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四十)
四十
文久二年(公元1862年)一月,水户藩尊王攘夷派浪士在江户城坂下门外袭击老中安藤信正,史称——坂下门外之变。
此一事件中,激进浪士重施樱田门外的故智,却没能再取得樱田门外的战果——安藤信正仅受轻伤,而行刺的水户武士全部被当场格杀。
事件的结果让江户城松了一口气,近些年幕府的统治一直在遭遇挑战,再也经受不起一次像樱田门一样的打击了。更何况安藤信正是一力推动和宫降嫁的重臣,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已在前往江户路上的和宫内亲王该怎么办?
至于激进的攘夷派武士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幕府方面的智囊们早就预见,和宫降嫁之事不可能慑服所有反对者,有人因此反应过激也在算计之中。真正出人意料的,是竹下院前田敦子在这一事件中展现出来的绝强武力。
水户浪士的失败的原因很多,并不全因前田敦子一人。安政大狱和樱田门外之变中折损了许多激进派水户高手,故而坂下门外行刺的只有六人,力量不足;刺杀的方案不可谓不高明,可惜这却是樱田门外用过的;更不巧的是,因为秋元康战死的关系,竹下院把这套行刺手法研究了个透,原本是刺客们有心算无心却反而变成了护卫者有备而来;浪人们更没有正确评估竹下院的实力,甚至交上手后仍然轻敌。然而种种原因都无法盖过那个令人惊畏的事实——行刺者六人,全数死在前田敦子的钢枪“分香”之下。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老中安藤信正受袭而无恙,和宫降嫁未生变数,公武合体之局仍然一派大好,这便是坂下门外之变的全部意义。但是对于上位的武者们来说,前田敦子乃至竹下院的崛起同样不可忽视。
“前田敦子作为竹下院的王牌当然拥有远超常人的武艺,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怕,或者说这还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坂下门外之变的消息传来时,尾张藩荣屋弟子护送和宫已行至沼津藩,沼津以东便是神奈川和江户,而沼津也正是尾张和幕府交接侍奉之责的地点。恭送和宫内亲王的车驾远去之后,荣屋弟子谈论起江户发生的大事,最感兴趣的当然是事件中同门的惊异表现。一片赞叹声中,松井大小姐冷静地为下属们分析着。
“表面上看来,是前田一人独挑水户六高手;但是实际上,竹下院在此前肯定已经下了无数苦功,从行刺手法的分析预估,到防卫方案的选取,再到反击战术的制定,其间变数极多;坂下门外,一人举重若轻的背后有着全院的筹谋和决断,从这个角度来说,掌院的高桥南宗家才是更了不起的人物。”
荣屋弟子们静听着大小姐的发言,这一层面的内容显然是她们之前没看到的。
“护卫和宫内亲王需要精干人手,且以女子为佳,所以我以为幕府也会像我们一样,派竹下院的人过来,没想到江户情势紧张。”松井叹惜道,“本想会一会她们的,可惜了。”
“あっちゃん本来就厉害得很,水户的白痴们根本就是找死。”大岛优子收到坂下门外之变的消息要晚一些,但是因为早就听说了行刺计划,所以并不意外,“我就说小南不会给他们机会的。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桂さん会不会受到牵连。”
“现在还没有桂さん的消息,不是好兆头。”大岛麻衣皱眉道。
“很难讲,可能已经被幕府抓捕了。”优子揪着头发苦恼道,“以现在的情势来说,应该不会再出现安政大狱那样的事件,桂さん没什么生命危险才是,但总是让人不能放心啊。”
秋元才加摩拳擦掌:“我们去江户救他?”
宫泽佐江迟疑道:“那不就是要和小南他们作战了吗?”
“再等等,虽然那是迟早的事,但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优子沉思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自暴自弃道,“不管了!反正桂さん那种人是很难死的,我们接着研究京都情报!”
大岛麻衣提醒道:“优子,荷兰人约的时间快到了,但是想要西洋火器的高杉さん还是不在,我们要再走一趟吗?”
“去,当然去!”优子大义凛然道,“为了姐姐——不对,为了长州,鹿儿岛是一定要去的!高杉さん的想法嘛,就算藩里不同意他还是会继续搞的,而且重点是我也觉得很有搞头,所以我们再去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