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太阳下的繁星·千年之后、新语言秩序

【两篇故事分别写于我初中二年级与高中二年级】

太阳下的繁星

我所背负的理想的梦，是停留于过去深邃夜空群星坠落的愿景之中的。那是属于黑暗的，看不清、摸不着、比划不出来，一直充斥在脑中的梦想。

这样美丽而脆弱的梦，是永远无法到达明天的。明天的太阳会灼伤她。

理想是夜的小妹妹，天的小女儿，尚不应该过早地与危险的外界接触。

但是我这个旅人，仅凭借着自己的花言巧语，哄住了这个少女，让她愿意钻到我的背包里。

我们想迎着晨曦，去见见太阳所在的明天。

而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就在她见到那明媚阳光之时，我就知道我做错了。

大块的黑斑在她的肌肤上显现。曾是令众人扑倒于她脚下膜拜的容颜，已尽被太阳这个顽劣小子给毁了。我指天怒斥太阳，而太阳却无言地，更为恶质地回报给我酷热。

我背着理想，在四处寻找帮助。

救救这个美丽的少女吧！

我向众人们呼喊着。

而他们所唯一能回复的，是嫌恶的眼神。

那个名为理想的少女，早已不似从前。那是连我都不敢想象的，如干旱土地般龟裂的皮肤，空洞无助的眼神。

我将我的斗笠给理想戴上。持着伞，想将太阳的光芒挡掉一些。当然，太阳也总是想尽办法让阳光射入空隙。

我的伞！最终也着起火来了。

我吓得赶紧丢下了伞，抱着理想跑了起来。

我彷徨地大哭着，而这些眼泪并不能滋润她多少。

我是多么地害怕，害怕她在黑夜到来之前，就没了性命。

当我们在阴凉处歇下时，她的手已无力搂住我的脖子。我如同捧着一抔土般，靠在墙根。

这时，我已是了解到自己多么无力。那无法改变的，永远存在着的太阳，每天都要升起的太阳，正以他的常态，一遍遍伤害着我们。无论我们是如何抗议，他也不会停歇。而更令我难以置信的是，除了我和理想，周围的人对此毫不在乎。这时，我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在龟裂的皮肤外涂了一层胶油罢了。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忘了自己是和被灼伤的理想一样不堪入目。

当大地陷入黑暗，我知道了。

天大人和夜大人要来擒拿我了，他们要把理想接回去。

犯了重罪的我，被丢到了距离天穹最遥远的地方。那是不曾有任何星星的地方，只存在着真空。

但若只是这样就能赎罪，那便太好了吧，那便太好了吧。

然而我醒来了，面前正是繁星坠落。名为理想的星星就在其中，冲着即将独自面对明天的太阳的我眨眼。

2017.5.13

千年之后、新语言秩序

3019年

一封奇怪的邮件出现在了我的邮箱里，点击开来，是书信样式的文章，不过落款却是3020年。

估计又是类似促销广告的垃圾，我想。就在手要触碰到“delete”时，我却瞄到了“构建新语言秩序”的字样。

“新语言秩序”？我对这个词很陌生，但也很好奇，于是我就耐心看了下去，尽管内容净是些残篇断章——

【被涂抹的日期】一直以来，我都被一个现象困扰着——为什么在我们的文学作品、日常对话里，出现了各式各样隐晦的词语来描述同一个事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更愿意管“肛门”叫“菊花”，管“屁股”叫“臀部”，把“拉屎”称作“排遗”……你也许会直截了当地反驳我，后者比前者更优雅，在不妨碍理解的基础上，人为什么不能选择更为优雅的词汇呢？但是我却要反问你，这些“优雅”的词汇真的能够完全表达那些通俗词汇的含义吗，再退一步将，这些“优雅”的词汇真正发挥了它们“优雅”的功能了吗？相反地，我认为正是这样晦暗不明的指代，引发了一些人更多的邪恶联想和行为……（未完的、不堪入目的字句）

假使你问我写这段文字的用意为何，我的用意就是要求框定新的词汇范围……（不认识的文字，应该是进一步的解释，但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汉字了，更进一步地说，不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主流语言的文字。）

【被涂抹的另一个日期】我昨天通过一些手段搞来了千年以前的重要宗教经典之一《圣经》，我真为这部经典的宏大感到心醉，尤其是巴别塔的故事，这和我最近的发现有很大关联。这个巴别塔的故事，就是关于语言能力的寓言和警示。远古的人类变得自以为是，他们以为通过同一种语言一起合作，可以建起一座带他们通往天堂的塔。上帝为这大逆不道的篡夺行为震怒，因此毁了这座通天塔，并为了确保人类无法再建，他通过赋予人们不同的语言将之拆散，用不同的语言使他们迷惑。这是不是能解释我们这个世界被分割成不同语系的情况呢？这听起来像是虚构的、臆造的，然而，一切关于语言形成与发展的研究资料已经在几百年前的“语系战争”中毁灭殆尽了，如今这部难得的《圣经》就成了我唯一的答案。

尽管我明白巴别塔的故事是一个寓言和警告，然而我却还对古代人类的智慧和悟力抱有期待。“通天塔”的修建事宜，可以考虑起来了，当然了，在此之前，我们应当对这纷繁芜杂的语系进行一次规模浩大的规整。

……

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最后，出现了这样一段话：

感谢你可以看到最后，我以为，让旧时代的人一窥《新语言秩序倡议》的一部分也足够了，所以，你看到的当然不是全部。现在，文字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我把它们抹杀了——文字的存在只是一种人类语言的记录。而现在，我们的科技已强大到足以直接转换、传播语言了，那么文字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留着它，只是徒增出现谬误的可能性罢了。你之所以能看到这些文字，就是因为语言转换器，当然，这只是针对旧时代的你而言——当人类进入新语言秩序的时代，几乎所有人都不用罹受辨写文字的痛苦了，只有几十个人还保留着辨别文字和书写文字的能力，以确保统治的高效性和稳定性。

人类即将修建起一座通天之塔，把我们引向那里的，正是团结而统一的语言，让我们为人类新文明的美好未来，振臂欢呼吧！

                                                                      3020年

虽然我不是文科生，但我明白写这篇文章的人显然如一头狂犬在乱吠。现在是3019年，语言的变迁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一年内就完成呢？我们现在所说的通用汉语，已经延续千年都未变了啊，他又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限定词汇、整合语系、抹杀文字呢！

钟塔的钟声传来，我知道18：00到了，该吃饭了，于是就把这莫名其妙的信件当成垃圾一样处理了，走向饭厅。不过，有谁能解释一下，城中心的钟塔为什么要建得那么大、那么高耸入云？

2019.12.20

【几年前的我在某种意义上是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