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

周一早上

周末时光总是短暂的，星期天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甜贝儿又一次回到了那张让她坐不舒服的木头课桌前。她昨天晚上又和姑娘们为可爱标记熬夜奋战，所以今天早上是被姐姐从床上硬生生拖起来的，直到现在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她们邀请了新来的小雄驹，但被他礼貌地拒绝了，并表示今天想在屋里宅上一天。

 

飞板璐说他是个怪小马。

 

尽管暖洋洋而令马愉快的晨光从窗外射了进来，但她周围的每只小幼驹脸上都带着又烦又累的表情，他们默默坐在那里等着上课铃声。就连车厘子老师在翻看桌子上的课件时也一脸淡漠。

 

啊，什么时候能放暑假啊。小雌驹把头枕在盘起来的前腿上。

 

小幼驹还在三三两两地涌入教室。甜贝儿来得很早，瑞瑞最讨厌她迟到了，所以她总是第一个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小马。小苹花每次都紧随其后，现在她眼睛下面有一条大眼袋，头上的蝴蝶结也打得乱七八糟。几分钟后，飞板璐也进来了，她向朋友们点点头，然后扑通一声坐在课桌前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她的鬃毛就像鸡窝一样搞得乱糟糟的。

 

然后云宝黛茜走进了教室，甜贝儿那上下眼皮打架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加百列就紧跟在她的身后，腰上裹着绷带，背着一个鞍袋。独角兽瞥了飞板璐一眼，她现在脸都快贴到桌子上去了，双目气愤地盯着自己的蹄子。

 

云宝黛茜和加百列向着车厘子走去，车厘子老师则站起来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因为甜贝儿坐在后排，不太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老师一直在一旁点头附和着云宝。然后她又对黛茜说了些什么，黛茜点点头。最后她把小雄驹领到离她距离最近的前排一张空桌子前，这张桌子明显是周末才被搬进来的。独角兽低头看着加百列，小雄驹则对她点了点头，用蹄子笨拙地松开了鞍袋，让它滑到地上，然后再用腿肘推到桌子底下去。

 

云宝黛茜道了个别，快步从门口走出去，留下车厘子老师和加百列简短地聊了几句。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小幼驹也差不多都进班了，他们虽然很疲惫，但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小雄驹，毕竟教室里也没有更多东西可以关注的。珠玉冠冠则是最后一个走进班级的，看到新的插班生之后，她板着脸，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然后快步走到她的桌子前。

 

几分钟后，上课时间到了，课铃便滴滴哒哒地响了起来。车厘子老师站起来，走到黑板前面。

 

“同学们，早上好！”

 

“车老师好，”除了加百列以外，其他的小幼驹都疲惫地拖着长音回复老师。

 

“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她用目光鼓励着加百列，并用蹄子招呼他上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教室前面，抬起蹄子拂去眼前一缕绿色的鬃毛。“这位是加百列，也是咱们班的新同学，所以我希望你们大家可以热情、友好的欢迎他！”

 

她说话当间，小雄驹朝环视着教室，就像在看每本书有趣的封面一样。就算他很介意班里的同学对他的名字在说三道四，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加百列，你能给全班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嗨，我是加百列，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叫我盖比就好，”他挥了挥蹄子继续说道，“嗯，我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谢谢，加百列，现在你可以坐回去了。”

 

他朝她点点头，很快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好了，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学习这学期中世纪课程的绪论部分……”甜贝儿吐了吐舌头，历史课，真讨厌。她周围的小幼驹也在做着类似的表情。当车厘子老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着500年前的小马在做什么时，她尽力不让自己打瞌睡。

 

一阵白纸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让她把耳朵竖了起来。当他从马鞍袋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时，大家都注视着那个新来的小雄驹。他打开笔记本，开始用蹄子夹着而不是用嘴叼着笔在上面写字。这与她学到的书写方法完全不一样，小雄驹把铅笔夹在距关节上，并开始仔细地画出一个又一个锯齿状的字母。这样也太慢了！他难道不知到应该怎样写字么？

 

车厘子老师讲到了狮鹫入侵事件，这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因为每只小马都知道这件事。他们或早或晚都听说过这个故事。众所周知，狮鹫的祖先从狮鹫的故乡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大陆，定居在北部的山区中，并在那里生活了七百年。

 

大概五百年前，邪恶的国王想要占领一块小马国的土地，于是便大举入侵。通过大家齐心抗敌，小马们成功地打败了狮鹫部落，把他们赶回北方。并夺了回邪恶国王在战争初期占领的所有土地，在这之后狮鹫国王便被推翻了。

 

这是一个他们以前都听过的故事，所以甜贝儿估计整节课都会很无聊。

 

不过她注意到，加百列不时低下头，在他的笔记本上潦潦草草地写了一大堆东西，几乎都快把一整页笔记写满了。

 

当然，就在车厘子讲到狮鹫族废黜坏国王的那部分时，加百列高高举起了他的蹄子。老师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睛，确实没想到会有小幼驹对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故事有疑问。

 

“请讲，盖比？”

 

“狮鹫在入侵小马国的时候他们已经统一成一个国家了吗？”

 

车厘子看起来很惊讶，“嗯，是的，我想是的。”

 

“是这个格里默国王把狮鹫部落统合起来的吗？”甜贝儿听到这个愚蠢的问题后翻了翻白眼。当然不是了，每只小马都知道他是个大坏蛋，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雄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老师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对这个问题笑了笑，“不，不是他！那是他的前辈干的。”

 

“谢谢，”加百列又开始在笔记本上涂写。

 

“那么，接下来我们看……嗯，加百列？”

 

小雄驹放下蹄子，"那狮鹫部落在国王被废黜后还是统一的国家吗？"

 

甜贝儿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当然是，因为现在狮鹫帝国依然存在。

 

“其实并不是，”车厘子老师耐心地说。

 

啥？

 

“由于没有明确的继承人，这些狮鹫部落开始互相讨伐，最终分崩离析。在两个半世纪后，出现了一个特别勇敢又很高尚的领袖，格罗弗一世，统一了各个部落。”

 

“嗯，谢谢，”盖比又在他的笔记本上划了几下。

 

车厘子老师在这节课的剩下时间中没有再被提问打断，下节课要上数学了，“我希望你们都把我周末布置的阅读材料完成了！”

 

甜贝儿呻吟着把数学课本从马鞍袋里拽出来，丢在课桌上，周围的小幼驹状态跟她也差不太多。不过这并不是说她数学不好，其实她学得不错，还经常帮朋友们做数学作业。只是学习数学太无聊了。

 

好在从来没有小幼驹去读那些东西，所以她也没必要看，还是留到课上再学习吧。

 

她把书翻到几何部分，等着老师开始讲课。

 

这位粉红色鬃毛的老师打开自己的课本，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然后转身用蹄子指着黑板。

 

“好的，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符号？”这弯弯曲曲的字母好像似曾相识，但甜贝儿说不出她以前在哪儿见过它。

 

教室里鸦雀无声。她看见那只深绿色的小马环视了一下教室，然后扬起蹄子。“你来，加百列？”

 

“它是叫圆周率吗？”他问。

 

车厘子笑了，“正确！这是独角兽创造的符号-Pi，”嘿，他是怎么知道的？老师则用不太开心的目光盯着全班同学，“好吧，我希望你们没一马回答是因为大早上都很困，状态不好，那可是我周末留的作业。”

 

她在弯弯曲曲的符号旁边写下了简短的名字，盖比也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些东西。“我们用圆周率来帮助我们了解圆，比如周长是多少，又或者它围了多少空间。”

 

她在圆周率旁边画了一个不太对称的大圆圈，“比如，我们想知道它的周长，或者说绕圆走过一圈的距离，我们这样计算。”车厘子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些奇怪的数学公式。

 

C = 2 x π x r

 

“根据我们上周学过的，知道这是一个等式。那么现在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方程还是解不出来？”

 

甜贝儿撅了噘嘴。心想她知道为什么，但不是很想举蹄回答问题。如果我错了怎么办？我可不想看起来傻傻的。

 

盖比又举起了蹄子，但这次车厘子老师并没有马上将他点起来，“嗯…还有别的小马吗？”甜贝儿吞了口唾沫，慢慢把前腿举到空中。“你来吧！甜贝儿。”

 

“嗯……是因为我们还没学过怎么把两个数学符号相乘？”

 

“完全正确！非常好，贝尔！”她感觉心率正在飙升。“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它们相乘是因为还不知道Pi和r分别代表什么数字。但其实，找到它们相当简单，我们在处理Pi之前先看看r。”

 

老师从圆圈的中心到边缘画了一条线，并在上面标记‘r’。“从圆心到圆周的距离叫做半径，当我们计算需要使用半径时，每次都写上半径会很麻烦，所以我们用r代替它。每个圆都有一个半径，比如说现在，我们假定这个圆的半径是4。”

 

她在“r”旁边写上“= 4”。而甜贝儿发现盖比并没有把这些记进他的笔记本里。

 

“但是我们还不能算出这个方程，因为现在还不知道把什么数字代入pi。有小马能告诉我应该把多少带进去吗？”她望着全班，只有一只绿色的蹄子举了起来。“让别的小马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加百列。”马蹄放了下来，但一只开口回答的小幼驹都没有。

 

“这都在周末的阅读材料里，”车厘子有些失望的说。然而，还是没有小幼驹抬起他们的蹄子，老师叹了口气，“好吧，加百列，Pi代表什么？”

 

“圆周率是一个无理数，”他说，听起来和车厘子老师一样自信。甜贝儿歪着头。无理数是什么？“它是圆的周长和直径的比值，它是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可以简单近似等于3.14，不过如果你喜欢分数的话，也可以用22除以7来带入。”

 

加百列的回答甜贝儿基本上都没听明白。什么是直径？一个数字怎么可能无限长？

 

车厘子老师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确实有些超纲，但一点没说错。我们通常用3.14来近似，但实际上它要比这长得多。小马们已经算出小数点后大概500位数，但一些数学家说它会永远延续下去。不过对我们来说，把Pi想象成3.14就足够了”

 

她在黑板上刚刚写上去的等式下又补了一条：C = 2 x 3.14 x 4

 

这节课后面的部分跟刚才差不太多，车厘子老师会问一个问题，然后除了盖比，极少有小马会回答。小雄驹一定是个数学天才，他知道所有题的答案，而且能心算出大量的乘法运算。他甚至没有在草纸上演算就把这个方程的答案说出来了！

 

在算了无数个圆的周长和面积后，终于到了课间休息时间。班里的学生们直接像触了电一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和十分钟前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心情烦躁的小幼驹们判若两马。甜贝儿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小苹花和飞板璐走了过去。

 

她本来想等会盖比，但他却朝着车厘子老师走去，而不是像其他小幼驹那样奔向门口。“对不起，教——额，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些关于中世纪的事情吗？”他当真？

 

车厘子歪着头皱起眉毛，“你不想出去玩会吗？”

 

“嗯，还好吧，可去可不去，不过我狮鹫入侵事件更感兴趣。您能告诉我，北方山脉是被一个单独的海外国家还是被几个海外国家同时殖民的？”

 

飞板璐吐了吐舌头，“来吧，姑娘们，我们走吧。他要是想跟我们一起的话，会跟上来的。”

 

她们三马小跑着穿过校舍的大门，融入这个夏末的白日中。现在的温度刚刚好，头顶上的天气小组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做准备。她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从教学楼的一侧绕到操场，已经有好多小马在绿茵上玩耍聊天了。三只小雌驹默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甜贝儿咳嗽一声，“所以说……”

 

“那小马绝对是个书呆子！”飞板璐愤怒地扬起眉毛，“他怎么会懂得那么多数学知识？”

 

小苹花耸耸肩，“或许他老家那里的马真的很喜欢数学？”

 

“我是说，他总是不停地回答问题！他甚至还读了阅读材料，这让我们都很难堪！从来没有小幼驹会去读周末读物！”

 

“是啊，这确实有点奇怪，”甜贝儿说，“不过他好像对狮鹫入侵事件一无所知！”

 

“是啊！这简直就像不知道公主一样！或者说不知道苹果一样！”小苹花咬着嘴唇。“他很奇怪，AJ也这么跟咱说。”

 

“嗯？”甜贝儿歪着头，“她说了什么？”

 

“她说他很有礼貌，但就某些方面来说……”小雌驹皱起眉头，努力回想起昨天的记忆，“那是在我们从派对回家的路上。她说——”小苹花鼓起双颊，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那只小马有点奇怪。他虽不撒谎，但也不诚实。”

 

“是啊，你暗恋的小马真是太诡异了，”飞板璐边说边对独角兽小雌驹讪笑。甜贝儿觉得自己的脸腾一下就变得滚烫，她死盯着她橙色的朋友。

 

“我们这个新会员确实非常奇怪，”她继续说下去。

 

“嘿，又不是我天天盯着他看”

 

“是啊，”小苹花也来凑热闹，“每次咱看你的时候，你都在盯着那只小雄驹看。”

 

甜贝儿呻吟着倒在地上，把脸朝下埋进草地里，“呃啊，我对他真的没有好感！”

 

“只是说说而已！”

 

“我们能不能别再聊这个了？”

 

朋友们终于放过了她，感谢塞拉斯蒂亚，她们用剩下的休息时间讨论了一下放学后去做什么。令马吃惊的是，当车厘子招呼全班同学回来的时候，加百列还是没有出来。反而当他们回到班级时，他还坐在课桌上轻轻挥蹄子向同学们打招呼。他甚至对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不过她们似乎觉得这并不有趣。

 

这一天过得普普通通，车厘子老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科学和社会学课程，像上历史课一样，盖比不断提出古怪而又细节的问题，老师则尽职尽责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到了今天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每当那绿色的小蹄子又腾空的时候，下面所有小幼驹在都在翻着白眼。

 

最后，在一段似乎经常被打断的课程后，车厘子老师终于正式宣布今天的学习结束了，并把小幼驹们放了出来。这一次，盖比像其他小马一样在收拾东西，他把笔记本、铅笔和书丢进包里，然后把它扔到背后。在这之后他小跑到甜贝儿和她的朋友们面前，三只小雌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不过似乎他并不在乎。

 

“这怪进地狱了，”他说，不过并没有解释‘地狱’是什么，“回到小学真是有够奇怪的。”

 

四只小幼驹和大家一起走到外面，融入这个充满各种可能性的自由下午。“那么，盖比，”小苹花边跑边说，并给他的名字配上了苹果家族特有的鼻音，“我们要为你办一个正式的可爱标志童子军入会仪式，所以——”

 

“喂，盖皮1，别跑那么快啊！”哦，塞拉斯蒂亚，别再来了。珠玉冠冠尖声的嘲讽叫喊几乎吸引了校园里每一个小幼驹的目光。甜贝儿看到盖比对自己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转过身去。他难道很希望发生这种事？

 

“哦，怎么了，珠玉冠冠？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很慢吗？”他一如既往友好地说，“顺道提一下，我是‘盖比’。”

 

“是我说错了，盖皮！”珠玉冠冠小跑着走向四马组，用腻味的声音讲到。当然，灰色小跟班也跟在她屁股后面，“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新来的小幼驹，想让班上其他小马都很丢脸！”她那种甜蜜的语气让甜贝儿听着就恶心的想吐。

 

加百列把头歪向一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啊，你就像个自以为是的书呆子一样不停地回答问题！”珠玉冠冠用蹄子盖住了她咯咯的笑声，“这让我们大家看起来都很蠢！你不必仅仅因为数学比班上其他小马好那么一点，就把你周围的人都弄得像傻瓜一样！”

 

甜贝儿听到了一些恼火的同意声和呼喊声:“是啊，为什么这样做？”其他小幼驹很快便在他身前围成了一个圈。珠玉冠冠微笑着，在一小群幼驹的支持下稍微抬起了头。甜贝儿靠向飞板璐，“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事情很快就会变得更糟糕的。”

 

她的朋友有些生气，“他又不是不知道DT有多刻薄，如果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他就不应该一直跟车厘子老师在课上一唱一和。”

 

盖比耸了耸肩，用他那非常平静又轻松的语气回应了珠玉冠冠，“嘿，很抱歉让你有了这种感觉。不过我不是有意让大家难堪，只是想在班上找到一个立足点而已。毕竟我对你们这里一无所知。”

 

攻击他的人窃笑起来，“好吧，你也没必要跟我们解释这么多。除了数学，你一无所知！我的意思是，怎么可能会有小马不知道牦牦斯坦在哪里呢？”

 

甜贝儿选择不提她一个月前才刚知道这个地名。

 

“认不认识这个地方很重要吗。”

 

“哦，可怜的小东西！”陆马嘲笑道：“你这样的小雄驹一定是，嗯，很奇葩的。你确定不是被误分到我们班的吗？”

 

“我确定。”盖比冷酷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但甜贝儿怀疑他可能真的很享受这种自说自的谈话。

 

“那么，我想——”

 

“抱歉，珠玉冠冠，但我真的不在乎你会怎么想，”令周围几乎所有的小幼驹都感到吃惊的是，盖比直接把蹄子按在她的脸上，不断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恶心话被压了回去。“我饿了，从早餐后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找个干草热狗摊。”然后他便转身走开了。

 

珠玉冠冠的嘴唇像出水之鱼一样不停地颤抖，追在加百列的身后，全班同学也聚在他们身边。“加百璃，你不知道打断另一只小马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我的确知道，”他直视着前方回答。

 

“那你知道粗鲁的小马会有什么下场吗，”珠玉冠冠举起了一只蹄子，“他们会被惩罚！”

 

这个自命不凡的小牝驹用蹄子狠狠地照着加百列的后脑勺来了一下，立刻得到了她极度期望的回应。盖比转身的速度比甜贝儿想象的要快更多，她只看到珠玉冠冠得意洋洋的表情刹那间便坠入恐惧的冰窟。

 

加百列的眼中有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在甜贝儿此生从未在其他小马的眼神中看到过。这不同于她在漫画书中的英雄和坏蛋脸上看到的正义或气愤， 也不同于她姐姐在地上踩到泥巴或她有一次毁了她最好的布料时浮于脸上的狂怒。

 

不，小雄驹周围散发出的情绪让甜贝儿的血寒似雪，这是她所见过的最冷酷、最坚决、最明晰的愤怒。她被吓坏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宽慰，因为那情绪不是冲着她来的。

 

在眨眼间便突然爆发了。盖比用蹄子猛击珠玉冠冠的脸颊，她的头往后一掀，失去了平衡。甚至还没来得及哭出来，她头部的另一侧又遭到了猛击。同时他的另一条前腿扫过她的腿，迫使小雌驹翻倒在地。她踉踉跄跄地摔倒在草坪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呜咽，把周围的小马都吓得往后退去。然后盖比仰起后背，把蹄子搭在珠玉冠冠的一条前腿上，并伸出另一条腿作为支撑。

 

全班都惊呼起来。

 

甜贝儿强作镇定，冲着小雄驹大喊，“盖比，不要！”

 

他的蹄子以闪电般迅疾地落在她身上，发出一声可怖的脆响。

 

珠玉冠冠遭到重击的前腿折了起来，蹄腕和腿肘之间不和谐地扭曲着，甜贝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盖比抬起蹄子，在她的皮毛上留下了一个沁血的红色月牙蹄印，他盯着小雌驹的腿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血正从自己的蹄上滴落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万籁俱寂。没有一只小马发出声音，好像时间凝结了。终于，珠玉冠冠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腿，惊声尖叫起来。

 

刹那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马群中的每只小幼驹都在惊呼着。车厘子老师冲出校舍大门，向小马聚集的地方跑去，所有小幼驹都惊慌地四处逃窜，有的在哭，有的在喊救命。而甜贝儿只觉得自己被从现场拖了出去。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小苹花和飞板璐都有一条前腿搭在她的脖子上，“快点，甜贝儿，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绝对是场灾难！”她失魂地点了点头，最后回头看了这只可怕的小雄驹一眼，然后便和朋友们一起逃走了。

 

加百列仍站在那里，盯着他的前腿。仿佛整个宇宙只由他自己、他的蹄尖和顺着蹄边淌下的血滴构成。

 

 

从气喘吁吁的信使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沙丘以最快的速度推掉了她目前的会议，并深表歉意，承诺第二天再开会。然后她背上鞍袋，一头冲出魔法部办公室，把自己甩到天上，用尽全身气力扑扇着翅膀。

 

她不是竞速天马，但她觉得自己一定算飞得快的，因为她和云宝黛茜同时到了学校。两马互相望了一眼，又看到通向校舍的小路上那一小块血迹斑驳的草坪，便像火燎尾巴一样朝教学楼飞奔过去。

 

在匆匆的马蹄声和翅膀的扑腾声中，她们从前门冲了进来。一个瞪着眼睛的车厘子，一个正在大发雷霆的臭钱，还有一个背着鞍包紧盯着自己蹄子的绿色小飞马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们了。

 

看到她们走了进来，琥珀色的土马猛地抬起头，朝他们扑过来，把鬃毛弄得更乱了，“沙丘！为什么我女儿和她母亲现在在医院里，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他对这两只马咆哮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们连连后退。

 

“等等，钱先生，我们也才到，只是刚听说加百列打伤了学校里的一只小幼驹。”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宝说，听起来有些戒备。

 

“你的小雄驹他妈差点把我女儿的腿劈成两半！”

 

“什么？ ！”

 

车厘子惊魂未定地看着她们，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着话，“是真的，我看到她的腿，弯折了……一个角度。”

 

“所以你最好说点什么，”臭钱打了个响鼻，跺跺蹄子，一副要冲上来的样子。

 

“等一下，等一下。”沙丘挡在珠玉冠冠的父亲和云宝之间，黛茜现在也面红耳赤的，“我们才到这里，所以必须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厘子撅了撅鼻子，“我是从一只小幼驹那里听到的这个事情，钱先生的女儿在放学后和加百列发生了冲突，她说他在课堂上问了太多问题，让其他小马感到难堪，并暗示他很‘特殊’。”

 

这确实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沙丘想。

 

“当他转过身以后，珠玉冠冠就打了他，而他，呃，开始反击把她打倒在地，并弄折了她的腿。钱先生，我一听到你女儿的声音就跑了出去，看到她躺在地上，加百列站在旁边，看起来......嗯，看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她指了指小雄驹，仔细地看着他。发现小马似乎不是在盯着自己的蹄子，而是在望着蹄尖后面更深、更远的地方。

 

“等一下，听起来好像是你的小毛孩先打了盖比！”云宝说着从咨询师身边挤了过去。

 

“所以他就要打断别人的前腿？这算什么反应？！他太过分了！”

 

“他是在自卫！”

 

“她都趴到地上了！已经没有危险了！就这样他还是要打断她那条该死的腿。”

 

“嘿！”沙丘又一次拦在臭钱和云宝中间，“钱先生，我们先得谈谈加百列是一只什么样的小雄驹”

 

“是什么，神经病吗？”

 

沙丘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抬起蹄子给那个雄驹来一下的冲动，压着火气使劲地喷着鼻息。他只是因为心疼她女儿，他只是因为心疼她女儿。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老师。

 

“车厘子老师，请您把加百列带到房间后面的角落里去好吗？”她一字一顿地问道。雌驹点点头，用一条前腿搂住小雄驹，尽可能带他远离那些成年小马，并一直跟他说着悄悄话。沙丘把注意力转到最“臭”的地方，用她所能做到的最犀利的眼神凝视着他。

 

“臭钱，”她用低沉而又峻厉的声音说，“请让我把话说清楚。周三早上，濒死的加百列在小马镇的边缘被发现，然后紧急送往镇医院，差一点死在那里。我们在档案里寻找他的资料时，也一无所获。任何曾经照顾过他的小马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失踪了，我们认为他是独自从幼驹贩子蹄中跑出来的。”

 

“我—什么？”雄驹愤怒的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惊讶的神色。

 

沙丘又向前逼了一步，“那边那只小马被伤得很厉害，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其他马从原来的家庭中偷走并由非小马种族抚养长大，而且很可能受到了长时间的囚禁。他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被当做小幼驹，还害怕巨大的噪音。如果他暴起伤马，那只是因为外界环境激发出了在一个苛刻、暴力的生活中养成的下意识动作。我向你保证，钱先生，他的动作，无论多么激烈，都单纯是出于自卫，而不是有意的残忍行为。”

 

“我，嗯——”

 

“现在，我很理解您非常担心珠玉冠冠。我无法想象得当你得知你唯一的小幼驹意外受伤并被送往医院时候的心情。但我现在也需要您的理解，这只小雄驹曾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他如果被激怒了，那么应激做出的行为是他自己无法控制的。”

 

臭钱沉默了一会儿，他盯着沙丘的眼睛，不过她并没有退缩。“我……我知道了，”他低声咆哮道，“看来我们的蹄子上有一场极其不幸的意外事故。”

 

“同意，”沙丘点点头，“如果说要怪谁的话，那就怪我吧。”是我这么快就同意他上学的，我不知道他的暴力程度如此之高，尽管这可能跟他的另一段在暴力中生活的经历有关。臭钱先生，我要向您道歉。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确保车厘子有更好的准备去预防冲突的发生。”

 

琥珀色的雄驹点点头，“谢谢你，”可脸色一点没有软下来，不过他看上去不会再爆发了，“我希望这种情况在未来可以被避免。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马，所以因为他的这种经历，我们这次不会对他提出控诉。但是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绝不原谅。”

 

“当然，钱先生，感谢您的理解。”

 

“不客气。好了，现在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那就再见吧。”他伸出马蹄在鬃毛上按了两下，想把它抚平，但没有成功，之后便快步从学校门口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沙丘长长出了一口气。云宝眨眨眼睛，揉了揉脑袋，“塞拉斯蒂亚在上，”她喃喃地说，“这也太激烈了。”

 

沙丘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有比头晕外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处理，“来吧，”她说着，朝车厘子和盖比待着的房间角落走去。

 

“……加百列？”沙丘尽可能平静地说。经过刚才的对峙后，在她的蹄子还在抖个不停。“加百列，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继续盯着自己的蹄子。

 

云宝走到他身边坐下，把一只翅膀盖在他的肩膀上，“孩子？你能和我们谈谈吗？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他张开嘴，动了动，但没有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沙丘尽力用温柔的语气问。

 

“我真的伤害了她，”他用空洞又完全没有感情的语调陈述着。沙丘眨眨眼睛，咽了口唾沫。

 

“是的，恐怕确实是这样。”

 

“我打断了她的腿，还弄得她满身是血。”

 

“嗯。”

 

“我弄断了一个小孩的腿，还把她弄哭了。” 大人们面面相觑，没有小马回应他。面前的小雄驹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它不该发生的……”

 

“加百列，”沙丘说，“珠玉冠冠打你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嗯——”他眨了眨眼睛，张大了嘴。“我没有——就像我……”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哭泣，“这……这就像……”沙丘看到云宝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你还记得你伤了珠玉冠冠的事吗？”

 

他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很满意，因为我…我知道她不会再会有第二次了。”

 

哦，老天。

 

灿烂的夏日阳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加百列，”沙丘试探着，想知道她问的下一个问题是否明智，“你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行为吗？”

 

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后。

 

“糟得多，”他言简意赅。

 

车厘子轻喘着，沙丘缓缓地、颤抖着吸了口气，云宝黛茜犹豫了一下，用蹄子把小雄驹楼得紧紧的，然后抬起双腿抱起他，用翅膀将两马送上了天空。“走吧，孩子，”她用低沉又沙哑的声音说，“让我们回家吧。”

 

 

第二天，盖比没有去上学，甚至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画画的东西都被留在了门厅里，他一只马蒙在被子里面，在床上挨着坦克静静坐着。

 

云宝黛茜在上班之前看着他吃掉了早餐，不过她觉得这还不够。她想陪在小雄驹的身边，跟他说说话，这样他就不用一只马孤单地待在家里。但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工作急需加快进度，而现在天气小组已经捉襟见肘了。云宝所能做的就是先上一小段早班，并保证以后一定会补上工时。

 

飞马在与暴风雨云搏斗的时候一直显得忧心忡忡，她把沮丧和焦虑注入小马大的灰色狂暴雨云中。班次一到，她就以最快的速度打卡下班，然后朝着家的方向飞去，她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甚至出现了一个气锥。

 

那孩子的绘画作品没有再增添一笔。云宝把她的护目镜扔在钩子上，快步上楼走到盖比的房间前，但她站在门外有些犹豫。思考了几秒钟后，飞马轻轻用蹄子敲了敲木门，并把眼前的一丝鬃毛抚去。

 

“嗯，孩子？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没有回应，“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进去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正在做什么令马尴尬的事情！”

 

她的玩笑换来的也是无声的静默。云宝皱着眉头，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样子和那只小马刚搬进来的那天基本一样，稀稀落落，空荡荡的。窗帘拉的紧紧的，墙上光秃秃的，地板上也没有散落的玩具，一点也不像是个小幼驹的房间。云宝咬着嘴唇，快步走向盖比床上那块被子下的突起。

 

“孩子？”那个突起还是没有动作，“你睡着了吗？”该死，现在我该怎么办？飞马尽力想象她的母亲在这里，她的老妈对付小幼驹很有一套办法。

 

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嗯”声，在被子下捂得严严实实。云宝深吸一口气，跳到他旁边的床上，弯着双腿坐了下来。坦克抬起他布满皱纹的脑袋，瞧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嘿，小孩…你可以和我谈谈。”

 

“…别再这么说了。”

 

她眨眨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伙计？”

 

“我的意思是，”声音从被毛毯下面传来，听起来……是失望吗？还是悲伤？也许更可能是疲累。“或许你不该叫我小孩，因为我不是。”好吧，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肯定是个小孩。

 

云宝眉毛紧锁，“我还是没有懂你的意思，盖比？”

 

蒙在被子下的那团东西没有任何反应。有那么一会儿，云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或者越过了什么看不见的界限。但后来被子动了一下，一个绿色的小脑袋从被单里探了出来。他的鬃毛比平常更加糟乱，眼睛下面还带着深深的眼袋。小雄驹抬头盯了她一会儿，眼中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想法，然后轻叹口气，看向别处。

 

“我的意思是…假装十二岁确实很有趣，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在被子下面动来动去。“但是因为那个小雌驹的事情，我不能忽略我现在仍然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呻吟着，“我不知道，我原来这么想可能因为我不必再…啊，我真的不知道。”

 

那孩子说话就像讲谜语，感觉他一直在自己想说出来的东西周围跳舞绕圈，但有另一种力量阻止他把真相说出来。再加上，假装自己十二岁？特么的到底在说啥？

 

“呃，你说‘假装’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毛，“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他心理成熟的速度要比本身成熟的速度要快很多。

 

她看着坦克在床上爬过去，窝在盖比的身边，像蜗牛一样用鼻子蹭着他。“那么，呃，你到底是什么？”她需要尽力控制自己才能不把“孩子”两字加到问题的结尾。

 

盖比抬头看着她，“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云宝。你们这里太美好了，我非常想成为其中的一员，真的，但我认为这不可能发生。”他叹了口气，“我想成为一只好马，像你一样。可如果我这么去做，就只会把事情搞砸。”

 

雌驹飞马等了一会儿，然后哼了一声，“盖比，说实话，我现在很困惑，你说的大部分内容都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但就连我都知道你那是胡扯。”

 

他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她，“什么？”

 

“关于不属于这里的胡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她笑着说。

 

他的脸色一沉，云宝知道自己讲错话了，“你不相信我。”

 

额—哦，快想，云宝。“我—我肯定相信你，我相信你来自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方，一个没有给你应有的机会的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在这里生活。”她希望自己露出的笑容可以鼓舞小雄驹的内心。“小马镇是小马利亚最受欢迎的地方，我们都希望你能开心，伙计，没有小马会赶你出去。”

 

小马想了一会儿，嘴巴抿成一条细线，“那么，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并得到第二次机会呢？”

 

云宝耸耸肩，摆出最自信的笑容，“我一般会把这种问题留给暮光这样的大书呆子。”

 

“…所以为什么呢？”

 

所以，你就随他去吧，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是说，你得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她窃笑起来，“老天，如果我能变回小雌驹，一定会去体验很多不同的东西。”

 

加百列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把它们叠在一起，“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老兄，你讲真的？”云宝忍不住笑了，“你什么责任都没有！你只是一个孩子！和你的朋友出去玩，到处乱搞，也许会惹点小麻烦，但是不管怎样！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无论我想做什么？”他又咬了咬嘴唇，把下巴放在床上，“但是……我真的伤了那只小雌驹。”

 

“啊…是的，确实是这样的，”云宝揉着自己的后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确保这种事不会再次发生，也是沙丘一会儿过来带我们去她家道歉的原因。”

 

“哦，好吧，我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对吧？”

 

“是啊，你总不能永远躲在这里自怨自艾吧，你得积极面对。”她靠得更近了，把身体的一侧贴在那个突起上，“听着，额，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受到了如此大的惊吓。但她这样对你是一点理由都没有的，而且她在打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没有回应。

 

“我清楚，你，呃，还没准备好谈这些，但是你得知道我愿意倾听，等你准备好随时可以跟我聊聊，”还是没有回应，“明白吗？”

 

他可怜地微微点了点头，咕哝了一声。

 

“我没听见，孩子。”

 

“好吧，”他说，声音变大了，但有点不情不愿的。

 

云宝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用翅尖拍了他一下，“好点了吗，伙计，你都闷闷不乐一整天了。是时候收拾一下自己了，我们现在闻起来都很糟糕。来吧，我可以先把浴头让给你用哦。”

 

 

臭钱的房子给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外墙被光彩夺目的石砖和厚实的木梁包裹起来。这座三层的豪华大别墅高高耸立在地面上，修剪整齐的常青藤攀附在建筑底部作为装饰，雄伟的大窗户零星地装在墙上。即使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站在大门口都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感觉。

 

沙丘用蹄子轻轻地把小雄驹推到她前面，指着门铃。“去吧，加百列，”她说，“门铃就在那儿。”他抬起头来，用那种奇怪的目光望着她。

 

“我知道这会很尴尬，”云宝说，“但我们会在后面支持你，你能行的。”

 

这只棕褐色的飞马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在那扇巨大的红木门前了。意外发生后，沙丘不再存有有侥幸心理，她一开始就去反复确认了这个小小的道歉行动可以顺利完成。绿色的小雄驹伸直了脖子，走上前去，用蹄子按了按昂贵大门旁的白色小按钮。低沉的铃声从门内传出。

 

一分钟后，里面发出了开锁和门栓转动的声音，臭钱的头从里面冒了出来。他多花了几秒钟才看到蜷缩在他身后的小雌驹。雄驹盯着盖比看了一眼，然后朝小雄驹旁边的两个成年马点点头，“沙丘，云宝黛茜，加百列。”

 

然后他又转向他的幼驹，声音变得柔和多了，“不会有事的，亲爱的，我保证。”

 

珠玉冠冠沉默着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咽了口唾沫，蹒跚地从他身后走了出去。她小小的脸颊上有一道难看的紫色瘀伤，头冠也不见了，前腿上还裹着一块白色的石膏，看上去和几天前的加百列差不离。她低着头，眼睛不停地瞟着身边的雄驹。

 

沙丘咳了咳，又用胳膊肘推了推绿色的小雄驹，“加百列，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清了清嗓子，“嗯，珠玉冠冠…我…嗯，我想说，我真的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腿。”他说这话时身体往后缩了几下，“我不应该惹你生气，我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所以，我真的很抱歉。”他低下头，声音颤抖得很厉害，和他平时自信而平静的语调完全两样。

 

珠玉冠冠咽了口唾沫，摸了摸石膏，左瞟右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父亲一会儿，父亲只是扬了扬眉毛，“我——我也很抱歉，”她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因为我先打了你。”

 

我想这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沙丘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没有指望珠玉冠冠会马上原谅他。她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来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释怀。

 

臭钱显然还算比较满意，“谢谢你，加百列，”他用非常严厉但不失公平的声音说道，“你很成熟，但我不希望再次发生这种事情。”

 

小雄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先生，”幼驹的声音变得更加有力，“我绝不会让它再次发生，我向您保证。”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好了，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珠玉冠冠慢慢缩回自己的家中，看起来如释重负，臭钱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关上了大门，三只马面面相觑站在前廊上。

 

“哇，”云宝看着门口压低声音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沙丘转向跪下来盯着小雄驹的眼睛，“太棒了，盖比，这是个不错的开端。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就可以原谅你了。不过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好吗？”

 

他点了点头，用蹄子踢了踢前廊上的石头，“是的……”

 

沙丘笑了，“而且我今天帮你把学校的学习资料顺便带了回来。”她弯下腰，从鞍袋里拿出几张纸给盖比。小雄驹把材料放在地上，开始用蹄子翻看。“你得补上那些阅读材料还有完成课后作业，这样你就可以为明天的学习做好准备了。”

 

云宝咳嗽两声，“我们现在最好先回家，孩子"

 

“好的，”他抓起纸张爬到云宝的背上，云宝对他一笑。

 

“所以，我们的飞行课什么时候开始？”

 

“嗯…”

 

沙丘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几声。对于一个小飞马来说，对飞行显得如此陌生，这显得很荒唐，但又如此悲伤。

 

“好吧，你俩，我们周五再见！”

 

“回见，沙丘，”云宝说，“谢谢你把这个提前安排好了。”

 

“没事。”她朝加百列挥挥手，两只马便离开了。沙丘看着他们慢慢在天空中爬升后，调整好自己的鞍袋，快步离开了。毕竟，她现在不必急着赶去其他地方，而且今天如此美好。毋需张惶。

 

咨询师走在路上，感觉精力充沛，信心十足。没错，这件事确实很糟糕，而且加百列的过去越加显得黑暗。但她真的相信，他们能齐心协力共同解决这些问题。她真的相信，在密切的看护和治疗课程的帮助下，小雄驹可以褪去心中的硬壳，慢慢融入这个社会。她知道，在小马镇，有更美好、更幸福的未来正等待着他。

 

毕竟，至暗时刻已在身后。

 

 

两天后，在某位公主平静、晴朗的夜幕之下，塞拉斯蒂亚的门徒一头栽倒在桌前的椅子上，她的鬃毛蓬乱着，眼睛周围布着大大的黑眼圈。她打了个呵欠，从抽屉里用魔法浮起墨水瓶和羽毛笔。把桌子上的羊皮纸抚平，等待时机的到来。疲惫的眼睛看着沾湿的笔尖，将它漂浮到纸面上，犹豫了一下，又开始行动。

 

亲爱的塞拉斯蒂娅公主：她用整齐、娟秀的字体写到：我已经读完了您寄给我的材料，我相信现在我对灵魂异术的历史、使用和可能造成的麻烦都已经有了透彻的了解……

 

 

 

 

补一个作者的愚人节玩笑

多么奇怪的小小手枪

colt:(四或五岁以下的)雄马驹; (年轻运动队的)队员; 柯尔特手枪

 

 

译注

 

车厘子老师教授的历史知识作者参考了游戏钢铁雄心4MOD马国戡乱史中的世界观，游戏非常好玩，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一试。

 

1.这里原文是gab，也有唠叨，啰嗦，多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