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者
震惊,国民电子设备平均日用娱乐时间已超4小时!
“再这样下去,怎么培养人民的艺术审美能力与高尚的情操!”
《人民精神健康法案》发布,电子产品受到管控。
“老师老师,这个ln怎么求?"
“等一下,我查一下。”
“不用了老师,我来吧。”
A君从自己带来的行礼箱中拿出一叠报纸,周围的同学顿时露出赞许的目光,A君这孩子勤奋又聪明,每期的《人民数学》他都有收集,上头有每次当周使用率最高的lnx、e的几次幕与许多常量的各类计算的值的计录,有了这么多报,ln的值是有着落了。
“一你们帮他找找。”
“啊、啊,怎么用呢?我一个人找就行了,嗯。”
报纸们各各吸足了气,在地板上把身子伸展开来,一个个推搡地涌出去,铺满了整个教室的地面,随着学生的动作起伏着,如同种呼吸着的寄生物。
“我帮你们查吧。”
“哟,老师,这干啥呢?”
学生家长来了。
“哦,这是很有意义的工作啊!”
老师被叫去家长车上。
“还好我这有这个好东西,不然这事可难办啊。”
车的仪表盘边上是个黑的洞,里头有些东西零零散散地反射着些刺锐的光。
“当年这车机被拆下来时,我就想该放些东西,作个修饰,不期在今天可派上用场了。”
那银白的拥攒的骨架从黑暗中浮起,家长的手指扣的不仅是机器的边缘,更把那黄昏一段段扣出来散在天上——一台半人长小腿高的手摇式计算机。
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将这位前辈请到楼上,金属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清滴答答的时钟你追我赶地奔跑着。
戛然而止,家长尴尬地擦了擦汗。
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能修好。”
“我帮你查吧。”
“不,不,只要再一会儿。”
老师从厕所回来了,ln依旧静静地停在纸上,犹如一艘从未下海的新船,好似美军二战的装甲师因缺油而停顿,而这时从犹太人集中营回来一个士兵带来了满满的燃油一般,没人想知道这油哪来的——“1.673”
家长的汗更甚了,不仅是因为劳累。楼外的警笛声盛了起来,路灯通电了,此时正是犯罪的高峰期。
在这个时间,人类高尚的情操被玷污,至高的品德蒙尘,人类似乎在这一瞬间脑内穿越了万年,重新回到那原始的世界,理智从此溺死于欲望的羊水!A君的心智在疾呼——我的老师,我的恩师,我的明星!就这么陨落了。路标,未来,梦想……一切的联系被切断了!在前一秒,他还是一个英明的领导者,而后一秒他就化为时代碾过的淤泥!苍天啊,我的人生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是应该奋起,反抗揭示这卑劣的一切,还是委屈求全,背叛自己尽力维持这破碎的现实?若是前者,如何对得起老师这一生中光耀部分的生命?若是后者,如面对今后生活中虚伪罪恶的生命?保全了,旧的完好了,新的还在诞生的希望的未来的便永远地死了;摧毁了,旧的损毁了,新的还在诞生的希望的未来的便永远地立于腐蚀的存在之上了,永远的危楼,永远的劣迹!立于坟墓的边缘,光辉的果敢与理智永远被死气所污染了,死了!
A君的世界在颤抖,一张张报将要振翅飞起,密密麻麻的字化作一双双眼睛,四处瞪视着,品味着空气中紧张的思绪。楼外的警笛声还在那忙碌着,缝着张拢住神经的网,而这网还在不断延伸着,顺着血管攀上用着电流刺激着的心脏。
脚步声从门缝里涌进来,带着海浪拍打礁石似的声音,那是爆发物被抑制的啸叫。“先生,信息显示你们这里有人用未登记设备上了网。”
“啊,警察同志您搞错了吧,您看这不是手摇式计算机吗,哪来的电子设备呢?是隔壁偷的wifi吧。”
“警察同志,我这连的光纤怎么接的wifi啊?我这机子连网卡都没有。”
警察从隔壁房间退了出来,室子里被人形橡胶模具与印着莫名绯色书名书封浸染过的光从那长方形的口子中不断地渗出来,贪婪地舔食着新鲜的空气。
门被彻底关上了,饥饿的怪物扑向隔壁住着的居民,被蹂躏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雾着。
“抱歉,我们需要搜查一下。”
“不用搜了。”老师站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正的东西,那黑色的被玻璃覆盖物映着两边每个人半张的脸,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自己整的单片机,还没来得及注册。”
“怎样?”
“正宗的Linux,连可视化界面都没有。”
“先生,下不为例,记得早点登记。这次我俩帮你做些检查顺便帮你登记了,那就这样办?”
“好的,谢谢,谢谢,辛苦你们了。”
随着二人到了警车处,那警察从车后备箱中搬出一半人高的《操作指南》来。
“查一下IP。”
“就是刚才上网那个。”
“再输入一下这个这个,还有……”
苍白的字符流淌着,卡顿,一段的黑暗过后,跳出来一个绿色的机器人头。
“这啥?双系统?”
苍白的字符没有消失只是顺着月光淌到了老师的脸上。
“安卓也是基于Linux的吗。”
安卓也行,只要不看不该看的…原神?”
同志,这我拆包研究用的,您看这文件后缀!”
……
“同志再见、慢走。”
“嗯,再见。”
回到二楼房间的厕所,那老师长呼了一口气,将门边从下往上数第三块瓷砖轻轻掀开,露出一个type-C□,他连上数据线,长呼一口气,长按,修改文件后缀名安装,登陆,上线,正要开始每日任务时,只见屏幕上窜出来一行字——跟我们走一趟。
警笛声依旧编着那张长夜的网,似是沾满了麻醉剂般安抚着老师的神经。
这条路并没有多远,只是到达了小区边缘的信号塔,警察使他下车,向前去。
夜忠城地充当着金属构架的幕布,只是有点星星围着这异物窥视,在旧日子里从此处发出的无形的电波正默契地给人们传播着无形的幸福,甚至于在今后的无限的时间里它仍会在特定的时间与地点将旧日子从坟墓中掘出,宣告往日被践踏于地的光荣,那或许不是它,正如喷涌而出的石油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欣喜,所有的一切只是丑陋的放弃行走的伏地两足生物的臆想。
点点的星光越来越大,以惊人的速度从天上降下来,那并不是什么自然的星辰,是信号塔伸出来的漆黑触手头上的呼吸灯。触手直缠着那缺失了一次计算的计算者向塔顶缩回,在那摇晃昏乱的世界里他隐约瞥见他从前那邻居房间里那暧昧的光。肢体不断被扭曲,那塔顶不再有一丝气流的浮动,只是一个怪异的正十字作为了它新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