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惊

　　月下泛白的湖面紧贴着舒爽的风，像脉搏一样地起伏，春风催生春意，春意涌过根茎，溢满枝头，枝杈间的鸟雀层层剥开含羞的花苞，啄食着花蕊的密，林中弥漫着花的甜气，迸发出麝香的气味。

　　小屋里满是浮荡的灰尘，两只狐狸安抚了彼此，饮下了月下新凝的白露，终于在饥渴被填满之后，在醉意萦绕心头之时，开始休息了。

　　仙灵在屋外等了一个晚上，现在开始行动。

　　林间的风，忽而凛冽起来，穿过墙上的破洞，呜呜地响。小狐狸被惊醒时，眼前已经没有了身旁的另一只狐狸，只有对面站着的仙灵。

　　“几个月大了？”

　　小狐狸耳中全是风声、水声、魔法声，没有自己的哽咽声。“仙灵，求求你了，你……你放过我吧，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我，我……”

        小狐狸皮毛尚嫩，看起来不过八九个月大小，仙灵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小狐狸——的确是狐狸，娇羞的姿态、诱狐的身姿，足以钩住某些同类的眼睛了。

　　“别说了，跟我走一趟吧。”

　　小狐狸没有说谎，这的确是唯一的选择，现在被仙灵发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她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了，只好乖乖跟着回仙庭。路上，她觉得自己走得越来越远，那个小破屋是她唯一的归宿，是她仅有的一切，想起那个屋子，仿佛甜蜜温暖的空气还在，尽管她已经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了。

　　明晃晃的月亮，照在她的脸上，好像她从未沾染污秽，一如往日的纯洁。明晃晃的月亮，照得她恍惚了，她忽然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痛苦的屈辱，好像已经被什么力量从污垢中托出，好像双臂已被仙力挽起，她好像自由了，解放了……但是伤口还疼，身体仍然充盈得太酸胀沉重，显得这些月光太不真实。

　　到了仙庭，仙灵找了个位置坐下，让小狐狸坐在旁边。

　　“小狐狸，你干点什么不好，怎么干这一行呢？”，仙灵这一会儿说起话来反倒不像威气凌人的仙灵了，像是个爱打听的老狐狸，小狐狸对这一趟路程半信半疑，但总比那个闷屋子更令人轻松。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怎么会呢？你家里没有别的狐狸了吗？”

　　“他们都饿死了。”

　　“捕禽、采果，这些不行吗？”

　　“学这些要果子，我没果子了，只会干这个了。”

　　仙灵懂得了，这根本上还是没果子的问题。

　　“那我给你些果子，你把这些果子给那些肯教你的，学个技能，我再帮你补下房子，这样你以后可不能再干这行了。”

　　小狐狸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仙灵，但心里又记恨又挂念着麝香的滋味，想舍得又舍不得，只是怯怯地答应了仙灵。

　　“仙灵，我想知道……另一只狐狸去哪了？”

　　“跑了，没留住。”

　　小狐狸耳朵抖了抖，听进去了，却没说话，拿着仙灵给的果子，转身回去了。

　　仙灵心事悬了一整夜，直到黎明，他想通了，也想累了，终于要去休息。

　　忽然，风吹过来，仙灵轻叹一声，一如既往地出发了。

　　阳光下泛白的湖面依旧紧贴着舒爽的风，卷走秋冬的落叶，露出丰沃的土地，枝杈间的鸟雀嬉戏着，林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依旧迸发出麝香的气味。

　　小屋里满是阳光下漂浮的羽毛，两只狐狸安抚了彼此，饮下了果酿的汁液，终于在饥渴被填满之后，在醉意萦绕心头之时，开始休息了。

　　仙灵开始行动。

　　林间的风，忽而又凛冽起来，拂过素白的窗帘，唰唰地响。小狐狸被惊醒时，眼前已经没有了身旁的另一只狐狸，只有对面站着的仙灵。

　　“几个月大了？”

　　“仙灵，求求你了，你……你放过我吧……”

        这只小狐狸也是皮毛尚嫩，至少有一岁了，看模样却只有七八个月大，娇羞的姿态、诱狐的身姿，比起昨天的那只小狐狸，竟然还胜几分，只不过今天这只是雄的，昨天那只是雌的。

　　“难道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是吗？”仙灵觉得这种似曾相识有些荒唐和可笑。

　　“你，你怎么知道？……”

　　“你有这么多果子，你怎么会没有别的选择了呢？”

　　“我不愁果子，我什么都试过，但都太无聊了，我当然要找个更刺激的……”

　　“所以呢？”

　　“所以我就找人干这个啊～”

　　仙灵一时语塞。

　　“放过我吧，狐狸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小狐狸理直气壮。

　　仙灵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无论有没有果子，都是一群狐狸，一群动物——动物才不必想这有什么不妥，这一切太荒唐了。于是仙灵从此不再管这些狐狸的麻烦事，也再也没在森林里出现过了。

20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