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八佰》观后感
电影《八佰》让我最感动的,是小人物的悲欢。
难民涌入上海英租界,而八佰壮士留守四行仓库。老算盘等人也想逃入英租界,留在一水之外的四行仓库,在日军与谢晋元的战场上,只有死路一条。
老算盘等人多番计划想要成为逃兵活下来,端午夜探水道被老算盘盯上,想要游到英租界,中途却撞见日军夜袭。他在夜色中静静地望着对岸车水马龙,声色不息。那是比他曾透过仓库的夜窗望见过的更生动更鲜活的、他梦寐以求的“生”。可,在他身后,在满目疮痍的四行仓库中静静沉睡着的,是几日来关心他打趣过他的战士,是最小的弟弟小湖北。
沉默,沉默,沉默。
“生”?亦或者“死”,“偷生”?抑或者唤醒背后沉睡在危险中的人?
他不是没有犹豫,他不是不自私。
可他终是选择了扯开嗓子,打碎夜色的沉寂,大呼——
“快跑!日本人来了!”
同一时间,两岸的人都从睡梦中被惊醒。这边的中国军人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那边的隔岸观火的民众也紧张地注视着对岸。端午回头停键有人在高呼“英雄”。于是他背对着那声“英雄”转身游回了四行仓库。
从“生”游向了“死”。
一开始,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不会怀疑日军所说的“三个小时攻破四行仓库”的狂言会是真的,也都认为四行仓库的军人是抵挡不了日军前进的步伐的,他们在提到对岸的四行仓库时显得十分冷漠和无言。仿佛一水以外负隅顽抗的人跟自己毫无关系,也不需要对他们施舍任何的感情。
时间如流水。
三个小时过去了,又三个小时过去了。转眼间一天、两天过去了。隔着苏州河水,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脚下的步伐,忘记了自己手中谋生的赚钱活计,走到马路上驻足远眺。他们睁开眼,仿佛看到了对面的四行仓库,对面的四百人,隔着一条河水对面的千山万水,锦绣山河。
风从对面带来了难闻的血腥气,窜到每个人的口鼻中,窒息,唱的后庭花停止了,欢声笑语也停止了,一切变得寂静,苍白。
但又有什么东西从这死寂中活过来了,砰然而动。
是的,面对强大敌人的决心入侵,对面的区区四百人,如螳臂当车,如蜉蝣撼树,算得了什么呢?可是他们誓死坚守的信念,却又是那么地巍峨,那么强大,强大到弱小的四百人阻挡住了疯狂反扑的日军整整四天四夜不退步。
英租界的中国人不再能冷眼旁观。
从一开始的冷漠无感,到后来游行、冒死渡河送物资,再到后来那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少年违背自己姐姐安身的嘱托、在敢死书上用力摁下一个血手印,用生命将电话线递过了河岸。
楼上时常吵架不睦的夫妻,为生活麻木不仁的丈夫,在募捐游行的队伍走到自家楼下之际,扔下了贵重的首饰。中俄混血的妓女在募捐摊前被人嘲笑、排挤,她放下要捐出的财物,只留下一句“我的父亲是中国人”便翩然离去。
梁启超曾在《饮冰室文集》中言:“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言心中之热血,使中华之崛起之梦难褪,就算饮冰十年,仍十成炽热。
《八佰》的戏剧艺术,是细腻而感人的偏左艺术,寥寥数语,每一个小人无的悲欢和难忍的热情都跃然纸上。
热血,又何止只在四行仓库那一岸、英租界那一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