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疲劳》：第七章 不达弥公国
“这盾牌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顿巴爵士将黑曜石盾牌扔了回去，“说实话，民众根本不认识这个。再说，这么大的黑曜石盾牌，恐怕连自身的法术加持都能抹除。”
“所以你们都不会配备黑曜石吗？”姜昇想到了完全用黑曜石打造的议会大厅和礼堂。
“不是这样的，黑曜石的数量是很有限的，而且是一种消耗品，只能雕琢不能熔铸。”
“但是整个礼堂和议会都是由黑曜石雕刻而成的，我还以为黑曜石的产量很足……”
“那些是智者们专门用来对付魔法师的，否则三位大魔导师动动手就能将他们不留痕迹的杀掉。不过…可以说是一种浪费，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提防自己人了。”
几天的路程，他们离不达弥只有步行不到一天的距离。同行的平民数量明显减少了，而且大家也非常疲惫，毫无斗志。
这几日，顿巴爵士带领的数十位贵族一直在商量对策，但似乎一筹莫展，毕竟如此实力悬殊的战斗，胜利只能依靠奇迹。
“已经要到达不达弥了，侦查的骑士说他们戒备森严，一整天都有巡逻队在石墙外来回巡视。”
“每座城市中心都会布置一颗黄宝石，黄宝石可以用于增幅魔法师的魔力，从而生成一个需要维系的覆盖整座城市的法术护盾。一旦他们发现我们攻城，必然启动法术护盾，那即便我们带着魔法师，或者是这面黑曜石的盾牌，”顿巴爵士拍了拍姜昇的盾，“我们都别想要进去。”
“所以你们有带魔法师吗？”姜昇好奇地问，他一路都没有看到那种带着高帽手拿法杖的法师。
“这些黑袍的骑士都是。”顿巴爵士指了指那些手扶佩剑全副武装的骑士。
“这些人是魔法师？”
“是的，他们都有佩戴用于法术增幅的宝石，只不过没有镶嵌在木杖上罢了。”
“我还以为…”
“我也是初级魔法师，这里的所有骑士或多或少都参加过教国的魔法师考试，你在离开家族之前应该也学过的。”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拿剑战斗？就不能法术对轰之类的？不是都没有黑曜石吗？”
“我们这些入门级的只是会一些最基本的强化吟唱，也就是‘护甲强化’、‘武器强化’和‘体力增幅’之类的，并且这些吟唱需要大量的时间，是要在战前提前准备的，而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就会带多位高阶魔法师提前同时吟唱进行加护，而为了预防敌人的突然袭击，每位魔法师的格斗测试都是必备的。甚至现在大多数人都会先参加剑术考核，之后再参加魔法师的考试。这两样都是骑士和贵族的必修课。”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的魔法师只够自己用的，平民只能肉搏，而不达弥公国也没有任何的黑曜石储量，这很公平，但很可惜，这是战争，公平可不是什么好事。”顿巴爵士拔出佩剑，剑锋的寒光映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的眼神深邃，但似乎还有这场战争之外的东西存在。
“安定平原的居民们！”顿巴爵士将剑举过头顶，高声呼喊。
姜昇想要一个崭新、刺激又惊喜不断的异世界生活，他带着替代恶魔的野心，开启了一次新的旅程。但他被异世界的现实打得晕头转向，胡乱地吸收如潮水般涌进的信息，渐渐地消磨掉了最初的愿望。野心已经变成了梦想，只是想象这个梦，他已经感觉很累了。
“毫无准备的被叫来战场，是什么感受？”顿巴爵士拉起缰绳，在队伍前来回踱步，“虽然握着长剑的我并不能体会得到，但我可以说说此刻第一次领兵参战的我的心情。”
“我现在浑身在颤抖，既是害怕，又是激动。我害怕功不成，名不就，惨死敌人的屠刀之下；但我又激动，我终于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选择自己的生死。”顿巴爵士眼中的光分明的闪烁着，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
姜昇再次回想起前世，他似乎并不缺少机会，也不缺少梦想，只是缺少改变自己的勇气，所以来到这里的他很快就有了野心，这是那些实干家不会有的：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拿着利剑的我，反而比各位更加无力。你们会害怕，会逃避，这一路还没走一半的时候，就有好多人离开了，那是因为教国让一些人假扮村民，散布消息，说：‘可以逃走，教国没有平民的名单，也没有落实纸面的条规分明的动员令。’但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你们尽数离开，那不足百人的我们也就没有理由再奔赴不达弥，而如此回到教国的我们和回到家的你们，又会被再次动员，重新上路。这只不过是在消磨我们的意志，这次是你们，下次就会再带上你们的妻儿，一同上战场。”
姜昇总感觉生活的无力，要是更有钱就好了，要是不那么懒就好了，要是想的少点就好了。只要不用去做，再反思，再自责，再自我贬低，那都能接受。
“只是为了除掉我们这些可能威胁到他们权力的贵族，牺牲你们只是挥挥手的事。教国声称他们是公平的，但成为智者门徒的学生，却要花大量的金钱，普通人根本拿不出手；教国又说他们号召平等的，但大智者和智者，智者和门徒，门徒和学徒，等级森严，尊卑分别；教国说尊重民众的权利，但是现在却逼你们手无寸铁的去送死。”
唉？不对吧，这话从贵族嘴里说出来味儿不对。姜昇原本也沉浸在这种悲壮的氛围中，开始自我反思，但听到一位贵族指责不平等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如果我们赢不下这场战斗，那一切都不会结束。教国想利用所谓的大义来操纵我们，那我们就要打破它。我是这场战斗的领导者，这意味着，在战场上，你们能看到的永远是我的背影，我将冲锋在最前线，而绝不是缩在黑曜石的议会里指指点点。”
“还想回去见自己的妻儿吗？朋友？父母和乡邻？跟着我拿下不达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无法对我们指指点点。”顿巴爵士最后一句话变得更加洪亮，他希望激发民众们的斗志。
顿巴爵士一连串的演讲，不单单是要激发民众的斗志，也是要让每个人思考的时间被压缩，这样被激发的只有意志，而不是对这番有许多瑕疵的演讲进行推敲，对这场不明不白毫无疑义的战斗感到绝望，那不利于他们去赴死。
姜昇也想了很多，但他明白，一味的借口跟推脱没有意义，加入这场战斗，了解这个世界，并证明自己。
“我能做些什么？”姜昇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盾牌和佩剑，该迎来第一场恶战了。
“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
“我需要你去精灵前哨所在的阿尔森林，寻求精灵的帮助。”
“啊？可我对精灵完全不了解啊。”
“没关系，有这面盾牌以及你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一定可以做到的，去请求他们帮助我们破坏不达弥的法术护盾。”
“优秀品质是指勤恳种地的农民气概吗……”
“没有时间了，我们马上就要抵达不达弥的城墙之下了，我还需要我身边的战士去战斗，而你则忘了一切，甚至连剑的握法也搞不清楚，所以让你留在战场白白送死也没意义。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说服精灵的。”顿巴爵士拍了拍姜昇的肩膀。
“你要从公国北方平原地区的兰斯洛特竞技场绕过去，以免被公国的人发现。看到森林后直接冲进去，精灵就在那里，直接找他们帮忙。我们将在后天发动攻势，在那之前，就靠你说服精灵了。”
“那我......”
“好了，时间不等人，期待你的好消息！”顿巴爵士催促着姜昇赶快上路，没再让姜昇问任何问题，他就拿鞭子抽了一下姜昇的马，马嘶鸣一声，飞快的向北方奔去。
在众人的目视中，姜昇开始了为期一天一夜的旅程。
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只有远处的山丘逐渐遮住西落的太阳，夜幕降临，没有一丝火光，只有满天的繁星让夜晚不致伸手不见五指。又行进了一段距离，姜昇注意到了一个大型的石质建筑。
这就是兰斯洛特竞技场吗？姜昇不敢环绕到竞技场的另一侧，他在稍作歇息的时候从北侧进入竞技场，但他似乎看出整个竞技场呈十字形，十字通道连接着四个圆形的竞技场地，而圆形场地边缘正对着十字通道的部分还有这大量的观众石阶位。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看来这个地方被废弃了好久了。
十字通道内侧的墙壁上还挂着火炬，虽然已经熄灭很久了。通道有不足四米宽，高墙则接近15米，通道旁的高墙上也有供人行走的通道，姜昇正是站在这里的。但另外让姜昇注意的是，场地内还有许多白骨。这个异世界的架构与普通世界不同，因此他认为还是不要靠近为好。而就在他扭过头时，却没注意到骨架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