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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看~~后~~续,名《枫叶隐秘》

2023-04-01 13:14 作者:三更说书客  | 我要投稿

我曾办过一桩骇人的案子。

女孩失踪了七天,被找到时,尸体埋藏在层层叠叠的红枫叶里。

千千万万片红枫叶里,有325片上手写着泰戈尔的诗句。

拼在一起,是一卷完整的《飞鸟集 》。

拨开红枫叶,无数蚂蚁在腐烂的肉体上纵横爬行,密密麻麻,没有留下一寸好地方。

尸检报告显示,她的身体从头到脚涂满了厚厚一层蜜糖水。

无奈的是,由于缺乏线索,我们最终只能以自杀结案。

但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意外发现了隐藏的真相。

幕后的一切,比想象中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2019 年 11 月 19 日,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

镇派出所接到村民报案,说谢家村一个小姑娘失踪了,七天七夜没有回家。

小姑娘名叫谢红,18岁,独自住在村头一间破败的小土房里。

谢红从小是留守儿童,父母很早就进城务工了。

几年前奶奶去世后,她就一直一个人生活,靠卖野果维持生计。

每天凌晨进山采摘野果,赶天亮前骑三轮车去镇上市集摆摊叫卖,太阳落山前收摊回村——多年来,她的行程雷打不动。

七天前的早上,她没有出现在镇子市集上,当晚也没在村里露面。

一开始,周围的村民没当回事,以为她生病了在家休息。

直到昨晚,邻居去她家借针线,才发现她根本不在家——

大门没上锁,晾衣绳上的衣服落了一层灰,笼子里的小鸡都饿死了。

大家这才觉出不对劲,到处找不着她,就一大早一起来镇上报了警。

此时,距离最后一次有人看到谢红,已经过去将近八天了。

由于失踪时间较长,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危险,镇派出所当即把案件移交给了我们刑侦队。

队长第一时间下达命令,一方面调监控、查关系、问询走访;

另一方面组织搜寻队,在女孩可能去的地方周边展开大范围搜索。

村子南边有一片幽暗的原始森林,一直延伸到了野山深处——

那儿就是谢红每天凌晨摘野果的地方,因此也是我们的重点搜索目标。

到了傍晚,其他的可能性都被一一排除了。

只有这片森林最为可疑。所有警力都被调往了森林。

夜幕降临,巨大无边的密林,好像一头蛰伏在暮色中的猛兽,张开了漆黑的大口,让人望而生畏。

队员们按指令分头行动,朝着这可怖的大口进发,去寻找女孩的踪迹。

协助我们一起搜寻的,除了村镇派出所的警员,还有谢家村的一群青壮年村民。

据村民们说,谢红平时热心助人,与大家相处得都非常好,还经常救治一些受伤的野猫野狗,是个 很善良的好姑娘。

虽然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她没能读完中学,但是她一直在用功自学,用攒下来的钱在镇上书摊上买 了很多旧书,常常教村里的小朋友认字、写字。

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乡亲们都很着急,自发组建了一支寻人队伍,希望能帮着警方一起尽快找到她。

夜色越来越浓,浩浩荡荡的搜寻大队,在广阔的密林中分散开来。

队员们越散越远,就像小水滴融 化在黑暗的大海里,互相看不到踪影了。

与我走在一起的,只有一位村民大哥。

温度降低,冷雨变成了白雪。

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头顶的探照灯,投射出两道惨白的光线,映照出星星点点飞舞的雪花。

我们高喊着女孩的名字,喊了几千几万遍,直喊到嗓子嘶哑疼痛,发不出声音来。

但回应我们的,只有凄厉的乌鸦啼叫。

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我感觉筋疲力尽,心里也有些泄气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幢房子。

那是一幢正方形的楼房,矗立在不远处的断崖边上,掩映在浓密的树影里,显得怪异。

房子通体是红色的,两层高,方方正正。

一口口圆形的窗洞,像一只只黢黑的眼眶,仿佛正直勾勾 地死盯着我。

那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怪,既与当地村舍大不相同,也不像城里的别墅。

它不是寺庙,也不是教堂,不是任何一种我在书上或电视里看到过的建筑。

「看!那儿有个房子!」

我指向那边,对村民大哥说。

村民大哥却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拽住我的袖子,转身就走。

「怎么了?」我问。

「快走,别看。那是鬼房子!」

「鬼房子?」 我诧异地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已经被吓得煞白。

在我的追问下,村民大哥给我讲了一个当地流传已久的鬼故事。

传说中,在这片密林深处的断崖上,有一幢血色的红房子,里面住着九百九十九个厉鬼。

每逢月圆之夜,厉鬼就会在红房子里狂欢作乐,以人肉为菜肴,以人血为美酒,推杯换盏,笑语欢歌,摇晃乱舞,直到第一缕曙光出现方才罢休。

凡是在深夜靠近那幢房子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在谢家村 ,这个故事尽人皆知。 据村民大哥说,他小的时候,他奶奶就用这个故事吓唬他,

常对他说:「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扔 进红房子喂鬼!」

不仅是谢家村,整个镇子的人都是从小听这故事长大的。

因此,这幢林中红房子被视为禁忌,从来没有人敢靠近它几百米内。

平时砍柴、采药的人远远见到了这房子,都要赶紧绕道走,以免「沾了晦气」。

我不是本地人,今年刚被调进这个县工作,所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离谱的故事。

「大哥,这些都是迷信,世上哪来的鬼?」

我说,「应该去那里找找,万一谢红就在里面呢?」

我当时考虑的是,谢红有可能是遭到了野兽追赶,或是因天冷失温,钻进了那个房子里暂时躲避。

但大哥铁了心,就是不肯往那个方向挪动一步。

「那好,我自己去吧!你在这儿等等我。」

我说罢,转身就要走。 大哥死死抓住了我的袖子,一个劲冲我摇头:

「别去!太危险了!去了那儿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 出来的!」

我挣开他的手,坚决地说: 「我是警察,我不怕。」

既然干了这份工作,就要承担起责任。

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也许谢红现在就蜷缩在那房子里,正冻得瑟瑟发抖,等待我们营救呢!

我朝着红房子迈开了步子。

那座断崖不算太高,大概五六米。我手脚并用,借探照灯的灯光,攀着凸出的石块和藤蔓,一步一 步爬到了崖面上。

红房子已近在咫尺。 它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我,放射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房子没装门扇,也没装窗户,四面透风。

正门的位置是一个敞开的圆形黑洞,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出。

我大喊谢红的名字,没有得到回答。

我谨慎地向里面张望,攥紧了防身工具 ,迈步走进了门洞。

房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都是灰乎乎的,看起来像是没装修的毛坯房。

没有任何的家具、电器、装饰 物。 真的是「徒有四壁」。

一楼被分隔成了一个大厅和几个房间,四处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的踪迹。

我沿着灰色楼梯走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被分隔成了几个房间。

前面几个房间都没有异常。

但,当我踏进最后一个小房间时,奇怪的东西出现了。

墙角靠着圆形窗洞的位置,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红枫叶,堆成了一座小山。

狂风在窗口肆虐,枫叶像红蝴蝶 一样飞舞、旋转,与亮晶晶的雪花混杂在一起,飘飘忽忽散落在 灰色的地上。

这场景如梦似幻,让我呆住了一秒。

但我很快清醒过来,并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因为,我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直觉告诉我,这枫叶有问题。

我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拨开了厚厚的红枫叶。

随着枫叶被扒开,恐怖的现象出现了。

无数黑色的小点,汇集成一道道漆黑的河流,像恶魔的触须般,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好像要缠住我的双脚。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最后一层枫叶被风吹得散落开来。 那具尸体完整地展现在我面前。

往后余生,这惊悚的一幕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魇里,纠缠我,折磨我,让我无法得到片刻的安眠。

尸体上密密麻麻满是黑点,黑点汇聚成大片的汪洋,不停地翻涌攒动,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陷入 濒死的癫狂。

黑点们受了惊动,纷纷从尸体上滚动着爬了下来。 藏匿在下面的腐烂肉体露了出来,红的、青的、紫的,坑坑洼洼,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饶是见过不少命案现场,我仍因惊恐而失控,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胃气上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颤抖着拿出对讲机:

「报,报告……有……有发现……」

当时,我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队长很快带领同事们赶到,随后法医也到场了。

现场被保护起来,开始了勘查工作。

队长看到我被吓得麻木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就把我支了出去,让我跟其他年轻同事一起把守着门口,别让任何村民进来。

其实根本用不着把守。

没有一个村民敢靠近这个房子。

大部分人听说是红房子出事了,就都吓得作鸟兽散,各回各家了。

少数胆大的,也只敢远远站在断崖下的林子里,举着手电筒,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好奇,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我惊魂未定,靠墙坐在地上,不停出虚汗。

尸体的身份还没有确定。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对我说:

她就是失踪的女孩,她就是谢红。

我从口袋摸出一张 A4 纸,上面打印着谢红的照片。

整整一天,我一直攥着这张 A4 纸奔走在田间地头,瞪大眼睛寻找,与路过的每一个人做比对。

纸上的这张脸,已经镌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这是一张迷人的脸。眼波流转,灵气逼人,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墨中钻出来,笑着给我打个招呼。

这样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变成那个模样?

我出神地瞪着纸上的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眼前的脸庞扭曲变幻,成了一张可怕的、腐烂的脸, 爬满了黑色的蚂蚁。 我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纸揉成一团,扔出了老远。

就在这时,一双手放在我肩膀上。

我吓得跳了起来。 凝神一看,舒了口气,是队长。

两个同事正抬着包裹好的尸体走出去。

「别怕,尸体送出去了。」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

下一步,尸体将在法医室 做进一步检验。

直到此刻,我心里紧绷的弦才稍微松弛一点。

「小木,进来吧,帮忙一起收集证据。」

我跟在队长身后走了进去,回到了现场。

探照灯把现场照得通明,红枫叶散落一地,黑色的蚂蚁大军仍四处横行,一片凌乱。

几位同事戴着手套,弯着腰,仔仔细细地在周围寻找痕迹、搜集证据。

「陈队 ,有发现!」一位同事叫道。

他用镊子夹起了一片枫叶,递到队长面前。

「这片叶子上写了三行字!」 队长接过来,举着手电筒细看。

「神对人类说: 「我治愈你,所以才伤害你; 「我爱你,所以才惩罚你。」

队长缓缓念出了枫叶上的字,皱起了眉头。

这三行字是手写的,蓝黑色墨水,字迹清秀工整。

「陈队!这一片也有字!」

又一片叶子被递了过来:

「黑夜的花来迟了,当清晨亲吻她时, 「她颤抖着,叹息着,凋零在地上。」

队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转头对我说:

「小木,你读书多。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看不明白。

但模模糊糊中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语言很唯美,像是某种诗句。

陆续又有三片带字的枫叶被找到了:

「生命如横跨大海,我们都相聚在这小船上。死时,我们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

「羞怯的思想啊,不要怕我。我是一个诗人。」

「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报之以歌。」

「啊!我想起来了!」一道闪电劈过我脑子,

我喊了出来,「这些都是《飞鸟集》里的诗!」

「什么玩意儿?」

「《飞鸟集》!泰戈尔的诗集!」

包括队长在内,所有同事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下一片被找到的枫叶,印证了我的想法: 「使生如夏花之灿烂 ,死如秋叶之静美。」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尖啸的夜风中,万千红枫叶仍在蹁跹舞蹈,在这片死亡之地上自由飞翔。

「死如秋叶之静美……」我喃喃。

「抓紧找!把所有带字的叶子全都找出来!」队长下了指令。

这是个浩大繁琐的工作。

有的枫叶被吹到了房间外,飘下了楼梯,还有的从窗洞飞了出去,混杂在了楼下无穷无尽的落叶堆里。

同事们齐心协力,找了一整夜,一直找到了第二天上午。

最终,我们找到了 325 片带字的枫叶,从书店弄来了一本《飞鸟集》进行对比。

325 片枫叶,325 首小诗。

一一对应,分毫不差。

枫叶上的所有字,拼成了一本完整的《飞鸟集》。

勘查现场的同时,其他工作也在有序进行。

一是确定死者身份。

我们提取了尸体的 DNA,与谢红在城里务工的母亲的 DNA 进行了比对,亲缘关系鉴定结果是 99.999%。

确定了,死者就是失踪了七天的谢红。

二是分析尸检报告。 初步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大概是一周前。

直接死因是割断颈部动脉,导致大出血。

从切口来看,凶器应该是一把 10~15cm 长的匕首。

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没有发现挣扎、反抗、搏斗的痕迹。

没有遭受性侵的痕迹。

死者体内检测出了药物的成分,推测可能是被人下药失去了意识,然后惨遭杀害。

匪夷所思的是,尸体的表面,竟然涂满了一层厚厚的蜜糖水。

蜜糖水由蜂蜜、糖浆、牛奶等与水混合而成。

正是这些蜜糖水,招来了这么多昆虫啃噬尸体,导致 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我攥紧了拳头。

是什么样的仇恨,让凶手如此残忍地折磨一个 18 岁的小女孩?

情况汇报到了局里。

局长下令,务必尽快破案,以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但天不遂人愿。 侦查工作刚一开始,就卡壳了。

5 众多反常之处,使我们陷入重重迷雾。

第一点,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地上的脚印,除了警察留下的,就只有死者一个人的。

凶手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脚印、指纹、体液、毛发。

这给侦查工作带来了极大困难。

吊诡之处在于,房子里分明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在这种地面上走路,一定会留下脚印的。

如果说凶手清理了脚印,那么必然会连带着灰尘一起擦除掉。

可是,所有灰尘分布得都很均匀,没找到疑似被擦除的部位。

而且经检验,这些灰尘都是经年累月自然沉降形成的,不存在短期内伪造的可能。

也就是说,现场并没有被清理过。

那么,凶手的痕迹去哪了?

他(或她)是怎么走路的?

难道能足不沾地?

第二点,死者的足迹,分布得非常怪异。

一楼大厅的地面上,留下了大量奇怪的脚印——旋转、扭动,向左、向右,踮脚、顿足…… 好像是……在跳舞。

经过足迹鉴定,可以确定,这些全都是死者谢红的脚印。

我们邀请了有关专家协助分析。

专家表示,这是一种华尔兹舞步 ,从脚印来看,步法比较笨拙。

谢红没有舞伴,自己一个人,和空气跳着双人舞。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第三点,枫叶上的 325 首泰戈尔小诗,经字迹鉴定,全都是谢红亲手书写的。

从墨痕判断,书写时间大概在一周之前,差不多就是她被害的时候。

在死者家中,我们找到了好几本泰戈尔诗集 ,还有整整一本的诗句摘抄。

死者曾经在日记本中写过,「疯狂热爱泰戈尔」。

她为什么要把《飞鸟集》抄在枫叶上?

她被杀害后,这些枫叶又为什么会覆盖在她的尸体上?

一切,都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监控视频、社会关系方面的调查,也全都毫无进展。

这幢红房子是一个废弃的破房子,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森林外是偏僻的农田和村道。

根本没有监控摄像头。

谢红的社会关系也很单纯。

我们调档案、查资料、研究关系,跑遍了大半个镇子,问询了几千个人,一无所获。

谢红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没有仇家、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狐朋狗友、没有牵扯过什么纠纷……

侦查陷入了僵局。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在现场进行二次勘查的同事发现了新的线索。

然而,这个线索,不仅没能为我们解惑,反而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

他们找到了一封遗书。

谢红的遗书。

谢红的遗书,写在一张枫叶形状的红色贺卡上。

是在楼下百米外的落叶堆里找到的,有可能是被风吹到那里的。

上面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朋友,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说句再见。

「别为我悲伤,也不要恐惧。

「死亡,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我为自己安排的,最完美的归宿、最优雅的告别仪式。

「人,从自然中来,也向自然中去。就让我的生命,永远定格在最美的 18 岁吧。

「永别了,每一位!

「爱你们的,谢红。」

读完之后,我皱起了眉头。

这些文字,让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虚假、违和。

这种诗一般的口吻、对待死亡平静坦然的态度……

真的是一个 18 岁的小姑娘能写得出来的吗?

直觉告诉我,这「遗书」是凶手伪造的。

也许,从中能找到凶手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贺卡被送去做了鉴定。

结果出乎意料。

这些字,竟然真的是谢红的亲笔字迹!

贺卡上还留有她的指纹。

而且,字迹工工整整,从容不迫,显然不是被逼迫或在匆忙中写就的。

前期的一切推测,统统被推翻。

因为,遗书的出现,直接把死因指向了自杀!

所有同事都难以置信。

我们忙了大半个月,昼夜不休地加班工作,就是为了揪出凶手,给女孩讨个公道,给女孩的亲人一个交代。

但一句「自杀」,让我们产生了一种扑空的感觉。

事实真是如此吗?

我们仔细检查遗书,横看,竖看,斜着看,交叉看,把每个字的拼音和音调都标了出来,还翻译成了英文,甚至对照了摩斯密码表。

但,全无收获。

我们向上级提出申请,请市里的刑侦专家提供技术协助。

专家过来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什么更多的东西来。

「既然找到了遗书,且遗书鉴定无误,按惯例和程序,就可以按自杀结案了。」专家说。

现实如此,不得不接受。

这就是一封普通的遗书。

谢红就是自杀的。

所有同事坐在会议室里,沉默不语。

一连二十天的高强度工作,几乎没怎么睡觉,大家都疲惫不堪,神经快绷不住了。

大家翻着资料,默默回顾整个案子,一个个都像败兵一样。

回过头来想,如果真是自杀,其实很多地方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房子里只有谢红一个人的脚印?

因为自始至终,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啊。

所谓的「凶手」,根本就不存在。

一个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留下痕迹呢?

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一桩凶杀案,然后作茧自缚,苦苦寻找一个不存在的「凶手」,做了大量无用功。

回顾现场,华尔兹独舞、抄着诗句的红枫叶,

似乎对应了遗书中那句「最完美的归宿、最优雅的告 别仪式」。

而吸引昆虫的蜜糖水,则与「人,从自然中来,也向自然中去」产生了某种呼应。

一切,似乎都能自圆其说了。

这些,都是她为自己精心设计的「死亡仪式 」。

上级领导给我们施加了很大压力,敦促我们马上按自杀结案。

我能理解。

毕竟这案子拖了很久了,流言在镇子里传来传去,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亟需一份公告,来维持人心稳定。

结案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田野间的小山岗上,一边抽烟,一边想了很多。

留守的孤独、辍学的苦恼,谋生的艰难……

也许正是这一件件重荷,给小姑娘带来了太多的痛苦,让她失去了活着的乐趣。

丰饶的理想,与贫瘠的现实,中间有多么大的鸿沟啊!

如果换作是我,恐怕也无法承受。

我想起了去谢红家里取证时,看到她书架上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旧书,摘抄本上的字迹清秀认真。

墙上的奖状是那么鲜艳,那是她初中时得的三好学生……

还有那一幅幅彩色蜡笔画,稚嫩的笔触,一笔一划勾勒出了对大城市的想象,对外面大世界的向 往……

我的视线模糊了,伸手抹了抹眼角。

这时,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头。

回头一看,是队长。

「陈队!」我连忙擦去脸上的水痕。 队长在我身边坐下了,我递给他一支烟。

他点燃了烟,透过吐出的烟雾盯着荒芜的田野,目光若有所思。

随意聊了几句后,他突然说:

「小木,你真的相信,谢红是自杀的吗?」

「陈队,不管我信不信,都不重要了。遗书明摆在那儿啊。」

队长摇了摇头。

「那我问你,她是用什么自杀的?」他说。

我想了想,说:「尸检报告里有写,一把匕首,10 到 15 厘米的。」

「好,她用匕首自杀了。那么,匕首去哪儿了?」

我怔了怔。

刹那间,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是啊,匕首去哪了?

在现场,我们并没有找到致死的工具。

最初的推测是,匕首被凶手带走了。

但是,既然没有凶手,匕首去哪了?

「会不会是……后来有人进入了那个房子,顺手把刀带走了?」

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这个人的脚印在哪儿呢?」队长说。

是啊,根本没有脚印!

一切,回到了原点。

自杀,根本不成立。

如果是自杀,刀一定就留在手边。

一个人用刀抹了脖子,总不能找个地方把刀藏起来,然后再躺下去死吧?

我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

「我们应该把这一点报告给上级!」

队长叹了口气:「你以为上级不知道吗?」

我愣住了。

「我早就把详细的卷宗呈递上去了。他们不傻,比我们更清楚。

「小木,我只能说,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结不结案,怎么结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

队长掐灭了烟,双手揣在兜里,低着头走远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步一步消失在黯淡的夜幕里。

是的。 要么是一场普通的自杀,要么是一桩无法告破的悬案。

前者,才是更「好」的结局。

深深的无力感,渗入了我的四肢百骸。

红房子案件,成了我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工作越来越繁忙,一个又一个案子接踵而至,让我没空再回头想它。

直到一年后,一个「闹鬼」的传闻突然出现,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时,一个流言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谢家村的两个村民,在密林的红房子里看见「鬼」了。

而那个「鬼」,正是一年前死去的同村女孩——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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