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信仰之印》翻译（伊凡洁琳）[24]

    “欧瑞丽思女士死了，”艾丽薇雅说。

    大修女沉重地靠在她房间里的老木桌上，身后的星光照亮着她。如同光环般笼罩在头顶。那些围在桌边的人对她的话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奥克实用他苍白的手做出双头鹰，头低了下来。奎恩在呼吸间骂了一声。佐瑞克摇了摇头。审判官拉瓦然完全没有动。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自从亚空间跳跃之后就没有见过拉瓦然。审判官看上去没有那么痛苦了。她不在需要拐杖站立和走路，即使她的脸因为受伤看上去有些苍白，她的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明亮坚定，就像是猎人的眼睛。

    “没有了导航者，我们只能在现实空间中航行，”艾丽薇雅说。“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还需要走多远，”她看向奥克实。“我相信你有答案，船长？”

    奥克实在点头之前迟疑了一下。我认出了那种迟疑。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自己的新头衔。这点也在他的脸上显露了出来。自从在瓦里恩手里接过指挥王座之后，尤利瓦 奥克实变得更加棱角分明了。更加消瘦。他没有眼白的眼睛周围的黑圈深到和淤青一样。

    “誓言号的探测器在跳跃中受到了损伤，但根据图表和数据，我们在亚琛一号的曼迪维尔点（Ashen-Proxima Mandeville point）跳出了亚空间。”奥克实停了一下，好像在确定他的下一句话。“所以我们还需要一星期的现实空间航行就能到达迪曼玛尔。”

    桌边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你能确定吗？”艾丽薇雅问。

    奥克实点点头。“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大修女，”他说。

    “那舰队在哪里？”奎恩问。就像船长一样，她也被自己新头衔的责任重担压住了。奎恩的眼睛充满血丝，短发凌乱油腻。“星系的边界上应该至少有一个纠察战线才对。”

    奥克实没有回答。相反他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设备放在桌上，按下一个沉重的按钮启动了它。一片全息投影闪烁出来，上面布满了类似被风吹散的羊皮纸碎片的光点。

    “我正在看的是什么，船长？”艾丽薇雅问。

    奥克实的眼睛盯着那些绿色的小点。

    “海军的纠察战线，”他说。“或者说它的残骸。”

    “慈悲和恩典啊，”奎恩轻声道。

    “看来在这里这两种东西都没有，”拉瓦然说，然后她看向奥克实。“你能说出是什么杀了他们吗？”

    奥克实摇摇头。“我不能确定。”他又一次按下全息影像的按钮，投影再次闪烁，显示出了一艘被击毁的船更加靠近的图像。尽管有些失真，我依然可以看出它的毁灭是多么残暴。多么快速。

    “以目视情况来看，我猜测可能是光矛和加农炮。”奥克实用一只修长的手转动全息影像，皱起眉头。“从废墟的分布和毁坏程度来看，不管是什么击中了他们，他们的威力很大，也很精准。他们直接击穿了战线。”

    拉瓦然的眼睛回到了全息影像上，还有旋转着的军舰废墟。

    “那他们在击穿战线之后去了哪里？”她问。

    奥克实摇着他的头。“不可能预测，”他说。“没有任何进入亚空间的迹象，而剩下的纠察舰队已经飘了太远，看不出任何事情了。即使算上我们可能对废墟的影响，这些废墟的排布也说明伤害一定已经有数周之久。甚至可能有几个月了。这样也还没有算上时间和空间的扩张。不管是什么，它早就不在了。”

    “看来我们很幸运，”奎恩说。“我们现在完全没有战斗能力。”

    拉瓦然摇摇头。“没有运气这种东西，”她说。“只有命运。或许有一千条道路能将你带到那里，但结局已经注定了。”

    “不可避免，”我说。

    拉瓦然透过全息影像看着我。绿光把她琥珀色的眼睛染成了玉色。

    “在她死前，欧瑞丽思女士告诉我她本来不可能找到穿过黑暗的道路，但她还是找到了。她说那就像是一种无法避免的东西在推动她。”

    佐瑞克皱起眉。“这听起来有点怪。”

    拉瓦然没有理他，依然盯着我。“欧瑞丽思说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吗？”她问。

    “没有，”我告诉她。“欧瑞丽思只说了她完全清楚该往那里迈步，尽管她看不见道路。”

    拉瓦然的手伸到了领口处，在那里停了一会儿。

    “我们的任务是注定的，”艾丽薇雅说。“那是神皇的旨意。这就是导航者找到方向的方法。这就是为什么誓言号挺过了浪潮。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没错，”拉瓦然说，把手放了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

    “而我们的命运正在迪曼玛尔等待着，”艾丽薇雅说。“所以我们最好尽快前往。”她看向奥克实。“全速前进，船长。”

    他点点头。“我将竭尽全力，大修女。”

    然后奥克实离开了，奎恩也跟着他。但在拉瓦然能够离开前我靠近了她。

    “我要和你谈谈，”我告诉她。

    拉瓦然的表情保持着默然，但她点了点头。她用一句话遣散了佐瑞克，我们二人一起走出大修女的房间到誓言号的走道，走出了远到能够确保我们隐私的距离。在这里，在船的脊骨上，墙壁同时用钢铁和玻璃铸造，这里星光替代了烛光。我看见拉瓦然望向太空的眼睛里反射着微小的光点。

    “导航者和你说起了我，对不对？”拉瓦然问。

    “那是你的预视吗，审判官？”我问。

    “只是个猜测，”她回答。“你的语气告诉我不管她说了什么都让你生气。”

    “你对欧瑞丽思说谎了，”我说。“你和她说她可以和我们一起站在神殿世界的阳光下。为什么？”

    拉瓦然看向我。“因为我们需要穿过大裂隙，”她简单地说。“因为有些时候告诉别人他们想要听到的是让他们做好你想让他们做的事情的最好方法。”

    “那你在塔里和我说的话呢？”我问。“那也是你在和我说我想听到的事情吗？”

    拉瓦然没有动，没有眨眼。“你会在迪曼玛尔找到你追寻的死亡的，伊凡洁琳。这是真相。你会被光芒吞噬，就像你在奥菲利亚七号上应该的那样。”

    我向走廊前后看去，确保我们是单独在这里，我的下巴发着痛，因为我不敢自己说出这些愿望。这些需求。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我问她。

    “信任不就是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努力吗？”拉瓦然反问道。

    “一个注定的结束。”

    “没错。”

    我摇着头。“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目标。我不知道你在迪曼玛尔上要寻找的是什么。我不完全知道。”

    “我想要的是关闭大裂隙，伊凡洁琳，”拉瓦然说，声音低沉坚定。“我想要结束这黑暗的纪元，让所有东西回到曾经的样子。我想要的是重生，但那需要牺牲。”

    “我的牺牲。”

    “你的。欧瑞丽思的。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我想到了大魔的笑声。想到了艾德琳的眼睛，透过火焰看着我。

    “还有我的姐妹们。”

    拉瓦然点点头。“我们不只有上千条可以选择的道路。我们在这些道路上的每一步也至关重要。选择，事件和行动看似毫无关联，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它们全都是旅程的一部分。所以我做了我做的事情，说了我说过的话，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不计代价，”我说。

    她又点点头。“我会让事情变好的，”她说。“我会让一切都变好的。”

    她的话很能说服人心。让人蠢蠢欲动。但，我依然迟疑着。拉瓦然看出来了，她再次望向窗外的群星。我看到了和我们在第一修道院最开始碰面时的那种闪光。那是一瞬间的罪恶感，还有悲伤。她慢慢呼出一口气，然后重新看向我。

    “你问我你怎样才能相信我，”她说。“我会给你看。”

    随后她转过身，向着主楼梯走去。

    “来吧，伊凡洁琳，”她说。“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我跟着拉瓦然穿过星舰，到达了医疗室尽头的一间靠近船尾的房间。钢铁大门上还另外装着一个声控锁。

    “艾利 拉瓦然。通行密码，夜空，”拉瓦然说。

    门锁指示灯变成了绿色，但在她打开门之前，拉瓦然看向了我。

    “我这是在信任你，”她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拉瓦然旋转门锁，打开了门，我们全都走进了后面的房间里。它很小，也很温馨，几十根闪烁的蜡烛点亮着它。在房间中心站着的东西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那是什么。一个巨大漆黑的机器插着管子滴答作响，显示屏也亮着。它发出的声音就好像在呼吸，我也快速地明白了这就是这个机器正在做的事情。呼吸，为了那个在它中心的僵硬人体呼吸。那个女人埋在缆线之中。她还剩下的身体穿着蓝色的袍子。她的皮肤就好像白鸽的羽毛一样苍白，黄色的头发干枯憔悴。一个挂坠戴在她的脖子上。那个挂坠和拉瓦然的一样。

    “她就是那个你在钟塔里说过的人，”我说。“那个你失去的人。”

    拉瓦然靠近机器，还有那中心的女人。

    “索菲卡 沃若思是我的审问者，”她说。“她帮我解读我梦境的意义。但她比这些重要多了。”

    拉瓦然伸出手把索菲卡的头发从脸前拨开。

    “她很聪明。不只是学识渊博，甚至在某些意义上比任何刀剑都锋利。她很强大，也很坚强。目标明确，和我一样。”她笑了一下。“但她比我要有耐心。善良，而我可能很残酷。”

    她放下了手。

    “她是我的一切，”她说。“我爱她，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拉瓦然的声音在说出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不一样了。变得更加柔和，更加充满韵律。那感觉几乎像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好像看见了她的本质，而非生活把她塑造成的样子。

    “我很抱歉，”我告诉她。

    她转过身看向我。“是我的失败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她说。“我当时在搜寻我现在还在寻找的东西。一种让光明重新回到帝国的方法。把大裂隙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一切夺回来。我认为我可以在一个叫做海勒伯尔的星球上找到这方法，但我错了。”

    “发生了什么？”

    拉瓦然看向索菲卡。“敌人在我们之前到了那里，”她说。“一个大叛徒，古老军团的一员。一个向黑暗效忠的法师。”

    我因她的话感到疼痛，厌恶从心底里升起。我的手条件反射地做出双头鹰的样子。

    “一个混沌的仆人，”我说。“是那东西伤害了她。”

    拉瓦然慢慢呼出一口气。“他伤害了她，但这都是因为我没能预见。”

    她又重新看向我，琥珀色的眼睛周围全是阴影。

    “我失败了，而索菲卡付出了代价。在那之后，我向她发誓她会活着看到我们的任务完成。我会把一切改正。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为了她，”我说。

    “为了所有人，”拉瓦然回答。“但是的。也是为了她。我或许会说谎杀人。我或许会隐瞒秘密，但我不会打破誓言。我现在向你发誓，你会在迪曼玛尔上找到你所追寻的东西的。我们全都会找到的。”

    她向我伸出手。

    “相信我，”她说。

    我迟疑了，认识到了这就是拉瓦然说的选择中的一个。旅程中的一步。就在我将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那声音很温柔，轻声地几乎如歌一般。

    “她是认真的，”机器里的女人说。“你可以相信她。艾利会遵守诺言。”

    拉瓦然的脸颊染上了颜色，然后眼中噙满了泪水。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索菲卡。

    “索菲，”她说。“你应该在睡觉的。”

    索菲卡笑了，在那其中我看出了她曾经的样子。“这么亮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她说，然后看向了我。“在她这么亮的时候。”

    “亮，”我说。“你是说那个印记。”

    “不，”索菲卡说。“我是说你。”她抬起纤细的手。“靠近点。”

    我望了拉瓦然一眼，她点了点头。我前进一步，让索菲卡把她的手放到了我的脸上。在接触到的瞬间我的伤疤就烧了起来。那感觉让房间消失，还有其中的拉瓦然也不见了。回忆冲刷过我，有好有坏。我看见了母亲的微笑，还有她会读给我听的故事卷轴。我看见了回荡着响声的石厅里和艾德琳训练的第一天。我看见了和阿舍瓦在一个红土和风暴的世界上战斗。我听见了歌声，还有祈祷。我看见爱莎朵拉在广场燃烧，还有奇欧在誓言号的底层甲板离我而去时因愤怒扭曲的脸。我看到了在训练厅改造的难民营里围绕着我的人群，全都向我伸着手，低语着。

    伊凡洁琳。伊凡洁琳。

    我看见了一片昏暗的天空。一阵轰鸣的风暴。九十九级台阶。白色的羽毛，在风中翻腾。一双交叠的手做出了双头鹰的形状，沾染鲜血。一根单独的蜡烛在黑暗中燃烧着。我听见了尖叫，闻到了火焰，然后我看见了。圣凯瑟琳之盾，它的光芒被暗影围绕。尖牙和燃烧着的眼睛阻挡着它。

    你准备好了吗？

    这问题围绕在我周围的所有地方，不只是艾德琳的声音，还有很多其他人。我拔出宝剑向黑暗进发，把它们击倒。扑灭它们燃烧的眼睛。它们嘶叫着后退，崩裂开来，让我浑身掩盖上了灰烬和尘土。但它们没有阻止我。它们不会阻止我。我向盾牌伸出手，看到了它黄金的表面上映出了我的影子。我很明亮，就像索菲卡说的。燃烧着。

    伊凡洁琳。我的手指间擦过金属时那些低语声说道。伊凡洁琳。

    伊凡洁琳。

    我的眼睛猛地睁开，看到了拉瓦然的脸。她正蹲在我面前，因为我已经跪了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她急切地问。

    我告诉了她所有事情。只有那问题没有和她说。就算索菲卡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点，她也没有点破。    

    “交叠的手，”拉瓦然说。“在我梦见你的梦里，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石厅，用交叠的双手装饰。”

    她笑了。不是微笑，而是满意的大笑。她声音的变化也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你能站起来吗？”拉瓦然问。

    站起来，伊凡洁琳。

    “能，”我说，摇晃着站了起来看向索菲卡。她的鼻子里流出了一道黑色的血。“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让我看到那些东西。”

    “我什么也没做，”索菲卡说，拉瓦然用一块布擦掉了她鼻子里流出的血。“你寻找的一切都在你心中了。你已经拥有了答案。”

    我抽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知道，”索菲卡说。“从来都是如此，她知道你会有承受这一切的力量。你，那个拥有走出黑暗找到使命的光芒的人。”

    然后索菲卡的眼睛闭上了，安静下来。拉瓦然轻轻地放开了她。

    “她是什么意思？”拉瓦然问。“有关你拥有光的那句话。”

    “那是我加入姐妹会的方法，”我告诉她。“我带着一根蜡烛去了第一修道院。她们试图把我赶走，但我不愿意离开。”

    “那她就是那时候收养你的，”拉瓦然说。“艾德琳。她是那个知道的人。”

    我点点头。

    “一千条道路，”拉瓦然说。“一千个行动，和选择，所有的这些都把你引到了这里。”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能回答她，因为我不在看索菲卡了，而是围绕在机器脚边的蜡烛，它们已经全部烧完了。

    除了一根。

    “我的使命，”我说。

    拉瓦然点点头。

    “这一切都会如同开始时一样，”她说。“你将拥有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