办法控制概率吧，对吗？他最终会摧毁他想要统治的事物。”

“是的。”

飞掠的小影子们在我身旁舞动着，闪躲着，然后惊慌地跑开。像野生的小狗，好奇，却也害怕。我看着它们，听着森林自言自语的声音。

如果乌里克得逞，这一切都将凋零。

我必须阻止他。至少，试着阻止他。

我真的可以做点事情。有用的事情。

树叶在我身后嘎吱作响，我跳了起来，猛地转身，回看我坐的岩石。塞法纹正站在森林的边界和我的位置的正中间，手举一根脆弱的烛火——火焰被她拢成杯型。

她睁大了眼睛，对我低声说道。“符文师？是你吗？”

“是啊，”我说话间，惊得影子们向后飞走。

“请回到篝火旁吧，”她恳求道。“这里不安全。”

“在空地上就安全吗？”

“是的，”她轻声道。“这与另一个艾芙有关，就是你称作瑞安的那个。”她向旁边瞥了一眼，有些影子正逐渐靠近她。“精灵和那些黑暗之物都害怕他。”

“他们也会躲开我的，”我说。“来自我的世界之人会给他们带来痛苦。”

“不是这样的。有一只就附在你的身上。”

“就是它告诉我关于痛苦的事情，”我说。

她快步向前，烛火摇曳。“它和你说话了？”

“是啊。”

她走得更近了。“它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就像……某种自然之物，”我说。“我真的没办法解释。”

在我的催促之下，她加入了我。她把闪烁的烛火——以及它的青铜底座——放在身边的一块石头上。我隔着烛火的光芒面对着她。我们静坐了一阵，相对无言，影子把我们围成一圈，大概离我们十英尺远。

“那个艾芙瑞安，”她终于说道。“你们两个的纠葛很深啊。”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也许比我的父母都了解我。”

“艾芙有父母吗？我想这也合理。诸神都有父母。我一直没弄清楚精灵们有没有父母。”

“瑞安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塞法纹，”我说。

“你们能做的事情……”

“你会因为能看到精灵而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都强吗？”

“不，”她说。“但这不是一回事。”她端详着我。“我很抱歉，他说了那些话，”她继续道。“我看到了，那些话伤你很深。”

“是我激怒的他，”我说。“我想让你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人。”

“那些话都是真的了？”

“是。”

“你欺骗了那些赌你赢的人？”

“是的，虽然我从来都不是能做决定的那个人。”

“你是乌里克的棋子？”

“他把我的剩余价值榨干后，”我说，“接着让我当了他的门卫。主要是为了随时能取笑我。”

“你是艾芙中地位最低的……”

“对。”

“实际就是个普通人。”

我笑了。她也回以微笑。

“你告诉过我你不是个骗子……确实如此，”她说，“但这又是一句谎话。”

“我同时存在这两种属性，”我同意道。“一种量子叠加态。”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相信我，这很玄妙。”

“哦，看啊，”她说着，翻起了白眼。“星星出来了。”

“有树挡着你看不见的，”我说。

“我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她站了起来，犹豫间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故事里都说要避开艾芙，特别是长得好看的那种。”

我咧嘴一笑，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所以，”她说，“你应该是比较安全的那种。”

“我会让你知道我可是我们那里人公认的美男子。”

“真的吗？”

“是的。我妈妈告诉我的，所以可信度很高。”

她笑得更开心了，但接着她又停了下来。“你的父母真的离开你了吗？”

“他们退休去了亚特兰大，”我说。“所以是，也不是。”我抓住她的手。“瑞安说的都是真的，塞法纹——但我早就把她忘了。在你的世界里，哪怕再没用的艾芙也能帮上点忙。”

我们一起走回了火堆旁。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也许只是因为森林里的影子，但我不在乎。我是因为另外的理由抓住了她。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开心。不知何故，成为一名废物反而修复了我的一段关系。

也许，一直以来，我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同样觉得自己没什么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