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的启示(终章)

在收到了汇合的信号后,马丁老板依靠着月光的照明继续向前行进了约莫一刻钟。
乡间的夜空十分清澈,这使得在城市间难以寻觅的月轮得以朗照。马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眼角间不禁泛起了一阵酸楚。光阴荏苒,这片土地的样子却不曾发生过什么改变。
老人抬头望去,“虹桥会”的总部遗址就坐落在自己所站立的这条小路的尽头。
马丁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渍,他不曾想过阔别多年以后的再度聚首竟是这幅光景呈现。
驻足片刻后,马丁向着远处的旧址躬身行了一礼,算是对过去所发生的种种致敬。夏夜的穿林风拂过老人灰白的发鬓,也撩起了那件破旧大衣的下摆随风轻轻飘动。
马丁叹了口气,片刻的休息使得他恢复了些许体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马丁庄重的向那处“断壁残垣”进发。他的步子迈得很小,但走的却异常庄重。他正像是一位前去朝圣的教徒一样一步步的接近心目中的那个“圣地”。
就这样缓慢且严肃的,马丁来到了那个许多人曾付出过青春的地方。那熟悉的大门依旧屹立在那里,但上面却布满了烟火熏燎的痕迹。即便那场大火把过去的荣耀与华美都付之一炬,但这座大门的存在却在无言的倾诉着那份当年的挚诚。
“不管走了多远,都不应当忘记出发的样子。”马丁伸出手细细地摩挲着这表面布满坑洼的厚重大门,烈火将大门上的一切装饰都化作灰烬,但马丁仍然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那曾经镌刻着清秀字体的地方。
“先生愿意大驾光临,小人真是感激不尽啊。”屋内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男人的声音后,马丁向后微微退了几步。他摘下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建筑正面的全貌,随后向前快步推开大门进入室内。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马丁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厌恶。
“怎么,得知我来帮你们‘洗刷冤屈’就这么不乐意么?”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向着马丁露出了一个儒雅的笑容。
“说什么‘洗刷冤屈’?虹桥会难不成还有什么黑料可供你们这些人津津乐道不成?约翰之死,又谈得上什么“冤屈”可言?”马丁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他怒斥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脖子上的青经也因为老人的愤怒而根根暴起。
“先生何必恼怒至此呢?坊间的那些流言您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耳闻吗?”男人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哦?我以为干你们这行的不喜欢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呢。”马丁反唇相讥。
“我想您也清楚。如果事情没有一个可靠的解释的话,那约翰的冤屈就只能继续以讹传讹下去了。我想,用不了多久那些所谓的‘阴谋论’也就以假乱真了吧。这样一来,对我们大家又有什么好处呢?”男人看着马丁,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我想你有一点没有搞清楚吧?谁告诉你所谓的‘阴谋论’就是人们对这件事情的主流看法了?”马丁冷哼一声,似乎对男人的筹码并不在意。
“这世道您觉得还有什么事情真不了呢?我可告诉你吧,现在可多的是人想方设法的把脏水往虹桥会身上泼呢。”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说事情怎么会这么蹊跷呢?当时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情,您觉得会是谁授的意啊?或者说,一旦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找到什么证据,这件事可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听了男人的话,马丁气的脸都涨红了。
“畜生!你这是借着约翰当你们的挡箭牌,现在你竟然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用这种你们一手策划出来的把戏来要挟我!别搞得好像你们很是清白一样,还轮不着人家往你们身上泼污水,你们自己就活成了下水道里的老鼠!现在竟然还借着莫须有的东西想把我也拉上贼船!”说完,马丁只觉得自己血气上涌,甚至难以控制自己的身形。
男人扶住了快要摔倒的马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事您可不能乱讲,尤其是不能这样乱扣帽子啊。我跟您揭个底,上面也不希望这件事败露出去。您把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交出来,不仅澄清了世人对约翰的怀疑,也省的我们‘丢卒保车’不是?要知道,约翰当年若不是那么固执也不至于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
“原来这件事真的有这么深……”马丁的语气很是绝望。
“所以说啊,您今天配合我把一切的矛头都消除了。这样一来,我们帮您平息那些非难;与你,算是还了一个公道;与我们,解决一个隐患的同时还能借此反戈一击。岂不美哉?”
男人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今天你有一个机会,一个不再让过去纠缠你的机会,还有什么可多虑的呢?”
马丁的情绪陷入了低谷,思忖片刻后终于长叹一声:
“你们是怎么听到这个风声的,若是有人通风报信你们也不应该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
“这您就不必多虑了,我们自有内应。”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他也是你们安排过来套我的话的,不然你们不会猜到约翰还留了一手。更不会因为自己做贼心虚而直接迫不及待的找上我来。”马丁的声音显得很颓疲。
“您之前已经跟他见过面了?没听说啊?”男人的语气显得有些讶异。
“怎么,你们消息这么灵通,竟然不知道这件事?”马丁冷笑。
正当那个男人低头沉思之时,不远处传来了马丁的声音。
“走吧,我们去结束这一切。”听到这里,男人大喜过望,赶忙跟上马丁行进的身影。
“实在抱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万般无奈谁会想利用一个死人呢?说来惭愧,约翰的确是个义士,真是可惜了啊……”男人堆起笑脸,平息着马丁此时的怒火。
“怎么,你们权利通天;这下也害怕有人借着约翰的死因深挖下去?”路上,马丁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最近可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即便是我们也希望能够少一点把柄落在竞争对手的手中啊。”
“那你就不怕我帮助你们的对手趁此机会绊倒你们?这样约翰的冤屈同样可以洗净,我甚至可以借机把你们都送进监狱!”马丁厉声质问。
“嘿嘿嘿,您不会的。”男人“憨厚”的笑了笑,主动跟马丁“勾肩搭背”了起来。
“真是一群魔鬼。”马丁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望了。

指挥官一手擒着油灯,一手拿着导航终端在一个狭小的通道里摸索着前进。
油灯是他在暗道入口的箱子里找到的,指挥官发现它的时候这个老古董竟然还能使用。
而箱子里供油灯替换的灯芯和凝固煤油均已备齐,看样子约翰生前也是一个相当追求浪漫的人。指挥官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平添了一丝好感。
实际上,当指挥官猜测此事另有隐情的时候一场幕后的博弈便已经展开了。
指挥官此行的确是孤身一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请求后续的支援。而现如今指挥官甚至找到了那个约翰一直对外隐瞒的“暗道”,这在证实了指挥官的猜测的同时更使他确信了自己必将到来的胜利。
他很清楚面对如此棘手的敌人,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是必不可少的。
而安洁,成为了他此时最强大的靠山。
虽说并没有确切的迹象证明这一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正值高层之间互相较量最激烈的关头。所以指挥官提出从约翰切入深挖幕后主谋的提议几乎瞬间就获得了一部分高层的支持。在这个内部激烈交锋的关头,能够抓住敌对方高层的把柄几乎就意味着这场斗争的胜利。
显然,指挥官的提议打动了安洁的上司。
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的,这个提案自发布的那一刻起便得到了火速的实施并正以惊人的态势发展。而现在发现的约翰所挖的暗道更是成为了佐证指挥官猜想的强力证据,对敌方集团实施的攻势已经势在必行。而对方人手紧缺的现状则在另一方面暗示着安全局已经取得了压制性的优势。想到这里,几日来长期处于疲惫状态的指挥官不由得感到身心一阵快慰。
这条悠长狭窄的隧道一直通向外部,指挥官断定这就是约翰转移那些被拐卖的人员的地方。而虹桥会的资金异常则基本可以认为是一次有预谋的洗钱活动,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开始约翰可能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但后来的资金亏损确是约翰有意为之,其目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对方延迟知晓自己已经悄悄的把人员放走了的事实。
而这个举动的代价就是约翰为了这个昂贵的善举,每时每刻都在无言中透支着公司的生命。而对方显然也不在乎每次拐卖的这些人口是否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买家,只要约翰的公司给足了他们想要的利益又有谁会在意这些“黑色人群”的去向呢?
可以说,自从约翰知晓了正在暗地里发生的肮脏交易后,他就自愿成为了后续每一次人口买卖的下家。顶着这样的代价运营公司,也难怪约翰的性情变得越发乖戾了。
而马丁之前所撞见的那一幕,在指挥官向安洁求证线索的时候也得到了解答。正是依据这个答案,指挥官才得以逆向推理出了事情的始末。
至于马丁看见的那一幕,应该是约翰刚刚把一个女人身上的追踪器“取”下来的一幕。而场面之所以那么恐怖其实是因为对方采用了一种相当不道德的追踪仪器。人口买卖之所以能够带来如此丰厚的暴利,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器官买卖”的需要。而马丁撞见的那个正在逃亡过程中的女人就是被用于器官移植的原体。
在安洁的努力下,国安局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当年逃出去的女人。
就像马丁的谈话中描述的那样,她不幸失去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作为一开始就被安排为器官交易的货物,她身上的这种特殊装置可谓是相当的廉价并且粗暴。但与之对应的则是超高的安全性和隐蔽性。
自这件事之后,公安局后续追查到的多起恶性案件也都有着相同的特点。许多幸存的人口直到被营救后都没有人发现这些人的身上仍然残留着信号源,直到有一个幸存者获救后不久便被报复性的残忍杀害后警方才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而这种工艺简单来说实则就是把一些特殊的辐射源强行植入到受害人的骨骼中,这些辐射源过不了多久便会在这些人的骨骼或组织间扩散开来。而处理这种情况的应急措施就是在辐射范围性扩散之前消除被感染的部位……
约翰的行为虽然成功使得那名女子免于被追踪,但这种强烈的刺激却使得那个人的精神和生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害。而另一边当时的约翰也深知事情已经暴露,虹桥会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于是便只能仓促宣布破产,他自己也在不久后被人灭口。

早些时候,指挥官与安洁交流线索时
“为什么当时他不去选择报警呢?”指挥官在听完了安洁的解释后平静的问了一句。
“一个人很容易在这种情况下绝望。结合之前发生的种种,他恐怕已经很难再相信自己曾经相信过的东西了。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讲,这个选项无异于自投罗网……”
指挥官叹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那样沉重。
“况且……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也已经不是一个好人了吧。”安洁感慨道。
“何出此言?”指挥官不解。
“实际上,虹桥会的盈利手段也不怎么光彩。约翰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才能,而他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抢劫了IOP的人形运输车。”
“我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指挥官插了句嘴。
“实际上,当时他抢劫的那批IOP人形是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划时代’的作品。”
“IOP的‘伪神’系列……”指挥官小声嘀咕道。
安洁看了一眼指挥官:
“想不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那么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宁愿采取这种近乎‘同流合污’的方式也不愿意向外界揭露这件事。这件事情实际上困扰了我很久,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也难怪了。所以他其实是在利用‘伪神’系列这一划时代的计算优势来为自己谋取财富的么……”说到这里,指挥官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
“他放弃虹桥会的另一个原因恐怕也是因为他明白‘伪神’的性能优势已经被当时日益先进的防护技术和更高级的计算机拉平了吧……”安洁补充道。
“换言之,约翰也只不过是一个‘相对’的好人?”指挥官将目光投向安洁。
“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至少约翰比起那些草菅人命的渣滓要有人性的多。”安洁看出了指挥官内心的苦闷,宽慰他道。
“你们会帮我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对吗?”沉默良久后,指挥官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安洁起初愣了一下,但随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灿烂的色彩:
“当然,这正是很多人都愿意看到的。”

愚者之血
正在指挥官回忆之前与安洁的谈话时,一声冷不丁的枪响把他吓了一跳。
指挥官的表情起初很是惊愕,但是他似乎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一会,惊愕的表情就被浓浓的悲伤所代替:他知道,马丁可能已经遇害了。
第一时间拨通了安洁的电话,对方几乎瞬间就接受了指挥官的信号。
“马丁是不是已经死了。”指挥官开门见山式的发问。
“他死的很勇敢……”安洁的语气透露出悲怆。
“我明白了,待会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安洁用沉默同意了指挥官的邀请。
“说起来,你找到‘伪神’了吗?按照你的推断,‘伪神’应该就是约翰传递真相的唯一途径吧?”
“你说的没错,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安洁听到通讯另一边的指挥官开始奔跑了起来。
“需要支援吗?”安洁担心的问道。
“不需要,我马上就能弄好了。”
“不必紧张,现在我们这就属你最悠闲了。”安洁笑了笑,看来指挥官那边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随后安洁暂时关闭了与指挥官的联络。此时她正站立在虹桥会总部的正厅中央,在通往各个不同房间的大阶梯上正躺着两个人。一个老人明显已经死了,而另一个中年人也倒在血泊中。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尖刀,那是从他自己的刀鞘中被人抽出来的。此时他正倒在阶梯的上面,目光死死的盯着安洁。
“就……就是你……设计这一切的?”男人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语气中透露出的憎恨与不甘确是透彻骨髓的。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们就是被一个小保安算计死了。”安洁挪揄他道。
“哦,我记得安全局可不是菜市场啊?”
“你还有心情讥讽我们,看来应该是伤得不重啊。嗯?”安洁弯下腰,玩味的盯着那个人看。
“臭婆娘,你就是想等着我药效发作是不是!老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给个痛快啊!”
“砰——”不等那人说完话,安洁就已经拔枪射烂了他的头。
那名男性显然已经服用了毒药,就算安洁不射杀他,他也命不久矣。
“清理现场。”安洁最后看了看眼前的惨案,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

“可真有你的啊,约翰。”指挥官抬起头,发现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暗室竟然就在自己的头顶的一副有关金苹果的壁画上。
“人都是把宝贝往地下埋,往墙里藏;你倒好,把东西搁在人头顶上。”指挥官轻笑,不得不说这个创意的确很有意思。
至于指挥官是怎么发现的呢?其实就是因为天花板上所涂抹的色彩正是由之前在外面指挥官所掘出的那种泥土所提炼的。约翰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藏,他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理解他做法的人罢了。
指挥官用石子把壁画上所有的金苹果砸了个遍,于是位居整幅画的中央的人就从壁画上镂空出来,化做梯子降到指挥官面前。
“就像老电影的桥段一样,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罢了。”指挥官站在降下来的平台上,感知到重力的机关便很快的升了上去。
整个过程几乎就是一瞬间完成的事情,当指挥官刚刚能够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旅途终点。
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也没有金碧辉煌,几张简单的原木家居构成了整个空间的主要格调。相较于油灯在地面上提供的灯光,这里的灯盏的确要明亮了不少。但也许是收到了蓄电池供电的限制,房间里亮起的不少灯盏都处于忽明忽暗的状态。
当升降平台稳稳停下,指挥官沿途跋涉的内心也找到了短暂的安宁。
就像上个世纪的民居一样,干净简约。这就是这个房间给指挥的第一印象。稍微感慨了一下这种特别的浪漫,指挥官就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但是即便是仔细的检查过了每一块墙壁上的砖块,每一个地板上的痕迹之后,指挥官却仍然无法找到约翰留下的最后答案。
正在事情一筹莫展的时候,指挥官注意到了这个房间的一些异样。
由于刚刚的家居装饰实在是太过具有感染力,指挥官竟然忘记了这个房间里拥有一件它最不应该有的东西:那就是窗户。
无论升得有多高,这个房间的设置可是在地下啊。约翰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安排一扇窗户呢?想到这里,指挥官马上把墙壁上看起来似乎是装饰品的窗户板掀了起来。
果然,那扇窗户的底下暗藏着一块数字面板。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数字面板以外的地方都有着被绿色的油漆点缀上去的图案;并且数字键盘本身的顺序也显得十分的混乱。
按照约翰之前一路走来的尿性,指挥官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肯定不会是叫自己输入什么正常的数字密码。考虑到出题人可能安装什么自毁装置,指挥官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稍加思索以后,他很快就发现了玄机。
说来说去,约翰的逻辑都不曾离开过这片土地。这些暗示无非就是在告诉指挥官:看看虹桥存在的原因呗。是的,那些墨绿色的小点想要表示的正是围绕着虹桥种植的那些树植。而混乱的数字键盘就已经最大限度的提示你这不是靠密码解密了。
有了合理的方向,那么数字键盘上要表达的东西就相当于明显了。指挥官快速的在导航仪上查出了虹桥会成立初期时,在虹桥范围下的流水的地理轮廓。
他试着在数字键盘上点出了几个点,随后包含着【确认】等多个数字的按键位置都泛起了蓝色的光。
“成了。”指挥官在心中默念道。
不出所料的,在指挥官画出了虹桥下流水的地理轮廓后,整块数字面板就直接脱落下来了。而隐藏在数字面板后的屏幕上开始逐渐闪烁着人手的轮廓。
“他绝不可能知道会有谁来寻找自己的秘密的,因此设置指纹验证的方法几乎没有什么可行性。”思绪流转之际,指挥官猛然想到了之前自己掘出的那种特殊的土壤。
“果然你还是要在那个上面下文章么。”说着,指挥官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部分样土。在暗室的灯光照耀下,此时的土壤呈现出近似于皮肤的颜色,但是比皮肤又稍微红了很多。鬼使神差下,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在之前掘土时留下的许多细小伤口。
指挥官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猜测,答案就在眼前。
从裤子的口袋里翻出一把折叠小刀,指挥官表情痛苦的划开了自己手掌上的一部分皮肤。鲜血滴落在之前准备好的土壤上,而在那被献血浸润的地方土壤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改变。
土壤中不自然的猩红色正在逐渐消退,并开始向着贴近人体肌肤的颜色转变。
指挥官被这一神奇的现象惊的无话可说。难不成人还真是土变得?一时间,他萌生出了这样一种错觉。
但随后,他的面色又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要覆盖住屏幕上的手掌轮廓,这就意味着还需要大量的鲜血来促成土壤发生改变。
“真狠啊。”看着眼前的手掌轮廓,指挥官感到自己的双手正微微颤抖。

当安全局的干员们整理好现场,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安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同事们开始撤离。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传来了一阵颤动,她想也不想的接起了电话。
“早上好,安洁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了指挥官兴奋的声音。
“早上好啊,东西到手了吗?”安洁在心里提了一口气。
“没问题,我们改天再喝一杯吧。”听到这话,安洁彻底放下来心来。
“你现在人在哪里,我们马上去接你。”
“不必了,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看样子今天晚上你们应该也抓了不少人,不然我早就被这帮人盯得死死的了。”
“你以为我在担心你吗,我在担心你手上的东西!”
“噗嗤——”电话那头的指挥官直接笑出声来。
“那我就当做你是在担心我了。而且,我现在有点不太方便。毕竟人形的记忆体需要专业人士才能取出来嘛。”
“你找到‘伪神’了?”
“嗯,事情跟我想象中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除了……”
“除了?”安洁注意到指挥官的语气有些虚弱。
“算了,改日再说吧。”指挥官重新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语气。
“那好吧,你等会叫帕斯卡把东西给我就行了。”安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拿到了以后,他们会怎么做?”指挥官追问了一句。
“那还能怎么办?你难不成指望他们把这种东西公之于众?”
“不……算了。我想也是,毕竟是一个‘团结’内部的有效筹码嘛。能够尽可能的拉拢又何必弄得鱼死网破呢,你说是吧?”男人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想太多了,至少今夜我们成功击退了邪恶不是吗?”
指挥官陷入了沉默。
“你在听吗?”安洁询问。
“是的,我在听。我回去以后就把‘记忆体’交给帕斯卡,你们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明天我就去找你喝一杯,那就这样说定了。”安洁的语气不容置疑。
“行,一言为定。”说完,指挥官就挂掉了电话。
…………
此时的指挥官正坐在返程的列车上,一夜未寐的他现在显得有些苍老。由于列车上有安全局的人在驻守,所以指挥官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而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一个水红色头发的少女正在熟睡。
指挥官看了看窗外已经有些泛白的站台,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就这样湮灭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中。他解下自己的大衣,并轻轻地为自己身边陷入熟睡的少女披上。
“做个好梦。”指挥官说到。那声音很轻,就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至少今晚,我们击退了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