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试稿
堕落了啊
“我没想到我堂堂元帅府令吏,这么多年随着伯仁处理了多少繁难事物,到头来,连自己的家事都治理不好”
“家门不幸啊!门下出了你这么个目无尊长,分不清长幼尊卑的逆子!”
伯爵府大堂内,一地零落茶具,虽有几位仆役侯在左右,却无人敢上前收拾这一片狼藉。
身着朱袍的汪广洋端坐在木椅上,正怒火中烧,面色红如同他这一身袍子。身旁还坐着一名女子,穿着华贵的金丝青衣,坐在这位家主身旁,小声啜泣着,脸上也赫然留着一道红印——
不过这可不只是被气的,而是被打的!
台下的始作俑者看起来并无悔意,反倒有点兴趣盎然的看着这场戏,犹如一位旁观者,背过手去,四处打量着。
他这态度更惹火了高台上的家主,汪广洋战功赫赫,这几年正是春风得意,马上就要进爵的时候,在朝中可没人敢对他的批评如此随意散漫,可现在却被一个年方十五的小子给看轻了,这怎么能忍?
“你平时在外面丢人现眼,我也就当你年轻不懂事,这下怎么横到家里来了?甚至以下犯上,对你的娘动手?我平日是怎么教养你的?”
听到这话,台下的汪子侍收起了几分傲慢,郑重的喝道:“她可不是我娘!况且我娘被她抢了东西,当儿子的哪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先前几日,王广洋家里寄来了一盒首饰,应是军功赏赐,花样繁多,做工精细,看着就令人爱不释手,本来按照规矩,这些东西应由家主作分配,谁知正妻竟然是一点颜面都不留,想直接全部据为己有,少数几件落在汪子侍母亲手里的首饰,也被这位正妻派人夺了回来。
汪广洋气不过,便去上门理论,谁知她当时的态度哪有现在这般梨花带雨?甚至趾高气扬的谩骂道:“就那妾室也配戴这么贵重的首饰?我是怕她娇奢惯了,敲打敲打,况且就她那条贱命,对这些锦衣玉食,定然也是无福消受的。”
汪子侍本身也就是想讨个说法,结果被她这么目中无人的一激,登时青筋暴起,扬起手“赏”了她一巴掌,呵斥道:“敲打?我看你才是缺了敲打,真以为可以在这汪府这般嚣张跋扈”
陈室被他这一巴掌给打了个花容失色,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顺势装起了柔弱,侧倚着墙哭了起来,越哭越响亮,直至把书房中的汪广洋吵了出来,才有了汪府大堂上的这么一出。
汪广洋气得浑身直缠,捂着心口嗔道:“妻妾之间本就是尊卑有别,不过几件身外之物,你就对长辈大打出手?若是想要,来日可无机会?至于闹出这场家丑?”
汪子侍轻叹一声:“下次,下次,下次,你次次都是这么应付,想偏袒又何必搞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倒不如直接把我这一室逐出汪府,倒还不用找这些个琐碎说辞,你我都能图个轻快”
正妻此时刚平复下声息,这下又被激起了情绪,对着汪广洋哭道:“夫君,这混小子是在挑衅你啊,他对我不亲我也就认了,这可是当着汪府这么多人的面,折损你的颜面,今日这事,必须严惩不贷!以敬效尤”
汪广洋则是身体微微前倾,压着嗓子,怒视着汪子侍:“小子,你刚才说的,当真不是气话?本来是想着今天罚你几日禁闭便作罢,你这话一说,我们可都下不来台了啊”
汪子侍淡然一笑:“如今在这汪府,我留着还有意义?我刚才并非戏言,若是把我这一室逐了,大家都能落个清净,这也不失为一方良策。”
这一“策”字用的极为讽刺,汪广洋作为幕僚,平日最常做的,便是决策,哪知家中疏于管理,让这种荒唐收尾成了“良策”。
往子侍看着汪广洋这么不加掩饰的袒露之心,再说下去,无非也就是绕着“长幼尊卑”,说点车轱辘话,既然多说无益,不如就此退场。于是摆摆衣袖,转身就走,对汪广洋的怒骂熟视无睹,他懒得去听那些废话,只记得临走出堂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正妻带着哭腔的吼叫:“休书马上就会送到你姨娘那,你们就等着双双去喝西北风吧!”
汪子侍心里清楚的很,这正是那位正妻想要的结果,既然没法将他置于死地,那逐出汪家,就是最好的结果,虽然表面上哭得心烦气躁,其实心里正喜出望外吧,也好,算是一种另类的“顺水推舟”了。
回到侧房,汪子侍只是平静的收拾着行囊,暂且褪去了愤怒,也没有留恋这豪门大院里的一切,于他而言,这只是一座精致的铁囚笼罢了。
汪子侍一边收拾行李,嘴里一边哼着小诗:“本自无定飘荡浮萍身,岂可附石作苔尝冰泉”
原来,他之所以对这个家没有半点感情,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真正的“飘荡”而来。
他是一名穿越者,恰巧对史书多有通读。汪广洋?寻着前世模糊的记忆,汪子侍想起了这个人,洪武三年,汪广洋凭着谋划有功,成功进爵,被封为忠勤伯,位居丞相,可惜还没能得意几年,在洪武十二年就出了变故——
汪广洋因受胡惟庸毒死刘基案牵连,被朱元璋赐死。
此刻,正是个好时机,可以脱离这不幸的汪家,适时撇清干系,若是抽身太晚,只怕显得刻意,或许还是免不了牵连。家门将衰,妻室施压,汪子侍全然没有继续待着的理由,只是离开汪家后,要做何营生,也该是考虑的时候了。
他对此并不担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暗自立誓,日后一定要将自己的府邸,修建的比汪家祖宅更高,更大,更繁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