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红移的风格?2020~2023:从“国潮”,到“中式”


文/公社首席协调人 唐肇阳

序
尊敬的同仁们,亲爱的朋友们,回顾过去的三个年头,那是充满着挑战与困厄的岁月,而过去的一年尤为严峻。鉴于DAO刚刚在国内展开社区活动的初期,再加上外部环境动荡,辛迪加和康采恩之间的冲突,我们所面对的业务环境变得愈发复杂,我们的工作条件愈发严苛,我们力量的不足也愈发明显。同时,我也正忙于将公社的文化版图向国内外进行拓展,无暇于其他事宜。
然而,我们仍然有理由高兴:在今年的上半年,我们突破了一些瓶颈。所遭遇的诸多困难已然一一克服。现在,我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时间,我决定开始对DAO组织的基础设施和纪律进行深入研究。
此种过程,通常需记录以备后用,虽然我个人对这种东西的公布并不怀有特别的热情:
首先,我觉得这过于形式化;其次,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仍是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此外,考虑到“公社”的双重性质和实验性质——可以自嘲地说,这个称呼具有一种自封的意味。因此,由我这个CEO来撰写这样的理论小册子,不得不说显得有些后现代,荒诞和夸张。我绝不想成为一个只会讲空话的“形式主义者”。
然而,再由于我们的组织除了这个文化共同体之外还有一个DAO的性质,所以我不得不响应这种理论上来讲颇为不合常理的需求,来个略显身手,为大家写这些理论性小册子了。因此,这些文章应被视为我们未来行动的指引,也是我们组织成员活动的基础。
又及:
恕本人知识浅薄,愚钝无能,为了方便解释,也为了避免去年2月的悲剧重演——作为当时国内同圈层内“中式科幻”这个方向的先行者,我们早就把成熟答案做成免费画集、写成一套学说,做成杂谈视频,向我们的同仁分享我们的实践经验。但我们的天真给我们带来了祸患。那些公开分享的资料发出,一些国人独立开发者企图把我们的开源产出据为己有,更有甚者在拿了我们的成果后还故意攻击我们甚至给我们造谣,企图通过这种手段让我们噤声,自己就可垄断这些开源的思想理念牟利。
于是从去年开始,我们看到事情演变成这样,为了自保,我们两难地下架了几乎所有的这方面产出并停止了我们的理论输出工作,并在他们的围堵下痛苦地停止了我们在中国区的活动。这部分状况还有不少互联网古遗迹可供参考,也有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共同记忆,因此不再赘述,感谢来自美国、俄罗斯和欧洲的伙伴们,也感谢仍旧坚持的国内的朋友们,在这段我们在中国完全噤声的时间里给予了我们资金和创作动力上的支持),本文一部分内容直接摘抄(用蓝色字体标注),用剪报的方法,让人无从辨认和破译我们的核心技术。

文化:从“国潮”,到“中式”
题目很有趣,“从‘国潮’到‘中式’”,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为整个《红移》宇宙设计的这套美学风格所使用的术语——中式重科幻风格了。
在我设定这个概念的初始阶段,“中式”一词的引入,实际上是源于我在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期待,认为我们的作品可能无法获得国际观众的广泛认同,因此这个名词可能显得有些妥协。然而,随着我们的进步和发展,这个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某种微妙的幽默感——或者更准确地说,现代的中国风格并不是“国潮”或者说“中式”的。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国潮”的讨论上来。许多独立游戏制作者在我在2019年提出对“国潮”的批判后,也开始逐渐认识到“国潮科幻”对民族元素的再利用实质上并不是现代中国国民文化的范式,甚至可能加剧了西方文化的垄断。这是一个积极的发展,因为它至少表明我作为“出头鸟”的努力并未白费,我们没有白白挨骂,这是一种安慰。
那么,为什么这种观点在过去四年中逐渐形成共识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回到“国潮”文化的根源——传统文化的讨论上。在以儒家思想为中心的中国传统观念中,封建王朝为了维持统治,功利主义的观点已经占据了几千年的主流。个体的终极目标是通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来处理好与自己、他人以及世界的关系,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工具就是各种“修身之道”——例如“仁、义、礼、智、信”。

可以说,“注重人的内在修养和伦理道德,轻视对物质的客观规律的探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价值导向。”尽管中国古代的科学研究并不能说完全落后,但科学家和小说家始终难以被广泛接纳,他们不会成为“学而优则仕”者的生涯目标。结合孔子一直“不语怪力乱神”的观点,科幻作品这种对未来无法捉摸的想象很可能会被归类为荒诞不经的范畴。
因此,一点都不奇怪,在中国现代艺术电影的起源阶段,作品要么聚焦社会现实,要么在传统的中国平民文化中挖掘素材。所有参与中国现代艺术体系构建的先行者,都将无可避免地选择以上两条路径,总的来说,这里我们称其为“两架马车”。今年,中国扑街的所有独立游戏项目基本都是“两架马车”的乘客——这是我在2019年就提出并惹来巨大争议,当时被观众逼迫删除的言论,在接下来的《制作人谈》里,我会根据现在中国人对此的接纳程度,决定我是否愿意分享我当时的推论依据。
我的对周星驰电影的喜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上一次在《中国奇谭》的影评中,我就以《唐伯虎点秋香》为例进行了讨论。类似地,在《功夫足球》中,有一段描绘周星驰为了弘扬现代的少林武术,发明了将“少林功夫与唱歌跳舞”结合的酒吧演唱模式的桥段。

因此,所有中国现代艺术体系的构建,可以归纳为电影与社会现实的交融,电影与传统文学的结合,歌剧与社会现实的交织,歌剧与传统文学的对接,小说与社会现实的碰撞,小说与传统文化的融合,游戏与社会现实的交错,游戏与传统文化的混合,科幻游戏与社会现实的叠加,科幻游戏与传统文化的糅合等等。需要我们指出的是,所谓的中国文学发展——特别是自改革开放以后的发展,都在于如何兼容和融入这两种传统道路和现代性。从摇滚乐到游戏,这两条传统道路与现代性的碰撞和磨合贯穿了整个40年。这两驾马车作为弘扬中华文化的万能公式,功不可没。
于是乎,一个老大难的痛点就再次被提起:历史周期律。两架马车的循环固然是中心且可靠的,但可悲的是,我们依赖于两架马车,并非是由于我们认同它——而是由于我们在创新层面上的迷茫。我们往往不知道,除了这两架马车,我们还能利用什么?而同时,我们创作者们每次的创新最终都会又回到这两架马车去。这也是为什么去年紧急冷藏了社区共创文学项目——我发现不加准备地发起运动无异于带着大家去浪费青春。如果它是个错误,那么它一文不值。
那么,问题在哪儿?显然,“中国的现代性”并不从两架马车中出现。中国的现代性,首先是社会主义的现代性,而社会主义的现代性,则在于运用科学思维去构想未来社会。

要验证这点,让我们来以一种去传统,去文化化的视角检视被我们所仰视或侧视的民族主义视角下的西方正统科幻——我指的是那些值得尊重的人类的共同财富,那些正统的科幻作品。《黑客帝国》《她》《1984》《高堡奇人》等作品,其精髓并不在于其科学幻想元素有多么惊世骇俗,而在于其设想的未来世界能否满足观众的想象,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颠覆观众对于当前世界的部分认知,而这种想象和颠覆既有情节内部的逻辑,更有一定的科学可能性甚至必然性。同时,其剧情冲突也常常具有某种未来预见性色彩,甚至是在当前社会现实中不会遇到的冲突类型或者冲突形态。例如,资本带来的高科技低生活的冲突,人与机器人之间的爱情伦理,现实世界与计算机世界的缠绕,时空旅行机器带来的历史书写方式,外星文明与地球文明之间的对抗关系,等等。

接下来是另一个视角——如果只是在局部细节或者某个道具上体现“特异功能”,这只是使一部具有现实主义风格的影片带上了奇幻色彩。甚至,这种“奇幻”只是古代神话、民间传说、志怪小说、武侠小说在另一个时空的乔装上阵,这是对“科幻片”的最大误解。而值得注意的是,这样的二分并非是带有民族性的。科幻作品“黄金时代”的太空歌剧,漫威的商业科幻,基本对应了国内与“两架马车”相结合的科幻作品的循环。无非是古代神话、希腊北欧印第安北非神话、志怪小说、骑士小说在另一个时空的乔装上阵。
也就意味着,本质上来说,对该问题基于民族主义进行区别性讨论,本就是一种反科学的,主观先验性的态度。那么,问题在哪儿?我们认为。此前中国的许多“科幻片”,说到底就是缺乏一种具有未来指向的世界观,而中国的现代性,正是现代在于其世界观和过去数千年是完全不同的。在加入了这种现代性的作品如《三体》(网剧版本)《流浪地球》等影片中,我们直接看到了一种新的文学理念,而这种理念是与这种非民族性的二分中的前者相吻合的。它们之间的关系是理念-方式的关系。
这就让中国风的定义,从“国潮”到“中式”产生了一个语义的游移,并回溯性建构了一个新的“中国风”的定义。

今天的分享也就到此为止。
本来按理来说,在这一部分应该加入我们对红移世界观下那些有趣的剧情的赏析的。从我们已发布的小说到电影,几乎来说,都是可以从上文的扬弃中得到这样一条创作脉络,此时,回溯性地建构红移世界观,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包括:
为什么和漫威一样,选择“多元宇宙”的概念?
为什么将“来自24世纪的人类回到21世纪干涉一个多元宇宙”作为世界观的基础设定?
为什么这个虚构的平行宇宙需要从19世纪~未来完全虚构的长尺度?
为什么在游戏发布前要先准备小说,世界观和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