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峰山地下黑暗（2）——中古（奇幻）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巨魔屠夫》第三章

（接上节）

贝勒嘉扬起眉毛。

“在去年出发之前，我曾禁食两周，并用鞭子和泻药净化我的躯体。之后我得以看到

西格玛的显灵，他出现在我面前。他说，他会指引我完成的任务，是时候重新找回那把魔法之剑了。

还有……他告诉我，在我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会得到我们古老盟友的援助。我把这个神谕理解为我们的矮人盟友，因为你们还未写完的书中也是如此记载的。贝勒嘉王子在上，我恳求您让我执行这项任务。我的兄弟拉菲奥谨记古老誓言，从不拒绝帮助矮人，直至身死。允许我收回他的剑也是对他的尊重。”

“说的好，人类，”贝勒嘉说。

菲利克斯看出来，贝勒嘉被感动了，因为谈论荣耀与古老的誓言是矮人之间永恒的话题。但在说话的时候，贝勒嘉的眼神中依然透露着清晰的怨恨。

“我准许你的请求。祝你比你的前辈更幸运。”奥尔德雷德站起来，行了鞠躬礼。“您能给我们找一位向导吗？”

贝勒嘉再次笑了，笑声怪异、肆意。他咯咯地笑着大声说：“我敢肯定，高崔克·格瑞克森肯定会帮助与他有类似任务的同行人。”贝勒嘉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旁边的穿着长袍女矮人过去扶了他一把。他蹒跚地走出大厅，在靠近后面的内廷小门时，他转身说道：

“解散吧！”

从矮人安排他们住宿的塔楼的窗口往外看，菲利克斯看着下面用鹅卵石铺的路面。外面这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在他身后其他人正在小声讨论着。

“我不想这样去找，”祖柏林齐说。“谁知道那片地下有多大？我们可能找到世界末日也找不到那把剑。我之前以为的是，那把剑是由这里的矮人守护着的。”

“我们必须要有坚定的信仰，”奥尔德雷德回应，语气镇静而又坚决。“西格玛已应许剑可找到，我们必须相信，他将指引我们最终成功。”

但祖柏林齐的语气则明显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奥尔德雷德，如果西格玛应许剑能找到，为什么在我们之前，你的三位骑士兄弟却没有成功？”

“我怎么能妄自猜测我主西格玛的意志？也许之前的时机不对。也许这就是对我信仰的试炼。我将满怀信仰，如果你无意跟随，我也不会强求。”

从废墟之中，菲利克斯捕捉到了一个冰冷的绿光，这顿时让他心生畏惧。他示意朱勒斯到他跟前来看一看。但在这位巴托尼亚人来到窗边看的时候，那个绿光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朱勒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有些尴尬的菲利克斯加入到了这群人的讨论。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了，并开始试着不再去想那个绿光。

“葛瑞森先生，你怎么看？”祖柏林齐转身去征求高崔克的意见。

“我反正是要到下面去，”高崔克说。“你们怎么安排对我没什么影响。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管好你们自己的事。”

“相比一开始，我们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三的队员。”祖柏林齐说着，看着朱勒斯·加斯科因又转向奥尔德雷德。“我们再这样去送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这样放弃，让我们牺牲的战友，还有什么意义？”这位圣堂武士说。“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他们的死就岂不就变得一文不值。他们曾相信我们可以找回卡拉格霍尔剑。他们因此情愿放弃生命。”

这位圣堂武士的执着，让菲利克斯感到有些不安：奥尔德雷德的语气，透露着对生命的轻视。然而他的语气镇静，带着强烈的紧迫性。菲利克斯知道，战士们都愿意跟随这种人。

“你之前也和其他人一起立下了同样的誓言，乔安。如果你想现在放弃誓言，那就放弃吧，但后果将是对你灵魂的拷问。”

菲利克斯此时不由得对这位法师产生了同情。曾经在高崔克救了他一命后，他在帝国一个温暖的小酒馆中，在喝醉后，也对高崔克立下了誓言。在那时候，他一点也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危险。他摇了摇头。在不明白后果的情况下，立下誓言可太容易了。而在去八峰山这样阴冷之地的路上，遵守誓言又是一种挑战。

菲利克斯听见有脚步声接近。敲门之后，在门口站着的是之前在王宫，站在贝勒嘉旁边的那位女矮人。“我是来警告你们的，”她低声说，声音和气。

“警告我们什么？”高崔克不在乎地说。

“地下有极为恐怖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这么恐慌？”

“你最好进来讲吧，”巨魔屠夫说。

“我是玛格达·芙蕾雅朵特，瓦拉雅神庙中记忆之书（Book of Remembering）的保管者。我以瓦拉雅的名义发言，所以你们应知道我将说的是真的。”

“好的，”高崔克·格瑞克森说。“那就实话实说吧。”

“在黑暗中，有不安的灵魂游荡。”她暂停了一下，看向四周的人。她的目光最终在巨魔屠夫身上，停了一会。

“我们最初到这里的时候，有五百人，另外还有几位人类盟友。那时我们面对的只有兽人和它们追随者。我们清理出了这座城堡以及城市的上半部分，来作为我们进一步向下收回我们先古矿产的前哨站。

我们继续向下挺近，寻找我们先祖留下的遗产，我们知道，如果能找到这些宝藏，那么在消息传出去之后，更多我们的同族就会闻讯而来。”菲利克斯理解这种策略。有关宝藏的消息，会吸引更多的矮人到这里。他感到有些负罪感：他和高崔克就是听说这里有宝藏才到这里来的。

“我们曾派了探险队深入地下，寻找那些古老的藏宝地。但下面的情况已经与我们儿时的记忆有很大的不同了。很多地下通道已经坍塌，众多道路已被封堵，很多兽人挖的地道则与我们自己的通道交叉在了一起。”

“那位叫法诺格里姆，是否率领过探险队到地下？”高崔克问。

“是的，有过，”玛格达回道。

高崔克看着菲利克斯。“看样他之前所说的大部分，确实是真的。”他说。

“法诺格里姆很勇敢，他下探的深度和宽度，比我们其他的探险队都要打。他之前跟你们怎么说的？”

高崔克看着他的脚。“他说他遭遇到了他所见过的最大的巨魔……然后他逃走了。”

矮人都不擅长说谎，菲利克斯心想：这位瓦拉雅祭祀肯定能听出来，高崔克的话有所隐藏。但玛格达，似乎也没注意到这其中被隐藏的信息。

菲利克斯想起了他们在遥远的努恩城的那个夜晚，也就是在八峰山酒馆。那时候，酩酊大醉的法诺格里姆把他的故事全讲给了高崔克。当时两位喝醉的矮人都忘了他们身边还有一位人类，他们用瑞克语和矮人语兴奋地交谈着。当时菲利克斯断定，他们俩所说的都是为了超过对方，而吹的牛皮。而这时候，他就无法像之前那么确定了。

“而我们认为让他受惊的——是幽灵，”玛格达说。“有一天，他回到了地面。他的胡子就全白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你说地下有某种恐怖的东西。”祖柏林齐打断问道。

“是的，我们在下面的巡逻队，也在不久之后说他们看到了我们族人的幽灵。那些灵魂哭着哀求我们解开他们的身上的混沌束缚。很快我们原本成功的计划，就遭到了挫折。我们矮人谁能忍受这种看着我们先祖灵魂撕心裂肺的场面？

我们的军队失去了信心。贝勒嘉王子曾经亲自率领一支大型探险队，去寻找邪恶的源头。他的军队被地下的潜伏者击败了。最终只有他和身边的几位信任的侍卫得以返回。他们从未透露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什么。我们当中活下来大部分都返回了故乡。我们现在就剩几乎不到一百人守卫着这个据点。”

高崔克的脸上这时已失去了血色。菲利克斯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巨魔屠夫如此恐惧。高崔克可以毫无畏惧地面对任何具体的生物，但提到的这些幽灵似乎吸走了他的勇气。菲利克斯这时也突然想起了，对先祖的崇敬是矮人的极为重要的信仰。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女矮人祭祀说。“你们还想到下面去吗？”高崔克凝视着炉火。

房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菲利克斯可以感受到，如果高崔克选择放弃，那么甚至奥尔德雷德也可能会跟着放弃。这位圣堂武士，似乎已经相信这位巨魔屠夫就是他曾经得到的神谕中的矮人。

高崔克紧紧地握住斧柄，手上的关节处都已经发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似乎是在强迫自己开口。“不管是人是鬼，死的还是活的，我不害怕，”他低声说，语气不是很让人信服。“我依然要到下面，我要杀了那只巨魔。”

“说得好，”玛格达说。“我会带领你们到通往地下的入口，”高崔克鞠躬说道：“很荣幸。”

“那就明天，”她说完起身离开。高崔克为她开门送行。在女矮人走了之后，高崔克就瘫坐到了椅子上。他放下了战斧，用手抓住了椅子扶手，似乎是担心他会在椅子上跌倒。他看起来也很害怕。

******

这座山的一侧有一个巨大开口。在上面，有一个从岩石中开凿出的大型窗口。再上面，是红色的遮挡瓦片，但许多瓦片都已脱落。这座城堡就像是在建好之后沉到地下之后又浮起来的一样，只有顶上最高的地方露出了地表。

“这就是银山门，”玛格达说。“银山门向上通往上层粮仓，向下有长石阶通往地下。我相信这条路应该是安全的。再之后，你们就要小心了。”

“谢谢，”菲利克斯说，高崔克向女祭司点了点头。奥尔德雷德、朱勒斯和祖柏林齐鞠躬致意。他们看起来很忧虑。

他们开始检查提灯和储油。他们身上都准备了足够地食物，武器也都磨光并涂上了油。玛格达伸手从长袍中拿出了一卷羊皮纸，递给了高崔克。他打来，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弯腰鞠躬，直至头冠出触及地面。

“愿葛朗尼、葛雷姆尼尔和瓦拉雅守护你们所有人，”玛格达说着，向他们做出了一个特殊的祝福手势。

“愿西格玛祝福你和你的族人，”奥尔德雷德·落刃回道。

“我们走，”高崔克·格瑞克森说。他们拿起装备，穿过了拱门。菲利克斯看到这座门上刻着古老的矮人符文，依然没有被腐蚀掉。

他们向下走进了那片阴冷的地方。菲利克斯已难以克制住颤抖。窗口照进光，给这条向下的道路提供了光源。菲利克斯感叹矮人工程技术的精确。在下坡的起伏处，菲列克斯向后看见，矮人女祭司和她的护卫还站在那里。他超她挥了挥手，她也挥手再见。然后他们开始向下走向在银山门口无法看见的道路。菲利克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重见天日。

“那位女祭司给了你什么，葛瑞森先生？”乔安·祖柏林齐问。高崔克把卷轴猛地递给了法师。

“这是从记忆者·瓦拉雅神庙中的大地图上复制的，一张这座城市的地图。上面标记了贝勒嘉王子探索到的所有地点。”

通过顶上的发光水晶，这位术士研究着这张地图，然后用手挠了挠头。

菲利克斯从他肩膀看过去，只看到地图上写着潦草的符文、画着不同颜色的线条。一些是粗线条、一些是细线条另外还有一些点线。

“我没见过这种地图，”法师说。“我一点也看不懂。”高崔克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能看得懂那就怪了，这是用我们工程师协会的符文写的。”

“我们就要靠你和西格玛了，葛瑞森先生，”圣堂武士说。“带路吧。”菲利克斯数着他们向下走台阶数，但数到862台阶，就放弃了。通过这条银山门通往地下的通道，他开始对矮

人城市的规模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们的城市表面看起来就像在利爪海上漂浮的冰山，在水面上的只是十分之一。这种规模超过了菲利克斯见到过的所有人类城市。这种经历不由让人感到谦恭。

这条路的两旁有很多被掏开的小洞。一些是还没有封好的。封洞口的砖看起来也是最近才垒上的。很显然这些洞是用很粗糙的工具穿透的。空气中也有腐烂的气味。

“是粮谷仓，”高崔克解释道。“曾经是作为城市的冬储粮。看来哥布林已经深入到了贝勒嘉的储藏室。”

“如果这附近有任何绿皮，我就让他们尝尝我的剑，”奥尔德雷德·落刃说。

朱勒斯和菲列克斯相互交换了担忧的表情。他们可没有圣堂武士和巨魔屠夫那种灵活的身手来应对潜伏在这里的怪物。

菲利克斯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但猜测他们从银山门门口走到这里，应该是有半个小时了

，这时他们进入了一个通往大厅的道路，整座大厅和阿尔道夫的柯尼塞公园差不多大。这里由顶上巨大的槽口照亮。乱尘飞舞的光柱甚至比努恩城高耸的塔楼还要高。他们的脚步声在大厅中回响，奇怪阴影让人心神不宁，穹顶之上有东西在颤动 。

“莫舍广场（The Square of Merscha），”高崔克说，声音中带着惊叹的语气。他盯着这座大厅，眼神中混合着仇恨与骄傲。“在这里，希尔加女王和她的侍卫成功抵御了数百倍的哥布林军队。他们为女王和大量市民的撤离赢得了时间。我从未想过能到这里。脚步小心点。这里每块石头都浸透着英雄的血液。”

菲利克斯看着巨魔屠夫。高崔克似乎变了一个人。在他们进入这个城市之后，高崔克就变了。他变得更加高大，更自豪。他的表情不再随意，他也不再自言自语。与菲利克斯刚开始遇到他的时候，那个看起来非常轻松的高崔克有很大的不同。他好像是回家了，菲利克斯心想：我们人类在这里反而有些拘束了。他突然感受了这地底的巨石的重量。他必须克服在这种古老矮人开凿的地下世界中，那种担心可能会被永远埋葬的恐惧。他感觉到黑暗已经临近，是那种在地下永不天日的黑暗。恐惧感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内心深处。

他远远看向这个广场，这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建筑体都要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穿过这里。荒谬的是，在这种深层的地底，他开始感觉是患上了恐旷症。他内心正在抗拒穿过这片在穹顶之下的开阔地，担心那些人工开凿的天顶会塌下来。菲利克斯这时感到有些眩晕，呼吸也变得困难。

一只安抚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菲利克斯低头看见，高崔克正站在他身边。

他内心那种想跑回银山门的念头慢慢地减弱了，内心的平静也在逐渐恢复。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走过的莫舍广场。他克服了内心的恐慌。

“你们族人真是了不起，高崔克·格瑞克森。”他说。高崔克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却是失落。“是啊，人类，曾经确实是，但这些都是我们现在无法完成的，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石匠建造这样的建筑了。”

高崔克转过身，看着这座大厅，然后，摇了摇头。“唉，人类，你知道我们种族已经衰落地多严重了。那些荣耀已经离我们远去。曾经我们建造了这一切。而现在我们只能藏在不断缩小的城市中，等着世界末日的到来。属于矮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再重来。我们只能在先祖的遗产中匍匐，遭受以往荣耀的嘲讽。”

他举着斧子对着这座大厅，似乎想大力一挥毁掉这里。

“这就是我们必须衡量自身的东西！”他吼道。周围受到惊吓的人看着他。

回声不断嘲笑着他。在这些回声中，菲利克斯感觉到确实他听见了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跑动的声音。

在他看向声音源头的时候，他几乎要发誓，他看到了那里发着琥珀光的眼睛渐渐地退到黑暗之中。

随着他们继续推进，这时周围的石头已经泛着诡异的绿光。他们离开了有灯火照亮的大厅，走进一个幽暗的地方，在那里发着微光的宝石闪烁着。

偶然间，菲利克斯听见了一个敲打的声音。高崔克停下来，把手放在墙上。出于好奇，菲利克斯也把手放在了墙上。他可以感受到，一股轻微的震动正在通过石头传来。

高崔克看着他。“哥布林的墙鼓，”他说。“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我们最好加快脚步，扰乱他们的侦查。”

菲利克斯点头同意。这里的墙体就像发光的玉石。他看到一群肥大、红眼的老鼠从亮处中跑走了。他们皮毛漆黑。高崔克咒骂了一声，抬脚想踩死一只离他最近的，但没成功。

他摇了摇头，“即使在这里，如此靠近地面，我们也能看见混沌腐蚀的迹象。那下面肯定更糟。”

他们来到了一条通过黑暗地下的通道。巨大的石柱早已倒塌，巨大的石块堆在一起。石梯本身似乎也已经碎裂了。他们在走下去的时候，惊动了一窝蝙蝠。这群蝙蝠在飞走的时候，就像一片飘走的暗影碎片。虽然有些担心，但菲利克斯惊奇地发现石梯依然非常稳固。

他们向下经过了一个到处涂着兽人劫掠印记地方。在断裂的石块下面到处是老鼠从巢穴中暗中看着他们。高崔克示意他们停下，然后他站在那里闻了闻。菲利克斯听到身后的石梯上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我闻到有哥布林的气味，”巨魔屠夫说。

“他们正在我们身后，我想。”朱勒斯说。

“我们周围都是，”高崔克说。“这地方已经在许多年前应该就是兽人的一条通道了。”

“我们该怎么办？”菲利克斯问，并和祖柏林齐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继续走，”高崔克看着地图说。“反正我们还在正确的路上。”

菲利克斯向后看了一眼。他怀疑，他们已经掉进了敌人的埋伏圈。看起来很不妙，他心想：我们走来的路肯定已被切断了，除非高崔克还知道另外一条路。

巨魔屠夫的神情，无疑表明他并不在乎身后的一切。

他只是忧心地看着周围，好像在期待看到一个幽灵。

跟踪他们的脚步声更近了。在他们前面，穿过这个到处是兽人涂鸦的地方，他们听见了一声低沉吼叫，音量高于任何兽人的叫声。

“是什么？”祖柏林齐问。

“大东西，”奥尔德雷德轻轻的说。

高崔克用大拇指沿着他的斧刃划了划，直到一个大血珠从斧刃上滴下。

“好，”他说。

“肯定近了，”菲利克斯紧张地说，不知道他的脸，这时候是否也已和法师、巴托人的脸一样灰白了。

“很难说，”高崔克说。“地道会扰乱声音，也会扩大声音。可能还有一段距离。”

又有一声吼叫，同时伴随着跑步的声音，就像成群的哥布林在已经听命。“这次更近了，”菲利克斯说。“你冷静，人类。正如我所说的，可能还有一段距离。”

听起来就是在下一个大厅，靠近这段长石梯的最下面。他们穿过一座雕刻着恶魔头的拱门后，就看见那只怪兽：一只巨大的食人魔——虽然只有奥尔德雷德一半高，但有他四倍的粗壮；头上有一个和高崔克类似的头冠，但是发色是黑白相间的；臂甲带着巨大的尖刺；右手握着一把恐怖的长镰刀，左手中则提溜着一个巨大尖刺球，看起来能摧毁一座城堡的城墙。

这个东西咬着牙，露出了嘴里的尖刺铁牙。它的身后则是一群哥布林，身上的绿皮闪着油光。它们手中的铁盾牌上镶嵌着头骨，丑陋的脸上是奸恶的眼睛、疤痕、脓包以及麻子。

一些戴着尖刺脖套；一些躯干上紧紧地套着铁环。他们的眼睛泛红，没有眼球。菲利克斯不知道这不是不被混沌腐蚀的后果。

他环顾四周，发现右边是倒塌的矮人石雕，好像是被后来者开路而蓄意破坏的。在他身边的墙上就有钉住的铁链；左边还有一个开凿烟囱，显然是为下面一个张着大嘴的恶魔头火炉通烟的。石头上涂得到处是紫色的血液。我们闯进了一个哥布林的神庙？菲利克斯心想，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一只食人魔和这群哥布林狂热者。

好吧，他自我安慰，至少情况不能再坏了。

他感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看着上面的石梯：另一群由一只健壮的绿皮兽人领导的哥布林战群，正在从上面赶过来。那只兽人左手拿着一把弯刀，右手拿着一面张着嘴的莫斯弯月战旗。旗杆顶部插着一个人头。在兽人的身后，则是一群装备狼牙棒、长矛以及斧子的哥布林。

菲利克斯看着朱勒斯。这位巴托人向他耸了耸肩。死在这里也太惨了吧，菲利克斯心想。

这三伙人相互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周围有一小段时间的安静。

“为了西格玛！”奥尔德雷德大声喊着，举起手中的大剑冲到了石梯下面，即使穿着如此厚重的板甲，他的移动依然惊人的敏捷。

“塔那夫 阿卡（Tanugh aruk）！”高崔克吼着，也跟上去了。他们头顶上发着暗光的宝石，似乎闪了一下。“杀了哥布林渣滓！”

菲利克斯举剑，形成了一个防守站姿。在他旁边，朱勒斯·加斯科因也站好了，准备迎敌。

那位拿着旗子的兽人盯着他们，并没有再往前推进。菲利克斯并不想去主动攻击石梯上面的那群哥布林。他们就这样对峙着。

在他身后，菲利克斯听见了武器的碰撞声和厮杀的喊叫声。眼前这位邪恶的兽人鼻子中喷着气息，在他身后则响起了铁鞋踏地的声音。菲利克斯及时转身，用剑挡住了一只绿皮战士用狼牙棒挥出的一记重击。撞击产生的力量，瞬间传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咬紧牙关，挥刺了出去。他的剑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哥布林向后闪避开了。菲利克斯差点失去平衡。他尽力向石梯下面跑去，但由于站立不稳而不得不慢下来。

“朱勒斯，守住石梯！”他喊道。

“没问题，朋友。”

菲利克斯继续去追那个哥布林。但在这样破碎的地面上，他很难追上那位敏捷的敌人。那只哥布林伸出舌头，发出嘲讽笑声。气愤的菲利克斯在奋力向前追的时候跌倒了。他的膝盖着地，翻了一个跟头。他感受到了膝盖处皮肉的疼痛。在他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掠过，众多小爪挠着着他。我应该惊动了一窝老鼠，他心想。这时，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在他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身前战斗的场面。

高崔克的大斧砍向了一只哥布林的胸口，它身上的护甲在这种巨大力量的影响下，瞬间在前胸处爆裂。奥尔德雷德冲到了食人魔手中恐怖的大铁球挥扫的范围，直接刺穿了那家伙的胃部，菲利克斯看到奥尔德雷德的剑，贯穿了食人魔。而哥布林都忽视了菲利克斯，扑向了他们的宿敌，矮人高崔克。刚从战斗中脱身的乔安·祖柏林齐拿出卷轴，念出了一个咒语。一个火球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上。

这时地面上到处爬满了黑鼠。灰蒙蒙的蝙蝠凌乱地冲向地上的老鼠。

菲利克斯尽力保持住了平衡。他转而看向石梯上的朱勒斯·加斯科因，他正在勇敢地与大量重甲敌人战斗。他已经杀了一只，但更多的敌人紧接着又从兽人旗手后面冒了出来。

随着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到了他的肩膀上，菲利克斯瞬间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眼前直冒银星。他倒在了地上，松开了手中的剑。他身上站着一只哥布林，举着木棍，脸上满是胜利的兴奋。在听到木棍呼啸而下的时候，菲利克斯内心咒骂自己不听使唤的肢体。木棍就像倒下的树一样，缓慢但是能够让人清楚地感受到疼痛。

在最后一刹那，菲利克斯滚到了一边，打到地上的木棍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菲利克斯弯身，甩出一只脚，把哥布林踢飞。菲利克斯拼命地摸起他的剑，在手拿到剑柄的时候，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向前俯冲，在哥布林站起来之前用剑把东西刺穿。哥布林在咒骂中死掉了。突然一个巨大的闪光几乎把菲利克斯闪瞎。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捂着眼睛，眼前一片火海。灼热的空气掠过他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臭味。我死了，彻底死了，他想。然后，他想起来了：这是祖柏林齐释放出的火球。

他看向周围。高崔克和奥尔德雷德正在士气动摇的哥布林中间杀出血路。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朱勒斯和祖柏林齐。朱勒斯拉起了菲利克斯。

“加把劲！”他喊道。“我们赶紧趁他们动摇的时候跑开。”他们跑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道上。在他们身后，依然可以听见持续的厮杀声。

“我们后面发生了什么？”菲利克斯喊道。

“不同派系的哥布林，”高崔克笑着说。“幸运的话，他们会为了谁能吃到我们，而相互厮杀。”

菲利克斯盯着峡谷下面，下面有闪着的星点。奥尔德雷德和高崔克回头看了看走廊。朱勒斯小心地在锈蚀的金属桥走着。祖柏林齐依靠在一个铁石像上，喘着粗气。

“我担心我不是冒险的料。”他喘着气说。“我所学的，根本就不适合这样折腾。”

菲利克斯笑了。术士的话，让他想起了曾经他的那些老教授。他们面临的战斗，仅仅就是争论对经典古诗的正确理解。他很奇怪也感到有些羞愧，这时候要嘲讽那些老学究。曾经他的理想就是成为他们那种人。难道是这种冒险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理想？

祖柏林齐好奇地研究着那座石像。菲利克斯改变了他对这位巫师的看法：他只是表面看起来像那些老学究。他们可能都无法活着走到八峰山。而事实上，祖柏林齐的法术非常灵活，这足以说明他有决心与智慧。魔法绝不是懦弱之人能够掌握的技能，也暗藏着危险。菲利克斯这时候也突然好奇，想去问问这位术士，是怎么与这位圣堂武士扯上关系的。

“我想我们已经甩掉了那群哥布林，”奥尔德雷德喊道。他与高崔克相互碰了一下。菲利克斯想问祖柏林齐的问题在嘴边消失了。

在他们穿过眼前这座桥的时候，菲利克斯感到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们了。

（待续）

译者注:本节紧接上一节，继续往下推进剧情，高崔克与菲利克斯一行人从八峰山这里真正展开了地下世界的冒险。这一节的翻译字数也达到了9000多，个人翻译，仅供娱乐!

下一节将是本章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