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文］第五节 暗流涌动
时间： 7：30.pm
地点：龙门二区
因为季节缘故，天色没有很黑，只是略微发黄而已。顺着低矮残破的建筑群往大道另一侧看，高耸入云的大厦便直逼眼底。区别于贫民窟一眼望去渺无人烟的模样，哪怕下城区也确是清一色的繁荣，座座大楼以傲慢的姿态俯视一切。
临近划分贫富的大道，一座旅馆在这落脚，门前的告示牌上稀稀落落地写着“餐饮住宿”四个大字。旅馆并无特别之处，反倒是这种富人不屑穷人不往的地方会有人居住——这件事本身会让人感到特别。
旅馆门前有几套桌椅，已经落了不少灰了，那是老板最初为方便路人特地摆在这里的。时过境迁，旅馆里的服务员换过一批又一批，不变的只有他和这套开张时留下的门面装饰。
他已经老了。
半弯着腰佝偻在椅子上，粗制的棉帽盖住白发，并不严实。老板望向城区的目光有些模糊，恍惚间好像又很清醒，但看向身旁的人时却又偶尔透露出无以言表的迷茫。
青年坐在另一套桌椅处，因为不想打扰老板，他已经无声地等了半个钟头。直到太阳实在落得太低，把影子拉长，老板才晃晃脑袋开始说话。
“好几年都没来过了，现在又想做什么？”他的语速很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年衰岁暮感。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地方卖了？我也好尽早给您老人家找个地儿养老，要知道龙门最近也不安生，感染者就更不好过活了。”青年很快地说着，语气中不免透露出殷切。
“卖了？”老板冷哼一声，“养你这么久的地方说卖就卖？我看是你小子是在维多利亚混得太久，忘本了。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是铲掉你老子的店。”
“老顽固，最近龙门突然涌进来这么多感染者还不明白？这里很快就要变天，贫民窟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个，现在还守着这破店干什么。”
老板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那你说应该去哪。”
“依我说，反正从对待咱们的方式上来看龙门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不如去加入整合运动。那是感染者自己的组织，我们去了绝对不会比现在差——”
话还没说完，老板起身举手就朝青年打过去，青年赶紧躲开。
“你干什么！”
“你这臭小子都她妈在想些什么！龙门让你生活这么多年，到头来一点感恩都没有，还只想着跑！”
“可是——”
“给我闭嘴！”
随着一声暴喝声发出，青年不说话了，只是收着手站在原地。
“喝……哈……”老板连喘几口气，目光中带上几丝血红。他把头撇过去，不再看向青年。
好一会儿时间过去，老板才再次开口:“你说的这个‘整合运动’我也知道，但他们做不出什么大成就。”
“为什么？”青年语气安分了些。
“我问你，那么多的国家，那么多的组织，什么地方没有过感染者？又有多少地方想过完全解决感染者问题？”
青年沉思了一会儿，说:“很多，像乌萨斯、龙门、卡西米尔和维多利亚这样的强国都有过。”
“这些国家花了几百年都没解决，现在你希望一个不是任何国家的组织……去做什么？”
青年话锋一转，说:“最起码我不会再呆在龙门，就算整合运动再不靠谱，也能摆脱掉这种国家对感染者的处处限制。”
“魏彦吾对感染者的管理什么时候成了限制！”老板的目光闪回那青年身上，透露着愤恨和不满。“如果不是像你这样对龙门有偏见的人这么多，龙门人又怎么会是像现在这样互相敌视！”
“呵，当初您老跟着魏彦吾做事，帮助他成就现在的龙门，结果呢？他自己在龙门的地位无人撼动，您却被迫来到贫民窟生活，这算什么？”
“只是必然的牺牲，如果没有成为感染者，倒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世道如果连他都放弃了龙门的感染者……“老板的话突然停下，眼中已然燃起怒火。“难道你真的认为整合运动可以相信？！”
青年听着老板这番话，几次想开口，却始终说不出来什么。许久，他走近老板，从衣服内侧取出一个略微鼓起的文件袋放在桌面。青年用手往文件袋上拍了拍，文件袋发出厚实的声音。他说道:“这个给您吧，就算是我最后孝敬您老。”
老板有些怔住:“……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在维多利亚最后一笔钱。就因为这该死的矿石病，生意根本做不下去。本来这次回来，是想着以后在龙门继续生活……”青年顿了顿，依依不舍把手收回。“但这龙门的贫民窟又能好到哪去？起码我在维多利亚还不用每天躲着。”
“别干蠢事……”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找您，旅馆——您实在不想卖就留着吧，我也不劝了。明天我会去切尔诺伯格申请加入整合运动，破巷子里稀粥黑粉的生活我不是不能过，但我需要一个希望，很抱歉我现在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你这样会犯错，好好想想……”
“犯错？”青年逐渐激动起来，“我以前就是太安分，相比被当成阶下囚，还不如豁出命去让他们明白我也是人！如果不是因为去了维多利亚，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是多不公平的。既然不公平，他们又凭什么不允许我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青年慷慨激昂说完这番话，情绪很是激动。奇怪的是，双方突然都没有了声。四周的环境在这一刻变得安静，满是诡异。
“就这样……再见。”
青年起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老板站起后直勾勾盯着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夕阳西下的映衬中，老板望着青年的背影，似乎有些孤独。
走过拐角，不能再望见青年的影子。
没回头。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当老板走回那把年久失修的椅子处，不知怎的，一下子颓倒下来，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时间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四周也才刚刚黑暗，但他的精神却没有刚才争辩时好了。
老板看着桌上那满满一个文件纸袋的龙门币，顿感怒上心头。于是一把将其抓过，然后猛然朝街道对面扔了过去。
白花花的龙门币因袋口不小心被打开洒满天空，附近为数不多的下城区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以便欣赏这场金钱制造的景致。纸币宛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倒也是幅极有诗画意味的场景。一个醉汉路过，嘴里迷糊着发出嘲笑似的声音：
“谁疯了？”
半个月后。
时间： 8:40.pm
地点：龙门四区
天色已经很暗，过江桥上烟雾缭绕，那是近卫局的一名老警员在为某些事情发牢骚。老警员已经抽完很多烟卷，两指间还夹着半卷烟头，当这最后一根快要抽完时，他对着身边给自己点烟的小警员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陈sir前些天带回的那个新人很怪？”
“怪？”小警员挠挠头，“如果是指那件装备的话，倒也是，一下就能劈开混凝土墙的武器是挺怪的。”
“不是。”老警员否定道，“是指职位。”
“职位怎么？”
“我去档案室查过，他完全没有具体背景，关键资料都被一句话略过了。”
“这不奇怪，鬼姐刚来近卫局不也是瞎填档案的嘛。”
“巧了，”老警员把那半卷烟头放进烟灰缸里使劲转两圈。“他跟鬼姐那时一样，是直接在陈sir那登记，而且还被分在特别行动队列。”
“这……”小警员不淡定了，“又是一个混黑道的危险分子？”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陈sir带进来的人，工作上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哦……那如果——”
咻！
一辆纯黑的改装车飞快地从他身旁驶过，距离之近，引擎所产生的轰鸣声突然出现，震耳欲聋。
咻！咻！咻！
和刚才飞驰过去的改装车距离较近的小警员刚一转身，身旁又立刻飞出三辆近卫局警车，以和吉普近乎同样的车速飙了过去。高车速引起的强风带起地上几张传单“嗖”的一下飞到天上，留下老小两名警员在桥上凌乱……
滴——！
“西四区各单位注意！我们正在追捕长镜街前段左道处的一辆黑色改装车，车上发现感染者数人，实时位置会发送到龙门网络，所有警员协助拦截！”
大街，追逐，警车，黑色车辆，以及四处逃散的稀疏人流，差不多是这样的场景里，一名有着深蓝色长发并身穿警服的龙族警官正驾驶着紧追在改装车后的第一辆警车。龙族在泰拉大地上本就稀少，大多为贵族豪门或掌权者。但相比于这个特征，警车里这位女警官的代号——“陈”，似乎在近卫局内要显得更有威慑力一些。
“AE113，汇报方位。”陈用对讲机与后侧警车上的警员进行交流。
“报告陈sir，再往前是居民区，居民区后直行分为贫民区和西北郊区，如果在贫民区不能成功拦截，就不会再有对我们有利的地形了。”
“了解。你去守住左侧，BZ371到右侧拦截。”陈一手握紧方向盘，油门被压得更低。
四区建筑群规模持中，并没有多少可供选择的逃跑路线，近卫局三人的架势很明显是打算将逃犯为数不多可供选择的大道截死，最后在贫民窟前拦下。
速度逐渐加快，左侧警车和吉普并列为中等距离，AE113从主副驾驶中间扯出带线对讲机，调整后对着那改装车上的嫌犯发话道:“我们的时间有限，你们最好立刻减速接受龙门机关审判，否则我们将有理由进行强制传唤，到时候你们要面对的将会是二十条已经具备执行条件的刑法！”
速度仍在调节，BZ371已经到达拦截位置。借助忽闪的灯光可以短暂看见改装车上有三人，他们并没有进行任何外貌上的伪装，驾驶员偏头看了一眼左侧AE113驾驶的警车，之后竟然立刻向左猛打方向盘进行撞击。
嘭！
左中两辆车互撞一次，后果可想而知，常规警车怎么可能有改装车牢固，更何况这车辆前后左右各有一块防弹钢板。于是当警车向左方规避时，黑白分明的车身上已经留下几排凹凸不平的刮痕。
“雷啯扑街佬！”AE113的对讲机不知怎的，从里面爆出来一句脏话。
“欸！老三，你这一下可撞得太他妈好了！”后座的人一边看着后面紧追不放的警车一边鼓掌，他对于近卫局警员吃瘪这种事表现得有些喜不自胜。
被称为老三的人没有说话，前方的路段完全笔直，需要一直保持加速以防止还在右侧的警车超到前面强行拦路。三人穿着全黑，和这辆车颜色一样，也是为了在夜晚逃跑时更不容易被发现故意而为。
“你可给我们省省心，要不是你暴露自己感染者的身份，我们用得着逃吗？”副座上的人骂道。
“……谁让那个戴斗笠的家伙非要扯我外套，我看他就是故意的，龙门检测感染者有多简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肯定被人盯上了。”
“坐稳了！”
老三突然喊出这么一声，右手同时快速操动档位，方向盘向左连贯转动，虽然撞翻了拐角的几个杂货箱，并让车内二人险些撞上车窗，但车子成功进入居民区。
“报告陈sir，对方的装备比我们优越太多，而我们只在包围人数上存在优势，短时间里无法及时拦截。”对讲机内再次传来AE113冷静的分析声，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刚才发出去的实时信息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人回应。”陈略微带有些怒气说。
对讲机内沉默数秒，传来BZ371的声音:“报告陈sir，今天近卫局放假……”
近卫局的假期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挨到一次统一假期就更不容易，所以局内只剩下极少的警员。陈原本也是休假的一员，但她却在原本执行的任务完成后果断选择加班——对此局内警员已经表示见怪不怪，但也因此，导致她忽略了今天近卫局的情况。
“好选不选非得是今天……”陈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重新分配起任务。“注意保持距离，尽可能形成较小包围圈。AE113立刻联系贫民区领导人提前疏散群众并辅助拦截”
“yes sir！”
“老三。你说如果他们用铳咋办？”后座的人通过后窗盯住紧追的警车，右手比出一把枪的样子对准后方。
“不可能，。”老三注视前方，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源石铳是龙门的管制武器，没有上头许可，近卫局不配备。”
副座的人补充道:“龙门贫民窟的那个头头也不允许贫民窟内出现枪击，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靠近，哪怕后面那三个家伙真有源石铳也不敢轻易冒险。在这里，就算是近卫局也得按规矩来。”
“意思是可以随便耍了？”后座的人语气激动。
“耍可说不上，不过——”副座的人从座位侧面缓缓抽出一杆发射器，“也是时候让他们停下了。”
乒！
钢制品发出的碰撞声很清脆，还伴随些许破碎感——一个钻头似的东西突然从那改装车的右车窗内发射出来，击穿警车车门的同时自动展出倒钩固定。
“这是什么？！”顺着BZ371的目光看去，钻头尾部连接着长长的钢索，一直延伸到发射处。
“老三！”
“明白。”
语气完全不同的一次快速交流，改装车左车窗中被垂直抛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物品到空中。多年的警察经验让陈下意识猜到那是什么东西，只见她立刻对着对讲机发话道：
“闭眼！”
通过抛出动作和预测落点位置，陈成功预测到那是依靠发出强光从而干扰对方视觉的辅助武器，这也是警员考核中有过学习的内容。只可惜，她忽略掉了一点微小的可能性——武器中被加入源石技艺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一阵强烈的噪声自那改装车上方爆发，震得警方三人头脑发昏，无意识下改变车速。
还没完。
左侧车窗内又伸出一把钢弩，只一箭，AE113所在车的车胎当场爆裂。钩住BZ371车门的绳索另一头随即被发射出去，那头是一个带倒钩的钻头，就在飞驰的车道上，发射出去的钻头瞬间钩中车窗视角中一闪而过的红绿灯杆。
一秒后，还没反应过来的BZ371被极速绷直的绳索猛地拉住载具。巨大的惯性还未消除，绳索却促然紧绷，这产生了一个必然的结果——后翻。
另一边，AE113紧急制动，车底轮胎在剧烈摩擦下发出黑烟，数秒后开始燃烧。
陈的意识从音爆震荡中恢复过来一点儿，转动方向盘回避右侧翻倒的警车，紧接着减速缓刹——因为她也不可能继续追了。
看了眼那辆已经逃远的车辆，陈挥出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立刻从车上掰下灭火器跑向另一辆警车开始救火。
“呜呼！老三的源石技艺真不错啊！”后座上传来一声欢呼，虽然刚才也没见得那人有多担心。
所谓“老三的源石技艺”，是指刚才阻断了那夹杂噪声技艺的闪光弹向车内传播的声音的源石技艺。虽然这种源石技艺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实质伤害，但辅助跑路却是绰绰有余。
天色依旧很黑，看不到亮起来的趋势，贫民区和下城区的交界处是一片原本被开发过现在又再次荒废的地段。老旧的房屋错综复杂地排列着，如果是现在还有人追赶就不好摆脱了，这也是刚才为什么要主动攻击的原因。
副座上的人和老三各自安置下刚才使用的武器，不约而同没去理会后座上那个小孩。
“老三，现在怎么走？”副座的人问。
“尽快离开龙门，直开比较好。”老三的声音一直很奇怪，比较嘶哑的同时语速较慢，是一种无法被正常模仿的音色。
“怎么你也怕那只老鼠嘛！他可都几年没挪过地儿了。”后座的人窜出这么一句。
任他说，前面二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双方也都不在乎，就单从气氛上来说，似乎和谐得有些过于微妙了。
“……诶我再确定一下啊，你俩是真的把人都甩开了？”后座的人又说。
“对。”老三说。
“那……前面桥上那个是谁？”
“桥上？”
前排二人抬头一看，好家伙，确实站了个人在前面的过街天桥上，穿的还是近卫局特制的警服。好在那人手上并无任何武器，但背上模模糊糊的好像背着什么东西，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绕道？”老三问。
“一个人而已，就不用了吧……”副座的人鄙夷地说。
“行。”
车速略微加快，在天桥底下一闪而过。老三看了眼后视镜，确实没发现什么危险，回过头来恢复常速继续驾驶。
“诶，天上那个又是什么？”
“天上？能有什——”
“跳车！”
还不清楚什么情况，三人就近乎同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仅仅在下一个瞬间，一杆巨大的黑色镰刀伴随着回旋的气流从天而降，直接把这辆车从中切成两半——爆炸了。
火光照亮漆黑的街道，三人在一片通红中失去意识。
过街天桥上，一名警员缓缓拿出对讲机。
“这里是梦不甜，嫌犯已制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