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之下01
/全员军阀
/怕蛇的宝子谨慎选择
“外面押回来的战俘,一般都不会被要求沐浴和更换新制服的。”
裤脚规整的束缚被解开一道,罗浮生听见那人在问。
“少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要求这么做吗。”
——
军事基地押解了一批新的战俘。
最近联邦基地总是阴雨连绵,海城最深处是屹立恢宏的联邦总部,战舰护卫的控制台高悬在基地上空,控制着来自整个联邦的信号连接。
往外一个小时的车程是兵士休整营和关押点,以及临时处置所。几天几夜的雨水冲刷过街道,洗掉血色,空气里也都是军营里独有的硝烟和消毒水气味。
道间还算整洁,但军事条例规定兵士在营地间来往路程不得持有遮挡物,这段路途走下来倒也显得几分狼狈。
罗浮生就是从这里被挑出来的。
「罗浮生,军衔少将,联盟军参议委员,父亲是统军密编总长。」
负责敌军信息录入的军士愣一愣,摄像聚焦了半天却再动作。
等到对方似笑非笑的呵出一声,录入员才抓起呼叫器,“B0475呼叫,B0475呼叫,K01区识别联盟军高级人员,请接南方军事间谍甄别科。”
K区的关押条件算不得好,区域也不算大,罗浮生在外面等录入的两天就摸了个透彻,很明显这里不会有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他被带去直达专用的车上,亮闪闪菱形的红标显示着他的关押等级,罗浮生掀起眼皮瞥一眼,这个级别大约会是联邦总部军事的某个关押所。
罗浮生闭上眼睛,在被戴上眼罩之后不着痕迹的开启不可视区域——联盟军内部最新的技术已经可以将感应芯片植入大脑。受主体意愿控制在视网膜上直接反映分析屏,同样可以进行数据投放、预设路线模拟及可行性分析。
联盟军与联邦的内控系统大同小异,但是跟联邦现行的需要通过外嵌蓝牙控制的个人可视隐形屏相比,更隐蔽也更稳定。
罗浮生避开周边配备的反侦查器,在抵达联邦总部之前最后测试一遍联络器。
但车子没多久就被拦停了。
罗浮生没有动作。
外面进行了一番交涉,来人用更高级别的调令获取了这趟行程的护卫权。罗少将对此毫不意外,联邦内部势力割据,各怀鬼胎,他这种级别的军俘无疑是各方都想先吃上一口的——撬开他的嘴就意味着能在联邦获得更强的军事话语权。
对罗浮生来说,无论是谁把他带走都一样,反正他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最多是换个地方受点皮肉之苦。
思及此,罗浮生指尖动了一下。
反正不管对方拖多久,只要他还活着,最后都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大概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他和关押人员一道下了车,眼罩被取下来,罗浮生偏头适应了一下,再入眼就是一片一片看不到头的灰白墙体。
在进入感应门之前,阵地医护给他注射了新的反侦察针剂。
罗浮生眉心不着痕迹蹙了一下。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被惯例注射过药物降低肌肉行动力并搜了身,正常应当不需要再多这一步。
他迟疑着,刚走出几步就感受到自己的控制系统断断续续闪烁,与外界的连接信号变得有些不太稳定。
“请先沐浴更衣。”
罗浮生掀开帘子走进去。
根据他们掌握的信息,联邦使用的信号屏蔽器仍然是颈环式,针对这些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应对。但是现在,罗浮生不能确定是他们新增设了屏蔽器,还是由于刚刚注射的东西里面含有新型刺探物。安全起见,他只好先关闭联络库,切断与共盟军的联系,以免在行动开始之前就先被对方顺着自己的联络信号反侵入系统。
到达审讯室之后,他被绑在刑讯椅上,是更高级的可控电子椅。墙面嵌了软质隔层,四周空空荡荡只有侧面一个圆角桌,两张审讯椅。
罗浮生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又等了一会儿,门被人打开了。
罗浮生有些意外,他在联邦审讯室里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陈一鸣。
五年前迈赫战场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罗浮生还是中校,对方是联邦的战地行动策划官。
迈赫之战失利,陈一鸣在回基地的路上遭遇伏击,被侦察兵发现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一个副官护卫。罗浮生让人埋伏在制高点上,击中了他的副将,并且故意将陈一鸣放回联邦——很普通但又致命的离间计。
罗浮生本意是想把这位策划官逼到联盟军来,但没想到陈一鸣虽然不像联邦里别的军将那样背靠军阀势力,大权震慑,倒也是点坚实的人脉。之后的事罗浮生略有耳闻,他给陈一鸣使的绊子最后虽然被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但想也知道对方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罗浮生轻轻勾起嘴角,朝他笑一下。
“好久不见。”
陈一鸣正思索着怎么把这个人从情况复杂的南区调到北区去关押,被打断之后轻轻皱眉。
“我们没见过。”
“怎么没有。”罗浮生指尖敲一敲,竟有些放松起来,心情颇好的逗他,“你忘啦,我们的当初可是——”
“罗少将。”陈一鸣沉一沉音色,“联邦审讯室进入就必须开启全程监控,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罗浮生话堵在喉咙里,睫毛眨一眨,然后鼓囊囊的憋一口气。
他当年隔着蓝屏见到的那个果敢生涩的策划官可不是这个样子。罗浮生总想着这个人得是不禁逗的那种,就像鸟儿不经吓,还曾想过要是陈一鸣来给自己做战地策划,自己在联盟军的日子一定有趣——没想到又是一个板正严厉说笑不得的人物,那岂不是跟军部那些人一个样了?
罗浮生莫名沮丧起来,他听说联邦的人都很奇怪的,个个怪胎,现在看也没什么不一样。
「咔哒——」
审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次打眼就先看见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扑棱着又慌又猛地飞进来,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一样。那小东西噗噗哒哒飞过了头又硬生生刹车回来,惯性绕着陈一鸣飞转了好几圈,才一下钻到他衣领后面去,翘着尾巴一抖一抖。
罗浮生眉峰动了动。
是一只没成年的辉蓝细尾鹩莺。
陈一鸣手指摸一摸小鸟儿的脑袋,微阖着眼睛颇为无奈的念一声,“你又吓它!”
来人并没有说话,罗浮生看过去,只看见一道影子,还有随之而来修束齐整的联邦制服和军制皮鞋。
“谁让你把它带到这里来的。”
井然走进来,看都没看一眼被吓坏了的鸟儿。他身上承着井家世袭的爵位,军服也跟联邦普通制服有些区别,军用手套和肩衔徽章是标配,但他不像陈一鸣必须有外配枪套,在处理制服配件这方面的权限倒是宽裕很多。
井然不紧不慢走到罗浮生几步远处站定,一双眼睛夹着凉意不加掩饰的审视着,“这边都是吃鸟儿的东西,你们待在西区不过来就不会被吓到。”
“上将应该知道,我是为公事来要人的,否则谁要来你们这里。”陈一鸣也不同他计较,手心盖一下小鸟儿,再抬手的时候那小家伙就不见了——他可不想跟井然身上那只危险家伙打交道,那东西已经吓了他三只鸟儿了,“暂行法案规定了关押权属问题,这位理应由我们接管。”
井然可不吃他这套,“有调令吗。”
“很快就会到了。”
“那就到了再说。”井然食指敲一敲桌子,“带陈总司去会客室。”
“我都到这儿了,”陈一鸣不为所动,笑,“不可能让你跟军俘单独接触的。”
井然看了他一会儿,挑一挑眉。
“好。”
井然没有再看他,而是稍微朝着罗浮生的方向抬一抬手,罗浮生眉心跳了跳,涌上一种不好的感觉。
井然袖口里有什么东西缓缓钻了出来。
安静审讯室里一下子没了交谈的声音,一直悄悄吐着信子的危险信号就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个头已经不算小的黑曼巴慢慢悠悠在他的注视底下爬过井然的手背探过来,上身缓慢而精准的缠上罗浮生的手腕,不紧不慢顺着绕上小臂,后尾蜷起来堆在腿上,最后完全脱离了井然盘上罗浮生的肩头。
漆黑的眼睛朝陈一鸣盯着,有一下没一下,挑衅似的悠哉悠哉吐着蛇信子。
井然侧一侧头。
“你去把他带走吧。”
陈一鸣:……
“你能不能有点新鲜的?”
井然拉开审讯椅坐下去,“有用就行。”
罗浮生木然敛着眸看着腿上盘着的沉甸甸的家伙。
……变态。
不会有人不知道黑曼巴的危险性,这是军校历来户外作战的必修课。他单知道联邦里没几个人有正常嗜好,却没想到已经丧心病狂到把这物件养在身边的地步。
井然还在跟陈一鸣僵持,黑曼巴已经一点一点在罗浮生的颈动脉打转,信子嘶嘶的响着,罗浮生几乎能感知到它盯着自己血管的模样——时不时冰冰凉凉的靠上来,触碰几下之后就收了回去,浅浅靠在他的颈窝,贴一贴下颌,再寻着领口就要一点一点钻进去。
罗浮生僵直了身体皱一皱眉。
被它咬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还要继续看吗。”
井然突然出声。
陈一鸣奇怪的顺着井然的目光看过去,才刚同罗浮生对上,就僵了一下。
“……你,”陈一鸣努力扯一下嘴角,“你不会是想……”
“陈总司先去会客室等吧。”井然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在黑曼巴就要钻进去的时候捏住脑袋,那物就顺着缠上他的手臂,绕着爬上来,“什么时候调令到了,我会把他交给你们的,但是现在。”井然笑一下,“我有些话要同他讲。”
“放心。”
井然说,“我不会提前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