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x光】玫瑰天生的本能是恃爱行凶
-全文约8.1k字 异教徒骑士对立x圣女光 题文无关 剧情烂俗
-请各位只是看个设定的氛围 不要纠结和历史是否一致!
因为不够了解多少还是有点自设成分在里面的(哭
-重度ooc
->
被血迹玷污的纯白少女跌坐在荆棘丛中,眼前是银光闪闪的刀尖。流矢在肩上留下的伤口正在掏空她的身体,腿上的细小划痕在此刻显得不值一提。
她要死了。
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即使是被宣称作“笼罩圣光降临”的圣女殿下,也将不可避免地死在面前这位异教徒骑士的剑下,用尸体滋养无人问津的玫瑰。
光在圣女的位置上端坐很久了。
教会里那些身份地位高的巫女们,都没有见过比她更年轻,也比她更合适的圣女人选——对于这群信仰自然之力的信徒,没有什么能够磨灭他们对这位能使万物复苏的圣女的崇敬。
她的胸前有一枚金色的异形玫瑰胸针。那是她全身除了纯白以外唯一的色彩,阳光下很是耀眼。
除开她极幼时的记忆,光应该可以算是在教廷中长大的。意外发现她的那一天,教皇欣喜若狂地宣告她是整个教会最珍贵的宝物。他们坚信一个幼童并不会产生任何对宗教的抵触情绪,因此可以不问出身来历,把懵懂无知的她推上圣女之位。从前的记忆被大殿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几乎清洗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她吟唱,她祈祷,她静坐于夜晚的烛光却不被允许踏出殿外半步。
光因此和大殿后的小花园建立了极深的感情。她最喜欢的游戏是逗弄一根纤细的藤蔓,把它缠绕在自己的食指上,拨动它新嫩的叶片低声哼唱歌谣。她从不高声歌唱——她总是觉得在看管自己的人面前高声歌唱多少是有点难为情的事情。信徒们都知道,他们善良、纯洁、高贵的圣女殿下,让大殿花园四季如春,花开纷妍。
她不知道什么叫空虚。
光曾经以为她的一生就将这样简简单单地结束,直到那天异教徒冲进大殿,仓皇间她只看见一片鲜艳的红。
光吃力地把目光从寒气逼人的刀尖移到面前少女漆黑一片的眸子。她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她猜测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是位美人。
……听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走马灯。
光有些混沌地想,那她的走马灯一定很快就结束了。
没有人喜欢看单调又重复的电影。
对面少女的目光似乎在她垂下的紧握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她希望对方不会注意到这个稍显突兀的异常,至少不要纠结于为什么她以拳支撑自己的半个身体。手中的金属触感微微被汗打湿,她的金色玫瑰胸针,被她在逃跑的路上一把扯了下来——那曾是教皇赐予她历届圣女都无法比肩,独一无二的荣尚。
光的祈祷也许发挥了作用。面前的少女放下了长剑,声音在光听来格外飘渺:“你走吧。”
光讶异地瞪大双眸。
“我不想伤害普通人。”被银色盔甲包裹的少女转身欲走,却被身后微弱的声音叫住。
光听见自己内心的喊声。
跟上她。
跟上她,光。
只有跟着她你才能重获自由。
“你愿意……带上我一起走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光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多么没有逻辑。谁会愿意在作战的关键时刻带上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拖油瓶,还是一位敌方的“普通人”。光承认自己刚刚叫住她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连一天都要撑不过去。
但是也许还有一点……对面前少女莫名的亲近。
光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广泛意义上的恶人,因此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光也会先习惯性地将别人的举动视为真正的善意,并释放自己的友好信号。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对陌生人产生亲近之感,相反由于一直以来见到的只有几张熟面孔,光对陌生人的信任相当难以建立。
对面的少女没有说话。光苦笑了一下。“果然还是算了……带上我也没有任何的好处,你还是继续为你的信仰作战吧。”于是撑着地面想要转换成跪立的姿势从而站起身。但是此时的光显然已经被没日没夜的奔逃耗尽了体力,更兼完全迷失了方向而不知道安全之处何在,又颓然地坐回了地上。
“你伤的很重。”少女的上眼廓轻微地向下压了一下——光知道她是在皱眉——随后在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让她坐在身侧的马上,“我送你去伤兵营。”
光就这样成为了敌方阵营的伤兵营偶尔也会顺手救治的平民百姓之一。少女只是把她送过来简单嘱咐了两句,就消失到了晚上。
今天的战况应该还可以。光觉得晚上来看她的少女心情好像还不错,虽然她并没有笑。光还有一个很棒的发现,那就是少女确实是个美人,而且怎么看都觉得她年龄跟自己差不多,但是已经上阵杀敌了,似乎还有个不低的头衔。
少女盔甲下是一身黑色的衣裙。她蹲下来平视着光:“伤好点了吗。”
光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绽放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对面的少女有一瞬的恍神。
她应该从小就在宠爱中长大……这是只有温室里的花朵才会露出的纯真的笑容。
在见惯了鲜血的战场上就显得尤为罕见。
少女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唇角,接着伸出手去:“我是对立。”
她看见面前的白发少女小兔子一样惊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笑得比刚才还要开心:“我叫……希卡利。”
“希卡利。”名为对立的少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光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对面的人发现什么不对——毕竟不知道对面教派的人是否知道敌人的圣女叫做光,但是谨慎一点总归没什么错。
这么想着的光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初见对立时自己异常低的警惕心。
“好听的名字。”对立的表情没有一丝裂缝。她晃了晃光的手,在抽手的时候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然后站起来,“等你伤好了之后就回家吧。”虽然回家也未见会安全多少,但毕竟和亲人在一起总是更好一些吧。
没料到光听到这句话就定住了。她愣愣地坐着,仰头看着对立不发一言。
家……?
她没有家。教廷一直对外宣称她是一个被教廷收养的孤儿。
光眼中的迷茫和空洞让对立觉得怪异。但她所能猜测的无非就是希卡利的家人在战争中死去了,而少女在危险时刻逃出来,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而露出这样的眼神。
光就这样在伤兵营留了下来。养伤期间她学到了一点基本的包扎手法,因此以“无家可归”的借口留下来帮忙也未尝不可。但是在并不安静的夜晚躺下的时候,光总会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迟钝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可以算作背叛教廷了。
……他们是敌人。他们也是需要帮助的人。
光可以从伤员那边听到很多故事。他们总是喜欢和自己的伙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讲一些入伍前的趣事,没有人会去提防一只偷听的小耳朵——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们的日常,先前的普通生活也是理所应当。
有的人为了保护亲人拿起武器,也有人为了更体面地娶到心上人而走上战场。
原来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做到这么多吗?
她也可以听到他们打趣着自己的战友,甚至有一次听到他们提起对立。
从零碎的描述中光勉强确认那个是对立。她除了自身非常优秀以外,平时也是出了名的冷漠。
光思索着自己对冷漠的定义是否与他们不同。
对立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难得一见地是以女骑士的身份。她的能力根本不输给同一批的任何人,据说当时进行最终考核,不论对方的性别和年龄,她都轻松打败最后脱颖而出。
哦,原来是家世渊源。难免就有一些酸溜溜的言论,走后门,靠的是权力或者美色。
光从来不见对立对此反驳什么。似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反驳。
在这之余,光偶尔闭上眼还能看到那天一片殷红的地板,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为此感到伤心过。似乎一直以来,她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
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就是高高在上地成为教廷最美丽的代表。不需要有什么情感,也不会产生世俗的欲望。好像她在那里,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光想,也许她的存在是一种意义,但是她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留下来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位黑发少女。这是光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接触到自己的同龄人,这个同龄人出类拔萃地优秀,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救过她的命。也许最最开始的打算是跟着她获取自由,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更想留在对立身边。
想要更多地了解她,想要陪伴她,想要帮上她的忙,做一个有用的人。
光抿着嘴给一个帅气小伙子手臂上的绷带打上漂亮的蝴蝶结。
对立先前偶尔会来看看光的伤怎么样了,顺便和光聊聊天,后来光的伤好了,她也会不自觉地来找光。
她已经把“希卡利”当作了一个朋友,也许。光虽然几乎不讲自己的事,但很善于倾听,就连对立这样寡言少语的人也会忍不住多讲几句。光的眼神干净专注,有好奇但没有窥探,还会时不时地给出正向的引导式的反馈,让人很有说下去的欲望。
一个难得空闲的白日,对立过来寻找光。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身影,一头白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很是显眼。对立的心情不自觉变好了些,走近后习惯性地要叫住光。
“希……”卡利。
此时的光脸上带着笑意,正把不知哪里采来的一朵小野花递给一个小女孩。那花是浅粉色的,和光的眼睛颜色有点相似;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收到花却很开心,珍重地把花捂在胸口。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希卡利身上有神圣的光芒。
对立静静地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等到光亲昵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怯怯地笑着跑开之后才走过去。
“啊,对立。”光直起身子,微笑着向对立打招呼。
“刚刚的花是在哪里找到的?”对立随口一问。
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小片草丛:“刚刚去拿药水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几朵。”说着变魔术一样从背后举出一朵一样的花,“我还有哦。这朵是送给你的。”
对立看着面前的光闪闪发亮的邀功一样的眼神,失笑地把花放进口袋。
是不是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小女孩,笑着把花递向自己。
黑发的女孩坐在草地上,手持一朵萎蔫的花朵。
那是一朵相当漂亮的玫瑰,可惜没什么精神气。她是在草地上发现瘫软的它的——也许它被人采下,但因为没了用处而最终被丢弃在草地上。
对立和花相对着干着急。
这时她感觉午后的阳光被遮去了一点。她抬眸。阳光投下的阴影映着一个女孩颜色浅淡的笑眼。
“你怎么这么苦恼?”她问。
兴许是注意到了对立手上的花,她坐在了对立身边。
“是因为花枯萎了吗?”她自顾自地找对立搭话。
不知是出于警惕还是害羞,对立并没有回复。她只是又看向手中玫瑰,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花茎。
“不要这么担心嘛。你看,”那小姑娘从对立手中取过了玫瑰,不知怎的就让花重新红润了花瓣。
对立发呆一样看着花瓣边沿的棕色像被灼烧一样消去,取而代之的是鲜艳如初生的红。原本有些软软的花茎也重新挺立起来,甚至生出了两片新叶。
这是……魔法吧。
“给你。”她的眼睛闪闪发亮,邀功似的将花举到对立面前。
对立很珍重地接过了玫瑰,想了想却又递还给她:“送给你。”
她只疑惑地眨着眼睛,不肯接。
“玫瑰是送给喜欢的人的。”对立把不知在哪里听过的理论拿出来用,“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她于是笑得越发灿烂:“我也很喜欢你!”她学着对立的样子把花捧在胸前。她们于是欢快地聊起什么,直到夕阳偷偷洒下来。
她朝对立伸出手:“我明天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你吗?”
“可以的。”
但她没等到她。到夕阳深了她都仍是孤独一人。同往常一样。
对立的眼眸暗沉下去。
思绪到这里混乱地终止掉了。对立依稀记得自己和女孩应当在此之前还约定过什么,并因此聊得欢脱以至于忘记了交换姓名。
但她浅淡的记忆告诉她她恐怕甚至没能再见到那个女孩。
一开始发自内心想要加入骑士团也是为了获得更高的权限好找到她。可等到真的拥有了这个能力,对立才发现她只不过是最初的一颗流星,在漫天后来居上的多方利益牵动下显得不值一提。
不愿意接受自己并非因家族荣耀而努力去成为同一批骑士中最优秀一位的事实,是因为无法背弃家族而不得已背叛了她。
她才因此就这样有意地被淡下去了。
对立被回忆刺痛。
光本以为这样勉强还算平和的日子至少不会这么快结束。
她和对立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这是出乎她意料的——毕竟她们才认识半年不到。
她思索着也许是因为自己从未接触过同龄人,因而随便见到一个谁都能敞开心扉,但是这种一见如故的熟悉感让她雀跃。毕竟她和她……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两个人的成长环境压根没有交集,光还是那样一个过惯了乏味寡淡生活的人,对外界的认知仅仅来源于书本。
对立却不疑有他,想当然地把光当做某个贵族世家的掌上明珠,自小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派,平生的爱好扑在了书房里。
她抿了抿唇。
自己原本应该是相当看不上这样的无为子弟的……怎么对希卡利就是讨厌不起来。
对立大部分时候见到的光都披着星辰。近来的光颇有比对立更忙的架势,讨人喜欢的容貌和性格,四处帮忙的积极姿态,加之做事认真的风格——光可以说成功地最快速“晋升”到了伤兵营信任的高位。
直到有一天对立找到了一个机会和光共进午餐。她在正午的阳光下看着正走过来的希卡利,看着她的阴影逐渐笼罩了自己的黑裙。
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
对立一瞬间双眼失焦。光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目光在对立的胸前停了一瞬,发现那里别着一朵有些萎蔫的花朵。她还有心情笑一笑,然后放下饭盒回身去草丛又拿过来一朵花。
对立一时竟忘记伸手去接。
她的笑容依旧是那样……又似乎有点不同了。眼尾弯弯的弧度和记忆里有点重合不上,但那双眼睛依旧真挚而干净。
“那朵花,已经有点枯萎了哦……”光自然认出来那是没多久之前自己送给对立的花。她很高兴对立对她的小礼物如此珍视,好像得到一种自己也一并被看得重要的错觉。
对立完全是靠手臂操控着手臂伸出去接过了那朵花。她的大脑正在全力支撑她问出这句话——
“你是希卡利?”
光几乎要吓得拔腿就跑。这句话实在太像是对立发现了希卡利的真实身份,而正在面目阴沉地发问。
也许她可以坦白从宽……
不,她混迹伤兵营真的好像不怀好意的卧底……
她成功与敌方中高层成员建立了密切的私人关系……
光的思维千回百转以至于她一时间失了声。但是心不在焉的对立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反而又问了一句:“原来你叫希卡利?”
光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对立的态度突然180度大回旋缓和。虽然最后被证实是她想多,但此时此刻不得不提高警惕。
“啊?”她毫无意义地发出一个有点意义的单音节语气词,声音艰涩得像刚牙牙学语的娃娃。
“不记得了吗……”对面少女突然垂下的眼睫让光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不记得什么?她努力地尝试探寻此刻对立的内心,但却只看见一如往常平淡无波的双眸。
不,那种失落……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一道抓不住的流星划过光的记忆。
她越是想探寻大理石地板之余的几个模糊人影,越是什么也看不清。
对立静默了一会然后开口,目光停留在一个虚无的点上,声音也向那里缥缈过去。
她于是专心听对立讲话,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听她讲故事一般无二。
啊,黑发的女孩……光在记忆里踽踽前行。也许曾经是有那么一个女孩,她尚天真单纯,对任何事物抱有孩童最初的怜悯;而光也尚不经世事,将全部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出去,用自己的力量恢复了一朵花,然后送给她,还留下了没有名字的约定。
然后呢?
为什么我第二天没有去赴约?
我是什么时候……
光感到一阵撕裂的头痛。
消息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其实光早该想到,一个小小的教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击败有利益冲突的,不管是人数还是影响力都非同小可的另一方。
更要追根究底甚至是因为她的教皇的贪心导致了对立一方的反击。
光弄不明白他们所高深着的“根本起源”,她只知道她从此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教派都没有了,圣女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或许她早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或许她自始至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光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痛。正统意义上自然就是因为她所信奉的教义毁灭了,私心来说她却更愿意相信问题出在她自己对自己的认知不清。
在茫然的脱力感之外,她还察觉到了隐隐涌动的释然快意。
她并不阻止这种“大逆不道”的思想在脑海中疯狂生长。她在脑中体会到了她对植物施以援手时流动的生机。
光也许并没意识到半年来的生活早就改变了她。平凡的,普通的生活。有那么一点点特别,毕竟战争谈不上友好。还有那么一点点特别,因为有对立。
她很依赖对立,大概是因为把对立看做了带自己走出来的人。她也知道尽管她非常渴望,但一辈子呆在对立身边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以前是因为身份,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不同是会让人吃惊的真相和空白的过往交织成的不配,因为光觉得自己并没有呆在优秀的对立身边的资格。
大概就是这样。
我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让我离开吧。
对立没想到光会不告而别。她最终在一个小山坳里找到光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缺乏生存常识,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旅行经验的人是怎么出走了一个星期,还能毫发无损的?
……出走也不知道走远一点,还这么快就让人家找到了。
对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习惯性地关心光。而光坐在一棵树下愣神,只觉得在这里被对立找到简直是天意注定。
——没有多远就要到她们初遇的地方了。
光浑浑噩噩地站起身,面向对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解释自己出走前的心路历程,或是临时找一个拙劣的借口,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可以想见的是,光尽管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这几天的食宿相当不尽如人意。出神的她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从口袋滑落的玫瑰胸针,她曾经下意识留下,最后却忽略了的存在。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对立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仔仔细细地打量。
光知道那么小的物件不至于让对立看那么久。她一定是辨认出来它的含义了,她在串联自己身上的谎言。
……不,她其实从未说过谎。她只是没有纠正对立的猜测。光惶然地想。她是不能够欺骗对立的——她怎么可以欺骗对立呢。
此刻的对立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惊涛骇浪。她自然是认得自己所对抗了大半年的敌方的标志,但纯金的胸针……
相当高贵的身份象征。
希卡利。
攻入教廷那一天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影的异教圣女,教徒精神的支柱,教廷美丽的代表。
光。
光的脸色在接触到对立的表情时变得煞白。
不如说对立其实根本没有了表情,而正是因为这样光才如此恐慌。她知道自己也许应该说些什么,但她打着冷战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要离开她了。她将厌恶她的谎言,然后对她彻底失望。她要失去她了。她只能面对着根本看不见的未来徒劳无功地呐喊——而她甚至不确定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光再一次被深深的脱力感包围了。她颓然地跌坐下去,手掌落在地上鲜血淋漓。
此刻的对立不断翻转着思维。她知道作为一个军人她应该如何标准上报,出于利益的思考她自也可以把光做为邀功请赏的工具,但她的认知告诉她光于这场战争而言其实相当无辜。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受害者,但如果他们现在要她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那他们也将成为加害者。
她要如何抉择呢。
她要亲手掐灭自己人生初次见到就沉溺其中的微光吗?
她的,别人的人生。
于是对立很平常地开口了——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一点点对光如此震撼的身份揭露的异样——甚至比她刚刚找到光的时候的语气还要少一点关心:“你可以给我一朵花吗?”
光愣愣地想,是不是我的最后一点火花就将在这里燃尽。
她也看来十分平常地从身边的地面上折下一枝花,就像她之前哄那伤兵营里的小女孩一样顺手。刚巧是一朵玫瑰,好像自从当了圣女以后拿到玫瑰的频率直线上升了。光在这种时候想起了这种完全无关的事。
她不说话地把手中的花以一种穿刺的姿态伸向对立。从光的视角来看,这朵花直直地刺入了对立的左眼。
也许曾经,最开始遇到对立的时候,她会习惯性地为了维护自己空虚麻木的信仰而对对立动这种心思。
但光保证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同样的意愿,她只是无力在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做出“递”出一朵花的动作。
对立接过,呈一种单膝触地的姿态与光平视,手中举着那朵刚刚才拿过来的玫瑰花。
玫瑰不仅是送给喜欢的人的。
玫瑰将用以表明我的心意——
向我的挚爱。
对立接受“光”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快,像是少女一直的名字从来是光,“希卡利”是个醒来以后忘记了的梦。
对立之后也重新问起过光的家庭,但这次的光没有露出先前的迷茫与空洞,而是换上一层淡淡的悲伤。
她很快知道了原因——审判庭上对方教皇的罪名之一是拐卖儿童。不,只是被归为拐卖儿童。教廷对于某些走失的孩子或是普通的孤儿采取仁慈的态度,将他们留作己用或是出卖给有需要的人家赚取一些额外的收入。只是有一桩事件恶劣得有些过了头。他们为了得到一个孩子,逼迫她不是本教信徒的父母弃子不成,杀害了那对夫妻而把孩子伪装成一个孤儿。
听闻这一消息时,光记忆中的大理石地板碎裂了。
普通地进行联想就可以推知真相了。对立终于明白很早很早的时候她提到让光回家,光那一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也许一直以为就是表面上的这样吧。拥有过再失去总比从未有过更痛彻心扉——尽管她之前并不清楚这一点。
对立伸手拥住光。
看似是暗影覆盖了光芒。
光则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曾经的她不知道什么叫空虚,因为她从未充实过。
而现在的她……
“你将不再是圣女。”
“你会成为我的玫瑰,只在玻璃罩里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