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37-138 等待 | 卷炸【HCY水仙文】
PS:
1.文章小打小闹小情小爱,剧情纯属虚构,逻辑尽量通顺。
2.圈地自萌,勿上升真人。
“他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暂时没有危险,可以脱离呼吸机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青峰。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床上的人生命安好和他有什么关系,但卷儿脸上的凝重实属少见,他不由得一起紧张了。
“会等一会儿再开吧,我单独和医生说几句。”
……
直到病房门缓缓关上,卷儿才开口问道:“他怎么样?刚刚的意思是说他快醒了吗?”
医生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时候醒可能还要看运气。”
本以为卷儿会恼怒,但没想到那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仿佛连保持这种状态都是好消息了。
“多谢医生。”
“谢他有很强的求生欲望吧,是他自己想活着,”医生诚恳地说道,“这在自杀病人中并不多见。”
医生本以为这话算是安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已功成名就的男人,但那人听完脸上神色更黯淡几分。
“好,麻烦您。”
……
医生出去,准备叫人撤去设备,屋里再度只剩下两人。
“小炸很棒,医生都夸你了。他说你很想活下来,那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呢?……你想,阿卷就在这儿,你睁眼就能看到了。”
卷儿坐在一旁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人,语气很轻。
走向死亡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自杀的人中也有许多在不可挽救中后悔。绝食则不一样,每天都要把死亡的后果和身体的痛苦反复斟酌二三,再重新确认,就是要那样做。
因为那人确信,不那样做就没法再见到他的阿卷。
求死是他最后的手段,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是睁眼还能再见到他。
卷儿低着头半天,直到脖子都有些酸了,床上依旧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辛苦都受了,万事也该有个度啊。”
他低低的声音消散在屋里,转瞬就没了。
“……小炸,睁眼看看阿卷吧。”
……
卷儿终于有了靠近炸炸一点的机会。自从周围那些仪器都撤去后,卷儿晚上便不再睡那张沙发,而是会爬上那张病床和病人一起睡。病床宽大,但只有一个枕头,炸炸就躺在床的正中,卷儿小心地让炸炸往旁边挪动了一点,移动那条伤了的腿时动作更是轻柔。
医生说腿会渐渐康复,只是因长时间躺着,可能腿好时刚下床会有些走不动路。
卷儿轻轻地放下那人双腿,把薄薄的小被子搭在他身上。
“等小炸腿好了,阿卷扶你下床,慢慢走,一定会康复的。”
卷儿抚摸着炸炸额头的碎发,“一天好不了,就多花几天,到时候阿卷每天都陪着你走路,家里要是待够了,就带你到外面走走。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卷儿甚至很认真地独自思考片刻,然后打定了主意,“就带你去吃外面的冰激凌好不好,你那天不是说没胃口要吃冰激凌吗?阿卷带你去吃,无论是哪个口味的,阿卷都买给你,但是不要一口气吃太多了……这样吧,我们一人一个,看谁吃的快。”
他微微抬起炸炸一只手,上面扎满了针眼,卷低头吻上筋骨分明的手背。
“Robert说,小炸是很能吃冰激凌的,不知道阿卷会不会输,要是我输了,就给小炸一个奖励怎么样?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奖励吗?要是小炸输了……就罚小炸练琴吧。”
卷儿自顾自地说道,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笑起来,而与他交谈的却是一具平躺而尚有呼吸的身体。
“不喜欢啊……也是,比赛吃冰激凌的话,小炸肯定会闹肚子的,这样就又要在床上躺好久了。好不容易醒来,当然要多出去看看,小炸想去哪里?……”
卷儿改为用一侧脸颊贴着炸炸冰凉的手背,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不吃就不吃,阿卷就知道小炸最懂事了。”
那人的手逐渐有了温度,他的脸也比平时凉了几分,重新接触空气时觉得热热的。
卷儿俯身凑近,轻轻在炸炸的唇上落下一吻。
“小炸快点醒来好不好。”
……
卷儿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等待。
每天早上,他被闹钟叫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按掉闹钟,随即照例转头看一眼睡在他身旁的炸炸,然后果如其然地失望,再重拾信心地在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早上好,小炸。”
和他说很多很多话。
有些是重复的:“醒了要快点起床哦。”
还有些是今早刚刚想到的:“今天外面放晴了,小炸醒了我们就出去晒太阳吧。”
然后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听医生讲起这种突然响起的闹钟似乎会刺激到人,卷儿就固执地不再用了,拜托了一位小护士在查房时顺便把他叫醒,然后他会换好衣服,悄悄地出去洗漱。
除此以外,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那张床,工作是在旁边,吃饭是在旁边,睡觉离得更是近。
“……所以安德烈松开了她的双手,让她回去了。”
卷儿合上书,把页数标记好才放到一边。
“今天我们就读到这儿吧,小炸再想听也得睡觉了,都十一点了。”
卷儿下床把灯都关上,然后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
“晚安,小炸。”
闭上眼睛想了想,似是还有什么不对,再睁开眼时,漂亮的狐狸眼已经适应了周围的暗度,也基本可以看清身旁的人。
“医生说你只是没醒,身体还是健全的,平日里也要多翻身……阿卷不知道这些,之前都疏忽了。”
卷儿很想从背后抱住他的小炸,医生的承诺让他敢轻轻地撑起炸炸的半侧身体,算是叫他活动一下。
他从背后吻上他的后颈,吻他亲吻过无数遍的地方,印象里小炸这里很敏感,每次被他亲了都会缩脖子。
小心地放纵了心底的谨慎,吻遍了他所有想给予温柔爱意的地方,最后还是紧紧地从背后抱着,额头抵在那人清瘦的后背。
“是不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小炸,小炸就不会离开了。”
卷儿的声音又低又轻,足足停顿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小炸醒了以后还是待在阿卷身边好不好。”
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隔着一个小戒指,串了银链挂在卷儿脖子上。
他不记得自己抱了多久,最后体谅那人辛苦,自己说服自己放了手。
“明天小炸一定要醒来,我们今晚约好了,是不是?”
卷儿露出淡淡的笑,拉上被子后认真地检查了四周,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那句话天天讲,夜夜讲,一成不变,但卷儿还是愿意说。
他握住炸炸的手睡去。
……
清晨一早,护士悄悄进了门,拍了拍睡的正香的卷儿。
“嗯……谢谢。”
卷儿翻了个身,又闭了会眼。
距离炸炸昏睡过去已四月有余,其间西兰回来过一次,无意间撞见卷儿对待炸炸的场景,倒默然了许久。
两人一起吃饭时,西兰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别的,“这么久没见,感觉你身上冷硬的感觉少了很多。”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我不太适合做这一行。”
卷儿淡淡地笑了笑,“青峰做的比我好,这么些天他承担了很多工作,我想着以后就把J交给他,我就好好发挥大学时学的知识,管一管老头子留下的集团就好了。”
“这才对,”西兰奖励似地给卷儿夹了一筷子菜,“艺术家嘛,就不要天天搞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要是你也支持的话,我会考虑的。”
……
外面的光景从盛夏变成初冬,树的叶子也掉光了,光秃秃地在风里摇动。
屋里却很温暖,明亮的玻璃上结了一层白雾,看着外面都雾蒙蒙的。
“早上好,小炸。”
卷儿迷糊了五分钟就从床上起来,利索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照例在那人额头上落下一吻,“阿卷要先去刷牙洗脸,不会等太久的。”
这是他一个月前新想到的话,对他而言讲这些肉麻的话比杀个人都难,他有的时候会偷偷地在心底里想一下怎么说,这次就是。他打定主意,以后但凡要离开小炸半步,都要告诉他不会叫他等很久。
再也不会让他等那么久了。
“今天的早饭是小米粥、鸡蛋和蔬菜饼。”
卷儿从外面食堂打了饭,端回房间坐下,一点点介绍自己今早的口味。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奥地利的菜,这个蔬菜饼太油了,不过医院的食堂也不能奢求太多,你说是吗,小炸。”
炸炸静静地躺着,从不开口说话。如今维系他生命的是每日不间断打的营养液,这也让他左手的手背布满了针孔。
“小炸到时候病好了,给阿卷做饭吃吧。你不是说小飒看你做饭的时候都会夸你做的好吃吗?阿卷也可以夸你,你起来和阿卷一起吃好不好。”
卷儿边吃边说话,他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的模式。
……
早饭过后,卷儿通常喜欢锻炼,但如今的情形他又不愿离开小炸半步,便干脆就在房间里练习,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卷儿才重新坐下休息,稍稍喝了口水。
身上居然出了点儿汗,卷儿不禁感慨自己果然是老了,就这么点运动量都出汗了,当年他一打十的时候明明气都不带喘的。
卷儿带着一身汗坐下,床上的人不知怎地突然咳了几声,然后重归平静。
卷儿愣了愣,低头闻了闻自己,“小炸嫌阿卷身上味道重吗?其实只出了一点汗,还好吧。”
炸炸没有回应,卷儿笑了笑,“我知道了,小炸是在笑我,觉得我太久不锻炼了,才练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汗对不对。”
卷儿又喝了口水,脑海里突然反应过来炸炸咳嗽的场景。水杯重重地被砸在桌子上,人直接冲了出去,跑到门口才想起有呼叫铃,又折回来按铃。
医生急忙忙地跑来,他强调过,不是紧急的事情不按铃,而这位病人大概凶多吉少,便带着药箱一路小跑赶过来。
卷儿穿着老头背心,神色慌张地伸手指着床上的人,“医生,他刚刚咳嗽,他是不是醒了?”
“卷少您别急,我看一下。”
医生戴上听诊器,卷儿焦急地在旁边等,医生诊治之余不忘余光看一眼卷儿。
真稀奇,还从没见到卷少这个样子。
“怎么样?”
见医生摘下听诊器,又做了好几个日常检查,卷儿着急地开口。
“无碍,既然卷少说他刚刚咳嗽,那说明他确有可能醒来。”
卷儿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头转向,前几天他问为什么炸炸丝毫没有动静的时候,医生还告诫他要做好他永远醒不来的准备,如今便说他有可能醒了,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的时候被感谢得莫名其妙,脑海里不禁想起第一天便掏枪摔在桌上的那个冷面男人。
真是一个人?
……
手下们开会的时候也感受到了老大的好心情。卷儿面带微笑地看着所有人,青峰选择保持沉默,其他人则是惊悚。
大家都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喂狗的感觉。
“老大,是不是小少爷有什么好消息?”
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众人看着卷儿笑着颔首,“是有一点。”
众人:“……”
老大,这叫一点?您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
除了好心情,手下们还感受到了老大不耐烦的心情,仿佛只想快点把他们打发走。
“B组织最近和我们合作的那一套东西,说想从我们这边的渠道走,我想了一下可能得多要他们10%……”
“10个点要少了,要30,下一个。”
卷儿毫不拖泥带水地把这件事一笔带过。
手下:“……”
老大,您定数一张嘴,我们私下沟通跑断腿啊。
……
最后所有人都感受到自己的不受欢迎,把工作汇报完就跑了。
卷儿今天很有动力,认真地把所有工作都一口气做完,在抬起头已是傍晚。初冬的傍晚天早就黑了,他在天刚刚暗下来时就去开了灯,所以屋里还算不错。
“今天我们不讲故事,阿卷给小炸讲小时候的事情吧,”卷儿搬了椅子坐下,“算是奖励小炸有努力地睁开眼睛见我。”
“之前和小炸说过,阿卷小时候生活在奥地利维也纳,音乐之都,那里乡村的风景特别美好,小时候住在外祖父母家,是一个有点偏远的庄园,地上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屋子是小木屋。我们家里有一架老钢琴,虽然旧了点,但外祖父母他们常弹,所以音质不错。”
“我妈妈是钢琴家……”
卷儿低下头,想起那个温柔的女子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点笑意,“她叫奥尔加·玛松内尔,这就是为什么Robert总叫我玛松内尔先生,因为我跟了母亲的姓氏。她是……她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一个无与伦比的浪漫主义者,是艺术家,当时的媒体称她为音乐王冠上的一颗明珠。”
“我的钢琴是她教的,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棒的老师,我也很喜欢钢琴,小时候参加钢琴比赛,拿过很多奖,妈妈奖励我,就给我买了很多套小礼服摆在家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个衣柜里,就算没被清除掉,估计也落满灰尘或者发霉了吧。”
“来了中国以后,我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奥地利……”卷儿脸上由笑容转为平淡,“还好她要紧的东西都带来了——手札,日记,音稿……还有我耳上的玫瑰耳坠,之前是其实是她戴的,我脖子上的项链,也是把她的戒指串了银绳,戴了很多年了。”
卷儿抬起头,温柔抚摸炸炸的耳垂,银色的圆环挂在耳上很是好看。
“这个也是我妈妈的,我过去一直戴这对耳环,送给小炸是奖励小炸的勇敢,打耳洞的时候一声都没哼。”
卷儿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炸炸,忽然就换了话题,“所以……其实我是会弹琴的,小时候弹得还不错,只是从岛上回来以后,始终过不了心里一关,就再也没摸过了。”
床边的人背影其实并不强大,甚至冷峻的轮廓都带着几分柔和的光影,长发垂下的样子平添了几分从容。
“要是小炸醒来的话,我也可以像小飒那样陪你弹琴,看你做饭。”
“阿卷……一点都不喜欢现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