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十三）
“怎么了，哥。”
“想什么呢？”
空的思绪很空。
愁然地望向远方。
“是不是想哪个女孩子了？”
“说出来我听听，看看配不配得上你。”
荧沏了杯浓茶。
在海祈岛，茶叶只能是粗制的。
品下去，连喉咙都觉得糙，更不提嘴里舌尖了。
空摇摇头。
“不，我只是，单纯有点……闷。”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早起来，我的心就感觉被封闭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很沉。”
奇了。
或许你见过空愉悦，或许你见过空生气。
但你很少见到空闷闷不乐。
要么是微笑，要么是眼泪，空是很性情的人。
对他而言，有事情就要去解决，而非坐以待毙。
但此时的空心间却穿了根丝。
摩挲着这位小男孩敏感的心。
“很封闭的话，就出去走走吧？”
“至少海祈岛的空气不错。”
“或者，你有什么想要做的？”
荧一把抱住多愁善感的哥哥。
尽可能地给予他温暖。
海祈岛不冷。
但荧始终怕自己哥哥内心不再有温度。
“我……”
“我想钓鱼。”
“钓鱼？”
额……
在海祈岛，钓鱼……
怎么说呢……
就像在一个农户在农家乐无聊了，选择去拔萝卜择菜根一样。
这不是闲的。
但空就是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去钓鱼。
是什么神圣而绝对的任务。
不知道是谁派置给自己的。
“嗯，就，突然很想很想钓鱼。”
“好，那我们走吧。”
别说钓鱼了。
就算空说想去璃月庆云顶打坐，荧也会答应。
自己就那么无所欲求了，还不就是想着怎么宠着空么。
他想做什么都行。
收起茶具，拾起鱼竿。
二人走出珊瑚宫。
外头正晴朗。
天色也很美人。
除了该死的浮游灵，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相宜。
今日，很美啊。
空在前面默默走着。
思索着。
想，去大海那里。
大海。
为什么会想去海呢？
海……
自己与海，有什么羁绊么？
哪片海，对自己意义非凡么？
自己倒是见过很多山。
空望向围绕着海祈岛的茫茫水色。
恬静。
水面空无一物。
不像那渺无生机的烬寂海吞没一切。
也不像来往密集的云来海充斥生机。
海么……
自己对海，对这水，有的念想的话……
只有……
自己，在水里，钓起了派蒙吧。
想起派蒙，空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不知道派蒙此刻如何。
把派蒙托付给迪卢克，是自己的无奈之举。
不过如今自己平反，前后不一的人们争着为自己申冤。
向来派蒙应该不会被为难。
派蒙，是自己的守护神。
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
但，自己却让她受了苦。
空仍记得，他们刚从须弥回去，派蒙就说自己很饿了。
到最后，自己也没为派蒙找到一口吃食。
如今派蒙还会挨饿么？
应该，不会吧。
暂时不让派蒙待在自己身边，空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虽然大环境对自己很友好，但指不定还有谁要对自己出手。
自己无法再给予这个世界下一次信任。
而派蒙……
如果下一次枪头，指向的是她呢。
自己无法容忍满世界的恶意倾泄在这个无辜的小女孩身上。
因为空自己体验过。
如今自己前程尚迷茫，连空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等先保障自己的绝对安全，再去接派蒙吧。
有迪卢克照顾，派蒙应该不会吃什么苦。
对于暗夜英雄，空还是相当信任。
荧已经开始抛饵了。
空呆呆地站在她身后。
对兄妹二人来说，这是极为正常的。
看着妹妹做事，空本就会很专注。
只不过这次，空望紧了空荡荡的海面。
似乎思索着什么。
“哥，虽然对我而言，我并不想你去做什么好人，我很想一拳打爆这个世界。”
“但，我看到了心海这个小女孩，还有申鹤，我才意识，这个世界，还是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的。”
“我想，你是时候去看看那些仍在乎你的人。”
“至于那些想找你道歉的，忏悔的，或是其他什么，你干脆见都别见了。”
“申鹤那边有关璃月的请求我会帮你推脱。
“每次看到你和她们接触，我都很心疼。”
“毕竟你那么善良。”
“老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善……”
“哥？”
“哥！？”
荧的视野里突然有一抹金色的光奔向海面。
她本也没注意钓鱼本身。
荧也不知道。
钓鱼，对空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看见……
看见空踩着水，聚起风，冲向深邃而冷漠的海。
她看见空脸上浮现哪怕那日哪怕将死也没有的恐慌。
空知道妹妹一点会保护自己。
但空会害怕，会担心。
会恐惧。
自己，没法保护派蒙。
不是同一片海，不是同一片湖，不是同一汪水。
但同一个空捞起了同一个派蒙。
心伤的空捞起了身伤的派蒙。
荧愣住。
看着空呛着水，提溜起一个小小的，白里掺红的家伙。
涩咸的海水早侵了派蒙的口腔。
口鼻流出腥甜的黑红血液。
那淌着派蒙来到这里的洋流也已不再清澈。
浑浊地道着绝望。
荧奔去海岸。
耳中是号哭。
是无助。
是愤怒。
是……
是陌生的，空。
“派蒙，派蒙，你怎么了？派蒙！”
派蒙的脚踝被扎穿。
往日白暂而细嫩的小脚已经开始流脓。
失去意识在水里泡了良久，不说鱼类的撕咬，光是感染已经会要了她的命。
不知什么在吊着她的一口气。
空握紧派蒙紫疮累累的手掌。
指甲中因被过度挤压而渗出的黑血早已凝固。
泥尘染尽。
她的肚腹尚涨。
饱饮了一顿海水……
恐慌，畏惧，癫狂。
空的呼吸从未如此急促而紊乱。
嘴中难再说出一句正常的话。
空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相信。
谁他妈会相信？
谁，他妈的，会，相信？
自己刚才还在想派蒙应该过得够安稳。
而现在，自己就看着，这个在所有黑暗笼罩自己时，唯一的光亮，就这么奄奄一息，浑身是伤地躺在自己怀里？
如果自己没来钓鱼……
那派蒙就会死在无情而冰冷地水流中。
她的尸骨会堆在海底，被不能见目的海鱼啃食……
自己，会，再也，见不到她！
什么都吃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爱吃的，她爱看的，一切，她喜欢的。
都会消散。
而自己的旅程……
也将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伴星了……
“哥，交给我！”
荧一把抢过派蒙。
先按腹逼出肚中的积水。
再用水元素清洗派蒙百孔千疮的身体。
“渊上！”
还没等荧开口，深渊之门已经大开，放下了一件件医疗护具。
荧没时间去夸奖。
没人比她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救活派蒙，是现在的第一要举。
虽然自己一直替哥哥厌恨着这个世界。
但自己知道，自己哥哥放不下，自己也不想他放下。
那么多羁绊那么多遗憾，他不该忘却。
他深深地爱着提瓦特。
但如果派蒙死了……
反正自己劝不住。
谁也不行，谁都不行。
空会向见到的一切复仇。
他可以比谁都温柔。
他也可以比谁都残忍！
必须要救活她！
哪怕不为其他，只为派蒙在空心里的位置，不比自己差！
派蒙是哥哥的家人，那也就是自己的！
用最禁忌的力量行最善良的事。
荧庆幸地发现派蒙尚有活息。
皮外伤很严重，但好歹是没要了性命。
还好，还好。
“哥，没事，没事，还好，没事。”
“活着，放心，没事。”
“有我在，她会好起来的。”
派蒙身上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微微愈合。
温和的水元素覆盖了这位最胆小也最坚强的小精灵的全身。
空什么都没说。
空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派蒙一点点安好。
空的眼神越来越冷。
空的手越发垂下。
荧有些不敢抬头。
她不想去看此时的空。
如果是自己受了伤，自己有足够地把握安稳住会发疯的哥哥。
但是派蒙……
他们一路走来。
失去记忆的哥哥能回忆的旅途中，没有一趟是没有派蒙的。
“空，怎么了？”
“派蒙，是派蒙吗？”
“派蒙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荧小姐，请让我来！”
焦急的大水母紧紧包裹住了派蒙。
听闻空状态不佳的心海和处理完手头的事，本想来陪伴空一番。
带着申鹤一同前来。
却看见了熟悉而爱慕的脸上挂着陌生又冷酷的神色。
治疗是心海的强项，荧让出位置。
偷瞟了一下空。
自己比哥哥强得多，同样在处事方面上，自己也是更强势更决绝。
但如今……
荧已经在想如何安抚哥哥的措辞了。
空沉默地可怕。
他本不爱说话。
但说起话来就是暖洋洋的。
心海的治疗紧而有序。
空死死地盯着。
无言。
无言而无言。
看着派蒙的伤口，看着派蒙的惨状。
无言。
荧有些局促。
很久很久，没有那么紧张了。
上次哥哥伤之深算一次。
这次又给了自己一榔头。
瘫软的大水母总算是吸尽了污秽，吐出了干干净净的派蒙。
心海大喘着气。
空接住派蒙。
抱紧在怀里。
低头看去。
派蒙正微弱地喘息。
呼吸。
还在呼吸，对于现在的空而言，是好事。
但派蒙沦落至此。
本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与侮辱。
无论是最信任的人用枪口对准自己，还是数年来的声誉在一次谎言中毁于一旦。
空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人会犯错，会选择，空知道。
但空不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平反的现在，派蒙还要受到如此虐待。
她只是一个贪吃的吉祥物，对人没有任何威胁。
她不会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她不会侵占任何人的空间。
她不会拆散任何人的家庭。
她什么都不会。
凭什么。
凭什么？
谁？
他妈的，谁？
伤了我是你们有眼无珠，我远离便是。
敢动派蒙？
谁给你们的胆子？
怀里软软的派蒙呼吸逐渐平稳。
周围的三位女性却屏住了呼吸。
“申鹤，心海，妹妹。”
“有劳你们，保护好派蒙。”
“我要，去一趟蒙德。”
在派蒙的额头轻点。
空朝派蒙温柔地笑了笑。
随后将派蒙递向荧。
眼中是决绝与冷酷。
还有……
那些，本不属于他的情感。
本，不该属于他。
“哥……”
“带上我一起吧。”
荧想了很多。
派蒙究竟为什么这样。
遭受了什么。
谁干的。
为什么派蒙会来到这里。
以及该做什么。
该怎么劝哥哥。
想来想去。
也就，不想了。
自己本就是来爱他的。
何必劝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无论他是想去要个说法，还是……
毁了蒙德。
自己陪着他便是。
大不了和巴巴托斯杀一场便是。
反正终究会有过一次。
自己，本就该永远支持哥哥。
哪有什么正与恶。
“空，我和你一起。”
“如果，和璃月有关系……”
“请放过师傅。”
“她是绝对不会做什么的。”
申鹤提起枪。
既是保护，又何须思考对手是谁。
人，神，国家。
只要对他有威胁。
那就是自己枪尖该对准的。
至于璃月……
他们欠空的。
“空，我……”
“我等你回来。”
“在此之前，我会保护好派蒙的。”
“像保护你一样保护她。”
心海知道怎么的承诺分量最重。
也知道总有人要待在这里，照顾好派蒙。
自己也想陪着空一起。
还不知道可能的敌人是谁。
但为他排忧解难，本也该是自己要做的。
一切的一切都决定地那么突然。
似乎从未有分歧。
可能的劝导，商量，什么都没有。
大家似乎连探明事情真相的心思都没有。
又或许……
他们本就是去要个理论。
不过，此刻的空，应该不太想多费口头功夫。
一个人，一次转变，一次契机。
如今派蒙已经安全，已经回到自己身边。
那自己该负起应有的责任了。
她常常要自己保护她，替他出头。
理由或许往往很幼稚。
但这次。
空不需要理由。
也不会在乎对方是谁。
也不会考虑该怎么处理。
因为方法只有一个。
伤了派蒙。
拿命来偿就是。
让我心痛你大可以忏悔。
让派蒙受伤你直接可以等死。
自己终究是太信任这个世界。
爱，本就该给予少数人。
妹妹，说的挺对。
“从稻妻问起。”
“再回蒙德。”
“再看看璃月和须弥。”
“如果又是枫丹的人……”
“我来。”
荧应着。
空阔然迈步。
走出海祈岛
毫不犹豫。
对这种事……
自己每一秒迟疑，都是对派蒙的辜负。
这个被人害得遍体鳞伤却仍善待世界的少年，如今却要向所有可能无辜的人举起了屠刀。
不是他想。
而是所有人，所有事都在逼他。
虽然各位明了，但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一切可能的原因也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但无论如何。
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为了一个，贪吃的小女孩。
突然发现黄色晃眼睛只是因为我在晚上码的字而已。
那空还是用黄色吧。
今晚还有一更原神和一更方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