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风徐来 三十三

第三十三章 兄言在耳 金逍犹犹豫豫，半明半露的说了自己复原了噬心蛊一事，只是保险起见，没有明说需要下蛊，只是说有一味丹药，或许能有些作用，皇上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伸手要拉金逍坐到自己的旁边来，金逍就算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和皇上平起平坐，推辞了几次，奈何皇上就是不松手，金逍不敢生硬拒绝，只好起身，坐到塌下的台阶上，挨着皇上的膝盖。 皇上拉着金逍的手兴奋地问道：“小金逍，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药，那可真是解了朕的心头烦事了，朕一定重重有赏。”“可是，此药尚未完成，尤其是解药，尚不知药效如何？”皇上了然地点点头，低头问道：“可是不知用在人身效果如何？”金逍低着头，正在思索着该怎么答话更为稳妥，皇上便接着说道：“此事简单，刑部监中的死囚有的是，可供你试药。”皇上以为金逍会立刻下跪谢恩，可金逍的却是立刻跪下磕了一个头，却不是谢恩，而是答道：“皇上，草民万死，此事可否容草民再缓两天，草民想等兄长回来，和他商量一下。” 皇上微笑着看着金逍，只是笑意仍盈在嘴角，眼底却开始爬上冰霜，只是金逍跪趴在地上，看不到皇上此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透出一股杀气。 “哈哈哈，”金逍听到皇上爽朗的笑声，“那是自然，周大夫医术高超且宅心仁厚，同他商量一下，定然更加的万无一失。传旨下去……”远远站在一旁的侯公公忙小跑着到了皇上身边，弓着腰把脑袋往前凑了凑，皇上接着说道：“念周临风仁心仁德，悬壶济世，人品端方，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特准其入太医院，奉为左院判。” 金逍非常意外，当初为周临风的父亲平反冤情时，皇上曾找周临风谈过，按理说多年前周青竹作为院使蒙冤被斩，如今一朝雪耻，理应让其子周临风进入太医院以作补偿，但因周青竹曾为东厂办事却能全身而退，且能继续执掌兼观塘，已属法外开恩，如果再让其进入太医院，恐怕会引发谏臣的弹劾，皇上特意找周临风说明原因，以示安抚。 而如今皇上不但突然让周临风进了太医院还奉为左院判，大哥现在不在京中，金逍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能先磕头领旨谢恩。金逍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金砖，既为大哥感到高兴，又有些许疑惑，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发了恩典，正在踌躇间就听见头顶上的声音说道：“小金逍，准你兄长进入太医院，这既是补偿他，也是奖励你，你研制丹药有功，只是你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如果现在就让你在太医院任职恐落人口实，不如周临风更名正言顺些，等他在太医院站稳脚跟，我再找个名头，让你们兄弟俩在太医院建功立业，也是一段佳话。” 原来如此，金逍暗自欣喜，皇上是因为噬心蛊的事龙颜大悦，所以才给了大哥一个官职，自己终于不再是大哥的负担了，大哥应该也不会再拿自己当小孩子看了吧。金逍谢恩离开后，皇上坐在榻上半天没说话，只是用手不停地抚摸着拇指上翠绿的扳指，大古剌进贡的玻璃种翡翠光影通透，随着皇上的转动，映出一张变形的脸逐渐狰狞。 侯公公端着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试探性地问道：“皇上？”皇上转过头看着侯公公开心地问道：“你说说，此举为何？”侯公公瞟了皇上一眼，战战兢兢地答道：“老奴不敢揣测圣意，但是在老奴的家乡有一种说法，不管是猫是狗，都有喂不熟的时候，只有关在笼子里才会听话，就算不听话，杀的时候也好抓啊。”“呵呵，你这个老狐狸，看来平时没少琢磨朕的心思啊。”侯公公听着皇上阴恻恻的笑声，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上息怒，老奴，老奴愚钝，只是乱讲的。”“哼，你讲得很有道理，只是别忘了你自己也在笼子里，是吃肉，还是被人吃肉，可全在你一念之间。”侯公公如捣蒜一般不停地磕头：“皇上明鉴，老奴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表，如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皇上站起身，看着趴在地上头发花白的侯公公，冷笑着说道：“侯公公又何必如此惊慌，朕不过是开句玩笑，你待朕心意如何，朕心里有数。我去趟梅坞，你不必跟着了。”侯公公跪趴在地上，听见门响动了一声，又趴了半天，才慢慢地起身，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眼睛恨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门忽然又动了，吓得侯公公又赶紧趴下了。“师父，皇上走了，您快起来吧。”侯公公听见是阿莱的声音，终于放松下来，伸出一只手叫唤：“哎呦，快扶我起来。”阿莱赶紧把侯公公扶起来，搀着他到一旁坐下，关心地问道：“师父，皇上出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而且怎么没让师父跟着。”侯公公手指捏紧了扶手，压低声音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东厂在前，让皇上对太监戒备太深，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还有，阿莱，以后不要随意进来，也不要叫我师父，皇上本就忌讳结党营私，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触了他的逆鳞。”“是，师父，我这是看皇上带人走远了，才敢进来的，放心吧，没人看见。”“不行，”侯公公依然疑虑颇深，“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还是像平时一样叫我侯公公就好，不，我们以后要更加地疏远才行，有事情，我会让人给你传信的。”“我知道了，侯公公。”侯公公和阿莱两个人在丽德殿里又呆了一小会，才从前后门分头离开了。 金逍对于自己出宫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回去一路心情颇好，心里已经开始想象着等大哥回来，该如何告诉他这个惊喜了，只是有些担心大哥会不同意用活人试蛊的事，不过这些死囚本就是死路一条，用来试蛊还可以获得特赦，也相当于变相地救了他们一命，也不失为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