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

星期六晚上

 

“嘿，盖比，我回来啦！”云宝黛茜推开大门，享受着清凉的气流拂过身体。这周末还得加班，不过还好云宝终于把她救小雄驹那天旷的班补上了。

 

她摘下护目镜，挂在门边的钩子上，揉了揉脸。它们总是在眼眶周围留下一圈又红又疼的印记，尤其是她在搭建暴风雨云的框架时。她现在浑身上下腰酸背痛，感觉就像是被小鬼儿吸了魂儿一样，“盖比？”

 

“哎。”中午云宝出门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了——门厅边上的一个垫子上，他躬着身子趴在画板上，旁边散落着他的铅笔。坦克则在附近可能是盖比为他搬来的一个小垫子上打盹儿。跟她出门的时候比，那张画纸上又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它的主人身边有一圈揉起来的纸团和很多铅笔屑。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画了什么…当然是洗完澡之后。

 

十五分钟后，飞马回到了中庭，擦掉湿漉漉的鬃毛上最后一点水，皮毛也变得柔软和蓬松了，她现在兴致不错。“好吧，盖比，”她说着，扑腾着翅膀跳到了一楼，“画的怎么样了？很高兴看到你没把房子点了。”

 

他从画纸上抬起头来。“这房子能被烧着？它不是云做的吗？”

 

“是啊，这就是个笑话”这可能有点超过他的理解范围了，他又不能什么都懂。

 

“哦，还不错，”他像石头一样淡然地说，随后又看向他的画纸，。

 

云宝微微一笑。“画得如何了？你用了你那些，额，HB笔了？”

 

盖比小声呻吟了一下，对着自己的蹄子皱了皱眉头。“用它太难握住笔了，我画的线都不直。这，呃，我真的不太习惯。”

 

“你直接用嘴巴不就好了？”云宝挑起眉毛。

 

小雄驹听了这话后吐了吐舌头。“恶心，绝对不要。我宁愿学着怎么用我这双蠢蹄子，呃！”

 

云宝轻轻哼了一声，快步走到他身边，朝小马面前的画纸看了看。她只花了一秒钟就认出来了，这些密密麻麻歪扭着、弯曲着的线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令马讶异的熟悉景象。“嘿！”她抬起头朝周围看了看。“你画的就是这个房间！”尽管这些颤颤巍巍的线条看得她毛骨悚然，然而具体细节却出奇地好。她认出了门边的柱子，还有她超棒的闪电天马雕像，甚至连地板上的图案都画出来了，所有的细节都以他的视角惊人正确地用歪歪扭扭的线条表达出来了。天哪！就像房间正在摇晃一样！

 

“更像是尝试画出这个房间，”他又用铅笔在画纸上划了几下，抱怨道，“我连这些线条都画不好。这跟用手臂画画的姿势差别太大了。”手臂？管他呢。

 

云宝哼了一声，“别太谦虚了，小孩。反正在我看来你画得非常好。”

 

“嗯。”盖比放下铅笔拿起“橡皮”，用他绿色的马蹄把它压到纸上一处，显然，他觉得这块儿画的并不好。瞧，当他把那团灰色的东西挪开时，纸上的铅笔线少了一段。

 

“嘿，这东西还真挺灵的啊？”

 

小马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嗯？”

 

云宝指着那个灰色的小块，“你怎么把线擦掉的？你都没用它蹭画纸。”

 

“哦，”盖比举起它，用一只棕色的眼睛盯着它，“我不知道，可能是把铅笔线黏在上面了。”然后他用蹄子把它压扁，就像在玩一个世界上最令马作呕的口香糖。

 

“你为什么要揉搓它？”云宝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东西闻起来像温润的橡胶或者马蹄，不过她并不为此惊讶。

 

“因为这样就能把它弄干净了。”盖比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

 

他对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回答道:“魔法。”听起来好像他知道确切的答案，只是决定不告诉她。

 

“噗，随便了。”云宝把耷拉到脸上的一撮鬃毛吹到一边，直起身子，“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盖比皱起眉头，歪着头。“现在就要去派对了吗？”

 

“是啊，你马上就能见到别的小幼驹了，你难道不兴奋吗？”

 

他耸了耸肩。“不，”他说，“我为什么要兴奋呢？”

 

这个问题把云宝难住了。这该怎么接他话啊？

 

“呃，因为你马上就要去上学了。在这之前你不想有一些新朋友吗？”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这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已经还不错了。

 

“那就来吧，我们可不想在你的派对上迟到。你可以把你画画的东西搁在这儿。”他呻吟着站起身子，快步向门口走去。黛茜情不自禁地补充说:“坦克应该不会把它们吃掉的。”然后无视了她临时儿子的一脸不满。

 

小马镇的傍晚神圣而宁静。两马在映着鲜艳余晖的苍穹之下飞行，身下的一切都变得愈来愈昏暗，不过这个小镇还远没有沉沉睡去。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对小马在街上走着，享受着彼此的陪伴。现在周六只剩下了一个尾巴，每只小马都从白天的兴奋中平静下来，整个村镇重归静谧与岑寂。

 

黛茜在暮光的树屋前轻轻地着陆。即使还在门外，云宝也能听到低沉的音乐声从前门传出来。盖比从她背上跳下来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它看。

 

“真的是建在一棵大树里面。”

 

“是啊。”

 

“它还活着吗？这是不是假的啊？”

 

“你看那些叶子，我觉得是活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知道，你去问暮光吧，她就住在里面。”她傻笑着转了转眼球，用蹄子敲响了图书馆鲜红的大门。

 

“来了！”那扇门里传出了低沉而急切的声音。过了一会，暮光闪闪出现在门口，用一个甜甜地微笑迎接两马，“嗨，云宝！时间掐得不错！”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这个体型更小的来客，向前走了几步，伸出了她的蹄子。“你一定是加百璃！我是暮光闪闪，很高兴认识你。”

 

“嗨，盖皮！”不见里面其马先闻其兴奋的声音。

 

盖比向前跨出一步。他没有像这个星球上任何一只小马一样去对蹄，而是伸出了前腿缠着她的蹄子，上下摇摆了两下，“加百列，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然后他走进房间，留下云宝对着目瞪口呆的独角兽窃笑，暮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蹄子，好像它刚才变了色一样。

 

“……什么？”

 

飞马发出一阵狂笑，“你迟早会习惯的。”然后也跟着小雄驹进了图书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条从天花板倒挂下来的霸气粉色条幅，上面写着:“欢迎盖皮来到小马镇！”匆忙写上去的巨大字母让任何刚进门的小马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云宝笑了，尽管它很老土，尽管这个派对办的很低调，萍琪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粉色和蓝色的气球装点着那些没挂彩旗的地方，桌子上摆放了海量的食物。在柔和的灯光下，蛋糕、饼干和五颜六色的糖果装点着每一个能放东西的表面，舒缓的音乐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了出来。让马精神为之一振，但又不会感觉过于躁动。萍琪真的有心了。

 

这只雌驹也站在一个架子上苦苦保持着平衡，试图把似乎是最后一根彩带挂起来。她伸出舌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目标，在架子顶上摇摇晃晃，用尽全力往更高的地方够着。

 

黛茜一跃而起。“哇，萍琪！我来帮你一蹄。”

 

粉红雌驹如释重负“哦…呼！谢谢你，黛茜！”

 

在避免了一场灾难之后，云宝回到了地上，扫视着房间寻找盖比。暮光正向她的杯子里续着潘趣酒，萍琪也跑过去给自己弄了一杯，她们俩可能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飞马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她的养子，他正在和小蝶谈笑风生。看来瑞瑞和AJ还没来呢。

 

云宝小跑过去，听到了小蝶的最后一个问题。“…一直是你自己在换药？”

 

小盖比点点头。“嗯，一天两次，云宝帮了大忙。以前我的翅膀和腿都得缠绷带，但现在我可以把绷带撤下来了。”他举起自己的前腿，让她看腿上粗糙的硬痂。今天早上把那上面的旧缝线挑出来的过程并不有趣，但云宝注意到他的皮毛比她想的恢复得更好。

 

“我可以碰碰吗？”黄奶油色的飞马用柔和的声音问，同时伸出蹄子指着他的前腿。盖比点了点头，她轻轻地用蹄子捧起他的腿，仔细检查着伤口。

 

“嗯……是的，看起来愈合得很好，但是，嗯……”小蝶犹豫了一下，她的声音变得更小了，“嗯，看起来，也许，嗯，你没有……让硬痂保持干净？额…它看起来像是你，嗯，抠过的？”当她的声音继续小到几乎听不见时，她把头钻到了自己的鬃毛里面。“那么，嗯，也许你可以考虑保持它的清洁，嗯，尽量不要去碰直到它自己脱落，好吗？”

 

“我会尽力的。嗨，云宝。”

 

她那个胆小的朋友终于注意到黛茜走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尖叫，把她的蹄子向后撤了撤。“噢！”她小声尖叫。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把头从柔软的粉红色鬃毛后面钻出来了一点。“H-嗨，云宝。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在那儿。”

 

青色的飞马和善地笑了，“没事，蝶。看来你已经跟他聊上了。”

 

她微微一笑，声音也变得大了一些。“哦，是的！加百璃是一只非常有礼貌的年轻雄驹，我很惊讶他对自己的伤如此上心。大多数小幼驹，嗯，都不太擅长这些。”

 

“谢谢，小姐，”小雄驹说，“恕我直言，我叫加百列。”

 

她眨了眨眼睛。“哦哦，是我弄错了吗？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盖比叹了口气说，“你们没一个能一次念对。你们基本上都会叫成‘加百璃’，但是应该念做：‘加-百-列’。他把每个音节都慢慢念了出来，小蝶点了点头。1

 

“加百列，真是一个非常，呃，有趣的名字。”

 

“谢谢，”小雄驹笑着说，“我去喝点潘趣酒。”然后他转过身，快步走开了。

 

云宝咧嘴一笑，“小蝶，你怎么看？”

 

黄色的飞马脸红了，“嗯，他很，啊，对他的年龄来说他显得很成熟。”

 

她咯咯地笑了，“都这么说，但说真的，他确实是这样。”

 

从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是谁在外面？

 

云宝走到门口，正好暮暮把门拉开了，“哦！你好！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站在外面的棕褐色雌驹礼貌地跟暮光对了对蹄子，“我是沙丘，加百列的心理咨询师。”

 

“暮光闪闪，”紫色的雌驹道。虽然沙丘大概率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但是暮暮总是很讲礼节，“您请进吧！”

 

沙丘笑了笑，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房间内的装饰，然后小跑到云宝身边跟她打了个招呼。暮光则继续去接待沙丘带来的客人们，“臭钱先生！我真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和您的女儿！”

 

那只琥珀色的雄驹走进了树屋，他的女儿跟在后面。那不是和飞板璐闹别扭的小姑娘吗？云宝意识到她应该好好问问沙丘都邀请了些什么马。“是的，我们和沙丘女士是好朋友。她对我的宝贝珠玉冠冠的帮助很大，”他低头看着女儿，“是不是，小宝贝？”

 

“哦，当然了。”小幼雌驹用一种甜的有点发腻的声音说，“她真的是一只超级好的雌驹！”

 

“谢谢你，亲爱的，”沙丘笑着说，“让我来把你们介绍给加百列！”当他们三马走向那只树绿色的小雄驹(他现在怎么都够不到潘趣杯子)时，云宝听到珠玉冠冠问了她父亲一个问题。

 

“爸爸，勺勺什么时候能到啊？”

 

“很快就来了，小宝贝，他们说会来的，”她父亲有点疲倦地回答。啊呵。

 

暮光关上门后，云宝把一只蹄子搭在她的肩上。“暮暮，我现在应该告诉你，那边的珠玉冠冠和她的朋友就是学校里喜欢骚扰瑞瑞和苹果杰克妹妹的小雌驹。”

 

独角兽笑了，“哦，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他们身边都有父母管着啊。”云宝不太同意，不过暮光似乎很有信心，她放弃了。她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几分钟后瑞瑞来了，她戴着时髦的围巾和饰有羽毛的发带，可能是为了衬托她的眼睛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像往常一样精力充沛地走进图书馆，踏过迎宾垫就得意洋洋地往里走去。“哦，多棒的派对啊！”她大声说，声音大得足以让每个小马都转过头看着她，而她现在明显是独自一马进来的。

 

“呃，瑞瑞，”云宝跑过来说，“你不是要带你妹妹来吗？”

 

瑞瑞垂下了脸，气呼呼地说：“我都跟她说了，她需要准备一下。但她坚持要去找那些朋友们一起来这儿。当时她们正在苹果农场里面玩，所以我敢肯定甜贝儿会和苹果杰克一起来的，而且很可能满身都是，呕，农场的泥土。”

 

然后独角兽清了清嗓子，想起了自己。“哦，请把我介绍给小家伙好吗？我很想见一见他。”

 

云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好吧，当然，跟我来。”

 

盖比坐在一张桌子旁，全神贯注地盯着他蹄子上夹着的一杯潘趣酒。看起来，即使他前腿上的夹板被摘掉了，举起杯子仍然很困难。小雄驹看到云宝正带着瑞瑞走过来，便把头仰了起来，但这并没有打断他把潘趣酒杯举到嘴边。

 

“嘿，孩子，我想给你介绍一只小马”云宝用蹄子示意，让独角兽站到前面去。

 

“你好，亲爱的！”瑞瑞说，忍受着他低着头喝潘趣酒时翻上来的眼睛。“我的名字叫瑞瑞，我是云宝黛茜的一个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云宝趁着独角兽没有朝这边看的机会翻了个白眼。

 

盖比只是继续喝他的潘趣酒，双眼依旧紧盯着瑞瑞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把酒放下，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云宝只知道他肯定要说出一些极其古怪的话，一些珍奇的话。他对所有女孩都这么做了，这次也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他脸上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不，瑞瑞小姐，荣幸之至，恕我直言，您今晚真是太迷人了。”什么？！“我叫加百列。”不知怎么的，这孩子还把他那奇怪的名字念出了戏剧又洋气的声调。

 

瑞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发出一阵贵妇人般的傻笑，当然，她用自己的蹄子优美地掩住了嘴巴。“啊，谢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礼貌的小幼驹！”她凑近了点。“你倒是可以教教我那个妹妹不少东西！”

 

“如果她和您一样漂亮，夫人，那我真的很期待。”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哦！”瑞瑞又咯咯地笑了，“你太过奖了，年轻的雄驹！你真的很甜，她一到，我一定把你介绍给她。”她转向仍然满脸震惊的云宝，“你似乎为自己找了一只非常有礼貌的寄养幼驹，云宝，我很羡慕你哦。”

 

“呃。”

 

“现在，一位女士不会在聚会上只和一只小马打招呼，”她对盖比说，“即使他很迷人。我们待会见！”独角兽甩了甩她的鬃毛，小跑着去和其他参加派对的小马打招呼。

 

云宝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眨了两下，之后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盖比。“好吧，这算什么啊？”

 

“什么？”他满脸天真。

 

“到底什么情况，盖比？”云宝重复道:“你怎么知道要如何跟她讲话？”甚至是怎么学会这么说话的？

 

他耸了耸肩，对她笑了笑，“靠猜的？”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笑容，那种让云宝发现自己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的笑容，而且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再说了，谁不喜欢赞美呢？”

 

“但你从来没见过瑞瑞！”

 

“戴着羽毛发带和毛皮围巾出现在派对上，看起来她很喜欢时髦的样子。”

 

他怎么——他…？哼，他在耍我。“不管了，”云宝生气地说，“我要去弄点蛋糕。”

 

“也给我拿一片吧。”然后小雄驹的笑容消失了，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继续专注于他的那杯潘趣酒。

 

专心吃蛋糕吧，云宝。别想别的，就想蛋糕…

 

 

他在那儿！暮光闪闪发现了坐在桌旁的小雄驹，走了过来。

 

“嗨，盖比！这个派对还挺有趣的，是吧？”她环视了一下装饰得很艳丽的图书馆。“我一整天都在埋头学习，所以能有个轻松的聚会我真的很开心。到现在为止，你感觉如何？”

 

小马从杯子里抬起头来，粗略地瞥了一眼房间。除了苹果杰克和她的妹妹，所有的小马都在这里，空气中弥漫着柔和的谈话声。这绝对是个轻松的聚会，“嗯，还不错。”他送了一小口潘趣酒到嘴里，“挺好的小派对。”

 

暮光清了清嗓子，“我想多跟你介绍一点，而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盖比点点头，用蹄子示意让她继续。“我的名字叫暮光闪闪，但你，呃，你已经知道了。这里是我的图书馆，我和我的头号助手斯派克住在这里，他有来做过自我介绍吗？”她转转头四处看了看，“他应该就在这儿的某个地方呆着呢。”如果他没来打过招呼，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这棵树怎么还是活着的？”

 

暮光闪闪眨了眨眼睛，“哦，嗯，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魔法过程，但简而言之，在墙壁和根部有一些咒语，帮助它保持健康和水分。”

 

“哦，所以是用咒语运输所有的营养或者是水之类的东西？”他仔细朝周围看了看。“墙似乎很薄，它自己肯定不行。”

 

“嗯，是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样。”这只小雄驹挺机灵的。

 

“哦，酷。”小马对她笑了笑，耸了耸肩。“其实我也不太懂树这方面的东西。”

 

他们的谈话戛然停住了，暮光挣扎着想说点什么。嗯…云宝提到过他以前过得很艰苦，所以我最好不要问他的过去。“所以，加百列……到目前为止，你觉得在小马镇的生活怎么样？”

 

小雄驹耸耸肩。“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也没差太多，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这里很奇怪。”

 

嗯？“哦！我不知道你以前对小马镇很熟悉，你有听说过我们吗？”独角兽和蔼地笑了，“我希望你听说的都是好事吧？”

 

“嗯，是的，可以这么说，我听说过小马镇。别担心，基本上都是好事。”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你适应得如何？”

 

他对这个问题露出了笑容，“嗯，云宝和沙丘小姐对我很好，我周一应该就去上学了。”他从杯子里啜了一口。“那太奇怪了。”

 

暮光抬起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他笑着说:“距我上次去小学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相信你很快就会重新捡起来的！”她露出了一个她希望看起来像是鼓励的微笑。小雄驹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潘趣酒。

 

谈话又停了下来。想一想，暮光，好好想想！小雄驹喜欢聊点什么？书吗？她内心苦笑一下，不，那只有当你是小雌驹的时候才喜欢聊的。说不定他喜欢——

 

“闪闪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她眨了眨眼睛，小贤鸮都为之骄傲的那种，“嗯，好吧，当然可以。叫我暮光就好。”

 

小马盯着桌子。“你很懂历史，对吧？”

 

他想说什么？“是的，我自认为自己博览群书。”

 

他咬着嘴唇。“小马国遇到过真正糟糕的事情吗？比如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

 

暮光强迫自己从突然的晕眩中缓过来，她原本以为会是这样的问题:“小马们会觉得我很奇怪吗？”或者“你真的是塞拉斯蒂亚公主的学生吗？”但并不是。

 

“比如自然灾害，或者是由自然灾害引起的，魔法事故或者是冲突？”他眨了眨眼睛，“都包括。”

 

“嗯，当然，小马国过去确实遭受过很多灾难。不过为什么问这个？”

 

“哪一个最糟糕？”他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了下去。

 

“嗯，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小马国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暮光不得不好好想了一会儿。

 

灾难，灾难……虽然经历了大洪水和永冬，但这两件事都比不上无序最初的统治。暮光想起与混乱之神相遇的不愉快往事，不禁有些颤抖。然后是失落水晶帝国的古代国王，但这些都是由塞拉斯蒂亚公主和露娜公主处理的，所以我猜只剩下…

 

“我认为是放逐露娜。大约一千年前，露娜公主被一种叫做噩梦的东西腐蚀了。”她一边说，他一边点头。“她召集了一支黑暗军队，试图完全控制小马国。经过长期的战争，塞拉斯蒂亚被迫使用谐律元素来摧毁黑暗军队，并把自己的妹妹封在月球上。小马国经历了一场内战，并失去了一个领袖整整一千年。”

 

小雄驹点点头，“对亲姐姐来说这确实很沉重。”

 

“是的，确实。公主亲口告诉我，这比她做过的任何事都让她懊恼。直到今天，她还希望自己当时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暮光深吸了一口气，笑了，“好消息是，现在她回来了，并被净化了，塞拉斯蒂亚和露娜可以重新开始共治小马国，并在一千年的分离后再次成为姐妹。”

 

“嗯，至少这比另一种选择要好。”他这是在暗示，除了放逐，塞拉斯蒂亚公主可以—？

 

“是的，我想那肯定是的。”暮光咳嗽两下。“你为什么这么问？”

 

加百列抿抿嘴，“只是，嗯……我的家乡发生了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我猜这绝对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他喝了一口潘趣酒。“我希望那里的一切都能好起来。”

 

“哦，这真的很可怕。”暮光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我到底该怎么安慰安慰他？

 

然后小雄驹盯着她的眼睛，暮光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种极端的、可怕的痛苦。他的凝视中不仅充斥着伤害与痛苦、孤独与悲伤，还流露出了一种藏怒宿怨的神情。当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话的时候，她感觉就像有一根由极度寒冷与极度黑暗化形的卷须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是的，确实很可怕。”

 

她说不出话。

 

“嘿，孩子！嘿，暮暮！聊什么呢？”云宝黛茜在小雄驹面前放了一盘蛋糕，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两马旁边。光亮和声音又重新涌回了这个房间，暮光又可以重新开始呼吸了。

 

“哦，我只是在问暮光一些历史方面的事情。”加百列一点都没有停顿。暮光刚才看到的极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出现了一只小雄驹，现在他正对着桌上的蛋糕充满干劲。

 

“哦，你选择了一个完美的书呆子来问这种问题，对这些东西她最懂行了。”云宝看着自己的那块蛋糕。“啊，对不起，暮暮！我不知道你过来了，要不我也给你拿一块了，来——”她把盘子推到两只雌驹中间，“吃点我的吧。”

 

暮光盯着蛋糕看了一会儿，然后把一小块蛋糕塞进了嘴里。当甜美的味道在嘴中爆开时，她不得不立即强忍住呻吟。她想，塞拉斯蒂亚，萍琪真的又有了新突破。蛋糕太好吃了，几乎让独角兽把加百列说的话忘了个精光。

 

几乎。

 

 

“等等，这只小雄驹叫什么来着？”小萍花问了大概是第四次或第五次了。甜贝儿翻了翻白眼。

 

“他叫基百利什么的。他是绿色的，鬃毛更浅一点，身上还缠着绷带。我们就知道这么多了。”

 

“但你说你见过他！”

 

“哼。”飞板璐看起来很生气，“我们只看到他大概两三秒钟，然后我们就离开了，因为你和车厘子小姐谈完了，还记得吗？”

 

她们四马在夜色中穿过小镇，群星在如同黑布一般的天幕上闪耀。尽管大多数窗户上都有灯光渗出来，但街上几乎空无一马。现在的空气舒适、温暖又新鲜，只有夏季夜晚的空气才如此美好。

 

“噢，好吧。”她撅起嘴，“基百利到底是个什么名字？这太怪了。”

 

“嘿！”当她们走向金橡树图书馆时，苹果杰克回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那样谈论别的小幼驹可不好，尤其是人家刚到镇子上。友善一点。”

 

“对不起啦，AJ，”小雌驹说。姐姐只是挑了挑眉毛，敲了敲门。几秒钟后，门开了，谈话声和音乐声从紫色独角兽的身后传来。

 

“AJ！姑娘们！快进来吧！”

 

苹果杰克停下来和暮光寒暄几句，而甜贝儿根本懒得听，于是可爱标记童子军们就往房间里面走去。当她们看见在图书馆正厅里的那些小马时，飞板璐冷哼了一声，“什么聚会啊，瞧瞧这儿才几只小马！”

 

“瑞瑞说这是因为这只小雄驹有一个‘麻烦的背景’，”甜贝儿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的一段又长又无聊的对话，“所以他们决定举办一个不那么热闹也不太大的聚会。”

 

“哈哈，我敢打赌这只小雄驹连自己的影子都会怕，”橙色的小雌驹得意地笑着。甜贝儿给了小苹花一个有点困惑的眼神。飞板璐这是怎么了？

 

瑞瑞发现了他们，冲了过来。“啊！亲爱的！我还以为你能早点到呢！”出于不知道什么原因，瑞瑞好像表现得很兴奋，把她满蹄子的污泥都给忽略掉了。“来，快来，你一定得见见加百列！来，在这边。”白雪色的独角兽都没有在意她们有没有跟上，就转身独自朝图书馆角落的一直小雄驹走去。

 

那三只小雌驹互相看了一眼。飞板璐和小苹花耸耸肩，决定跟着瑞瑞去看看。

 

她的姐姐带着她们穿过房间，来到正坐在一边听一群成年马谈论无聊的成马事情的小雄驹身旁。“噢，加百列！”他转过头来。

 

“瑞瑞小姐！”他说，“又见面了。”

 

“加百列，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小妹妹，这是甜贝儿，和她的朋友们。”小雄驹用锐利地目光扫过她们。

 

甜贝儿犹疑着向他挥了挥蹄子，“嗯，你好。”他看起来并不像连自己的影子都怕的小幼驹。

 

“嗨！咱是小苹花！家在苹果农场，跟奶奶、哥哥和咱姐姐住在一起，她现在正在门口跟暮光说话呢。”黄色的小雌驹走上前去，伸出她的蹄子。他看了一会儿，跟她碰了一下。

 

“我是飞板璐。”飞马没有任何动作。

 

小马挨个打量着她们，似乎在审视她们一样。“…嗨，”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淡而柔和，但如果他想的话，似乎可以再大声一点。“我是加百列。我和云宝黛茜住在一起。”

 

甜贝儿歪着头。他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很高兴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融洽！”瑞瑞微笑着，朝绿色的小雄驹眨了眨眼睛，“用你的魔法，加百列！”

 

这话是什么鬼意思？甜贝儿想。她的姐姐做了个小表情，然后走到一边去和苹果杰克打招呼，只留下小幼驹们互相盯着看。

 

飞板璐哼了一声。“那么，基百利，你怎么被揍得这么惨的？”她说话的口气几乎像是在嘲笑。甜贝儿和小苹花又交换了一个表情。

 

“加百列，”他重复道，然后转过身去看裹在腰间的绷带，“嗯，我不太记得了。”

 

“切，所以你连个很酷的故事都没有？”飞板璐对着小雄驹得意的笑，“很逊哦。”

 

“可能是吧，”加百列非常平淡地回答。

 

“你能飞吗？”

 

他的翅膀微微地在背上扑打两下，“不能。”

 

“你喜欢竞速吗？”

 

“不算特别喜欢。”

 

“哼，那云宝黛茜为什么要养你？”就这样，甜贝儿把一切都弄明白了。从小苹花脸上的表情来看，她现在也懂了。

 

“我哪知道，”小雄驹耸耸肩，听起来有点厌烦，“她自愿的。”

 

“哦，嘿！”小苹花抢过话茬，“你没有可爱标志！”

 

加百列朝自己的屁股上看了一眼，“是的，看起来是这样。”

 

“你和我们一样！我们也没有可爱标记！”她转身用蹄子指着自己的屁股。小雄驹明晰地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

 

“我们都在寻找自己的可爱标记，”甜贝儿插话道，她觉得小苹花可能需要一些帮助，“所以我们成立了可爱标记童子军！”

 

绿色的小马歪着头，“那是什么？”他平静地问。

 

“这是一个约定，”小苹花在空中挥舞着蹄子，充满戏剧性地说，“我们联合起来发掘自己的特殊才能！”你不想知道你的可爱标志是什么吗？”

 

“不是太想。”

苹果花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甜贝儿吞下一口吐沫，她也差点被呛着。就连飞板璐都把眼睛睁大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半撅着嘴，“怎么可能？可爱标志是你的象征！没有它，你这辈子都一事无成！”

 

他耸了耸肩，“没有它我不也挺过来了，我真的无所谓。”听到这些话从一只小幼驹嘴里说出来，她觉得很荒谬。甜贝儿有点犯蒙了，一个小雄驹怎么会不关心这种事呢？

 

“你不想知道你的天赋吗？”好像小苹花的世界观都被完全颠覆了。

 

他哼了一声，“孩子，只有一件事是我非常非常擅长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绝不会再做。”

 

“不错，不错，不错。”这个声音让甜贝儿的脊背直打颤。“看来失败者俱乐部又找到新成员了”

 

在这个阴阳怪气的刻薄声音后面，还有一个同样卑鄙、同样尖酸的咯咯笑声，“你说得太对了，珠玉冠冠！”

 

这对自命不凡的小崽子肩并肩地挤到了这群小幼驹里面，她们昂首挺胸地站着，鼻子翘得老高。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这俩混蛋在这儿干些什么？是哪个白痴邀请了她们？

 

“看看他们！”小灰马摇摇她的鬃毛说，“那些光屁股小马就喜欢混在一起。”

 

甜贝儿生气地哼了一声。这两只可恶的小雌驹居然在小马的欢迎派对上说这样难听的话，也没有成年小马在这里管着她们，这让她气的想跺蹄子。现在也不好去找其他小马帮助——我们要一直被挖苦不会停了。

 

两只马逼到加百列的身边，准备向他开火。甜贝儿看着她的朋友，试图告诉她们她想做点什么。小苹花的表情跟她差不多。但飞板璐看起来非常纠结，小独角兽知道，对加百列的嫉妒和对珠玉冠冠所做之事的憎恨之情正在她的朋友心中天马交战。

 

“盖皮，这个派对怎么这样子呀？”珠玉冠冠问:“你不是应该有很多朋友可以邀请吗？”

 

“是啊，”白银勺勺讥笑道，“你看这儿才几只小马啊。”

 

与此同时，小雄驹似乎仍然设法保持着平和的表情，“我不认识别的小马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没有什么朋友，对不对？”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对你这种光屁股小孩期望太高。”她的小跟班也把笑声“藏”到了马蹄后面。

 

“应该是的。”小雄驹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说。啊哦。

 

珠玉冠冠猛地回过头来面对着小雄驹。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不喜欢被挑战，一点都不。“那么，你是怎么说服你的假妈妈为你举办这个垃圾派对的？你跪下来乞求她了？”

 

加百列揉了揉下巴，“我很确定我的假妈妈是自己决定办这个派对然后再来询问我的意见的。”他耸耸肩，“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不在那里。不过，她马真好。”

 

“是啊，她马真好。她一定很同情你，多么可怜的小幼驹啊，瞧瞧你，裹得跟个婴儿似的，”银勺补充道。她侮辱的词语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刻薄，甜贝儿听到飞板璐在她身边闷哼一声。

 

“她确实很同情我。”

 

品红色的陆马把她的脸贴的更近了一点，都碰到了小雄驹的鬃毛。而他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盯着她。这只幼驹的扑克脸是我见过摆的最好的，甜贝儿想。

 

“嗯，这就说得通了，很难不为你这种可怜的小幼驹感到难过。你装的一点也不在乎，但我一眼就把你看穿了，你认为就靠做点小动作就能让你看起来不那么菜包吗？”

 

她把品红色的蹄子戳到他的脖子上，他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眼中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你知道为什么小马们不为我感到难过吗？因为我不需要假父母，我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现在他们的眼睛几乎都可以碰到一起了。

 

为什么还没有小马注意到她居然敢这样？拜托！

 

然后珠玉冠冠咬牙切齿地讲出了可能是甜贝儿听过的最恶毒的话，“再提醒我一次，你为什么需要一个假妈妈呢？”

 

这太过分了。甜贝儿不能再袖蹄旁观了，“好了，别说了！”她挤到两个小幼驹之间，迫使陆马向后退了几步，“珠玉冠冠，你怎么能这样？”

 

“是啊！”小苹花走到她身边。甜贝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你必须走开，咱不会让你对一只新来的小雄驹说这样可怕的话的。”

 

珠玉冠冠毫无畏惧地哼了一声，“当然，失败者小队会为他们的失败者朋友挺身而出的。”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飞板璐，“怎么了，胆小鬼？云宝黛茜把精力放在这样一个懦夫身上，不会有小马嫉妒起来了吧？你不会现在才意识到她甚至觉得这位都比你强吧？”

 

小苹花走上前来，满脸通红，“听着，你——！”一只深绿色的蹄子横在她面前，打断了她。

 

加百列走到两只保护他的小雌驹中间，跟珠玉冠冠面对着面。扭过头朝她们看了一眼，“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助，姑娘们，别担心我。”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在挥手让一只要给他一口食物的小马走开：彬彬有礼，但表达的很清楚。

 

“哦，光屁股小雄驹长大了，要开始为自己辩护了，”白银勺勺说，珠玉冠冠笑得更得意了。

 

盖比看了一眼他的可爱标记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转身对着她们。他的语调仍然保持着平静，甚至有点无聊的感觉。但甜贝儿发誓，她看到他的眼睛又眯起了一点点。

 

“你知道吗，我忘了小孩子最喜欢关心这种荒谬的事情。”

 

“什么？”珠玉冠冠笑了，“我们都比你大，我们都有可爱标记。如果说这里的有婴儿小马，那肯定是你。”

 

“是的，第一眼看过去确实是这样，不是吗？”

 

从逻辑上讲，他刚刚承认了珠玉冠冠和她的跟班说的是对的，但他说话的方式又让马感觉句子的原意与他承认的事实完全相反。她们脸上露出了满意但又困惑的表情。

 

“现在，听着，我知道当你把你的小小不安全感施加给其他的小马时，你会有很满足、很开心的感觉。在你们摇摇晃晃跑到这里之前，说实话我还是很享受这个小派对的。所以，取笑孩子们虽然会很爽，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应该去那边多去陪一陪你爸爸。”

 

然后他继续平静地盯着另一只灰色的雌驹，用一种稍微友好点的语气说：“放松点，银勺，我认真的，不然小心嘴巴变成棕色的哦。”

 

“嘿！”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回应。

 

珠玉冠冠又冷哼一声，但现在她显得有点生气。“你爱怎么聪明就怎么聪明，这改变不了你没有——”

 

小雄驹挥了挥蹄子把她打断了，做了一个“快点”的动作。“嗯嗯嗯，我没有家人，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想点更好的词，小宝贝。”

 

甜贝儿看得出来珠玉冠冠明显开始慌乱了，“我发誓，如果你再叫我小宝贝，我就——”

 

“让我再来打断你一下，”小雄驹上下打量着她说。甜贝儿注意到在说话时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生气应该不是装的。甜贝儿能看得出来珠玉冠冠也注意到了，这就精彩了。

 

加百列继续施压。“你那点恫吓到可以吓到其他小幼驹，但在我这里，你还是太嫩了。你永远吓不倒我，小宝贝。说穿了，很不幸，你跟我见到的糟糕事情相比什么都不是。所以就当帮我个忙，别再这样了。”听起来小雄驹说的话是他百分之百真实的遭遇。

 

他的语气让这听起来像是在威胁。

 

“我父亲会——”

他乐了，“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会比你更怕你爸爸，那我就真绷不住笑了。”

 

珠玉冠冠终于闭上了嘴，用一种酸溜溜的目光盯着小雄驹，一缕鬃毛耷拉在她眼前。盖比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请继续。”

 

“随便吧，你们光屁股小队可以把这个自作聪明的吸纳进来。”她吹跑了眼前一绺凌乱的粉红色鬃毛。“好好玩，继续假装自己是只勇敢的小马。走吧，银勺。”

 

她昂着头，小跑着走开了，但不像刚才那样鼻孔朝天。让甜贝儿吃惊的是，白银勺勺在跟着珠玉冠冠走开之前竟然犹豫了一下。甜贝儿回头看向盖比，她很快便感谢了塞拉斯蒂亚让这两个恶霸这么快就离开了，因为她看到了小雄驹脸上闪过的东西。除了愤怒以外，还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是悲哀？

 

不过，小苹花和甜贝儿还是张大嘴巴盯着加百列看了好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她们，“怎么，你们就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小幼驹站出来对付那只小雌驹？”

 

开什么玩笑？“这太神了！”甜贝儿说，“我从来没见过她气成这样！我想从来没有小马这么跟她说过话！”

 

“是啊！”小苹花也附和道，“刚才的对话太精彩了！你真的让大家都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她看了看小雄驹的侧身，“该死，咱还以为你会获得一个恶霸的可爱标记呢！ ”

 

飞板璐咳嗽了一声，眼光瞟到别处，“我觉得这还挺酷的。”

 

“嗯，谢谢。”他微笑着向每只小雌驹点点头。当他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她时，甜贝儿觉得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并往前迈出一步。

 

“姑娘们，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一下珠玉冠冠的提议”

 

小苹花和飞板璐都盯着她，好像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

 

甜贝儿笑了，“珠玉冠冠说我们可以把他吸纳成新成员，所以……你们觉得呢？”

 

小苹花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热情与兴奋的笑容。“通过！”

 

飞板璐似乎没那么激动，“好吧。”

 

“就这么说定了！”甜贝儿点点头，面带笑容向加百列伸出一只蹄子，“所以，你觉得呢？你想成为可爱标记童子军的一员吗？”

 

他盯了一会她伸出来的蹄子，然后用自己的双蹄抱住了她的蹄子，“是的，当然。”当她感觉到他紧紧地捏住她的蹄子，把它抬起来，然后又放下时，她的眉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她的嘴也噘成了一个O形。更令马尴尬的是，小独角兽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然后他把蹄子撤走了，留下她像个傻瓜一样把现在冰凉的蹄子干举着。她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前腿贴在脸上，并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嘿，你要去哪儿？”小苹花的提问让她抬起头来，盖比已经离三只小雌驹好几步远了。他停下来，转过身。

 

“我再去拿些蛋糕，你们三个来不来？”然后他继续向前走去。

 

小苹花看着她的朋友们，然后耸了耸肩。“好吧，我也想吃点蛋糕了。”

 

飞板璐点点头，“嗯，我也想要一点。如果是萍琪的派对蛋糕，我绝对不想错过任何一块。”然后对甜贝儿狡猾地一笑，“来吧，让我们跟着你的新暗恋对象。”你说什么？！

 

“我对他没有感觉！”但是飞板璐和小苹花已经消失了。她眨眨眼睛，过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对着空气发牢骚。

 

“我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云宝扬起眉毛，“看来你是对的，”她低声对沙丘说，然后喝了一口杯中的潘趣酒，“他自己处理得确实不错。”

 

咨询师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得向你道歉。我没想到你朋友们的妹妹也会来。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邀请臭钱和闪烁白银他们两家了，他们的女儿可能对陌生人还算友好，可因为那些姑娘去跟他说话就想找他麻烦……”

 

云宝咬咬嘴唇，望着图书馆另一头的两只小雌驹，“是啊，我们都没想到。”她耸耸肩，“那几个姑娘看起来很生气，不知道她们在争论什么呢。”

 

“珠玉冠冠可能说了什么让她们生气的话，”沙丘叹了口气，“我真担心那只小雌驹，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但是，嗯……”她苦笑了一下，“这么说吧，我短时间内还不能跟这个家庭说再见。”

 

“嗯，”云宝转动脑子想了想，又盯着那只小雌驹沉思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嘿，至少她们现在跟父母在一起了。”

 

沙丘点点头，“他们离开之前，我都会盯着的。刚才我们躲过一遭，现在我们就继续保持关注吧。”

 

“听你的。”

 

沙丘干了她的潘趣酒，放下杯子，对云宝微微点点头，快步走到她的朋友和小雌驹身边。“闪烁白银！我刚才还说跟你聊聊呢，你的新项目怎么样了……”

 

云宝回头看了看她的杯子，摇着杯中的果酒。是啊，真是千钧一发。幸好盖比没真被欺负。她环视了一下房间，又担心起来。等等，他去哪了？

 

“嘿，云宝。”

 

“啊！”

 

她一使劲就把果酒从杯子里弄洒了一点出来，渗进了她蹄尖处的皮毛，留下一抹紫色。“天啊，孩子，你不能这样偷偷地靠到我边上来！”

 

他笑了。

 

云宝翻了翻白眼，“不管了，你觉得这次派对弄得怎么样？”

 

“屌爆了，”盖比笑看着她说道，并忽略了解释什么叫‘屌爆’2。他的两只翅膀之间还端着一盘蛋糕，口鼻尖上还挂着一点红色的糖霜，“谢谢你。”

 

她的心里暖洋洋的，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孩子，”她用腿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别客气。”

 

“真的挺有趣的，”他说，“我小时候都不关心这类事情。”

 

“哪类东西？”云宝歪着头。

 

“蛋糕啦，潘趣酒啦，还有气球，音乐，或者是与人聊天，取笑其他孩子，就是派对里那些事情，知道吧？”等会儿，等会儿。“嗯，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这只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云宝决定不去纠结这个问题，并挑起眉毛，“嗯，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呢？”

 

他咬着嘴唇。“当你长时间没再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嗯，就会意识到你比你预想的要更思念它。凡事都是这样，嗯……在我们那里，”他突然显得很不自在，“我把这一切全忘到脑后了。”

 

“嗯……你有多久没有……？”云宝说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让自己深想下去。

 

盖比的耳朵动了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塞拉斯蒂亚在上，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云宝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温暖仍旧存在，但它与别的什么东西混到一起去了。一些压迫着她的心脏的东西。她咽了口唾沫，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装出一副勇敢微笑的面孔，“这些美好的事情你会记住的，对吧？”

 

“是的，”他说。

 

云宝咧嘴一笑，“还有，你的嘴唇上有糖霜。”

 

“什么？哦，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小雄驹对视了一下眼睛，但没有注意到在嘴巴末梢挂着一团粉红色的糖霜。当她笑起来时，他便把脸皱了起来，恼怒地盯了她一眼，“呵呵，很好笑哦。”

 

“这是你偷偷靠近我的惩罚，”她咯咯地笑着，用蹄背帮他擦了下来。“来吧，我觉得AJ还想见见你……”

 

 

 

译注

1.名字这里，加百列的正确读法应该是Gabriel/ˈɡeɪbriəl/，但是其他小马都读成了Gab Real /ˈɡæb ˈriːəl/，不过译文不太好处理，就简单化成错音了。

2.这里原文It’s cool as hell，是俚语酷毙了，酷极了的意思，不过后面说的是没有解释hell-地狱这个词什么意思，直译显得很突兀，就想了个辙，没有ghs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