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铅华 第十三节 作者七月荔
戚贵妃的宫殿一如她的为人,华丽却又不至于太张扬。在这后宫里除了太后,便是她一人独揽大权,想来除了家族势力之外,她自己也是……不容小觑。只见她伸出精心保养的玉手,亲自给我斟了一杯茶,温和得好像我是她的亲妹妹,我也是笑着接了过来。她才开口:「早就想和华小姐好生聊聊,可惜华小姐一直用忙来推拒,今儿个算是终于得了机会。」我放下茶杯开口:「劳烦贵妃挂念,这些时日我是忙了些。」戚贵妃好奇地看着我问:「是吗?不知华小姐都在忙什么呢?」「说来也巧,前几日抓逃奴时误打误撞抓了一个逃犯,竟然和前几日的宴会行刺有关,这几日一直在忙着看从他嘴里能撬出来什么信息。」我低头回道,面上故意流露出几分喜悦之色。戚贵妃闻言笑得愈发和善:「如此甚好,早日抓出那背后真凶千刀万剐了才痛快。」「那就借贵妃吉言了。」我笑着回应。戚贵妃不带一点儿架子,笑盈盈地在我身边坐下:「华小姐难得来一次,可要好好陪我说会儿话。这皇宫里人来人往,难得遇到像华小姐这般能说上话的人。」我眉头微皱,故作疑惑地开口:「我还真不知自己有何特别之处,值得贵妃这样厚待。」戚贵妃用帕子捂住嘴笑了笑开口:「这旁人不知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第一次见就觉得华小姐不同常人,果然如今就因祸得福不是?」见我还是面露不解,她继续说:「说起来家父是边疆武将,华小姐父亲又是文臣之首,若是我们日后能相互照应,那这……后宫里便没人能越过我们掀起风浪了。」我还没入宫就找我示好合作?我低下头揪着帕子开口,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我不懂贵妃在说什么?」「华妹妹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我说什么呢?」戚贵妃拿着团扇扑了我一下,那模样像极了电视剧中青楼里甩着手帕的老鸨。她用团扇掩嘴:「皇上待你如何,我这个过来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日后我和华妹妹合作的地方……那多着呢。」我低头不语,戚贵妃只当我羞涩,也就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事。到了黄昏时刻她才放我出宫,坐上马车后,我就再无一丝笑意,一路沉默到了华府。刚进院子就看到千芷在院外等我,面色不对劲,我脚步一停,就越过她进了屋子。果然看到一个身披斗笠的身影,听到我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正是牧遥。我自顾自地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开口:「翻墙的感觉如何?」她这身打扮,决不可能是走正门进来的。牧遥走近才开口:「人在哪里?」「什么人?」我故作不知地回答。牧遥伸手拂落了我手里的茶盏,开口:「别给我装傻,你不就是等我来吗?现在我来了,人可以放了吧?」我拿出手帕擦了擦溅上茶水的手背,才开口:「既然是来求人,你是不是该放低些你的姿态?」听到这番熟悉的话,牧遥脸色一白,却还是开口:「你不必如此羞辱我,我既然来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你把不相关的人放了就行。」「不相关?」我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牧遥,你又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说出这三个字的?」牧遥看着我说:「此事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不要牵连别人。」「可真是情深义重啊,都争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讽刺地开口,「那你把仲夜阑至于何地了?」牧遥看向我,目光满是愤恨:「不是你把他抢走了吗?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地指责我。」「我把你抬到了侧妃的位置,自己又主动和离,你还想我退到什么位置?」我皱起眉头看了过去,「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犯浑到这种地步?」「我是犯傻了,傻到竟然用这种方式试探,不然也不会给旁人……可乘之机。」牧遥闭上眼,眼里似乎有水光闪烁,「祭祖典礼上你为他挡了一箭,他就……变得不一样了。我每日跟在他身侧,无数次经过你的院子时,总能看到他会不自觉地望着你的住所,却又止步不前。你曾经不是想毁了我拥有的一切吗?那现在你成功了,因为我身边剩下唯一的他……也被你做了手脚。」「难道你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我毫不留情地开口,「这偌大的天下就他一个男人吗?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吗?你的人生是有多狭隘?」「我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真实心意。那日悬崖上,我是等他做选择,若是他选了你,我就跳下去,就此死心斩断情丝,倘若他……」「不必和我说这些事情。」我听不进她矫情的女儿心思,古代女子都是天天闲的吗?分手就分手,非要来个仪式,一看就是想藕断丝连自己还嘴硬不承认,平白害了别人。牧遥满腹的怨言被我一堵,愣了片刻她才开口:「那你想要什么?你诱我前来不就是想听这些吗?」我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试探赔上了我兄长的性命。」牧遥身子一僵开口:「我从未想过借此对你们不利,是有人趁乱混了进来……」「我知道,可若是没有你的算计,别人也插不进来。」我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兄长之死,你要负责。」牧遥看着我,目光难掩悲苦,她说:「你现在也应该知道当初我的感受了?你为你兄长伤心难过,我也曾为我的丫鬟灵珑痛到寝食难安。她对我来说本就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不也是因华深之举而死吗?所以现在我们两个之间一命抵一命,算是两清,日后我不会再……追着你们华府不放。」「清不了,我自己因你设计落下悬崖,这也算是一命。」虽知她有心示弱,我并未见好就收。牧遥双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处山顶是我勘察过的,下面是潭水,中间满是藤蔓和树枝,根本死不了人的。再说我也从未想过丢你下去,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一条路……」「那又怎样,反正最后掉下去的那个人是我。」我无赖地回道。牧遥似乎气到发抖,最终再次开口:「那你想怎样?」「我要那一波势力的幕后真凶。」我开口。牧遥皱眉:「我如何知道……」「你惹出来的祸,自然要你来收拾,伍朔漠在我这里是没有饭吃的,所以你最好动作快一点,免得他被饿死。千芷,送客。」不理会牧遥的恼怒,我转身就走,伍朔漠在我手上,无论她是否对伍朔漠有意,他总归是为她所累,牧遥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就让我来看看,所谓小说里女主的手段和光环。本来只是在赌,牧遥的出现彻底证明了我的猜想,宴席行刺和悬崖上的那出戏果然是牧遥和伍朔漠联手而为。因为悬崖上之事太过蹊跷,和宴席上对我狠辣出手的刺客完全不是一派作风,反而透漏着一种小家子之气,像极了女子的赌气妄为。一开始只是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被吊在悬崖上和牧遥无意对视的一瞬间,我就清楚了,她的那双眼里没有半点疑惑和诧异,反而是如同灰烬里的火光,带着最后的希冀。再加上华戎舟崖底遇到的黑衣人,整合来说就是牧遥和伍朔漠合作了。一个为了得到答案去设计,一个自以为守在崖底有机会可以带走她,最后因我的突发之举,打乱了全局。牧遥走后的夜晚月色格外亮,我发呆地看着夜空,察觉身边有人靠近,我头也不回地说道:「伤好些了吗?」片刻后,传来华戎舟的声音:「嗯。」然后我们两人就一起沉默了。我轻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想杀一个人。」「我帮你。」我回头,对上华戎舟异常严肃的眼眸,心里的阴霾似乎散了着:「你不问我是谁吗?说不定是个达官显贵呢?」华戎舟目光没有一丝波动:「你想杀,我就帮你。」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小小年纪不要天天喊打喊杀的。」「我不是小孩子。」华戎舟略显急促的声音响起,片刻后他又迟疑地说,「我杀过人。」我下意识地看向他,只见他垂着眼眸,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一片阴影。他当府兵时候没少遇刺客,杀人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社会人命可不值钱。「我知道。」我随口敷衍道。「你不知道。」华戎舟的声音硬邦邦的,没一点感情。我只当他是闹脾气和我顶嘴,也就随他了。
华相这几日没了半点对权势的欲望,连上朝也是时去时不去,通常都是闲赋在家,照顾深受打击的华夫人,偶尔来寻我。言语之间全是属于父亲的温情,他似乎真的放下了丞相的架子,真正开始去承担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首饰盒里的罪证数次被我翻找出来,本欲放到烛火上焚烧干净,可是最后我还是放了回去。我又开始了闭门看书,两耳不问窗外事,只等牧遥来确定我心里的猜想。这倒是让我有时间分些注意力给身边之人,因此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稳重的银杏,欢脱的翠竹,渐渐成熟的千芷,还有……我愈发看不透的华戎舟。初见时只觉得他是个腼腆害羞的孩子,现在行事却与之前大相径庭,每个人似乎都在成长。「小姐……」银杏见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终于凑到我身边开口,看着欲言又止。身边没有旁人,一向稳重的银杏露出这个神色,我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里的绣品,静静等她开口。最终她还是开了口:「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和你说。」我抚了抚绣得四不像的绣品,开口:「什么事?」银杏看着有些为难,还是踌躇着开口:「奴婢这几日私下见千芷和……南风侍卫在一起。」南风……仲夜阑身边的侍卫?这我倒还真不知晓,看着银杏略显担忧的面孔,我笑了笑开口:「银杏,千芷有她的生活,我不应该干涉的。」「可是南风侍卫可是……晋王爷身边的……」银杏仍是眉头紧皱。「银杏。」我郑重地抬起头看着她开口,「我知道你的忧心,可是千芷的为人我清楚,你们终归是到了待嫁的年纪,只要你们自己看准了,无论是谁我都会支持,更不会因为身份而去阻拦,你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银杏愣了许久,最终还是不再多言。我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趣味,枯燥生活里多了一抹颜色,这也算是件喜事吧。千芷和南风真的是我不曾留意过的,小说里从来都不写小人物的感情线,不知道千芷和南风本就两情相悦,还是因我改变了剧情才走到一起的。于是我便开始了探究和蹲墙角之路,毕竟只听银杏一面之词便贸然去问,只怕千芷也不会说实话的。所以我需要自己去了解下,才能适当地帮她一把。这一留意才发现,南风的确时常来寻千芷,可是千芷却一直能躲就躲避而不见。估计那个傻丫头也是忌讳着彼此的身份,毕竟仲夜阑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前夫。回华府之后一直见千芷似是时常忧愁,本以为是担心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站起来捶了捶蹲麻的双脚,我对身边同样蹲着的华戎舟小声开口:「我们走吧。」他乖乖地跟着我,蹑手蹑脚地离开——毕竟听墙角是个技术活,还涉及千芷的隐私,所以我就只能带着华戎舟来一起听。舒展了一下手脚,我就对华戎舟开口:「走,我们上街一趟去置办嫁妆。」从城头到城尾,我认真的研究了一下所有铺子的位置及经营状况,因为怕有疏忽遗漏,便一直拿着纸和一支眉笔记记画画。一路看我心情极好地调侃着千芷的事,华戎舟突然插嘴:「小姐,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什么事?」「我娘小时候告诉我,若是亲了一个人就该负责。」华戎舟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我不当自主地笑出了声:「没错,你娘亲说得对。」看着华戎舟垂头不言,我好奇地问:「你是偷亲了哪个……」话没说完,突然被华戎舟猛地一扯,我直直撞到了他身上。与此同时,我原先站立的位置,有一个瘦小身影跌倒在地。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只顾说话没看路,差点被这地上的孩子撞到,是华戎舟及时拉开了我,不过那个孩子却是狠狠摔了一跤。仔细一看地上的孩子,身上破破烂烂,应该只是个小乞丐。我过去正想伸手扶他,却又被华戎舟拉住,他说:「脏。」我眉头一皱,挣开了他的手:「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偏见?」扶起了那个小乞丐,见他膝盖已经磕破,应该只有六七岁,瘦弱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惊恐看着我。「你没事吧?膝盖疼吗?要不要和我去医馆看一下?」我轻声问,怕吓到了他。那个孩子摇了摇头,挣开我的手,拔腿就跑。才跑了几步就被华戎舟一双大掌拎回来。看着不住挣扎的小乞丐,我还未开口,就看到华戎舟从小乞丐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我一摸腰际,果然已经空了。接过荷包,看到垂头丧气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乞丐,我从荷包里掏出来几两碎银递给他,那个小乞丐眼前一亮,抓住转身就跑。我心里微酸,方才看那个孩子膝盖可是还挂着血丝,小小年纪却不知道疼吗?「小姐,那个孩子见偷盗不成才又装可怜,你不应该给他银两的。这种街头小乞儿惯用的伎俩,旁人都不会上当。」华戎舟见孩子跑远了才开口,已经褪去了稚气的脸上,一双棕色的瞳孔衬得整个人愈发冷漠,半点没有方才的敦厚纯良。「什么叫装可怜?他膝盖的确是磕出血了,再说我也不差那几个银钱。」我皱着眉头回道。「你还真是好骗。」华戎舟说完这句话抬腿就继续走。把我留在原地气得半死,这孩子是真的叛逆期到了吗?最终我还是跟了上去,开口转移话题:「说起来是我的错,对你们的事情从来都不曾留意过,对千芷也是,这段时间她肯定不好受,我却不知……」「小姐确实是记性不好又粗心。」华戎舟毫不留情地回答。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特意找话题缓和气氛他还不领情:「你又蹬鼻子上脸……」「小姐现在还觉得第一次见我是在祭祖典礼上吗?」难道不是吗?看到华戎舟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也不好开口了,认真思索着,难不成是之前的华浅遇到过他吗?华戎舟突然脚步一停,不再走了。我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开口:「就是在这里。」大街上?我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没有一点印象。那估计之前遇见他的应该不是我了,我尬笑地开口:「哦,原来是这里啊……」「不记得就不要说了。」华戎舟再次不给我留一点儿面子。在我有点下不来台时,华戎舟又说道:「不过小姐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华戎舟如今已经比我高上大半头,他看着我已经变成了俯视。「小姐方才不是好奇,我为何对这乞丐的行事这么熟悉吗?我曾经也是街头混饭个乞儿,后来还差点撞到你的马车,可是当时的你却不曾责怪我。」撞车的孩子?脑海里渐渐有了一点轮廓,是我归宁的那天吗?「后来我在酒楼找了个活计,却恰巧又碰到了当时来酒楼找……大公子的你。小姐这样好的人,却还有人妄言侮辱,我听不下去想维护你,最后却自不量力落了一顿打。那时你告诉我,想保护别人,要先学会护住自己。」酒楼?是华深闹事时那个被打的杂役?「第三次见你,是在祭祖典礼,这次我终于能护得了自己,也保护住了你。当时你还拍我肩膀,夸我有前途。」这个场景我倒是知道是他。「而第四次,是我被调去当了你院子的侍卫,我在晋王府待了半年后,才终于能够走到了你面前。」听到这里,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过去的几个场景慢慢串到一起,乞丐、杂役……全是他?华戎舟并未停下,又说道:「因为小姐,我才一点一滴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你前后一共问了四次我的名字才记住,所以小姐还不承认是自己记性不好吗?」说自己叫「周」的乞丐,被打得口齿不清的那个杂役「周勇」,原来都是他。周勇,勇周,戎……舟。迎着华戎舟满怀期待的眼眸,我心跳慢了几拍,讷讷地开口:「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说话吗?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了?」华戎舟义正言辞地回答:「小姐不是说,让我日后有什么都要告诉你吗?」真是厉害了,都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额……是我的说的,你……你做的很对。」我略微尴尬地开口。华戎舟冲我灿烂一笑,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却不会再被他这副小白兔的模样给骗了,他分明就是一个披着兔子皮的大尾巴狼。
因为不自在,我便提前结束行程回了华府,然后认真地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整套来。这些都是华深曾经送的,每件都应是价值连城。整理好之后,我喊了千芷进来,也不避讳银杏和翠竹,就把首饰盒子交给了千芷。千芷一脸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唰」地就白了。我见此赶紧开口解释:「这里面的契约是我名下的一家铺子,白日我去认真挑选出来的,地理位置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也算是有些客源人脉,毕竟这里繁华地带全是达官显贵开的铺子,我怕日后没了我,你会保不住铺子。里面的一套首饰,我没用过,算是全新的,还有你的卖身契一并送给你,算是全了这么久以来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千芷并未面露喜色,而是直接跪了下来,双目含泪开口:「小姐,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你可以随便打罚,奴婢绝无怨言,请小姐不要赶奴婢走……」我赶紧扶起了她说道:「我这才不是在赶你走,是给你准备嫁妆呢。」「小姐,我不想离开你,我和南风只是……」千芷慌张地开口解释。「过些时日,我可能就要离开京城了,还好我现在知道了,要不然到时候带走了你可不就耽误你的幸福了嘛,现在还来得及送你出嫁。日后若是南风欺负了你,就算是我不在京城里,你只要告诉我,我也会立刻杀回来给你撑腰。」我打断了千芷的话,拍了拍她的手。千芷两眼通红:「小姐,我要和你一起走。」「傻丫头。」我敲了一下千芷的脑袋开口,「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看南风人也不错,你们本就是两情相悦不必介意我。再说我可养不起你一辈子,你别想赖上我。」千芷被我逗笑,终于不再眼泪汪汪了。我见此就开口往轻松的方向聊:「你和南风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呢?难不成是怕我阻挠吗?」千芷略微有些羞涩地开口:「就是……在晋王府时,南风过来拿走小姐的中馈印章时,我忍不住说了他几句。后来……后来都是南风侍卫一直在多加关照,我们院子才没有受冷落。奴婢没说是觉得……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之前还以为是晋王府地仆人忌讳我有华相的后台,才没有苛待我,原来还有南风这一重关系啊。男主的侍卫和女二的丫鬟,这搭配诡异得好笑。趁着心情好,我回头对银杏和翠竹说:「你们日后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可以直接告诉我,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你们愿意,我就风风光光送你们出嫁。」本来想多说几句,可看到翠竹一直垂着头的模样,我便想起了华戎舟,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便又拉着千芷说了会话,她坚持要陪着我,直到我离开京城,我也就不多劝了。牧遥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这儿一直关着伍朔漠也不像话,所以我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总不能自己坐以待毙,只等牧遥消息。让千芷备下一些茶点,我就再次进了宫。坐在戚贵妃宫殿,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华小姐是怎么想起我来了?」我笑着开口:「上次戚贵妃说的建议,我考虑了一下感觉不错,所以就特地前来细谈。」「我就说华妹妹是聪明人。」戚贵妃眼里闪过几分得意。我拿手帕轻拭了一下嘴角才开口:「只是我对这皇宫知之甚少,日后想帮戚姐姐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啊。」戚贵妃坐近了一些,低声开口:「这些妹妹大可以来问我,你我若是合作,我定会倾囊相授的。」「那不知皇上平日可有什么喜好?」我故作欣喜开口。看到我毫不掩饰地打探,戚贵妃眉宇间似是有点不屑,但还是笑着轻轻俯到我耳边开口:「妹妹这就问对人了,妹妹也知道,皇上喜欢食甜,这蜂蜜呀……可是皇上的心头之好呢。」之前听闻仲溪午爱吃荔枝,想必的确是嗜甜吧,只不过这蜂蜜嘛……戚贵妃坐直了身子开口:「这可是鲜少有人知道的呢,毕竟帝王向来喜怒不露分毫,我也是在这宫里待得久了才知晓,妹妹可不要外传啊。我见皇上待你很是不一般,日后若是……可莫要忘了我……」我笑了笑正欲开口,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戚贵妃撇了我一眼,冲我一笑,才起身行礼。仲溪午一身明黄色龙袍,匆忙的模样像是刚处理完政务就赶了过来。察觉到他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垂下头不言语,做出羞涩模样。「不必多礼,朕来寻华浅。」仲溪午径直开口,语气竟是无半点客气。戚贵妃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那皇上可来巧了,我和华妹妹正好说得差不多了。」仲溪午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跟上。看着戚贵妃善解人意地冲我眨眼示意,我回以礼貌的微笑,就跟上了仲溪午。出了宫殿,仲溪午就开口:「这几日你怎么往戚贵妃这里跑得这么勤?」「皇上似乎很不想我和戚贵妃多处,这是第二次赶过来打断,这是为什么呢?」我并未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仲溪午无奈地回答:「你难得进宫,不是找母后就是找戚贵妃的。母后还好说,凭什么戚贵妃见你的次数都要比我多?」听着仲溪午愈发无遮掩的说辞,我并未回应,反正我的拒绝之词,他向来都是只会无视。等了片刻,仲溪午又开口:「这几日你和身边那个侍卫是不是走太近了?上次你也是听闻他受伤匆忙离开,还把我丢在原地,这个侍卫是不是已经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华戎舟是我的侍卫,忠心于我,我怎么会不把他放在心上?」我回答道。仲溪午看着我,目光沉沉:「只是侍卫吗?」我心里一跳,不想他留意华戎舟,就转了话题:「皇上喜欢食蜂蜜吗?」仲溪午听到我的话,脸上终于露了些喜意:「你这是在打听我的喜好吗?」我又垂头不语,仲溪午凑近了些,我想躲开却被他拉住,他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事宫里鲜少有人知晓,我虽喜甜,但是这蜂蜜却是不敢食用的。小时候误食差点去了半条命,太医说是和我体质相克。事关我安危,当时知情的宫奴都被母后处理了,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别告诉他人就是。」「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啊。」我拨开了他的手,语气淡淡地回答。仲溪午并未在意我的冷淡,反而眉目含笑地说:「日后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皇上什么都会对我说吗?」我反问。仲溪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便继续问道:「那杀我兄长的刺客可有下落了?」仲溪午明显愣了一下才开口:「浅浅,这些事情交给我好吗?我保证不会放过幕后黑手,我不想你这么劳累。有我在,你在我身后就行。」「可是……」我看着仲溪午的眼睛,不闪不躲地说,「我若是知道了幕后黑手,定会亲手去……处理的。」和仲溪午无言对视了许久,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与我争辩。回府之后我就开始致力于铺子的事情,把手里的铺子都逐一找了买家转让,银子还是拿在手里比较好,终归我……从未想过在这京城久留。华戎舟一连几日都跟着我,我去哪他都跟着,我也就由他了。偶然一天,看到街边有卖炒栗子的,让我觉着很是亲切,这和现代倒是差不多,我回头问华戎舟:「想吃栗子吗?」华戎舟郑重地点了点头,许久没有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吃的,我就颇为豪气地买了一大包递给他。然后又走了几步,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手掌,还有那手心里躺着的几颗圆滚滚的橙黄色栗子,是去了壳的。心里一暖,我拿起了栗子尝了一口,仰头笑着对他说,「很甜。」他也抿着嘴笑,我心软得一塌糊涂,想伸手摸摸他的头顶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浅浅。」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就看到仲溪午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又微服私访了?我正欲走过去,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尖叫,吓了我一跳。只见一个半老的妇人跌倒在地,旁边一个似是她丈夫模样的男子在伸手扶她,那妇人颤抖着伸出手尖叫:「是……是你……你这个杀人犯。」而她手指的方向是——华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