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文 | Misakey

空荡的客厅里，五人相视而坐，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

眼前这一切的画面，直接将夏琴打了个措手不及。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号锡的父母，这么说来，他们俩也算是打平了。

比起上次在K市见夏琴的母亲，郑号锡面对自己的父母反而更加慌张，一开口就是结结巴巴，夏琴望去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手捏着他的衣角不敢说话。

“这……姐，你让姐夫别这么严肃，看把这小俩口吓得。”唯一还能有点安慰作用的是罗恩在场，至少还能用他那油嘴滑舌缓解一下此刻冷峻的气氛。

“我同意了吗？就小两口了？”郑父的直接着实让夏琴身体一抖，她头也不敢抬，抓着郑号锡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下一秒，旁边的手伸过来，包住了她本就紧张到冰凉的手。

“她是我郑号锡选的女人，您不同意也没用。”

“是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选择了，工作，婚姻，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了，那就别姓郑了，彻底脱离我们。”

“好啊！”

“号锡！”夏琴晃了晃旁边的人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郑号锡这么冲动，“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不让郑号锡说的，所以才瞒着两位。”

“夏小姐，这是我们的家庭讨论，希望您不要插嘴。”

“既然是家庭讨论，夏琴凭什么不能插嘴？这里面也有她一份。”郑号锡看向夏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她可是我要娶的人。”

24岁的夏琴，从26岁的郑号锡嘴里，第一次听到了有关结婚的字眼。她并非没有想过和他结婚这件事，只是相比于郑号锡，她的工作和生活似乎还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要未来的定向，当郑号锡当着父母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悸动。

“她就是你拒绝刘伯伯女儿的原因？”郑父两手搭在膝盖上，视线从夏琴的身上转移到郑号锡身上。

“刘小姐上次也说了，她有喜欢的人，您现在也知道了，我也有喜欢的人，您何必这么固执呢？”

“号锡，怎么跟你爸说话的。”隔了这么久，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郑母也忍不住开口，“你俩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有可能。”

“妈，你怎么也这样？”郑号锡脸色不悦，又压着声音说：“我重申一次，我要娶得人就在这里，我不会再相亲了。”

夏琴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现在是一脸尴尬，甚至想抽出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她的手被郑号锡紧紧握着，而且能感受到他手心里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郑号锡不愿意跟她说家里的事情，也明白姑姑那番话的用意，比如她现在头也不敢抬，更别说看着郑叔叔的眼睛。但是现在的她绝对不能离开，身边的人需要她，至少，他很需要这份一起面对父母的勇气。

夏琴轻轻捏了捏对方手心，再次感受到了力量。

“哎呀……姐，姐夫，我跟夏琴认识也挺久了，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跟我们号锡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呀……您还不了解就别这么快下定论嘛。”罗恩从厨房里泡了一壶花茶走出来，俯身给郑父倒了一杯，“我知道，你们是因为号锡对你们隐瞒这件事才生气，但是你们看，人女孩就在这里坐着呢，有什么可以说，别把人家吓到了。”

如果不是罗恩打圆场，夏琴估计会在这个冰冷的氛围里阵亡。她本来就不太擅长面对人际关系，尤其对方还是郑号锡的父母，她又是两手空空，显得极没礼貌。她内心沮丧，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留下不好的印象。

“叔叔，阿姨……”夏琴抬起头，“也许我说这些你们并不想听，但我想让你们知道，他在这里有多努力。”

夏琴说完这句话，深呼了一口气，旁边的人轻拽着让她不要说，她却还是想要继续。

“他虽然只是一名宠物医生，但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工作松懈过，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一样的人，总是充满阳光，可以感染周围所有人，对我来说他就是照亮我心里的太阳，他很优秀，很善良，很有责任心，他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人……”

说到这里，郑父和郑母都纷纷抬起头，就连郑号锡的表情也由不安转为震惊，“我知道，我绝不是你们心中最合适的，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甚至在各方面工作能力可能也没有你们期待得那么优秀，我更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不太会讨二位欢心……但……我可以认真地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你们一家人之间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这一番话说完，夏琴突然有一种全身卸下包袱的感觉。就在刚才，她浑身还在发抖，害怕等下被郑号锡的父母截断，对着她说一句：“请你离开。”

相反，她不仅没有听到这四个字，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郑父突然低头哼声一笑，紧接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看着郑母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郑母带着些许疑惑，又看了一眼面前绷紧神经的夏琴，突然轻笑着：“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喜欢这一卦的？”

“是你说非要来，现在圆不下去了吧？”

画风竟然一变，原先严肃紧张的气氛瞬间变成轻松愉快的交谈，愣在一旁的夏琴和郑号锡还没懂其中的汉语，就被身后站着的罗恩催促着站起来。

“哎呀……你们俩赶紧表现表现。”

郑号锡回头看着罗恩，问：“什么？”

“这还不懂啊，臭小子，到底是你爸妈还是我爸妈？”罗恩伸手敲了敲郑号锡的头。

如果要说全世界谁的演技好，那肯定是父母这个角色。至少在郑号锡父母身上，夏琴算是经历了一出由危转安的喜剧，她本以为自己要在这场见父母的戏份上杀青，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过了。

从他决定当宠物医生那天起，郑号锡就没有主动和父母说过自己的生活，不论是工作上的压力还是感情的琐事，他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一笔带过。郑父郑母都是比较传统严肃的人，认为男人应该先成家后立业，也很希望郑号锡回家发展，所以才会不停给他相亲，希望能够把他留在K市。虽然郑号锡当惯了乖儿子，却也终于跳出这个舒适圈。

他并不是不愿意和父母说夏琴的事，但每次给家里打电话，他和父亲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争执起来，他了解夏琴的脾性，也不希望自己家里人给她带来生活上的压力和负担，于是才选择了一拖再拖，没想到，罗恩打电话说漏了嘴，二老再三犹豫后，竟然来了梧川。

快到晚餐时间，罗恩早就提前订好附近一家饭店，临出门前，夏琴拉住郑号锡，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不佳，不敢面对这场饭局，尝试撒娇问可不可以不去。

这时，电梯里的一行人正在等他们，郑号锡朝门口回应，说自己漏了东西，让他们先下楼，紧接着，他关上玄关门，转身搂住身后的人。

就在刚才，他早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拥吻她。

夏琴也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腾出的手撑在他胸前，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着。

一吻毕，他轻轻抚摸着对方耳后，扬起淡淡一抹笑，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开心吗？我还从来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他笑着抱她入怀，“夏琴，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号锡……”

夏琴脸皮比较薄，想起刚才对郑父郑母说的话，自己也觉得不是很妥当。

郑号锡松开手之前，又低头去吻了吻她的唇，轻柔的气息打在她柔软的唇边，用带着隐约颤音的语气说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这个瞬间，夏琴才终于意识到，让她一直过着安心又无虑生活的男人，心里也藏着很多担心的事情。

他悲喜不善言表，喜欢默默地付出，主动替她考虑未来的负担和压力。

在这点上，她心里很是内疚，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女朋友应有的责任，反而总在他的庇护下过于任性了。

她把脸靠在他身上，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服，她不愿意放开，希望这样的瞬间可以一直一直下去，她甚至很想大声告诉他，“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在一起这么久，她吝啬于自己的表达，从没说过她有多喜欢他身上的栀子花香水味，多喜欢他见自己时露出的灿烂笑容，多喜欢看他在社区店忙碌的身影，多喜欢看他吃到好吃食物时那种孩子般的天真。

不过她也喜欢此刻喜欢着他的自己，喜欢被他抱在怀里，他不算特别强壮，甚至除了身上的肌肉以外，还有些瘦，但他的力气还是强大过自己，至少在拥抱时，他的力气远比自己要用力。

这么一来，她也算是见过家长的人了，虽然这期间出了点小乌龙，但好在事情有了比较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郑父看着难相处，实则也只是望子成龙，爱子心切，他内心比谁都希望儿子得到幸福，他虽然有固执古板的思维，但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

年代不一样就会产生代沟，他们那一代人的思想也该得到尊重，父子之间的紧张关系，也会在坦诚和信任中得到化解。

原本夏琴还担心这顿饭局会尴尬收场，没想到还吃出了欢笑。

她被罗恩安排到郑母隔壁，当一桌子男人聊天的时候，郑母就挪着椅子靠近她，抓着她的手，一脸温柔地说：“夏琴，你别怪他爸爸，他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也怪我以前太不管事了，如果我能在他们之间多分担一些，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僵。”

“没事的阿姨，我理解叔叔，而且我知道叔叔很爱很爱号锡。”夏琴努力摇摇头，继续说：“倒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来了，什么都没买，照顾不周是我的失职。”

“不用这么见外，我们也不需要，罗恩跟我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爸爸确实挺生气的，一方面是觉得号锡不信任我们，一方面也是对他失望，到不是因为你，主要是觉得他对刘伯伯那边不负责。”郑母松开手，坐直身体，“我们看过你的照片了，说是你们一起团建的时候拍的合照，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蛮喜欢你的。”

“阿姨……我……”

“我跟他爸爸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要求，我更不是什么坏婆婆，我们都希望郑号锡幸福，其实从小到他，你郑叔叔对他要求太高了，所以这孩子也累了，我反而什么都没做，但上次春节回家，号锡会主动关心家里人了，还给你郑叔叔买了按摩椅，可把他高兴坏了，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变化挺大的……”

郑母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笑着说：“现在这样，我挺满足的。”

就算郑母一直在自责，但这段关系里，她同样是一个非常主要的角色。解铃还须系铃人，郑号锡和郑父之间的矛盾，也只能他们互相坦诚才能解决。也许是同为女人，夏琴能感受到郑母的为难，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抓着对方的手，说道：“阿姨，我其实不太会安慰人，我自己有时候也挺木讷的，但你放心，郑号锡这边有我呢，您就放心好了。”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各自读懂了对方的内心。

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我们所经历的事，便是其中的调料，有时候是咸的，有时候是甜的，有时候是苦的，有时候是酸的，每一个味道都会让我们记住每一个故事，当故事连起来，便成了平凡的生活。

郑父郑母来得急，没带什么衣服，于是计划明天下午就回去，郑号锡主动挽留，但二老还是强硬说要走。

郑父嘴上说着不喜欢这边的气候，其实就是怕打扰自己的儿子。晚上送父母回901后，夏琴转身要走，郑号锡也跟了上来。

“你干嘛？你留着。”

郑号锡憋着嘴，“我跟你回去嘛。”

“不行，今晚不行。”

她深知今晚郑父郑母会有很多话想跟郑号锡说，也明白只有打开心扉才能解决互相心里积压的矛盾，她可不想当个干扰器，但还是同意郑号锡陪她去接完四月，再分别。

四月从猫笼里小心翼翼走出来，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才终于放松了警惕，跑到最喜欢的沙发角落窝着。夏琴还纳闷，四月这个挑剔猫，竟然在社区店吃胖了？

看来小娜和朴智旻没少讨好它。

睡前坐在沙发上，四月爬到身边把头搭在她腿上，她一边摸着四月一边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和郑号锡站在那颗有着神奇魔力的樱花树下的合照。她还记得那个令她心动的吻，直到现在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她将照片设为锁屏，随后是不断地黑屏亮屏，她把手机放在胸口，脸埋进膝盖闭上眼睛。

……

成年人和小孩子的不同就在于，成年人要随时保持清醒去应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休假后的上班，开完早会，韩斌把夏琴叫去办公室，谈论的话题自然是关于首尔调职学习的事情。

“对不起学长，我决定放弃。”

韩斌合上面前的笔记本，“夏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个机会难得，但是，我还是选择不去。”

“因为你男朋友吗？”韩斌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可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你知道这次机会对你来说有多好吗？我承认我也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希望你获得成长，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优秀。”

“学长，谢谢你对我的认可，但是这件事我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是放弃了，三年内你都没有申请的资格了。”韩斌将“三年”说的很重，夏琴听后也有些触动。

“嗯，我想好了。”

“行吧，那我就让阿T去。”韩斌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两根手指捏着山根，“你先出去吧，回头我再处理这件事。”

夏琴回到办公桌，vivi就滑着办公椅靠过来，夏琴还担心她会问自己申请调职的事，结果一开口就是八卦去日本的故事。

“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郑大帅哥？”

vivi对帅哥的执着，夏琴是知道的，vivi本身就是个追星族，郑号锡这张脸和气质拉进那些男团中也算是数一数二，她会八卦也是正常。

“哎呀，肯定是关心你呀，你不知道情侣一起旅游很容易发生矛盾嘛。”

这话是不错，旅行不仅是检验友情的标准之一，也是检验恋人之间的合拍程度之一。但夏琴很幸运，她的男朋友可是郑号锡，温柔、阳光，善解人意，这个被她可以夸上天的男朋友，她怎么还会有抱怨的机会呢。

整趟行程都是他来计划，每项计划中都尽量考虑她，她自愧不如作为一个女人还没有郑号锡一个大男人心细。

“对了，附近新开了一家刺身店，我跟阿T中午去吃，一起吗？”vivi又问了一嘴。

“好啊。”

“还说呢，你在日本都吃欢了吧！”

“哪有……”

夏琴一笑而过，简单闲聊了几句，回归工作。

……

下午三点，郑号锡和罗恩一起送郑父郑母前往高铁站，分别时，郑父还是那副傲娇的口吻说道：“我跟你说啊，你选的人我不管了，但别拖太久，作为一个男人就该成家立业，你……”

“姐夫姐夫！你看这车快来了！”罗恩指着大屏幕上的时间表惊呼，大家一同看向屏幕，果然时间不多了，郑父只好收起剩下的话，丢下一句：“记得没事给家里打电话，下次，带夏琴回家来。”

郑号锡笑着点点头，把手里的包递给郑父：“知道了爸，这儿媳妇，我绝对给你娶回家。”

“行了老郑，再不走就赶不上了。”郑母摸了摸郑号锡的脸，立马转身拽着郑父头也不回的走向安检。

望着父母离开的背影，郑号锡心里渐渐发酸，事到如今，他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埋怨自己的父亲。相反的，经过这次的事，他也明白了父亲这些年对他的良苦苦心，他无力回报，只能做好自己，让父母骄傲。

返回社区店，朴智旻抱着一只泰迪匆匆忙忙跑上前，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什么？有话快说。”

“那个……有个男人声称夏琴姐的领导，说是要找你。”

郑号锡微微皱眉，心想夏琴领导怎么会找他？直到看见对方朝他走来，他才知道朴智旻话里的领导是谁。

说来好笑，这个叫韩斌的男人，已经不止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了，而且郑号锡可以肯定，韩斌对他而言，并不友善。

“这不是韩经理吗？什么风把你刮来了？”郑号锡接过朴智旻递来的白大褂，一边问好一边穿衣服，显然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郑医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郑号锡第一反应也觉得，韩斌主动找自己说话，这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属于同个职业范畴，他想不明白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韩斌好奇的。

还是那家常去的咖啡厅，两个男人坐在靠近玻璃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一杯冰美式和卡布奇诺。

韩斌先是喝了一口面前的卡布奇诺，抿了抿嘴角的奶泡，直奔主题：“我就不饶弯子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关于夏琴调职的事。”

听到调职两个字，郑号锡整个人都诧异了，两只眼睛也跟着瞪大了一些。

这件事他不从而知，因为夏琴从来没有说过关于自己要调职的事，更别说此刻的讨论了。

那么问题是，夏琴要调职吗？她要调去哪里？很远吗？这些疑问就这样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然而在一阵恍惚走神后，他才平静地问了句：“什么调职。”

郑号锡摇晃着面前的冰美式，冰块发出“哐哐”作响的声音。

“我以为夏琴会跟你说？看来，她并没有？”

郑号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走神了，对方嘴角突然扬起微妙的笑，又很快恢复原来的样子。

韩斌两手相握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关于夏琴首尔调职一年的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首尔？一年？

这两个关键词徘徊在郑号锡的大脑，像是突然短路了一样，嗡嗡作响。

“这是她的工作，你应该去找她谈，你找我做什么？”

“我本来也是这么觉得，这是夏琴的工作，但是……”韩斌露出礼貌的微笑，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她今天刚刚拒绝了我，原因你应该也猜得到，是因为你。”

听到这个回答他本应该开心，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那是她的事情，我不会干涉。”

“这件事在半年前就已经开会说过了，每个人都有申请，但每个部门只有一个名额，而且若是申请通过的人员放弃这次机会，那么在三年内，都不能再次申请了，所以，夏琴选择放弃，我作为他的上司，实属可惜。”

韩斌用手指转动着桌上的咖啡杯，平静地说道：“而且我看得出，夏琴对这次调职一事是在意的，以夏琴的能力，去首尔是不错的选择，这也是一次难得机会，我不希望她这么感情用事。”

韩斌话里有话，郑号锡觉得膈应，“韩经理，你意思是说我阻止了她是吗？但这是夏琴的选择，而且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放弃，你不应该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吗？况且在这件事里，我还是不知情者。”

郑号锡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眼睛也不像刚才那般柔和，变得更加犀利，“你是夏琴的学长，也是她现在的直属上司，按理说，我本应尊重你，但你一次次想要在其中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是作何用意？”

韩斌低头一笑，又抬起头，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刚才的温和礼貌，多了一份不耐烦和责备。

“不知道郑医生对未来的打算如何？据我所知，您现在在梧川并没有很稳定，或许你也有想过要回去你的城市，所以在我看来，你和夏琴一样，都是对未来没有明确打算的人，那既然都是这样，为什么要牵绊住对方的生活呢？”

一向彬彬有礼的郑号锡头一回被人说道火冒三丈，他的拳头砸在桌子上，语气带着怒意说：“我跟夏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说，我一直很喜欢夏琴，我也跟她告白过两次，但是她都拒绝了我。”韩斌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委屈，反而有一种即使知道了答案却仍然保持执着的念头。

郑号锡的心逐渐紧张起来，他确实不太擅长应对韩斌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你这是在跟我挑衅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以免你对我有别的误解。”韩斌依然是那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笑容，看得郑号锡拳头紧握，“我不认为你是夏琴最好的选择，她是单亲家庭，本身就缺乏安全感，她也一直很独立，从不接受别人的馈赠，但因为你，她变得更加犹豫，更加感情用事，我知道郑医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连你的员工都在我面前夸你，但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不累吗？”

韩斌的话语句句诛心，像无数把飞来的利刃，直直插入郑号锡的心脏。

“恕我直言，我认为夏琴现在更需要的是提升自己，不是你那些天花乱坠没有找落的承诺，而是一份可以给她安家立命的保障，你觉得呢？”

桌子上的拳头不知怎的松懈下来，垂落在大腿边。

他其实没有夏琴想象的那么坚强，也没有夏琴想象的那么阳光和善良，这些年，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他选择宠物医生一方面是自己喜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这个机会跟父亲抗衡。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为人知的脆弱，那些看似可以支撑他存活的躯壳，有时候也不堪一击，在面对夏琴调职这件事上，就足以将他仅剩的自尊心击溃。

他想，他也许是自私的，不论选择和她在一起，还是让她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

“你别忘了，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我没忘。”

韩斌翘起二郎腿，笑着看对面的人，说道：“但也可以是暂时的。”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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