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的一些陈年旧事。
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玩具,是一架军舰模型。那是我童年里最好最贵的玩具,是我最爱的玩具,也是我为数不多的玩具之一,于是又想起很多很多事。
我家的条件不好,一岁的时候我父母离婚了,我被寄养在别人家里,那一家非亲非故,在那家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在我仅有的记忆里是菜汤泡饭,我仍旧记得粘我的我无数次羡慕那家的小妹妹有好多玩具,但我不能碰,她经常会有零食吃,果冻,糖,火腿肠什么的,97年98年在那个小镇有这些东西吃的小孩真的很让人羡慕。那时我也才三四岁,但那些事我就是记得很清楚。
在寄养在那里的四年中,我妈来看过我,也是迄今为止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一次她给我买了一大包好吃的,有巧克力,有果冻,酥糖,还有好多麻辣片。那天我很开心,我记得她抱着我给我喂了好多她带来的零食,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她待了一天就走了,我没记住她的模样,一直到现在。她带给我的那一大包零食往后我再没吃到过,但后来我看到那家的刻薄老太太在给她孙女喂巧克力,我知道那是我妈买给我的。
后来我该上学前班了,最爱我的奶奶执意放弃了西安优渥的生活离开了我大姑,借钱回到小镇把我赎了回来。那一年因为我奶奶的离开,大姑和奶奶生气了很久,但最后她还是和奶奶和好了,因为我的大姑是个顶好的人,她也很爱我。
我记得奶奶回了小镇,前几天还没来得及赎我,我自己在外面跑着玩路过我家门口,当然我并不知道那是我家,对门的邻居阿姨看到我,大声的用方言喊我奶奶,何姨!何姨!快出来,你们屋里的元天在你屋门口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奶奶,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奶奶闻声出来,喜笑颜开的把我拉进了家门,那是我第一次回家。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我只记得那天她在我家后面的阳台抱着我,一口一口的喂我吃青椒瘦肉炒饭,还有一个蒸蛋羹,那天的炒饭又成了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年幼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喂我吃饭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光,因为不熟悉所以还有些怕,现在想起来,那目光如此的柔和,时隔22年我仍旧能从记忆里感受到她那时眼神中的温暖。那天我回了被寄养的“家”以后,那家的老头听别人说我回了家,用竹条打了我很久。
后来奶奶终于把我带回家了,那天我有了家,有了家人,终于不用因为想吃菜汤泡饭而挨打,有了自己的姓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我躺在床上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小镇的过往,她说我要上学了,我说我不想上学,然后她第二天就开始教我写自己的名字,那天她第一次打我,因为我总是用左手写字,而且不认真学。
我运气挺好,西安杨森制药给我们的小镇捐建了一所小学,很漂亮的教学楼,学前班也在里面,99年我第一批入学。学前班后来开始有作业了,有一次的作业是用水彩笔给米老鼠上色,奶奶和我一起用水彩笔涂完的,她问我米老鼠漂亮吗,我说不好看,她笑了笑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我不愿意写作业,着急去看电视。
01年的暑假,大姑接我去西安玩,那年我认识了第二个很爱我的人。我第一次去到城市里,从未见过的繁华。大姑做的饭我很爱吃,她带我去游乐场,去吃肯德基,给我买很多零食,给我零花钱,带我去游泳,带我放风筝。我也很怕她,因为我不愿意写暑假作业的时候她真的很凶。她给我买了玩具,其中就有开头我提到的那个军舰模型,是我自己组装起来的,可以装上电池在水里跑,据说很贵很贵。军舰模型组装好我带回了小镇,我从小喜欢拆东西,唯有那个模型我没动,总想带着它去江边装上电池让它在水里跑一跑,但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后来过年的时候一个表哥,大我两岁的样子,他带着我去江边玩模型,但是我看他放下去似乎是故意放歪了,来了个浪,模型沉下去了,我从小身体很瘦小不敢去捞,我哭着说你帮我捞起来,他说捞不起来了。他在江边放了几个火柴炮没管我就准备带我回去,看见我手里还握着模型的遥控器还有我用压岁钱买来的电池,他说你给我,我给他了,然后我看见他分三次,用力的把两节电池和遥控器扔到了江里。我不记得我哭没哭,但我回家没敢说这件事,我怕他打我,于是我最爱的玩具没有了,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过去的故事越想越多,多的没完没了,偶然惊醒过来,原来大姑已经六十多了,奶奶已经走了四年了,现在突然很想她,也久违的因为想她而难过,只是,她已经不在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来我梦里了,我想你了,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