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道历险记》 第三章(四)

作为一名市场营销顾问,布莱恩·万辛克参与进了大豆食品的全球推广。他发现这类计划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接受者的文化背景。一些国家重视家庭传统,饮食和烹饪习惯难以改变,万辛克举出中国、哥伦比亚、日本和印度作为例子。而类似美国和俄罗斯这样的国家,遵循传统的压力小,更强调个性,所以适合推广新食物。
价格因素也很重要,但不是你想的那种重要。一部分人考虑的确实是省钱的事儿,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问题。米德曾写道:内脏长期被公认为是廉价食品,这使很多人把它归为了“可以吃但我这种阶层的人不吃”的食物。在1943年,吃内脏被认为是掉价的行为。美国人喜欢吃单纯的肌肉,因为长久以来肌肉都是上等人的食物。
种族和阶层带来的偏见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探险家宁愿饿死也不吃土著的食物,英国极地探险家们就因为在吃饭问题上自视太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英国人认为爱斯基摩人的食物……会折辱英国水手,更别提英国军官了,” 罗伯特·费尼在《极地旅行:食物和营养在早期探索中的作用》一书中这么写道。1860年,伯克和威尔斯探险队横穿澳大利亚时遭受了坏血病和饥饿的折磨,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拒绝吃澳大利亚土著居民的食物。布冈夜蛾腹部和巫蛴螬听起来确实恶心,但它们包含的维生素C和体积的煮菠菜一样多,还富含钾、钙、锌等离子。
在所有内脏中,没有比推广生殖器官更困难的了。在此只能祝愿迪安娜·普契亚雷利好运了,她希望将烹调猪睾丸的乐趣引入美国主流文化。“我确实在做与猪睾丸相关的项目。” 普契亚雷利承认说,她是鲍尔州立大学(我写下这个大学名字的时候内心真是充满了欢乐(注1)!)酒店和食品管理项目的负责人。因为受保密协定限制,普契亚雷利不能告诉我这个项目为谁服务、为什么做这个项目以及项目的具体形式。但除了所谓的壮阳能力和作为猎奇项目(例如,“落基山牡蛎(注2)”),生殖器官似乎在世界范围内都不入流。我和美国肉食协会的发言人珍妮特·莱利绞尽了脑汁,都无法想出一种把卵巢、子宫、阴茎以及阴道作为一种常规美食来吃的现代文明。
历史上是有这种文明的,比如古罗马。芝加哥烹饪史学会主席布鲁斯·克莱格给我一份罗马美食家阿比修斯(Apicius)的菜谱,其中有母猪子宫香肠的做法描述。对于一本烹饪食谱来说,这里面的用词过于角斗士化了。比如用“屠宰后,在尸体变硬前通过喉咙把内脏取出来”作为一道菜谱的开头;而在现代菜谱“加盐调味”的地方,这里的做法是“按需求加入煮熟的大脑”。斯里特·布尔(注3)在1951年出版了一本名为《餐桌上的肉食》的书,书中称古希腊人爱吃乳房且品味极高。具体来说,是“母猪刚生产完后,开始哺乳前的乳房”。能得出这种结论,这要么是史上最残酷的烹饪实验,要么就是斯里特·布尔这样较真的人太多了。
我敢打赌,只要你找的足够仔细,你就会发现任何可以提供营养又没有危险的东西都会有人爱吃,不管这东西看起来有多糟。“如果我们列举这个星球上所有人群所吃的所有食物,你一定会开始怀疑判断恶心与否的标准是否真的存在,只要没毒又可以提供能量,总有人大快朵颐。” 食物科学家安东尼·布莱克写道。“任何东西,只要在一个人生命的早期就开始提供给他,并且同时给予正向反馈,都可以成为这个人此后饮食习惯的一部分。”作为例子,布莱克提到了苏丹的一种调味品,原材料是发酵的牛尿,用法“就和其他地方使用酱油一样”。
注1 鲍尔州立大学(Ball State University),ball也有睾丸的意思。——译者注
注2 落基山牡蛎(Rocky mountain oysters),即油炸牛睾丸。——译者注
注3 布尔是伊利诺伊大学肉类部的负责人和斯里特·布尔大学本科肉类奖的创始赞助人。除了提供肉类研究奖学金,布尔还参与捐助并担任Alpha Gamma Rho兄弟会的总书记官,对本科生消费肉类的方式颇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