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 第五章
第五章
曾泠渊是在剧烈的颠簸里醒来的,还有一个人和自己撞来撞去,他小声询问“昱瑾,是你吗?昱瑾”等了许久都未等到答复,曾泠渊不敢再说话了,摇摇晃晃的过去了许久,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他被人从后备箱里拽了出来,抓他的手很纤细,但是力气却极大,也不知道给他打的是什么药,都过了这么久了药效果还是这么好,被拖拽着磕磕绊绊的走了一路,最后被推搡着撞到冰冷的墙面,感觉有人拿着一个带着锁链的东西扣在他的脖子上后就离开了,听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曾泠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向他靠了过来,他下意识后退,却被冰冷的墙面堵住了退路“是我,曾老师,我先帮你把眼罩取了,你听我指挥。你把头稍微低一点,不急慢慢来。”曾泠渊感觉一双比死人还要冰凉的手顺着锁链摸上自己的脖子,又顺着脖子摸上自己的脸颊,“这是我的手,别怕,你现在往我滑动的反方向转,慢点转,好现在停下来不要动。”曾泠渊可以感受到刘昱瑾的手在自己脑袋后面摸索,他很少和同性有这样近距离的解除,小时候身体不好,基本上都在家里,后来身体好些了也就过了玩耍的年龄,就在他还在心猿意马的时候,双眼突然就恢复了 光明,他也用同样的方法替刘昱瑾将眼罩解开,他们现在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囚笼里,四周布满了电网,四个顶角还有监控器,“好家伙,咋们这是沦为了阶下囚了?”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是盘中餐。”曾泠渊向那人挪动了几步“盘中餐是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些什么?”那人勉强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就把自己蜷缩起来努力保存体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了。
曾泠渊和刘昱瑾环顾了下四周,周围挂着一些奇怪的用具,有橡胶软管,有手套,有坐便器,还有盥洗用的淋浴,甚至还有些瓶瓶罐罐的不知名的东西。看到外面的东西刘昱瑾难得的面露不虞,虽然相处时间尚短,曾泠渊知道刘昱瑾此时是真大不高兴了,他努力侧身当住小刘的视线,“昱瑾,你说她们把我们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刘昱瑾飞快的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可能觉得你少年英俊,肤白貌美,鲜嫩多汁?毕竟你才是她们的目标,而我意外。”话虽如此,但是被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当面指出,还是让人有些郁闷,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早己不知去向,所有的光源突然熄灭,能看见的只剩摄像头里的红光。“好家伙还有熄灯时间”,虽然心里暗自吐槽,但两人也未再多言,各自找了舒服的姿势开始养精蓄锐。曾泠渊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认生的紧,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无聊的只能暗中打量着刘昱瑾,身份成迷、出现的时间凑巧、身手不凡,着实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是谁让他来的呢?他跟早上的那个大高个又有什么关系呢?一连串的不解之谜想的曾泠渊头疼,再加上这里实在是太吵了,就更让人睡意全无,别看打扫的干净锂亮,实则拥挤的堪比罐头,看似宽敞的牢笼却挤满了百十来个冤魂,纷纷哭诉着自己悲惨的遭遇,他实在受不了上,只能拉起自己的衣领隔绝这些嘈杂的声音,不知不觉到睡着,梦里他回到了儿时。
那时候的他还只有3.4岁,总是沾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动不动就生病发热,曾家为此建了一处度假村,找专人看过,风水很好,环境清新,极适合疗养。建成后便把曾泠渊送到了那里,曾父曾母难得的陪他小住了几天,见他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安排好手下照顾,便又马不停蹄的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了。曾泠渊的小院建在度假村的深处,鲜少有人来到这里,倒是有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偶尔会到这里来看一看,一来二去他便知道老人祖籍便在此处,此地被收购后便搬去了别处,虽然得到了不小的补偿,但还是念旧的总是会进来转转,主管知道了就给老人安排了一个花匠的工作,也算给了老人进出的权利。
儿童时期的曾泠渊长的乖巧,老人总会带一些自己做的吃食偷偷塞给他,会满脸慈爱的摸摸他的脑袋,自家爷爷对他也很疼愛,但却显得威严有余温情不足。一日老人说自己想带他出去玩儿,曾泠渊便避开照顾自己的人,从每次跟老人偷偷见面的植物墙的缝隙里溜了出去,老人带他去的是一汪小湖,建造别精巧,湖底有活水流入,环境一派美丽别致,后来他跟老人见面的地方就改在了湖边。时间轮转,一晃就是半年,他和老人看过了日出,日落,清风,细雨的湖水,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湖月夜下的样子。曾泠渊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些,他看到湖水里站着一个男孩,他走近了才看清,那个男孩面色惨白,嘴唇都冻得发紫,头上身上的衣服都湿了,那时他还无法在满月的夜里区分人和鬼的区别。曾泠渊伸出手想要把那个男孩拉上来,但那孩儿的力气竟出奇的大,他竟然被拉着汪湖水里拖去,水先是漫过了他的鞋底,逐渐漫上了他的裤脚,就在曾泠渊想要松开手时,他发现小男孩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紧紧的攥着他,根本无法松开,就在他使全身的力气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他看到了老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岸边,此时湖水己经漫过了他的腰际。曾泠渊向老人伸出手,想要呼救,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老人在岸边静静的看着一切,湖水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束,“谁在那里”,应该是夜里巡视的安保人员,老人缓缓走过去将人打法走了,此时湖水即将没过他的鼻腔的,曾泠渊眼睁睁的看着光束消失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湖水将他完全淹没。
曾冷渊从强烈的室息感中惊醒,刘昱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给他递过来一个手绢“曾老师,做噩梦了?”曾泠渊接过手绢,轻声道了声谢,“你说外人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抵不过自己的亲人?”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刘昱瑾还是在问他自己,“真正在乎你的不是只有你自己吗?”,就在两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颈间的项圈传来剧烈的电流,两人剧烈的抖动起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待再次醒来,曾泠渊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反剪在身后,活动了下就感到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身旁刘昱瑾和自己一样,双手被拷在身后,他低垂着头,发丝遮挡了大部分的面容,嘴唇看起来有些惨白,“我晕了多久”曾泠渊晃了晃还有些发昏的脑袋。“初步估计应该将近一天了,你晕了没过一会儿,咱们的室友就被拖出去了,先是把外面的工具试用了一遍,然后就被拖走了。”
曾泠渊看着墙上的刑具有些毛骨悚然,“她们用完消毒了吗?”刘昱瑾轻笑一声“曾老师,你的关注点倒是独特。”曾泠渊撞了撞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别害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刘昱瑾算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曾泠渊“你不害怕吗?”曾泠渊笑了笑“如果害怕有用的话,我应该会。”眼里有刘昱瑾不曾见过的坚定和疯狂,这时两人脖子上的项圈又开始放电,电负不强只是有些需酸麻,似乎在提醒他们不要相互交流。时间和体力都在不断的流逝,曾泠渊感到膀胱不断传来的憋胀感,“曾老师,你可要忍住,不然她们可就会用外面的细软管帮你导尿。”曾泠渊狠狠地磨了磨后牙槽,监控系统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两人对望了一眼,莫非是有人来救他们了?曾泠渊刚想说什么,一转头脖子上的项圈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还未来得及提醒刘昱瑾,脖颈感到针刺般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又是熟悉的眩晕和无力感,没过几秒钟便失去了意识。
曾冷渊一睁眼,就看见沈念儿站在他面前,双眼无神的像一具空壳子,他试着动了动,沈念儿会随着他的活动改变姿势,就像一朵向日葵,一双空洞的眼睛会定定的看着他,时间过去了许久,曾泠渊发现沈念儿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就想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他现在待的是一个十多平米的房间,除了他屁股下面的这张床就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甚至连通风管道都没有,门就在沈念儿的身后,随着这时间的流逝,曾泠渊的耐心也在被逐渐消磨,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必须要离开,不然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曾泠渊拉开房间唯一的门冲了出去,门外只有一条走廊和道路尽头唯一的光点,即使不知道是什么,也不能让他停下奔跑的脚步,曾泠渊越跑越快,心脏在胸腔内超负荷的跳动他都不敢停下,只要脚步稍有放缓,就能听到沈念儿的笑声,近在咫尺,仿佛是对蝼蚁苦苦挣扎的嘲讽。
随着他的奔跑尽头的光从光点变成了光束,离他越来越近,可就在他距离光束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无论如何追赶都难以追上光的步伐,曾泠渊已经跑的太久太久了,口腔里满是铁锈般的味道,他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的时候,四面的墙壁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力气大的像个铁钳,将他拉进了墙里,曾泠渊似乎听见身后沈念儿说了“肖什么的”,他就被闭合的墙壁吞没了。相较于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看的沈念儿,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反而让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安全感,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在暗中保护着自己。他们进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周围不知道有多大的范围,无形的壁垒似乎正在被人从外部破坏着,整个空间都在不断的抖动.“这是这个沈念儿的内心世界,也许你做了什么事让她认为你是可以帮助她的人,她的时间不多了,在她完全被取代之前是你唯一的机会,找到她的执念所在,给未来留一线机缘。”黑色的混沌骤然坍塌,那个人把他推进了一个灰色的裂缝。
看见曾泠渊晕过去后,刘昱瑾扯下自己脖颈间的项圈,他走上前把曾泠渊的项圈也掰断,架起人就往外走,轻轻一抹门就开了,完全一副自家后花园闲逛般的闲庭信步,一点也没有被关的局促和不安。离开关押处,整幢建筑物都变得混乱不堪,满耳是警报的轰鸣和闪烁的红光,可就算是这样都没有看见一个活人,到处都是弥漫的鬼气,走廊的拐角处有浓重的鬼气不断靠近,就连刘昱瑾都感到了些许的压力。他拿出丝巾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下一串符箓,用丝巾将曾泠渊口鼻遮挡后转身将人背在背上,就那么一丝丝的活气可不得跟眼珠子似的护着。
鬼其实比活人更加遵循力量法则,能力决定一切,随着威压的靠近,刘昱瑾也释放了自己的鬼气。两种鬼气在拐角处碰撞,高下立分,对方的战意骤然高涨,吞噬是最不劳而获的方法。刘昱瑾以鬼气凝结出自己的武器,是一把折扇,对面庞大鬼气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部,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已经没有自己了意识的,被身后几十道鬼影凝聚的怪物支配着,吞噬和撕扯着能力不如她的“同伴”,她盯着刘昱瑾,鬼气兴奋的抖动,怪物突然发难,黑影是由无数条怨气组合而成。就在刘昱瑾已经做好此战最坏的准备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凌冽的正气,“你怎么来了?”来人就是才见过没有多久的刘希宁,他一改嬉皮笑脸,面容严肃,手中握着一把杀伐之气颇重的宝刀,宝刀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剧烈的抖动,“她已经没有意识了,只有最原始的吞噬的欲望,你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食物,但你却有必须要保护的人,我是你眼下最合适的合作伙伴。“刘昱瑾看了看刘希宁”我凭什么相信你?“刘希宁苦笑了下”你确实没必要相信我,但至少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合作可以让彼此的利益最大化,你的鬼王应该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不然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呢?“刘昱瑾捏了捏手里的折扇“条件,你帮我的条件是什么。”“鬼君要是此次进阶成功,往后合作就承蒙多多关照了。“
刘昱瑾条件反射般的嗤笑了一声”您镇国大将军还需要别人照拂……”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愿再开口,将身上的曾泠渊交给刘希宁,握紧手中折扇就向恶鬼冲了过去,下手招招竟是与性格完全不符的狠辣,看的刘希宁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但这并不影响他干活的速度,“这个建筑上三下四,我们现在负一层,你一会儿把这个东西引下来,我在那里等你。“刘昱瑾点点头算是应了,但实际情况表现的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轻松,只要与恶鬼有肢体上的接触,身上的鬼力就会被吞噬,甚至还会被沾染上的黑气腐蚀,他暗暗咬了咬牙,“这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垃圾桶吗?”当下就不敢再恋战,边撤边打,随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还要分出一部分神识去观察附近有没有其他人,一路鏖战到和刘希宁约定的地方已经有些狼狈了。
见到刘昱瑾这副模样刘希宁也不知怎得突然就发起了疯,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提起手里的刀二话不说就砍了上去,虽然一路上已经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了,但是刘昱瑾的消耗远比恶鬼大的多“它的鬼气有腐蚀和吞噬的作用,你小心。”刘希宁充耳不闻,在一刀一刀的激战中仿佛与刀融为了一体,他身上的神之气有祛邪和净化的作用,有效的阻挡了鬼气的腐蚀,每一刀下去竟将恶鬼身上不属于它的肉砍了下来,一块块肉掉落后就化成了恶臭的黑水,一番打斗下来,恶鬼竟然瘦了不少,眼瞅着恶鬼有逃跑的想法,刘希宁轻喝一声,“阿瑾,吞噬它。”刘昱瑾放出全身鬼气将恶鬼把包裹其中,和它开始相互吞噬,吞噬带有腐蚀之力的鬼气让刘昱瑾精神和肉体上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饿鬼虽然贪婪但它也不傻,现在正在被面前的同类吸收鬼气,还有个神官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有放手一搏才有生机,不然只有沦为养料的命运。饿鬼假意逃跑,刘希宁镇守外围结界,饿鬼竟然转头向曾泠渊的方向冲了过去,变化发生的太快,刘昱瑾只能以身为盾,将曾泠渊死死护在身后,不给一点可乘之机,最佳时机已然错过,刘希宁赶来支援,恶鬼明白自己死期已近,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它要自爆,阿瑾。“
刘昱瑾的面色更加惨白,头上的冷汗不断滴落,就在此时他将左手臂上缝合肢体的红色线从皮肤里抽出来,鲜血顺着胳膊不断滴落,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动作快的一点都不含糊,红绳离体后将饿鬼死死缠住。刘昱瑾向饿鬼冲去,浓郁的鬼气将他们围住,留在外围的刘希宁竟也看不清楚浓雾里面发生了什么,结界壁垒剧烈的震荡了一下“阿瑾、阿瑾……”许久无人回应,随后浓雾渐渐淡去,刘昱瑾盘膝端坐,已经开始吸收身体里吞噬的鬼气,周身属于他的淡粉色鬼气逐渐加深,隐隐有冲击鬼王的架势,刘希宁握紧手中的刀盘腿坐下,这个时候的刘昱瑾在其他同类眼中就像一个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大餐,要是不好好护法,估计要被啃的渣渣都不剩了。